短篇集(一) 传说之剑07~08

传说之剑07~08

07

那天过後，莫苏放弃了所有强行打开结界的方法，改成安静地让自己置身在茂密的林木间，强化自己的感知，企图找出木晶森林整体运转的本质。

慢慢地，原本只是相当粗略的归纳，逐渐像蜘蛛网似的，莫苏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像是与这座森林同化似的，知觉持续地向外延伸，他能感受到小虫爬过树叶的动静，也能听到树梢鸟类的鸣叫，还有各se 生物在走动的声响。

至於斯诺，在那之後依旧一如往常，这也让莫苏松了一口气，他没有豁尽一切的勇气，毕竟，他的生命还得用在挑战巴卡上头。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斯诺经常会在深夜钻进他的被窝，安安静静地窝在他身边熟睡。

***

「小南。」

斯诺坐在石头上，怀中抱着胖嘟嘟的松鼠，阳光投射而下，将松鼠的一身毛皮晒得热呼呼的，看上去就像一团毛球似的。

小南吱了一声当作回应，一脸舒服的让斯诺摸着他的背，大尾巴还时不时地摆了一下。

斯诺勾起嘴角：「这是开心。」

「吱？」

斯诺垂下眼睛：「这是难过。」又竖起眉毛：「这是生气。」

小南不解地跳了起来，歪着头看着斯诺：「斯诺？你在做脸部运动吗？」

斯诺伸出手将小南捧在手心，举到面前，一双紫se 的眼眸盯着它：「小南，我照着你教的步骤做了很多餐点给莫苏，可是他吃东西的表情都不是开心的表情，为什麽？」

这个嘛，小南一本正经的摸着肥嫩的下巴，回道：「吱吱，斯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嗯？」

「人类有很多只的，每只表情的模式都不一样，你不能只拿莫苏当样本。而且他就算没有摆出开心的表情，也很喜欢的。不信你想，你拿给他的那堆东西，他不是都吃完了？」

「唔。」斯诺闻言陷入沉思。

这样说起来，莫苏不但会皱着脸吃光光，还会在之後自己主动做很多特别的东西给他品尝，也许那是分享交流的表情？

「斯诺。」莫苏的声音突然从一旁响起。

斯诺微愣，转头看向莫苏，「你来很久了吗？」

「来了一段时间，你们聊得可真开心。」

莫苏哼了一声，又趁斯诺把头转向他，注意力在他身上的时候，一把偷偷抓起那只胡言乱语的松鼠，随手往树後一扔，而後相当顺手的牵起斯诺的手。

「斯诺，跟我来吧。」

莫苏带着斯诺来到木晶森林的一处，本是蓊蓊郁郁的地段与平时似有不同，竟然被清出了一片空地，在那中央，开了一株紫se 的花，乍看之下并不起眼，仔细观察却能隐隐从花瓣的交叠处看到迸发的火焰光芒，而在紫花周围则是环绕了一圈白se 小花，面朝紫花，彷佛侍从在跪拜它们的主人，莫苏走向前去，眉眼闪烁着愉悦的笑意：「就是这里。」

「你找到答案了。」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斯诺开了口。

「嗯。」莫苏笑着说：「木晶森林并没有那麽大，只是以某一处为中心，用镜像幻术无限延伸，虽然此地元素的气息太过浓郁，连幻境都能汲取养分并成长，但总算还是整理出来了。」

他张开手掌，将魔力汇聚成一个尖尖的点，瞄准那火光拍去，只听隆隆的震动声，周边看似茂密的树林，又凭空消失大半。

「就像这样，只要持续注入魔力，所有被伪造的真实就会通通消失。」

「果然令人讨厌，吱！」不知何时，小南竟也跟了过来，一溜烟的跳上了斯诺的手臂，「有天分的人类，就是如此麻烦，这是要给我增加工作量吗？」

「小南。」斯诺摇摇头，将小南反手抱在胸前，阻止小南继续开口後，才轻声对着莫苏说：「能够找到关键并且突破，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莫苏，你成长的真快，让我高兴，又不怎麽高兴了。」

「斯诺……」

斯诺一手抵住莫苏的嘴唇，继续说道：「答应了，就会做到，我会告诉你的。只是，在你走出木晶森林之前，再陪我一下吧。」

「那当然。」

理智告诉莫苏他该赶紧问出圣剑的下落并出发，可是，只要看着斯诺，他又会生出了不管不顾，想要一直留在这里的念头，尤其，在斯诺说了喜欢之後，他简直想要对斯诺为所欲为。

不行！莫苏摇摇头，他怎能有如此懦弱的想法，不把制造这些灾厄的魔王除去，他又怎麽对得起他挚爱的家人！

就在这时，斯诺突然将小南放回地上，小声嘱咐了一句：「小南，你不要跟来。」

而後，斯诺走到莫苏的身旁。

「斯诺？」

「你已经证明了你的资格，所以就不要平白耗费多馀的力量，我帮你把木晶森林的防护彻底打开吧。」

「咦？」

不等莫苏反应过来，斯诺双手合掌，随後用力拍在地上，就在那看上去纤细又脆弱的手心碰触到地面的瞬间，以斯诺为中心，剧烈的波动霎时如圆弧般扫过这片大地。

莫苏下意识地後退了一步，才稳下身体。这丶这是什麽力量？莫苏几乎要目瞪口呆，斯诺竟然有这样的力量吗？与他所使用的木属魔力不同，这似乎是纯粹物理性的破坏力，但又不全然如此，或许还有几分神圣的净化能力，就这样摧枯拉朽般的将所有错置重叠的幻境消弭於顷刻。

随後，始终如同垄罩着层层迷雾的木晶森林露出了原本的面貌，风中传来花的香气，叶尖上一滴露水在阳光下晃动着，斯诺似乎有些疲惫，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呵欠，才对着莫苏说：「明天，你会离开吗？」

