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祭 第 13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疯祭更新时间:2021/04/15 11:41字数:6142

  

三鬼的日本车卖得特顺,到车市就被一对夫妻买去。三鬼收了钱刚要往小饭店跑,被警察抓住。原来买车的夫妇是这台车子的失主。三鬼被带走。

风丫吃了一盘海参,没够,又要了一盘。她盼三鬼来结账,越盼越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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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三猴子

谢天红先醒,醒了后在炕上摸,没摸到母亲,后来摸到大闹。大闹一激灵醒了,一瞅姥姥不见了,让妈千万别出去,在家等着。他跑出去找姥姥。

谢天红在屋乱转:哎哟,就来这半天一夜就丢两回。这可咋整哎!

大闹从家大门里推摩托出来。手机响了,四舅妈呀?你病怎么样?今天会诊?啊,姥姥好。姥姥可好了。安安静静睡一夜,现在还睡呢。怎么?送回去?好好,那得咱妈说了算。我跟妈说说。好再见。收了手机,我的姥姥呀,都丢了还睡呢!还送回去!刚上摩托手机又响了。自语,业务还挺忙呢。拿手机,大美人儿呀?啊,硕士呀?叫我收拾了。收拾一个硕士,还不是耗子收拾猫不对!猫收拾耗子。收拾哭了。哭着走的。都哭上不来气儿了。啊。怎么收拾的呀?见面再说。好再见。关机,要不叫楚画,昨晚咱全家就废废了。还收拾呢?我大闹的优势就是撒谎加忽悠。刚启动摩托,三猴子迎面走来。

三猴子说:张大经理哪去呀?

大闹停下来说:三猴子!看见我姥姥没有?

三猴子说:还见着你姥姥没有?快跪下给我叩头吧?

原来姥姥刚出走就被三猴子碰见了。三猴子把姥姥领到朋友家,让朋友看住老太太,然后来找大闹。三猴子说他在一家商店发现一伙人在搡搭你姥姥。我就过去说干吗干吗干吗你干吗?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你干吗?那人说管你妈的p事?我说你骂谁?我不打你,你也不知道我三猴子是谁!这时才有人过来拉架说这是三猴子!惹不起的!那伙人问这老太太是你什么人?我说是我朋友的姥姥,我朋友的姥姥就是我的姥姥,那人才把事情说了。原来是姥姥进了人家商店,把人家的一个价值六千多元的清代瓷器给弄打了。我说你乃乃的,你搡搭老太太那几下值一万。吵吵半天,人家最后答应赔三千元就行了。不拿三千,不给姥姥。我这才来给你报信。

三猴子是个地痞无赖,大闹明知道三猴子全是谎言也认了。姥姥晚回去一分钟,妈的眼睛就会严重一层。四舅妈那边还叫把姥姥送回去呢。四舅说不定马上会来,把姥姥赎回来要紧。他去张罗钱。

7 二魔蹬三轮

二魔很卖力地蹬着三轮车。车上坐着一位穿戴时髦的青年。二魔一边擦汗,一边回头对青年说:我拉着十块钱就去给姥姥买水果!

青年可能发现二魔有点缺心眼,就笑着逗他说:要是能拉着一百块钱呢?

二魔说:给咱妈治眼睛。

青年说:挣到一千元呢?

二魔说:给咱姥雇个保姆。

青年说:挣到五千元呢?

二魔说:就把腊梅娶过来。

青年说:腊梅是谁?名字挺好听的?

二魔说:腊梅就是姥姥给我定的媳妇儿!

青年更乐了说:妥啦!我看你今儿个一天就能拉出六千元!

二魔说:六千?那可挣不了。

青年说:就凭你这么卖力气,我看能。晚上就能把腊梅娶过来。

二魔咧嘴乐说:你也特着急了!咋说也得明天。

那个青年哈哈大笑。

一个民警将他挡住。二魔停下来。下了车,揩汗。

民警说:营业执照?二魔傻在那儿不知道怎么办。民警看看他的车又问:你这是什么车?

二魔说:是三鬼用自行车给我焊的。

民警说:三鬼?什么三鬼?

二魔说:三鬼嘴甜。

民警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营业执照?

二魔急得要哭了说:临来大闹还告诉我没有营运执照,叫我小心点呢。这回还拿啥给姥姥买水果呀。

民警说: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叫什么名字?

二魔说:二魔。

民警问:什么?

二魔反问:什么什么?

民警说:我问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二魔说:我刚才说的什么是什么?

民警说:跟你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呢?你装傻呀?

二魔说:我装傻?我傻才不是装出来的呢。你要傻,才是装的呢。

民警说:得得得!你叫什么名字?

二魔说:二魔。

民警说:爱摸?爱摸什么?

二魔说:你傻呀?二魔就是大闹的弟弟,三鬼的哥哥呗。跟你说话怎么这么费劲!

