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祭 第 3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疯祭更新时间:2021/04/15 11:40字数:6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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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涉案手机越急越串皮(2)

那个公安人员听林香雨打完电话发了一阵子呆,问你妹妹叫什么名?刚才我听你打电话时叫香雪?

林香雨说我妹妹叫林香雪。

公安人员说林香雪?就是曾经在全市选美大赛上评为第三名的那个?

林香雨点一下头,您认识?

公安人员叹口气,轻摇一下头说,麻烦来了。哎,林香雨同志,我看不用……

话没说完,门咔地一下开了,林香雪一步迈到里面,先看了一眼那个公安人员,然后盯住林香雨说,哭什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审讯记录在哪儿?公安人员急忙拿起审讯记录刚要说什么,被林香雪一把将本子掠了过来。

公安人员以猪八戒看皇妃的表情看着林香雪。

林香雪身高1米75。她长得和姐姐既相像又不同。这种不同不仅表现在脸上,更表现在气质上。如果说姐姐是温文尔雅的旧式美人,妹妹则是让人惊心动魄,看一眼就无法将视线移开的那种,张扬,带点野性的现代美人。

林香雪艹 艹 地看了一阵后啪的一声把本子摔在桌子上,公安人员吓了一跳。林香雪点着他的鼻子,我姐犯什么法啦?你们把她弄得哭成这个样子?那么多小偷、骗子、强盗、贪污腐败分子你们不抓?专门欺负这些书呆子?她们一天就知道教学、教研、侍奉老人培养孩子,对社会上乌七八糟的事一窍不通!你们抓她干什么?公安人员说了解了情况以后,我们也不想难为她,只是想让她找一个保人……林香雪说找一个保人?我姐是当今这个社会上最可靠、最保险的人啦!还找谁保她?找我呀?告诉你!我比我姐坏一万倍!找你们牛局长吧?找他给我姐当保人。我叫他来。说着,林香雪一p股坐在办公桌子上,拿出手机就拨号,公安人员急忙阻止,林小姐不必惊动这么大。林香雪用长长的睫毛扫了他一下,怎么?你有点怕了?早干什么啦?说着继续拨号,拨完号等着,又扭头把大眼睛眯起来对公安人员说,我要你10天之禸 调出这个屋,如果再有整顿减员的机会一定给你……喂,老牛哇?一看手机号就知道是我啦?记忆力还不错呀?你一天像老牛喝水那样咕嘟咕嘟地灌溉,还没把脑袋灌成臭j蛋哪?你……公安人员急了,说,林小姐,您姐姐的事已经了结了,请您……林香雪说,老牛,我本来是有事的,你的部下不让我找你,那就拉倒吧。给你爱人买的那个手机行不行?不满意就再换一个?老好啦?老好就好。哪天高兴再聚一聚。林香雪收起手机,问公安人员,我姐的手机呢?公安人员说对不起,手机我们得没收。林香雪伸手从桌子上拿起林香雨的手机是不是这个?什么破玩意儿呀?不要啦!妹妹给你重买一个!说着手一挥人要摔。公安人员急忙止住别别!您拿走吧。林香雪拉起姐姐扬长而去。

半年以后林香雨偶然听说那个公安人员真的被脱了警服。林香雨问妹妹是不是她捣的鬼?香雪摇头说不是。是公安禸 部整顿,老牛也被贬了。

上了轿车,林香雨让香雪给她姐夫打传呼。

这时谢天书正沮丧地坐在长途客运站门外的台阶上。全市的宾馆全查过了。三轮车寻人启事也发了。没消息。这一天又白过了。

谢天书的传呼响了。谢天书看看,这是谁传我?

大闹说一看电话就知道了。他看看号,按手机,哪位?呀哈?大美人?是你呀?我是大闹。多少年没见了?哎哎,四舅就在我身边。把手机交谢天书,说,是你小姨子。

这时候穷光蛋大闹还不知道,做梦也想不到,梦见了也不会相信,他将跟这位开着宝马的大美人进入古怪恋爱。这一切都因为姥姥精神失常。

林香雪拉着姐姐来到长途客运站门外。林香雨还是感觉母亲有可能去找桑葚去了。谢天书也觉得有可能。于是,谢天书让大闹去医院护理二舅,嘱咐他不要让你二舅和你妈知道你姥丢了的事。大闹说对。二舅和妈一知道准上火。大闹骑摩托车上医院。林香雪开车带姐夫和姐姐去狐仙台。出城不久天就黑了。刚一进山,一辆加长斗大卡车和一辆家用三轮相撞挡住了路。三个多小时后路才通,走了半个小时,一段路又被山水冲断了,只好绕道。轿车进入通往狐仙台的土路后,车轮陷入泥水里不断地侧滑,终于卡住了。谢天书让她们姐俩抓紧时间在车里睡一睡。自己去找母亲。林香雪说这么大的雨,这么黑的天,你上哪儿找?谢天书说这条路我好像还认识。说着下车。林香雨不放心,跟谢天书走了。车里只剩下林香雪。她打开录音机闭上眼睛听音乐。

3 什么梦?

