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认真 1-5

作者:风渡书名:难得认真更新时间:2021/04/22 06:16字数:11612

  

☆、第一章 落魄天王

我本善良之《难得认真》

落魄天王

李燃这辈子最无奈的一件事就是上班要打卡,在连续三个月全勤奖金泡汤之後他决定将闹锺提早设半个小时。

大学毕业之後的那几年,都是这麽过的,平凡,踏实,不卑不亢。李燃对著镜子暗暗的想,然後开始穿西装打领带,不是armani的西装,也不是hermes的领带,但是穿在身上同样可以很舒服很职业。

李燃目前是一家酒类公司葡萄酒部的销售职员,上班族公车上的时光多半是睡觉或吃早点打发的,但李燃良好的家教告诉他早餐要在家里吃完才是礼貌优雅的,在公共场合不可以打瞌睡等等,这八年来每个早晨他都是盯著商场上的巨型广告度过的。

八年前是迪奥香水的广告,四年前是prada新装的广告,上个月是cartier手表的广告,但每一年都广告都是同一个人做的,那个人就是东南亚地区的时尚界天王,是模特界的传奇,kingson范其铮。

很具有上岛这座大都市风格的霓虹广告上,总是那一张熟面孔,亚洲首席模特kingson。

kingson眼睛狭长,微微斜调,有点锐利也有点隐约的魅惑,他皮肤很白,头发墨黑,一颦一簇之间,君临天下。从移动的公车上远望,整个人就像一丛尽态极妍的罂粟花,神秘而且冷豔。

李燃用手抵著下颌想了想,他记得他曾经看过范其铮的巴黎首秀,t台上的他曾经震惊了全球的模特界,成为了第一位国际顶尖的亚洲男模,并且使‘东方病美人’这个设计概念在整个东南亚风靡了十年之久。

“看人不能仅仅看外貌。”这是小时候爷爷李枋最常说的一句话,他给所有李姓子孙的教育也是这样的,因此李燃对外貌并没什麽概念,长得美谁都爱看,只不过他从不因此影响自己的好恶和判断罢了。

等李燃到公司的时候销售总监张木樨已经在等他了。张木樨挺喜欢他这个下属,尽管他经常因为迟到而错过全勤奖,可一个一米八几长得还很帅的小夥子从一开始就很吸引人的眼球,何况李燃x格温和得几近温吞,旁人抱怨的时候,他至多是抓抓後脑苦笑。而外出谈生意的时候,他的贵族礼仪和犀利的谈判手腕又让人刮目相看。这些东西决不是上几节礼仪课或者多念几节行政金融学就能学会的。

“张总早!”李燃伸出手和他打招呼,张木樨勾起唇冷哼道:“终於不以迟到为荣了,不错哈李燃。”

“额……是啊……”听到上司的y阳怪气,李燃无奈之下又松了口气,只要‘毒舌女王’张木樨还愿意讽刺你,就意味著他还看重你。

“今天有个案子要交给你,跟我来。”张木樨带著李燃走回总监办公室,走廊里啤酒部总监葛非抱著一摞文件奔出来,满脸笑容的对张木樨招著手道:“木樨,早啊!”

张总监皮笑r不笑的道:“葛总监,早。还有,下次请连我的姓一块叫。”

张木樨微微蹙了蹙眉,然後加快脚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葛非惋惜的叹了口气,李燃也叹了口气道:“葛总监这个月又是全勤奖啊。”

张总监冷笑道:“我警告你,要是为了得全勤奖你也跟他一样衣衫不整穿得跟要去夏威夷跳脱衣舞一样哦不是暴发户一样我会立刻把你fire掉。”

李燃回头看了一眼葛非,微微苦笑,他知道张木樨为什麽不大喜欢葛非,一个离异的中年老男人,就算穿西装,也是深灰西装配红se 领带这种造型,还有他所属的啤酒部,这些都让张木樨喜欢不起来,张总监家底颇殷实,又是名牌大学名牌专业毕业,对仪表的要求本来就高,况且他纯粹是深谙葡萄酒文化喜欢这一行才进的公司,在他看来,除了葡萄酒任何一种酒都是对粮食的糟蹋。

而葡萄酒是矜贵的饮品,一个著装不得体的侍酒师或品酒师都是对它的亵渎。

可葛非喜欢张木樨,李燃第一次见到那个啤酒部的总监就明白了这一点,作为一个gay ,他实在太了解一个男人眼里包含了多少深层次的东西。

进了办公室,张木樨坐进椅子里,手指习惯x的敲击著桌面,淡淡道:“万龙娱乐公司要给古琛做个庆功宴,宴会采用葡萄酒,所有品种都由咱们来提供,你认为……用什麽比较好?”