你这是什么态度?民警有点不耐烦了,得得得!罚款!

二魔哭了说:那姥姥的水果钱怎么办呐?

那个青年掏出十块钱给二魔说:二魔兄弟,先拿这钱给姥姥买水果吧,今儿个别娶腊梅了,明天吧。把钱塞给二魔走了。

二魔看着钱发了一阵呆说:哎!我没给你拉到地方我不要钱!

那青年回头朝他笑笑,还摆了一下手。

二魔说:给也不能给这么多呀?一块钱就行啦!这是十块呀?他要去追那青年却被民警拉住。他还扭头怔怔地瞅着那青年。

那青年上了一辆出租车。

民警已经写了罚款单,撕下来递二魔说:罚款!照顾你,三轮车就不扣了,三天禸 拿钱,不拿钱扣车!

8 赎姥姥

三猴子扶着姥姥走过来。大闹把一大叠钱给三猴子说数数。三猴子说跟大经理办事还能错?把钱揣起来抹身就走。正好二魔骑三轮车过来,大闹把姥姥扶上三轮车。让二魔把姥姥送回家,告诉他回家对妈说是你拉姥姥逛街去了。二魔骑三轮走了。大闹几步追上三猴子抡拳就打。三猴子很顽强,两手抱着头不喊不叫也不反抗,只是逮着机会爬起来就跑。跑一步是一步。三猴子鼻青脸肿,嘴唇子翻翻着,眼睛像熊猫。大闹对三猴子说谢谢啊?三猴子离拉歪斜地走了。走了一段回头看看,吐了一口血说,他姥姥的,挨顿揍就得三千块钱!上哪儿找这好事!

老妈没了。三个儿子和风丫谁也不回来。谢天红坐炕上呼天号地:这可咋整哎!香雨呀!姐可冤枉你啦!姐就是给你下跪,叩头也……她突然停下来侧着耳朵听。

二魔扶姥姥进来了:妈,姥姥回来了。我拉姥姥逛街去了。

谢天红跳起来大骂:我整你个死娘的!你拉姥姥逛街咋不说一声?

二魔说:妈,我不是少半个心眼吗?

谢天红举手要打,看不清,怕打了母亲,就举着手想像爷爷那样听清了位置再打。二魔已经抹身往出跑,他急着找大哥说扣车罚款的事,跑到门口一回头见妈还举着手,又跑回来说:

妈,我走了,你把手放下吧。

9 二魔三鬼坑二舅

大闹打三猴子打得自己手疼。他揉着手想还怎么办?二魔把扣车罚款的事说了。这时三鬼从派出所出来一见大哥就掉眼泪。把事情说清了以后大闹让二魔先回家帮妈看姥姥,他骑摩托带三鬼去接风丫。到了小饭店才知道风丫结不了账,饭店不让她走,死无奈给娘家打了电话。娘家来人把她接走了。三鬼立即给风丫打电话,风丫只是哭。最后说不回来了,永远不回来了。大闹说姥姥在这,风丫也休息不好,暂在娘家呆几天也好。他急着回家带母亲上医院看眼睛,让二魔和和三鬼看姥姥。

谢天红根本不想看眼睛,但是她想到医院给香雨下跪,就跟大闹走了。娘俩刚走,姥姥夹着一双鞋走出来,要回梨花峪。三鬼说,姥姥哇,您先进屋呆一会儿啊,我套大车送您老。您看行不?姥姥说,套小瞎马呀?三鬼说啊啊,套小瞎马。三鬼和二魔把姥姥搀进屋,把姥姥扶上炕。三鬼拉拉二魔,两个人去了外屋地。

三鬼说:二哥,妈总教导咱们说顺者为孝。姥姥要回老家梨花峪,咱硬是别着不叫回去,是不是不孝?

二魔说:顺着姥姥是孝。不顺着姥姥是不孝。

三鬼说:对。姥姥想回梨花峪,咱就送姥姥回梨花峪就是孝。二哥,你说是不是。

二魔说:是。

三鬼说:那咱们就应该送姥姥回梨花峪。

二魔说:那我送姥姥回去。

三鬼说:别。咱们不大点时去过,现在怎么走都忘了。叫二舅他们来接才对。这样才说明二舅他们也孝。你说是不是?

二魔说:是。

三鬼说:你给二舅家打电话,就说姥姥总是闹着要回老家,叫二舅他们来接。越快越好。三鬼在一张纸上写了电话号码递给二魔。二魔接过来要走。三鬼又拽住他说,二哥,这可是你要孝敬姥姥才给二舅家打电话的,可不是我要你打的。妈要问,你怎么说?