笑笑躺在炕上昏睡,她的手上打着吊针。大男孩和他的母亲守在旁边。大男孩的母亲说,从早上到现在都快一天一夜了,这孩子咋还不醒?乡下医生从笑笑腋下拿出体温计看了看,说烧退了些。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大男孩的母亲惊喜地呀了一声,说醒了!笑笑醒过来,四下瞅瞅,眼神在那个大男孩处停下。那个大男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从独木桥到现在,笑笑好像第一次看他。乡下医生让他们给熬点姜汤和稀饭。等大男孩母亲端来一碗粥让笑笑吃点稀粥时,笑笑没反应。那个大男孩凑过来看了看。他母亲又问大夫,是昏过去了?还是又睡了?乡下大夫说睡了。是睡。大约又过了一个钟头,笑笑醒了,四下瞅瞅。眼神再次在那个大男孩处停下。

大男孩的母亲大喜,呀!这回可真醒了。她端过碗,孩子,吃点稀粥吧?笑笑摇摇头挣扎着坐起来,说,婶,这里是狐仙台吗?大男孩的母亲点头说嗯呐。笑笑问这村子有个叫桑葚的人吗?大男孩的母亲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没见过。她早不在这村子里住了?笑笑说我乃乃来这找她来了。我来找乃乃。婶,您能帮我打听一下吗?我乃乃80岁,一头白发,一身白衣服。大男孩的母亲点头,嗯呐。眼下家家都睡着呢。天一亮,就帮你打听去。好孩子,吃点粥吧?笑笑喝了点粥。

笑笑靠着被,闭着眼睛,那个大男孩在百~万\小!说。大男孩的母亲在做针线活。房檐滴水滴答滴答敲出不同的节奏。终于传来了j啼声。大男孩的母亲放下活出去了。屋里只剩下笑笑和那大男孩。笑笑瞅着他。他低着头好像在百~万\小!说,笑笑知道他实际并没有百~万\小!说。外面房檐滴水滴答滴答,滴答出紧紧慢慢的节奏,间或穿c着高昂阔远的j啼声。

笑笑用英语问:你在哪个学校念书?

大男孩用英语:梨花峪中学。

笑笑用英语问:你念初三?

大男孩点点头。

笑笑:你怎么总是用英语和我讲话?

大男孩:老师规定同学之间要用英语讲话。

笑笑:我不是你们同学。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大男孩:早上醒来之前我做了一个梦……说到这儿脸一红低头不说了。

笑笑:什么梦?

大男孩还是低头不说。

笑笑闭上了眼睛不再问。外面一片秋傻子的沙沙声和房檐滴水的滴答声。院里有个公j叫起来。叫得挺卖力气。

大男孩的母亲进来:听说老闵家来个老太太,我到老闵家,没见着人。听说那个老太太已经走了。

笑笑下地。她要去找乃乃。大男孩的母亲不放心,你的病还没好呐?

那个大男孩说我陪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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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泥人

小时候,谢天书来过几次桑葚家,印象很深。所以找到了。谢天书和林香雨来到桑葚家时,那个大男孩的母亲才从他们家走不久。闵老太太正在大门口准备抱点干柴生火。据闵老太太说,昨天晚上来了一位老太太,一身的白绸子衣裳。一唠嗑才认出来是早早年就认识的梨花。梨花说47年前被抓兵的大儿子回来了,要接桑葚进城成亲。闵老太太说桑葚早搬走了。梨花就追问搬哪儿克了?闵老太太说搬走前谁也不知道。我就记得她一个人在瓜窝棚里住了一阵子。梨花问是哪个瓜窝棚?闵老太太说就小西沟那边。梨花就往那边走了。

已经是老妈失踪后的第二个早晨。秋雨使山野昏暗而沉重。谢天书、林香雨一边跌跌撞撞地走,一边喊着妈妈。他们来到小河前,小河正在涨水。

对岸崖顶那个瓜窝棚静静于黛se 的山崖下。

林香雨说:可能就是那个窝棚!

谢天书喊:妈!妈——

那个瓜窝棚没有什么反应。

谢天书和林香雨一起喊妈——妈——还是没有反应。

谢天书说,香雨,你留在这,我过去。

林香雨说:我也过去。一起过去。

谢天书说:我会水,你不会。

林香雨说:你拉着我。

谢天书说:好吧。你拽住我的衣服。记住,不要拽我的胳膊和手,因为这样会妨碍我。要拽住我的衣服,在任何情况下也不要松手,无论怎么危险也不能松手,也不要喊。因为一喊就会呛水。记住了?