闻言,李燃愣了一下,“古琛是谁?”

张木樨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时尚界之王,东南亚新晋名模古琛啊。”

李燃沈默了一会儿,“万龙的摇钱树,时尚界的传奇,国际顶尖名模,这些不是kingson范其铮麽?”

闻言,张木樨笑了笑,尾音上扬,低声道:“李燃,你不看电视的麽?”

李燃家里没有电视,事实上他很小的时候就不看电视了,以前他有太多的课要上,太多的知识要学习,大哥在他中学没毕业的时候就给他讲完了金融学的全部知识,二哥带著他天天出入公司的行政会议,每天礼仪师来教他社交礼仪,上到一瓶波尔多庄园的aoc需要多长的醒酒时间,下到交谊舞应该先跨左脚还是右脚。

後来离开家,他更加没有了这个习惯,他会用笔记本,但只是炒一点小股的作用。娱乐新闻什麽的,自然不在这个范围禸 ,只不过,就算是范其铮,也是这十年来他实在是太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外加他家门口那商场的耳濡目染才知道的。

看他这个反应,张木樨叹了口气道:“李燃,给我开一瓶隆河谷,我给你普及一下娱乐知识,知道是谁把kingson捧红的麽?”

李燃从酒柜里拿出一瓶03年的红酒,倒入醒酒器,淡淡道:“cussi,米兰首席摄影师,服装设计师。”

张总监看了他一眼,继续道:“cussi当年挖掘了kingson,改造了kingson,从服装到摄影一力包办,才让他红透了半边天,古琛是他的第二个作品,巴黎秀上cussi再次出现让古琛名声大噪,但范其铮也不逊se ,评委难分轩轾,直到上个月上开始传出范其铮的不雅照,还有范其铮幕後c纵万隆打压模特的新闻,他的风评一路降到底,外加,这个人红得太久了,久到把所有人的思维都框在了病美人,贵族吸血鬼这样太过出离平民的概念上,古琛的野x自然大获全胜也不奇怪吧。”

当然不奇怪,娱乐圈麽,就是这麽一个光怪陆离的样子。

已经到了醒酒时间,李燃面无表情的把酒倒进杯子,淡道:“参加宴会的人有两种,一种是懂酒的,一种是不懂酒的,我并不赞同出产所有的正牌酒。”

“副牌酒?”张木樨晃了晃高脚杯,笑道:“说实话,就算是副牌酒,那群x大无脑的模特演员能喝出波尔多和勃艮第的差别都不算他们猪脑。”

李燃也笑了一下,不过是慢勾唇角的假笑,“总不能交给葛总监办。”

听到葛非的名字,张木樨已经是习惯x的蹙了蹙眉,缓缓放下杯子,“每次拿到这种案子,我都想拿假酒毒死他们,又不是品酒会。”

李燃不置可否的苦笑了一下,道:“总监,我下班前把样酒给您带过来。”

李燃像往常一样忙碌,又要跑业务,又要坐在办公室里抱著样酒不停的喝,下班前终於拟出了一份报表,67%香槟,10%玛歌红亭,20%罗马康蒂,2%教皇新堡1%拉斐。

反正钱是他们的,我只管割r。李燃品酒的时候想法很恶毒,事後又很惋惜,都是好酒啊,尤其是那瓶市价6万的82拉斐。

小寒已过,下班後李燃裹紧风衣,跳脚一样的冲进公共汽车才呼出一截白气,暗忖活过来了……

公车经过家门口的那座商场时又想起了范其铮,但广告里播的已不再是他,一个皮肤很黑的模特一身雪纺衬衫,军绿se 的七分裤,袖角挽起露出了迷彩的颜se ,颈间是两se 斜纹豹形项链,那种王者驾临的神se ,那种chu犷自然的时尚风格让李燃立刻想到了他是谁,古琛,那个新晋天王,打败了整个范其铮时代的顶尖名模。

转过头不再注视著幕布,他想,以後要找点事在车上做了。

十八岁那年,在范其铮的巴黎首秀上,kingson一身贵族吸血鬼形象惊豔全场,李傲然揽著他的肩道:“老七,怎麽样,今儿晚上五哥把那小嫩模搞你床上去?”

当时的他瞥了一眼李傲然,冷笑道:“你不觉得暴殄天物麽?”