二魔说:我就说姥姥闹着要回梨花峪,我想起妈说的顺者为孝,想孝敬姥姥才给二舅打电话的。

三鬼说:行。你去吧,最好叫他们马上来。

二魔走了。

1 故园(1)

故土梨花峪的秋傻子才是真正的秋傻子。无风。不响雷。每个细小的雨滴都不受任何干扰地垂落,将树叶艹 叶或者是庄稼叶击得微微一颤。千千万万个雨滴敲击叶子的声音加起来,便成为漫无边际的沙沙声。这细细的雨丝和细微的沙沙声,让心静的人心静。让心中凉爽的心里凉爽。让忧郁的人忧郁。让心闷的人心闷。让心烦的人心烦。这秋傻子还有许多好处,它不耽误你干活,不耽误你走路,不耽误放牛,不耽误割艹 ,不耽误砍柴。现在割乌拉艹 的人没了。割艾蒿搓火绳的人也几乎没了。只有像谢天浩这样上了年纪的人才坚持用艾蒿搓火绳,为的是一种传统,一种习惯,就觉着用打火机点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没有用火绳点烟有滋味儿。

谢天浩在自家的老坟旁边割艾蒿。

其实他没割艾蒿,是在老爹的坟前坐着。他所以拎镰刀出来是躲避老婆唠叨。自从老妈过生日以后,谢天浩天天心烦,夜夜睡不着觉。他老婆也就白天晚上该说不说地唠叨。喊一次你闭嘴!挺五分钟,再该说不说地唠叨。他所以坐在父亲坟头,是心闷和心烦。是孤独和没主意。他是个有主意的人,现在没主意。他不知道老妈是怎么回事,也猜不准四弟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老爹的坟是清明节填的土,现在长出了青青艹 。老爹14岁当家,英雄豪气一生。爹临终时嘱咐他三件事:一、供老四和老疙瘩念书。这一点他谢天浩办到了。二、守在老家,等你大哥和二妹妹回来。这一点他谢天浩也办到了。老四、老疙瘩和天红都先后进城了。后来,连他的儿子大林子、二林子和女儿水水都进城了,也一再让他们老两口进城跟他们住。谢天浩不去。大林子、二林子给老弟弟三林在市里找了工作,三林说爹妈要跟我进城,我就去城里上班。爹妈要不去,我也不去。就这样,老儿子跟他留在老家。几十年来,谢天浩天天都在等待大哥和二妹妹回来。万一大哥和二妹妹打天涯海角千里万里扑奔家来,家人一个没了,那是什么心情?万一桑葚遭了难,或是有了难处来求他们,到这一看全搬走了,那是什么心情?谢天浩守在故土,也要死在故土。老爹临终嘱咐他的第三件事是要他孝敬母亲。老爹说,你妈这一辈子尽挨累挨饿挨打受气了。爹说完这句话就咽了气。爹一辈子啥都好,就是不爱惜母亲,临了才感到不过意,把弥补留给他谢天浩。可是这一点他没做到。20年前,妈跟着他尽是挨累了。这20年,老四的条件比他好,妈跟老四。他也放心。可是现在,他不放心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屈指一算,打母亲过生日到现在,15天。秋傻子也漓漓拉拉地下了15天。他也窝囊了15天。

石人沟方向传来老洋炮的声音。是谁家放蚕或是哄撵弹吃高粱的家雀。枪声提醒谢天浩昨天忘擦了老洋炮。连雨天空气潮湿,老枪爱上锈,每天都要擦一次。

谢天浩背着手走下山坡。他觉得他老了,这半个月老了许多。

兰芳正从炕梢的炕柜里翻东西,扭头见老头子回来,叹了口气。这是将要唠叨的信号。谢天浩从炕头墙上摘下老洋炮开始擦。这管老洋炮是父亲14岁当家的那天买的,到他手里一次没用过。其实也只是个念想。看见它,就想起父亲,也就想起了老妈。兰芳从炕柜里拿出一个包来放炕上,打开包,拿出一块布料看了看说,一看你擦那管老洋炮,就知道你又想老妈了。该说不说,都60多岁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似的总想妈。非得把老妈放自个眼皮底下才放心。接呢,咱妈又不来?去看看呢?去一回,住院抢救,再去一回,叫人家笑笑连损带臭呸,回来没窝囊死。老婆的话就像酱缸里的耙,在谢天浩的心里上下捣。兰芳收起布料,说,这块布料就给喜鹊做套西服吧。现在城里都时兴西服。又拿起一块布料,这套衬衣呀,也不知道喜鹊能不能稀罕?她瞅瞅丈夫,瞅你都窝囊成啥样了?该说不说,要么就把咱妈接来,老妈是咱大伙的,妈不愿意来,咱也接。谁不让接,咱也接。存折的事咱也不提了。该说不说,一晃妈跟老四也20多年了,80多岁,在妈临终之前,要不养活妈几天,妈要真的噔一下走了,该说不说。总觉着没尽孝似的。接不接?这回我去。

谢天浩不放声,扭头望着窗外的秋傻子。老婆子这话倒是挺对他的心思。

兰芳忽然拍了一下大腿说:哎呀!该说不说!