林香雨点点头:记住了。

谢天书在前,林香雨在后下了小河。水没了大腿根,林香雨有点支持不住。谢天书拽住林香雨手腕。水没了腰,两个人被水流冲得向下游移。林香雨倒了,被谢天书拉起来,继续向前。水没了林香雨的胸脯,两个人突然没入水中。在这一刹那,林香雨喝了几口水,神志也一度混乱。当她松开一只手的时候感到丈夫拉了她一下,把她的手重新放在他的衣服上。她再次抓住了丈夫的衣服。她感受到他们在水中滚动,但是她依然能够感觉到丈夫向前的力量。她想起丈夫的话,死命地拽住他的衣服。谢天书首先从水中冒出来,他拽住了岸边的一棵小树,接着一回手将妻子拉出水面,上到岸上。林香雨惊魂未定愣愣呆呆地只是哆嗦。

谢天书把她扶起来:你怎么样?喝水没?

林香雨摇摇头。

谢天书:那就赶紧走。刚转身要走又停住说,不用拽着了。林香雨一怔,松了手。突然一呕,哇哇地吐水。吐得好辛苦。谢天书帮她敲背。终于吐完了。谢天书捧着妻子的脸看了好一阵,说:真是对不起。

林香雨一笑,眼泪下来了。

谢天书拉着妻子跑到瓜窝棚前突然站住。

瓜窝棚里躺着一个人,这人全身是泥水,脸上也全是泥。两个人扑进去。哈腰细看。几乎是同时喊了一声妈!

那个泥人突然坐了起来。

谢天书和林香雨都吃惊。两个人同时喊妈?妈!

泥人突然说话了:妈啥呀妈?我还以为是天奎和桑葚呢?是你们俩呀?

谢天书像被打了一棒子似的,好一阵反过神来,脱下上衣,林香雨接过来给母亲揩揩脸,这时才看出母亲的模样。谢天书眼泪哗地下来了,妈!你怎么跑这来啦?母亲说,光光我跑这来了?你们俩不也跑这来了?谢天书好像又挨一棒子,又过了一会儿才反过神来,你跑这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呢?母亲说,临来前我不是跟你们俩说了吗?谢天书还是像挨一棒子,你根本没和我们说呀?母亲说那就是跟笑笑说了。

谢天书扬起头想了一阵:……怎么想上这儿来了?这么远,下着大雨呀?又是怎么来的?这河水又急又深是怎么过来的?他摇摇头,瞅着母亲,走吧。赶紧走。

母亲说:等你大哥和桑葚回来一块走哇?

林香雨说:大哥和桑葚?

母亲说:他们俩才出去。

一位山里汉子喝喝咧咧地赶着老牛把陷在泥里的轿车往上拉。林香雪坐在车里把着方向盘。老牛把轿车拉上来。汉子从小河沟里提来水洗车。车洗好了,林香雪给山民钱。

这时,谢天书和林香雨搀扶着母亲向这里走来。谢天书一边走一边打手机,告诉大闹姥姥找到了,具体情况见面再说。问了二哥的病情,大闹说二舅恢复得不错,已经没问题了,只是一直在生气。谢天书嘱咐大闹不要把姥姥丢了的事跟他大舅和他妈说。

5 尴尬的初恋(1)

笑笑和那个大男孩来到小桥前。两人犹豫了一下,大男孩先上了桥,回头瞅着笑笑。笑笑试了试,上了桥,只走两步就扬头瞅天不走了。大男孩不知所措地瞅着她。

笑笑扬着头,用英语说:你拉着我。

大男孩伸了几次手,还是没拉。

笑笑扬着头用英语说:你到我后边扶着我。

小桥太窄,大男孩得搂住笑笑,两个人抱在一起才能转到对方的位置。大男孩想搂住笑笑转到笑笑后边去,没好意思,他跳下小桥,从水里走到笑笑后面,再从笑笑后面上了桥。笑笑扬着头用英语说:你扶住我的两个肩膀。

大男孩伸了几次手,还是没扶。

笑笑扬着头用英语说:算了。你还是到前边拉着我吧。

大男孩又要下水。

笑笑止住他用英语说:别下水了,就这么绕过去吧。

大男孩犹豫不决。

笑笑用英语说:快点呀?我支持不住了。

大男孩轻轻地搂住笑笑,就在两根树干上转,终于转到前面。松开笑笑。

笑笑用英语说:拉住我的手。

大男孩犹豫。笑笑一下子拉住他的手,两个人向前移。笑笑有了主意,敢低头向下看了。这一看就吓得叫起来:呀!呀呀呀!桥又走了!桥又走了!她一惊一吓忘了用英语。

大男孩还是用英语说别往下看。

笑笑顾不得用英语,她喊:呀呀呀不行啊。不往下看怕踩空。踩空就掉下去啦!