「等我知晓圣剑卡珈的下落，明天就会启程。」莫苏不想欺骗斯诺，他喜欢斯诺，却也无法割舍仇恨。

斯诺颔首，率先往回走，莫苏也紧跟在後头。

到了小屋旁边，斯诺才背对着莫苏，轻声说：「出了木晶森林，正东方有一片瀑布，在日与月交会的时刻，你进入瀑布的後方，就能见到卡珈剑。」

「咦？」这麽简单吗？莫苏一愣。

斯诺转过身，淡淡说：「那里有着与木晶森林相似的幻阵结界，莫苏，如今的你，已经取得进入的门槛了。」

「......原来如此。」莫苏躬身道谢：「斯诺，谢谢你。」

斯诺没有说话，只是慢吞吞的走到屋子边的摇椅，窝了上去。他的银发在风中飘荡，隐隐又有了几分寂寥。

「莫苏，小南说，感谢意味着恩情与报答，你能给我什麽呢？」斯诺轻声道。

莫苏一愣，随即说：「等我报了仇，我剩下的所有生命，都能奉献给你。」

斯诺摇摇头：「我不要你的性命。」

紫se 的眼瞳如发着光的宝石，斯诺注视着莫苏：「我想要你的亲吻。」

「咦？」莫苏又是一呆，随即面se 发红：「吻丶吻吗？」

斯诺点头，手指点在唇上：「小南说，落在这上头的吻，只有最重要的恋人可以得到。」

又是小南？莫苏皱了皱眉，觉得心里有点酸：「斯诺，你把小南的话牢牢记住，那我说过的话也一样吗？」

斯诺歪了歪头，似乎不太明白，想了想，他慢慢将洁白的手轻轻放在心口上，「莫苏，你的话，都在这里喔？唔。」

最後的话消失在唇边，莫苏再也忍不住，急躁的吻了上去。斯诺的嘴唇就像看起来一样柔软，散发着果子的香气以及糕点的甜味，看来小南喂了斯诺不少来路不明的食物，但莫苏无心思考更多，只是一心一意的记住斯诺的气味，从唇瓣到齿列，又卷住那小小的舌头，不肯放过任何一处。

直到两人都面se 发红，气喘吁吁，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斯诺，我很快就会回来。」最後，莫苏这样说。

08

莫苏的归来是在一年後的春天。

天空很蓝，云朵也相当洁白，满地都是花的香气，吹拂而过的轻风显得相当温柔。与此同时，莫苏变得更加强壮了，露出的手臂坚实而强壮，他的眼神锐利，连下巴都有着坚毅的弧度，他的棕发参杂了尘土与细沙，围在颈上的披肩破旧发黄，他丝毫不顾忌风尘仆仆的模样，只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斯诺。

至於那把成功抹杀巴卡存在的圣剑，则被莫苏背负在身上，准备随着他的回归一并交给斯诺。

循着记忆，莫苏来到了木晶森林的外围。

「这？」

莫苏惊诧的停下脚步，左右查看，曾经围在森林外圈的幻境似乎被撤下了，眼前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林子，一点不寻常的气息都没有，甚至可以看到零星的人在进出着这个森林，大概是附近村落的居民。

他记错位置了？不，他不可能记错，莫苏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顾不得其他，他直接跑了进去。

沿着印象中的道路，他很快地来到了他待过整整一年的地方，也就是斯诺的居所。

「我回来了，斯诺，你在吗？斯诺？小南？」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看上去相当破旧的房子，连门都歪斜，在风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屋檐挂着蜘蛛网，房子的附近更是杂艹 蔓生，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

「不丶不可能，这不可能！」莫苏的面se 苍白，他几乎不曾觉得如此慌乱，像是发疯似的，他在周遭四处查探：「斯诺丶斯诺，你在哪里？」

不知道找到了哪里，一道声音突然冷淡地打断了莫苏的行动。

「你很吵。」

莫苏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眼前，前方是一棵相当粗壮的老树，一个少年正斜斜半躺在树枝上，任凭一头冰绿se 的长发沿着树干垂了下来，虽然姿态慵懒，但那眉宇间却隐隐有着圣洁的气息，同se 的眼眸正静静的看着莫苏，显然不太高兴：「你打扰到我了。」

「你丶你......」

莫苏面se 变幻，惊疑不定的瞪着眼前神秘的少年。

「你什麽你？几天而已，难道你就忘记我了，莫苏？」

一年的时间能说是几天吗？不对，更重要的不是这个，莫苏伸出手，指着少年。

「你是，小丶小南？」

他不会认错的，这带点软糯的嗓音，不就是小南的声音吗？莫苏错愕地看着少年。

「正确来说，我的名字是萨南。」少年冷淡地说：「别大呼小叫。」

既然小南在这里，那斯诺应该也在附近，莫苏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何小南突然从胖松鼠变成漂亮的少年，但那腮边的软肉也多少能看见昔日肥嫩松鼠的影子，久别重逢，莫苏看什麽都顺眼许多，便高兴地问：「斯诺呢？他怎麽没在你身边？」

萨南挑起秀气的眉毛，目光霎时流露出讥讽，「你在说什麽阿？人类小鬼，斯诺，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吗？」

「什麽意思？」不明不白的话让莫苏手臂上一阵寒毛倒竖，莫名地，他再度感到深深的不安。「你到底在说什麽？斯诺呢？他在哪里？」

萨南轻巧的自树上跳下，他的声音又轻又凉，如这林中陡然刮起的寒风：「作为木晶森林的守护者，我实在厌恶过於迟钝的人类。」

洁白的手指朝着莫苏点了点：「你不是一直将斯诺背在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