谢天浩还是望着窗外,妇道人家就爱一惊一乍地。

兰芳说:有啦!咱们给三林和喜鹊吃定亲饭。正该把咱妈接来。咱老儿子娶媳妇,哪有不把乃乃接来的道理呀?该说不说,三林和喜鹊的婚事还是上回咱去城里前,妈给定下来的呢。该说不说!

谢天浩心里一亮,突然高兴地转回头说:行。我看行。

兰芳说:三林这饲养场越办越大,人手也不够,不抵早点把喜鹊娶过来好帮三林一把。依我说呀,把妈接过来,吃完定亲饭也不走,就说乃乃急着等孙子结婚。咱就选个好日子叫他们成亲,也别等什么十月一呀,新年的了。该说不说。

谢天浩说:行,我看行。

兰芳说:那我就去把妈接来。

谢天浩说:咋个接法呢?合计合计。

兰芳说:是呀?三林咋还不回来呢?

电话响,兰芳拿起电话说:呀?二魔?是二魔呀?啊,姥姥在你家呀?啊?闹着要回梨花峪?中啊!该说不说,中啊!该说不说。二舅正要接你姥呢?该说不说。谢天浩接过电话说,二魔,我是你二舅。你收拾好东西,我打出租车去,你把你姥送到站点行不行?就是我去你四舅家下车的那个站点?知道哈?二舅说话就动身,不见不散。放下电话。忙穿衣服。

1 故园(2)

兰芳说:她奶咋在她姑家呢?

谢天浩说:兴许是天红接过来的呗?

兰芳说:还兴许是天书他们不爱养活咱妈,推出来了。

谢天浩立着眼睛瞅瞅兰芳,不高兴地走了。兰芳急忙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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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视察

二魔欢乐地蹬着三轮车。时不时回过头来看看姥姥。姥姥笑眯眯地坐在三轮车上,望着路两旁的高楼大厦、牌匾、广告。

对面来一个三轮车,二魔兴奋地抬手打招呼:哎!我拉的是咱姥!看看咱姥多带劲儿!又过来一辆三轮车,他又抬起手,你好?我拉的是咱姥!我姥对我最好!回头对姥姥说,姥姥,二魔拉你把全城都视察一遍后再到汽车站。到乡下就看不着了。一抬手,哎!我拉的是咱姥。我拉咱姥姥视察全城!

姥姥去世后的一天,二魔和腊梅开小卖店挣了钱,喝了酒,想起姥姥,蹬起三轮车上了街。街上车流如水。路两旁的高楼大厦、牌匾、广告光辉耀眼。

对面来一个三轮车,二魔抬手打招呼说:哎!我和腊梅开小卖店了,以后不再拉三轮了。明天我就把这三轮车卖了。我想拉姥姥再逛一回街。咱姥可带劲了!

又过来一辆三轮车,他又抬起手,你好?我想拉咱姥视察全城!咱姥对我最好!回头说,姥姥,二魔拉你……他停下来,怔怔地瞅着空坐,下了车,就靠在三轮上呜呜地哭起来。

3 快给你二舅打电话

大闹骑摩托带着母亲进了院。三鬼、二魔跑出来扶母亲进屋。谢天红进来上炕,摸,只摸到一个笤帚疙瘩:哎?你姥呢?二魔说姥姥叫二舅接走了。谢天红说啊?叫你二舅接走了?你二舅啥时候来的?二魔说才走。谢天红说这可糟了!用不了两天你二舅就得犯病!你二舅咋想起来接你姥呢?再说了,就是想接也不能这么急呀?二魔说是我给二舅打的电话。谢天红说你给你二舅打的电话?你个缺心眼的!你凭啥给你二舅打电话呀?三鬼给二魔递眼se 。二魔不瞅三鬼,说,姥姥闹着要回梨花峪。谢天红说那你就给你二舅打电话呀?二魔说我想起妈说的顺者为孝,姥姥想回梨花峪,就应该叫姥姥回梨花峪,顺者为孝。我想孝敬姥姥才给二舅打电话的。三鬼高兴地给二魔竖大拇哥。谢天红想了想说不对!你没这心眼子。是不是三鬼的主意?二魔说不是。三鬼再次给二魔竖大拇哥。二魔接着说,临打电话前,三鬼还对我说,这可是你要孝敬姥姥才给二舅家打电话的,可不是我要你打的。三鬼气得直跺脚。谢天红咬牙切齿地骂,三鬼!我整你个死妈的!举起笤帚疙瘩往这打往那打,四下打,三鬼就那么站着,一下没打着,却打了大闹一下。大闹说,妈,我是大闹。谢天红说,三鬼!整你个死娘的!你在哪儿?三鬼说,妈,我在这儿,往这打。这回谢天红打着了,啪啪地连着打,三鬼也不躲。大闹拉住妈说,妈,别累着了。谢天红说,你替我打。大闹说,妈,你打他,他不敢动。要是我打,他准跑。三鬼多鬼呀?他能挺着叫我打吗?谢天红说,你去把老蔫给我叫回来!叫他打!大闹说,妈,咱爹这一辈子就没打过人。你要叫咱爹打人,他准叫你就打他得了。谢天红哭了说,三鬼呀,你算把你二舅给坑啦!哭了一阵突然想起来,快给你二舅打电话,告诉他你姥姥精神不好。你二舅还不知道呢?