大男孩用英语,相当稳重地说:我拉着你呢。

笑笑还是喊:不行!桥走啦!桥走啦!不行啊不行!她蹲下了,两手抓着桥。

大男孩停下来用英语问:那怎么办?

笑笑闭上眼睛说:你抱我。

笑笑的话好像带着红se ,把那个大男孩的脸喷红了。他犹豫了一下,抱起笑笑过了桥。到了桥头,大男孩把笑笑轻轻放地上。笑笑还是闭着眼睛,全身还在哆嗦。大男孩用英语说睁开眼睛吧。笑笑睁开了眼睛。笑笑睁开了眼睛之后就看到星星点点的野花,星星点点起起伏伏地铺就雨后的河岸。笑笑的视线最后落在大男孩的脸上。大男孩低着头,手摆弄着书包带。笑笑也低着头,摆弄着衣襟,后来扭头看着小桥。

小河依旧,小桥依旧。

笑笑扬起头。

有一对花喜鹊从她头顶上飞过。

大男孩也扬起头。

那对花喜鹊从小河上飞过。

山野的晨曦静谧得让人惊心动魄。小桥安静得让人惊心动魄。风住雨歇。几缕晨曦从东方山头撒向小河,小河愉快地明亮起来。连哗哗的流水声也收了。单等着百鸟齐鸣。

笑笑在前边走着。大男孩低头在后边跟着。雨后的青山滴翠,白云悠悠。

林香雪的轿车从后面上来。林香雪开了车窗把头伸出来:笑笑!笑笑!车停了。林香雨和谢天书下车。

林香雨惊喜地说:笑笑?你怎么在这儿?

笑笑问:乃乃呢?

乃乃从车门里出来了:笑笑!是乃乃的笑笑哇?

笑笑一下子扑上去,问:乃乃!怎么一身一脸全是泥呀?

乃乃笑说:瞅瞅你爹、再瞅瞅你妈,也不比乃乃强。

笑笑瞅父母。俩人也身上、脸上都是泥。

林香雪看看车座:我的车算倒了霉了。

笑笑说:乃乃,找到桑葚了吗?

乃乃生气了,说:还说呢。天奎和桑葚刚出去,抽袋烟工夫就能回来,你爹就是不等。

谢天书说:都等一个多小时了,不能再等了,得赶紧回家给你乃乃吃药。肯定得感冒。上车吧。

大家上车。

那个大男孩站在原地望着。

笑笑说:姨,停一下。车停了。笑笑说,妈,给我500元钱。

林香雨问:干什么?我没带那么多钱。

林香雪从兜里拽出五张新票递过来。笑笑接过来,下了车。

大家都看着她。

笑笑走到那个大男孩跟前,用英语:你叫什么?

大男孩看她一眼又低下头,用英语说:牛地。耕地的牛,土地的地。

笑笑用英语说:我肯定能考上重点高中。你要是也能考上,我们就是同学。她看着牛地的脖子。

牛地的脖子上挂着一对小巧的棒槌。

笑笑用英语问:你脖子上挂的是什么?

牛地用英语说:乃乃活着的时候给我做的一对小棒槌。桃木的。乃乃说,能避邪。

笑笑用英语说:送给我吧?

牛地解下那对小棒槌递给笑笑。笑笑接过来说:把笔给我。

牛地翻书包,拿出一只破钢笔递给笑笑。笑笑接过来,拉过牛地的手,在他的手心上写了两排数字,用英语说:这是我们家的电话号码和我姨的手机号码。然后把笔和钱塞到他手里,抹身走了。

笑笑上了车。

林香雨问:他是谁?

笑笑把头往椅背上一靠,闭上了眼睛。秋傻子雨的确让这位少女惆怅。

车开了。林香雨和谢天书都回头往后瞅。林香雪注视着后视镜。那个大男孩在后视镜中渐渐远去。

后来笑笑才领悟到那次的一切仿佛都是冥冥中注定的。她的一切行为仿佛都处在梦魇状态。她对什么也不肯多想,只是被一种潜意识支配着。被秋傻子雨所催。被追赶乃乃的意念所牵引。那是乃乃的安排。当她想到乃乃是去狐仙台找桑葚时,还为狐仙台三个字惊讶,这名字怎么有一股鬼狐味儿?