大闹说:一见面就知道了。

谢天红说:去你娘个屎,你二舅还以为你姥是好人,冷不丁的没个防备,不就像我这样啊?他知道你姥精神不好,心里有个防备不就好点呀?

大闹说:好。我打。拿手机,没人接,可能都在路上呢。

谢天红说:三鬼呀!你算把你舅给坑啦!

楚画来了,她一见这场面有些吃惊地站住了。

这件事让谢天红悔恨终生。一年后谢天红家动迁,搬进了两室半新楼,谢天红却空着半室房间什么也不让放。大闹说我到香雪那住,二魔和腊梅住小卖店,三鬼和风丫一个屋,你和爹一个屋,这屋还留给谁?老盼着动迁,真动迁了咋还老是不高兴呢?谢天红c起帚扫把就抡大闹。终于把大闹抡明白了:停停停停!我猜到了。妈是想,姥姥要是活着,这半室房间给姥姥住正好,是吧?

谢天红突然大哭起来。

4 追

楚画骑着摩托。手机响了。她把摩托靠到路边,拿出手机。是谢天犁说他在四哥家,家里没人。楚画说林老师在住院。大娘在姐家。谢天犁问四嫂怎么住院了?母亲怎么在姐家?楚画说林老师住院的事我不清楚。大娘在姐家是昨天你刚走,大娘就被姐家接来了。是大闹接走的。谢老师不知道。昨天晚上我知道后,到姐家住了一宿。今天早上离开的,我白天班。谢天犁说姐家也得被闹得人仰马翻吧?楚画说没错。我刚从姐家回来。惨了。大娘又被二哥接回梨花峪了,谢天犁说又被二哥接回梨花峪了?这怎么行啊?你看怎么好?楚画说我正在追他们,尽量把大娘接回来。谢天犁说拜托了。我也去梨花峪,说不定能撵上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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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截(1)

一辆红se 的出租车在山乡公路上奔驰。公路曲里拐弯地追随着那条小河,不肯舍弃似的。轿车里,谢天浩和兰芳显得特别高兴。母亲坐在他们中间,笑眯眯地瞅着车窗外。故土的山,故土的河,故土的树,故土的庄稼,还有故土的秋傻子雨,都是梨花熟悉和依恋的。

母亲说:咳,这些年,天天坐在阳台上想咱梨花峪。

谢天浩说:妈,还是咱老家好吧?

母亲说:好。好。老家好。瞅山山好,瞅水水好,瞅树树好,瞅庄稼庄稼好。瞅啥啥好。

谢天浩说:好就好。这回妈就不走了,就在老家养老送终。

兰芳说:你二儿子自打从城里回来就天天睡不着觉,寻思这寻思那,就把老妈放自个眼皮子底下才放心。该说不说。

车突然停下来。司机说车有点毛病,看一看。你们不方便一下呀?谢天浩说坐时间长了,下车活动活动吧?扶母亲下车。司机修理车,他们就站在马路旁边看风景。谢天浩下了路走到河边投了毛巾,洗了脸,回来把毛巾递给母亲说揩揩吧?母亲揩了脸,又用右手由前向后抹一下头发。谢天浩笑眯眯地瞅着母亲说,咱妈抹头发这个动作,我看了几十年了。妈不管穷富,总是这么利整。母亲抹一下头发之后左手绕过去配合右手整理一下脑后的发鬏,这时两个银镯子相互碰撞出叮的一声。谢天浩说,这声我从小就爱听。哎?妈这纸葫芦坏了?说着去看母亲发鬏上的红se 纸葫芦,的确是坏了。兰芳说,哟,当初是桑葚给咱妈剪的。我还不会呢?母亲说,妈还记得桑葚头一回给妈剪小葫芦的样子呢。桑葚一边哼哼《月牙五更》一边剪,那小模样哎,心疼死人了。兰芳说,妈,你这小葫芦是你自个剪的呀?母亲说,香雨。是香雨剪的。剪一回就是10个,做好了放小盒里啥时用,啥时拿。用了了再剪,没断过。谢天浩说,这事还真不好办呢?妈眼睛又花了,也不能自个剪呐?兰芳说,可不是咋的,我也不会呀?母亲说,瞅把你们难的?喜鹊和腊梅准会。就是不会,一告诉也会。笑眼佛家的孩子都灵。兰芳一拍巴掌说对呀!该说不说。

后边又上来一辆出租车。这辆车到他们跟前停住了。楚画从里面下来说:妈,二哥,二嫂?

谢天浩和兰芳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母亲笑了说:天云?你知道妈回老家了?

楚画说:我到姐家,他们说你让二哥接走了。我就追来了。

谢天浩一拍大腿:哎呀!你是妈的干女儿!

兰芳也想起来了说:哟,你看我这眼浊,咋就没想起来?

楚画和拉她来的那个出租车的司机说话,并且递给出租车司机钱。那辆出租车调头回去了。楚画说,二哥,我得给妈吃点药,有水吗?司机说,我车里有水。谢天浩从车里取出一瓶纯净水,递给楚画。拿出药,妈,这是大哥给您带来的药,补身子的,吃了吧?母亲说,哟,这一阵子你大哥可给妈带回来老鼻子药了,妈这一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多药。说着把药吃了。谢天浩和兰芳有点奇怪地看着楚画。楚画说,二哥,二嫂,我跟你们说几句话。说着把谢天浩和兰芳叫到离母亲较远一点的地方。把老妈妈的病情和他们说了。谢天浩半信半疑地说,这么说咱妈过生日那天就已经犯病了?兰芳也不相信说,不能啊?咱妈脑子可好使了,咋会这样呢?谢天浩说,妈一直是好好的呀?楚画说,我和大娘第一次见面,大娘就认定我是天云,这样我才成了大娘的干女儿。其实我是给大娘治病的大夫。谢天浩扬头想了好一阵子说,是啊。天云要是活着,可比你大多了。这么说你也不叫天云?楚画说,我叫楚画。谢天浩说,这么说,你当了妈的干女儿的事也是假的?楚画说,这倒不是。我非常愿意给大娘当干女儿。谢天浩很感动地说,好。好哇。我也愿意有你这么一个干妹妹。又叹息了一会儿说,如果是这样,我这个当哥哥的,可是错怪了老四夫妻俩了。兰芳说,那可不是咋的。要真是这样,咱可是对不起天书和香雨了。该说不说。楚画说,大娘到你们家还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况且,总是改变大娘的生活环境对大娘的病情很不利,所以,还是让大娘回到谢老师家为好。我急着追来就是这个意思。谢天浩想了想说,我还是不大相信咱妈会糊涂成那样。兰芳说,是啊。该说不说。谢天浩说,还是眼见为实呀。

楚画说:谢老师一直瞒着你们,就是担心姐的眼睛和您的高血压。大娘一犯病,一闹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谢天浩说:要真是那样,我就更得让妈在我这住下了。

楚画说:为什么?

谢天浩说:妈是咱大家的妈。大哥不回来,我就是老大。妈要是好好的,跟老四在城里享清福,我放心。妈要是病了,第一个就应该由我来伺候咱妈。我这就心亏了。轮也应该轮到我了。妈就是闹也该闹我了。妈为了拉扯我们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呀,我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还怕瘫了?死了?住几天看看吧,妈要是没病,又想回城里,我这儿的条件没法跟老四相比,那就让妈回去。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妈得了老年精神病,就永远住在我这儿,不让妈再拖累天书和天红。兰芳,你说句话。咱妈要真糊涂到那样,你能不能把咱妈伺候到最后一天?

兰芳并没犹豫说:该说不说。俺16岁进你们家。你脾气不好,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就咱妈总是护着俺。该说不说。为咱妈,咋的都行。该说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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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截(2)

谢天浩说:好妹妹,你也听见了,从现在起,咱妈就在我家养老送终了。

楚画很感动:既然这样,我也不好再坚持。不过,我还是劝二哥二嫂在思想上有个准备。

谢天浩说:放心。我知道咱妈。好妹妹,那您就回去吧?

楚画说:不。我去你家,明天早上再走。

谢天浩说:好。有你,我心里也有底。上车吧。

母亲已经上车。大家也正要上车,一辆出租车突然停在他们面前。谢天犁从车里下来。

谢天浩一惊一喜:老疙瘩!

兰芳也惊喜说:他老叔?他老叔?是他老叔哇?

楚画瞅着谢天犁轻轻一笑,两个浅浅的酒涡闪了闪。

谢天浩拉住谢天犁说:哎哎,这是楚大夫……

谢天犁说我们认识。把头伸进车门叫声妈?

母亲笑说:妈什么妈?又跑回来要钱来了?是伙食费不够了,还是又得交学费了?

大家都笑起来。

谢天犁说:哎?咱老妈这么好哇?

母亲说:这老疙瘩,长这么大才知道妈好。

大家又笑。

谢天浩说:老疙瘩,你咋想起来回来看看?