5 尴尬的初恋(2)

早晚有一天你牛地会问我笑笑,乃乃为什么要疯?我会说只有疯,才能完成老人家最后的心愿。早晚有一天我笑笑要问你牛地,乃乃为什么要去狐仙台?你会说是为了让你遇见我。

是了。为了让我们相遇。

1 一惊三诧

到家时已经是中午了。笑笑和乃乃在车上就开始睡,勉强弄上楼,进屋后又继续睡。

桌上摆着生日蛋糕和饭菜,估计已经坏了。照相机还支在三角架上。两只小猫喵喵地叫着。

林香雨从母亲换下来的脏衣服里掏出小包,把子弹壳擦干,连同乌拉艹 和那缕头发一起晾在一本杂志上。然后把脏衣服放在盆里泡上。谢天书说赶紧睡一会儿到医院去看二哥。

电话响了。是蔺院长问谢天书上党校学习的事怎么没去?谢天书脑袋嗡地一下,忙说家临时出了点事,忘了。蔺院长说赶紧去呀?不想当副院长了?谢天书说今天我还是去不了。以后再解释。

林香雨一拍脑门:哎呀!观摩课筹备会也忘了!还说别把这两件事忘了,真就忘了。谢天书说:光忙活老妈啦。

正感慨,传来用拳头擂门的声音。是笑笑的班主任周老师。谢天书脑袋又嗡地一下。笑笑也忘了请假!周老师打了23次电话,没人接。来家5次,全吃闭门羹。谢天书说对不起。真是对不起,忘了请假。周老师说忘了?一天忘。两天忘。旷课了三天还能忘?一个人忘,两个人忘,三个人谁都没想起来?我们是重点中学重点班。就是你们不想念,还得替我这个班主任考虑一下升学率哪?全教研组的人把脑袋捏到一块也没猜到你们家是怎么回事?校长、书记全发火了。请你们明天到学校去一趟!他啪地把门关上走了。

电话又响了。谢天书去接电话。是大闹,二舅住院三天你们一次不来,咱妈和二舅劲大去了。我又不敢说姥姥丢了的事。谢天书说好,好好好我尽快去。大闹,你姥丢了的事你千万别说。

放下电话又有人敲门。谢天书和林香雨几乎是同时一紧张。林香雨瞅瞅丈夫。

2 诊断

迟迟疑疑地开了门。是楚主任。这回林香雨先道歉。

母亲腋下夹着一双鞋,要开门。林香雨拉住母亲问:妈?您干什么?

母亲说:回梨花峪克。

谢天书本来脑袋就嗡嗡响,问:回梨花峪干什么?

母亲说:天奎和天云都回梨花峪了,这不你爹赶着大车来接我来了嘛?

谢天书说:我爹?我爹赶大车来接您?爹不是去世好多年了吗?这……谢天书只觉他脑袋里轰隆隆地飞过一架轰炸机,神经错乱了。他把母亲扶进卧室,让妈继续睡。楚主任问这几天怎么了?林香雨把这三天的情况简单地和楚主任说一下。

楚主任说:我看你母亲很可能是得了老年精神病。

两个人都十分震惊。林香雨说,咱妈一直好好的呀?不可能吧?

楚主任说:我妹妹是专门研究老年神经病的,而且还是硕士学位。她有时候和我说起老年神经病的情况,所以我也了解一些。根据你说的情况,我看像。建议你们去看看医生。

林香雨精神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谢天书脑袋越来越大,觉得是不是自己得了精神病?好一阵之后,他才把自己的思维调整过来,决定马上去医院。林香雨说不去看二哥了?谢天书说反正二哥已经没危险了,有大闹和姐照顾。还有姚院长关照着。咱妈要是得了这病,那就彻底毁了。先去医院。楚主任说我陪你们去,精神病院的人我熟悉。

楚主任给找了一位老专家,是精神病院退休的老院长。他诊断母亲是老年神经病。一般表现是对过去的事情会记得清清楚楚,现在的事记不住。经常是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明白,真真假假的把好人也弄糊涂了。甚至可能幻视幻听,谢天书和林香雨请教还有什么治疗的办法?老院长说80岁,熟透的瓜了。治疗价值不大。但是一定得护理好,否则会出意外。最好在犯病的时候用药控制一下。不过药量是很难把握的。药量大了,老人发疲骺谒r┝可倭擞挚刂撇蛔 r┏远嗔嘶共挂┬浴w詈们胍晃痪癫〈蠓蜃黾彝ヒ缴诖蠓蚓闹瘟坪脱细窕だ硐拢褂邢ma窒阌晁的懿荒芨颐墙樯芤晃弧r嗲夹小@显撼に刀嗲材颜摇i窬〔煌鸬牟。膊辉敢夤堋t偎瞪窬〈蠓蛞蔡佟2缓糜觥?br /