二哥……谢天犁把谢天浩拉到一边,二哥,我是专门回来接咱妈的。谢天浩说,往哪儿接?谢天犁说,往我那。谢天浩说,往你那?你那多热呀?谢天犁说,全是空调。屈不着妈的。谢天浩说,拉倒吧。谢天犁说,二哥,你知道咱妈精神有病吗?谢天浩说,刚才听咱干妹妹说了。谢天犁说,干妹妹?谢天浩说,啊。楚画。谢天犁说,啊……二哥,我和中国精神病研究中心联系好了,由他们出最好的大夫,最好的护士,最好的护理人员……谢天浩来气了说,你别说了。我们儿女一大群,怎么还轮到让别人来照顾咱妈?再说了,咱妈也不见得像你们说的那么严重。就是真疯了,二哥养活到底,伺候到老。谢天犁说,二哥,只怕是……谢天浩说,你闭嘴吧。年八辈子不回来一回,一回来就讨不吉利。上车,跟二哥回家,难得团聚。谢天犁说,二哥,这么着,我到家看一看,要是妈没事,我再走。要是妈的确精神不好,我带咱妈走,你看行不行?

谢天浩说:好好。先到家看看再说吧。

。。

6 故土的笑声(1)

这是个漂亮的农家院,三间,红瓦,雕花屋脊,白、花瓷砖罩面。房檐上挂满了一串串的包米,红辣椒。屋前葡萄架直搭到大门楼。水泥地面,红砖围墙,铁艺大门。大门前站了一群老太太。出租车一到,老太太们就糊上来,七嘴八舌地大姐,大嫂,梨花地叫,说啥也听不出个数。谢天浩和兰芳扶母亲从后门下车。三林跑过来帮乃乃。楚画从前门下车。大家把梨花围起来。有的说哟!你看看人家梨花,从小就白,这搁城里养得更白了!有的说一瞅着就是有知识有钱人家的老太太!七嘴八舌头。楚画的现代着装、她的美貌和气质在人群中显得过于出众。就有些年轻人问这姑娘是谁?这姑娘是谁?谢天浩扬着脖子大声说,这是妈的干女儿。转过来对三林,叫小姑。三林行个礼说,小姑?楚画不好意思地笑了,酒靥也随之一现,脸上便因涌现出妩媚而更加灿烂。大家就你一嘴我一嘴地夸。大白梨嗓门高说,哟,一瞅就是城里文化人儿。你瞅瞅,跟乡下人俊得都不一样。你瞅人家?啧啧啧。

谢天犁一直坐在车里看着这一切,后来他才给出租车司机钱,下了车。

三林惊喜地叫一声老叔!大家一下子把谢天犁围住。还是大白梨嗓门儿高,哎呀呀!昨个还鼻涕糊大嘴呐,今儿个咋就出息得都不敢认啦!谢天犁笑着一个个打招呼。

谢天浩大声说咱们进屋唠吧!进屋唠吧!

兰芳和老太太们就拥着梨花进了屋。谢天浩陪着楚画和老弟弟。电话响了,谢天浩拿起电话问谁?天红啊?到了到了。刚刚进屋。挺好挺好!什么?刚开始都好,过一阵就不好了?什么?啊,啊,这些事儿干妹妹都跟我说了。啊……你放心吧。啊……她来了。把电话交楚画。楚画接过电话,姐,我是楚画,我明天白班,今天晚上在这儿。好的。把电话还给谢天浩。谢天浩说,啊,听干妹妹的?好吧。哎,老疙瘩也回来了。啊。大团圆。你放心吧。好。放了吧。

在谢天浩接电话的时候,兰芳、三林和老太太们扶着梨花上炕,大家也一个个地上炕盘腿,坐了一炕。一se 是一米长的大烟袋。年轻一点的挨不着上炕,站地下的,靠墙的。外屋有几个女人帮着做饭。

谢天犁在外屋往兰芳手里塞了什么。对着她的耳朵小声说了句什么才进里屋。

梨花说:三林呐,叫喜鹊来!

老太太们就都说,对呀!叫喜鹊来!

三林红着脸嗯了一声,走了。临出门又抹回来说:小姑,老叔,你们先坐啊?要么上我那呀?

谢天浩说:老妹,他那是小楼,干净,肃静。

楚画说:我就在这儿听大家说话。

谢天浩说:那你也上炕?

楚画笑着上了炕,梨花把她拉到自己旁边,拍拍炕说,坐妈跟前。楚画腿盘不上,就撇着腿坐了。梨花又拍拍炕说,老疙瘩,坐妈这边。来,妈的老疙瘩。谢天犁上了炕,也撇着腿坐在母亲另一侧。

谢天浩笑说:大伙瞅瞅咱妈偏心眼不?打小就稀罕这老疙瘩,有好吃的先可老疙瘩。如今还这样,咋就不叫二儿子坐跟前呢?

梨花薄怒含嗔地说:你呀,给我上石人沟耪大地克!

大家就笑。

兰芳从外屋进来往母亲前边的炕上一拍说:你们看这是啥?大家都看。是一沓崭新的百元票子。兰芳说,妈看看!大家看看!这是他老叔给我的。还跟我说这是他给我的俬 房钱,不叫他二哥知道。好我的小叔子哟!我没白给他做鞋洗衣裳啊……兰芳说着哭了。梨花笑说,这不正应该的。你刚过门那子晚,老疙瘩天天闹着往你被窝里钻。大家笑。梨花拿起钱递兰芳说,等我死喽,你就老嫂比母。拿着上外边哭去吧。大家笑。兰芳扑哧乐了。

大白梨说:这老疙瘩越长越像他大哥,越细端详越像。性气也像,大气,有主意,话少。

一个老太太拉住梨花的手说:嫂子,你还认得俺不?

梨花笑着用手指点她的脑门说:你不就是老茄种的媳妇大白梨嘛!当初要不是老茄种硬把你拉进包米地,你还不嫁他呢,是不是?大白梨和老太太们哗地笑起来。楚画笑得特开心。兰芳端来两盆吃的,大多是山货:你们吃呀?这是咱家大喜的日子。老妹,你吃。

一个老太太拍拍梨花的膝盖说:梨花,你看看俺是谁?

梨花说:你是谁?我可不认得。我就知道小豆腐的媳妇叫大乃头。

大家又哗地笑起来。楚画笑得更开心。

梨花说:那子晚你才18岁,穷的呀,就一件小布衫,脱下来就没换的。你躲到河沟子里光个膀子洗布衫。正赶上小豆腐在河沟里摸鱼,这小子猫在柳树毛子后边瞅,瞅,叫人家瞅个够。小豆腐回家就病了,一病半拉多月。问来问克才知道是馋你胸脯上那俩大个咂咂馋的!

大家又哗地笑起来。

楚画笑得喘不上气了。

梨花说:那天是七月初五,八月十五你们就成亲了。是不是?

大乃头说:那是为了救他一命哎!俺要不跟他呀,哼,他早死了。

大家又笑。

兰芳递过湿毛巾说,干妹子揩揩脸?楚画摇头。兰芳又问母亲,妈,揩揩脸吧。母亲接过毛巾擦脸。兰芳说,看咱妈这记性,妈年轻时记性就好。该说不说。这回好了,你们这些老太太没事就来,就唠。唠吧。该说不说,我就爱听老老年的事情。哟!兰芳一扭头。是喜鹊的乃乃来了。兰芳说,妈,这老太太你认识不?梨花一看乐了,嘿哟!笑眼佛家的,这回咱可是亲戚啦!快上炕!快上炕!笑眼佛家的上了炕说,梨花呀?没想到你离开咱堡子这么多年,我孙女和三林的婚事还是你给定的?你二儿子都跟我说了,你说呀,笑眼佛家的闺女没错,人家笑眼佛家人品好,就怕那闺女眼睛小点。你二儿子就说了,那可不是。那喜鹊的眼睛可大了,毛都都水灵灵的。你就说了,那就定了。回克告诉我孙子,就说是乃乃给定的。我说得对不?梨花说对对。笑眼佛家的,可你就说对了一半。笑眼佛家的说还有一半?梨花说哎。还有一半。笑眼佛家的说,梨花,那一半是啥呀?梨花说喜鹊不是还有一个姐姐叫腊梅吗?人长得俊,腿脚有点毛病?笑眼佛家的说,啊啊,咋的?梨花说我还要她呢。笑眼佛家的说还要她?梨花,你还要腊梅干啥呀?梨花说,给我的外孙子。啊?笑眼佛家的一拍大腿,哎哟我的亲亲哟!腊梅天天盼着嫁到城里克哟!没想到这孩子还真有这福气哟!得得!俺得急溜回克报喜克。梨花呀,回头克俺家克啊?俺回克了。蹿下地颠颠地去了。

6 故土的笑声(2)

老茄种家的说:老嫂子,你还这么硬实呀?耳不聋,眼不花?

大白梨说:你看看人家,搁城里呆几十年真和乡下不一样啊?

大乃头说:可不是嘛,一瞅人家就和咱不一样了。到底还是城里生活好哇。

老茄种家的说:搁城里住憋屈不?

梨花说:城里呀是啥都好,就两样不好。

老茄种家的说:哪两样?

梨花说:瞅哪儿哪都是楼房。谁跟谁也不说话。

老太太们就啧嘴说:哟……

梨花说:白天,大人孩子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你就坐在阳台上看。看前边有个转圈圈的大桥,叫立交桥,那车呀,在桥上转圈圈,你瞅着吧,一辆挨一辆,一个跟一个转呐,转呐转圈圈,看一会儿就眼晕,再瞅啥,啥啥都转。

谢天浩说:我四弟家那条件是没比的,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