谢天书和林香雨虽然知道老院长的诊断不会有大的出入,还是心怀希望。从医院里出来。林香雨问楚主任,您的妹妹是医学院神经专业毕业,硕士学位。希望她能给咱妈再看一看。如果可能,能经常到我们家确定治疗方案和指导我们怎样护理就更好了。至于劳务费,只要您妹妹说个数就行。她要是不好意思说,就您说一下也行。楚主任说,我可以跟她说说。不过事先说明,我这妹妹有些古怪而孤傲,禸 心却特别丰富,思维现代,观念现代。除了上班之外,每天只作几件事,画画,上网聊天,百~万\小!说,听音乐。28岁了也不看对象。连我这个当哥哥的都琢磨不透。至于劳务费,我妹妹这个人才不会不好意思呢。她要是要钱,就会直截了当地说。你不给,她抹身就走。她要是不想要,你硬给,她也会抹身就走。还是让她先给你母亲看看吧。

回到家谢天书和林香雨的头都低下了。三天前他们还高高兴兴地为母亲过生日,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现在,一切希望都放在楚主任的妹妹身上了。希望这名医学硕士能诊断母亲没病,或者很快能够治好。

大闹又来电话,说二舅和他妈非常生气,要他们赶紧去。谢天书说去,一定去。刚要放电话,谢天书又说哎别放!大闹!我和你四舅妈带你姥姥去医院了,初步诊断你姥姥是老年精神病。大闹大吃一惊啊?我的姥姥哎!要是老了非得点什么病不可,得别的病啊?怎么偏得这种病呢?谢天书说大闹,我所以告诉你是让你心里有个准备,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你妈和你二舅知道。你妈那眼睛一上火就看不见,你二舅高血压怕气怕上火。你要协助四舅把这事瞒住,明白吗?大闹哭腔说,明白了,我的姥姥哎!林香雨说赶紧换衣服上医院吧?谢天书说我的大脑都钙化了,死活得睡一会儿再去。林香雨说,妈过生日的头天晚上为等大哥和二姐的电话就几乎一夜没睡,接着找妈又两夜一点没睡。我这脑袋也像老窝瓜,直想吐。谢天书说只睡一小会儿就去医院。说时已经倒在沙发上睡了。林香雨说可别睡过头了?说着已经上床躺下。

这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这是母亲过生日后的第4天。林香雨先醒。看看钟,7点30分。她揉揉眼睛走进客厅。谢天书还在睡。林香雨推推他,推了好一阵,谢天书才醒来。林香雨说别睡了。都七点半了,赶紧去看二哥。谢天书说,赶紧走!哎!不对吧?林香雨说什么不对?谢天书说现在不是晚上,是早晨。林香雨吃惊地啊了一声,跑到窗前去看,拍一下前额,呀呀!是早上七点半,还以为是昨天晚上七点半呢!跑进笑笑房间喊笑笑快起来上学!笑笑懵懵懂懂地爬起来,拿起书包就跑。林香雨手捂脑门靠在门上,少许,突然一愣,跑进母亲屋,母亲床上是空的。她急跑向阳台。母亲坐在藤椅上。林香雨急出一头虚汗。

谢天书说赶紧换衣服,二哥还说不定怎么想呢。

。。

3 二舅暴烈咱妈邪乎

谢天浩半倚在床上生气。

谢天红坐在椅子上生气。

大闹一边用拖布擦地,一边用眼睛溜着他们。

兰芳在唠叨:该说不说,头好几天就睡不好吃不好,盼着进城给老妈好好过一个生日。可倒好,一到楼底下就见咱妈要跳楼,一进屋就发现妈的五万块钱存折没了。登一下倒了。住了四天院,一次不来,头影不露。不来就不来,还说来,一定来,哄得咱们一夜不睡盼着他们。该说不说。当初他二哥恨不得把脑袋c地里趟出钱来供他四弟上大学。现在咱们一个穷农民,没知识没文化没钱,也没用。该说不说。想想叫人心寒。谢天浩大吼一声你闭嘴!兰芳掉眼泪,就说。打死我也说!谢天浩举手要打,大闹忙拉住。兰芳继续数叨,想想咱供他念书那时节,全家人口挪肚子攒,有一分钱都交妈手里。生咱大林子那会儿,月子里一天只让我吃一个j蛋,多吃一个他爹都生气。就为着卖j蛋给老四凑学费。今天还是因为他家的事上一股急火才犯病的!他老四就是拎一个j蛋来看咱一眼,也叫咱们心里好受点啊?谢天浩又吼你闭嘴!兰芳不怕,该说不说。他奶说存折叫香雨拿去了,香雨不承认。我16岁就进你们家门,跟他奶过几十年,他奶是啥人我不知道哇?该说不说,他奶从来就没说过半句假话。那五万多块钱就是叫老四他们用了。该说不说,他们买那么大的房子,装修那么漂亮?大冰箱、大彩电、洗衣机、沙发、地毯、洗澡间,他们哪来那么多钱?

唠叨是女人摧毁一切的法宝。是火暴男人的点火器。

谢天浩大叫一声:收拾东西咱们走!

谢天红说:二哥,病还没好利索呢?她没劝完二哥便急着转过来损兰芳,你该说不说就别说啦!还说啥?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谁不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兰芳不服:你从小就护着老四。

谢天红说:我稀罕他就护着他。如今他都是45岁的人了。念大书,教大学生,大画家。他做事能没道理吗?你不劝二哥还火上浇油!你想咋的?想把二哥气死再嫁一个呀?

兰芳哭了说:她姑哇,当姑娘时你就邪乎,二嫂不说了。该说不说。

姑嫂俩吵架的时候,谢天浩在摔东西。一边摔一边说,走!再不走气也气死了。大闹不理会两个老太太吵架,他把重点放在二舅身上。他一边拉一边劝:二舅,您老别生这么大的气,也兴许是我姥姥出了什么事,四舅也是三天两夜没睡。谢天红啪地抽了大闹一个大脖溜子:我整你个死娘的!咒念你姥姥啊?你姥姥好好的能出啥事还三天两夜不睡;大闹笑说,妈,您老人家歇一歇再打第二下,儿子等着。他伸着脖子等第二下,扭头对兰芳说,二舅妈瞅着没?当姑娘时就邪乎,如今一下岗更邪乎了。武则天慈禧太后!妈,打一下就拉倒了?谢天红说整你个死娘的!谢天浩正要摔一个茶杯,谢天红拉住谢天浩的手。谢天浩的气消了一点,说,天红,老四对我咋的都行。我要是看见他对咱妈真的不好,我就砸了他家,然后把咱妈带走!那时候你别拼死拼活地拉我。你眼睛不好。谢天红说,二哥,你先别生气。咱们上他家去,到那我问问香雨,准弄清楚。香雨这个人我从小看大,她不会说谎。这一点我特别清楚。我就盯住她问。要真是那样,我跟你一块该打打,该砸砸。

大闹溜了出去急切地打手机,四舅,不好啦!二舅和咱妈要去砸你家,然后把姥姥接走。四舅,我姥姥的事你不叫我说我也不敢说,刚露个头就叫我妈嗨一撇子。四舅,我妈和二舅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二舅像我姥爷,暴烈。我妈像我太姥,邪乎!我看你还是先把门锁上躲躲吧?

4 说谎(1)

电话已经挂了,谢天书还拿着电话发愣。

林香雨说二哥和姐来,肯定要追究咱妈要跳楼的事。怎么回答?谢天书说,就说二哥看错了,不是咱家,是四楼?林香雨认为不行。谢天书说那就一口咬定不可能。咱妈不可能要跳楼。林香雨说存折的事呢?谢天书说就说存折找到了。妈是给你了,你忘了。林香雨说啊?原来我不承认,这回又承认在我手了?我是啥人了?这黑锅也特重特黑了呀?谢天书说就为咱妈,也是为咱二哥和姐,背这黑锅吧。林香雨想了想,说,背就背吧,不过我可不会说谎,到关键时候准会卡壳的。谢天书半张着嘴,发了一阵呆说是啊……你从来不会撒谎,这可真是个问题……你就撒一回谎吧。关系重大,就这一次,好不好。林香雨说好吧。就怕到时候卡壳。谢天书说没事儿,还有我呢。

林香雨说,另外,二哥和姐跟咱妈一见面或者是多唠几句,他们就会发现咱妈的精神有问题。怎么办?

这个问题又把谢天书难住了:是呀,这是个问题,怎么办呢?他再次半张着嘴发了一阵呆说,这么的吧,楚主任给的药妈还没用过,给妈吃药,让妈睡。

林香雨吓了一跳:啊?这是什么办法啊?那是妈呀?怎么能用这种办法对待妈呀?

谢天书说,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楚主任留这药就是给妈吃的。咱妈从来不吃药,吃点就见效。赶紧吃。

谢天书和林香雨提心吊胆地糊弄母亲吃了药。吃完药,林香雨掉眼泪。谢天书问怎么了?林香雨说跟妈20来年,从来没给妈吃过药,头一回吃药,却是这种药,糊弄老妈睡觉的药,心里不好受。谢天书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

药很见效,母亲真就睡了。

林香雨取了一块大红纸掇叠着,天书,我真的不会说谎啊。谢天书说要么你上班去,躲一躲。要打要骂可我一个。林香雨说不。我不躲。她把大红纸一层层地叠,叠完了以后用剪子剪。剪完了展开,是许多同样的小压压葫芦。谢天书说我二哥脾气暴躁,我姐邪乎,不躲可得甘心情愿挺着挨骂挨打。林香雨吃惊,哇?我背黑锅?我挨骂挨打,还得甘心情愿?为什么?谢天书说为了我的大学是二哥和姐用汗水供的;为了小时候姐姐背着我下地;为了姐姐给笑笑做过的那么多衣服;为了我五次要淹死二哥把我救上来;为了二哥给我上树掏雀蛋摔昏过去;为了……林香雨止住丈夫,天书,不用说了。我甘心情愿。甘心情愿。这几天我们造得也特狼狈,我想收拾一下。林香雨把小压压葫芦红面朝里,白面朝外,沿葫芦轴心叠。再把四个叠好的小压压葫芦白面朝白面粘到一起就成了红se 的四角立体小压压葫芦。把红纸和小葫芦收拾起来,然后开始梳洗,换了衣服。收拾屋子。

秋傻子雨中,一辆出租车停在谢天书家楼下。大闹先下了车,回头扶母亲和二舅妈下车,最后扶谢天浩下车。谢天浩下车后就仰望着阳台。还是那天的秋傻子雨,还是那个阳台,老妈要跳楼的情景又在谢天浩的眼前再现了。大闹说,二舅,四舅家好像没有人,咱们回去吧?谢天红瞪他,还没进去你怎么就知道家没人?这一路你老横巴掌竖挡着的干啥?大闹说我不是怕上楼累着妈和二舅嘛。一片孝心呐。是吧二舅?咱们回去吧。改日再来。谢天浩没作声,向楼里走去。

听到敲门声,林香雨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让丈夫看看。谢天书苦笑了一下,这么悲壮?有点像上刑场。说着转身出去开门。门开了,是谢天浩、兰芳、谢天红和大闹站在门外。谢天书说:二哥,您好了?

谢天浩冷着脸没答他,却喊了一声:妈!

谢天书说:妈睡了。

林香雨说:二哥二嫂,姐,进屋吧?

谢天浩在前,谢天红在后,三个人没进客厅,却进了母亲的房间。

谢天书刚要跟进去被大闹拉住:四舅,小心喽,二舅来脾气了。我妈才给我一脖溜子。瞅瞅,还红着呐。我二舅和我妈那脾气像我姥爷一样,天下第一,谁也惹不起。小心喽。谢天书说,大闹,你姥姥得了老年精神病的事一定不能让你二舅和你妈知道。你四舅妈不会撒谎,到关键时候你帮着点啊?

大闹说:没问题。忽悠、撒谎是我的强项。四舅,姥姥怎么得了这种病呢?

谢天书说:以后再说。示意他赶紧进屋。

谢天浩、谢天红和兰芳进了母亲房间,母亲睡着。谢天浩和谢天红细细地看着。谢天红突然咦了一声,低头看着,妈这脸怎么青了一块?谢天浩也低头看,然后回头瞅林香雨。谢天红又追赶问了一句,咱妈这脸怎么青了一块?林香雨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脸憋得通红。谢天书和大闹进来了。林香雨求救似的瞅丈夫。谢天书说二哥,姐,二嫂,客厅坐吧?让妈睡。三个人又瞅母亲一阵,才一边回头一边去了客厅。

客厅里,大家都y着脸。唯林香雨面带勉强的笑意,拿了水果,倒了水。

谢天红说:香雨,妈的脸是怎么回事?

林香雨有些紧张:哦,妈的脸啊,姐喝茶,二哥、二嫂喝茶我再去拿点西瓜。说着要走。被谢天红一把拉住,香雨,我问你咱妈脸上那块青紫是怎么一回事?林香雨红着脸,说不出来。大闹赶过来说,不就是那天卫生间里撒点水,姥姥脚下一跐溜,脸就磕在瓷砖上了吗?谢天红说:去你娘个屎!谁问你了?香雨,你说?林香雨说不出来。谢天书说:姐,大闹不是说了嘛,就是那么回事。谢天红说:你那卫生间就能那么滑呀?我看看。说着出去了。大家也跟了去。到了卫生间,谢天红看了看地面,发现一个盆里放着母亲的衣服,她拿起来看了看,说,这不是咱妈过生日那天新做的白绸子衣裳吗?怎么全是泥呀?她翻过来调过去看,二哥,你看,这新做的衣裳,才四天咋就这样了呢?谢天浩看着衣裳,突然难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