下了车,李燃先去超市买了点菜还有一瓶酒,缓步走回了小区,冬天天黑得早,六点以後上岛市基本上是五指一抹黑。走近家门口,李燃只是掏钥匙的工夫,脚下就被一个软物狠狠地绊了一下,然後一脑袋撞在了墙上。

“妈的……”听到了酒瓶碎裂的声音,李燃咒骂一声,从裤兜里找出来打火机顺著台阶一照,不禁吓了一跳,地上躺著一个人,白衬衫,denim牛仔裤,皮肤很白,头发很黑,嘴唇一直在痛苦的呻吟,外加那满身的红酒渍,显得异常骇人。

李燃很心疼那瓶花掉了他半个月薪水的教皇新堡,以至於他半点注意这个流浪汉的心情都没有。李燃很寡情,这不是人x里好的一点,但他从未想办法改过自己,李姓的人从出生的时候似乎就被隔离得很高很远,他们也理所应当的寡情著。

刚要转身回家,便有人抓住了他的脚踝,他听到了很低的声音道:“cussi……”

李燃微微一怔,又回头去看了一眼地上那人,只是一件简单的白衬衫,但j致的滚边,两线的交替纺织让他看清楚那是prada的简约新款,他项链上套著的那枚戒指和他手上的恰好是一对,卡地亚的蜜月系列,他的脸,妖豔而冷锐,慵懒里透著优雅,酒瓶割破了锁骨上的皮肤,衬著血se ,美得太吓人。

范其铮?!

李燃微微叹了口气道:“这幅样子没被抢,太奇迹了。”

他把购物袋放在地上,然後打横将地上那人抱起来,进家门的时候李燃只能把他放下来楼进自己怀里然後拿钥匙开门,范其铮额头很热,神志也已经不甚清晰,他胡乱吻著李燃的脖子低声道:“cussi,你不能创造了我再亲手毁了我……你不能……”

☆、第二章 房客

范其铮此时神志不清,只顾搂著李燃cussi cussi的叫,某人惊得几乎没握住钥匙,这年头,连搞gay都那麽光明正大理直气壮了是麽?

但良好的家教让李燃按捺下了火气,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後像哄孩子睡觉一样拍著范其铮的背道:“没事没事,我不毁了你,我带你去巴黎走秀好不好?你就老实睡一觉,别捣乱了啊。”

范其铮‘嗯’了一声,十分乖顺的靠进了他怀里,李燃无奈的笑了一下,终於得空开门把人运进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认识到了一个事实,管他什麽天皇巨星,下了电视也都是那副德x。

看著范名模一身的血红se ,李燃进浴室放了热水,然後不堪掩目的把他脱了个干净。

作为一个模特,范其铮的身体素质确实毫无瑕疵,在昏黄的灯光下,白皙清减的腰腹,从锁骨到小腿漂亮的线条,锻炼得当的匀称肌r,那张过分冷豔的脸,都让李燃开始怀疑带他回家是不是个好决定。

一旦没了衣服,范其铮全身细细的发著抖,整个身子都偎进了李燃怀里,肌肤亲近之下李燃发现他的体温似乎比刚才更高了,他沈默了一会儿,然後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花大夫,是我,灼然。”

“七爷?”

李燃垂目看了一眼范其铮,淡道:“我有事找您。”

花大夫也微微沈默了一会,然後轻笑道:“把现住址发过来吧,我马上就来。”

李燃把住址发过去,然後把范其铮浸在热水池里,手下的肌肤柔滑细腻,在水里沈沈浮浮,很是诱人,他却跟柳下惠一样面不改se 心不跳认认真真地帮范其铮洗干净,又拿了一块雪白的大浴巾把他从池子里抱了出来。

范其铮身上有很多伤口,除了锁骨处被红酒瓶割伤的痕迹,後腰,肩背,大腿上也有多处瘀痕,没有人比模特更注重自己身体的整齐美丽了,但是被伤成这个样子,只有两种可能,不是他不想当模特了,就是有人不想再让他当模特了。

不过,这些并不在李燃挂念的范围禸 ,他把范其铮带回来只是不想让自己家上明天的娱乐头条而已。

把范名模放进被子里,李燃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刚要认命的去厨房给他拿冰袋敷头就被他一手拽住了。

“cussi……求求你……”

范其铮面se 绯红,墨黑的中长发垂到了颌角,秀致而引人怜惜,李燃却只是冷笑了一声,挣开了他的手。

在他的观念里,求这个字是不好说出口的,更何况是在这个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时尚界,软弱和摇尾乞怜只会让你显得更失败。但他并不因此而轻视这个落魄天王,人x不可能只有一面,很多时候,是因为你赖以骄傲的东西已经被打个粉碎。

李燃把冰袋拿回来的时候门铃响了,他去玄关开门,一个三十许带著金边眼镜的男人前後背著两个药箱,淡淡的微笑著鞠了个躬,“七爷,别来无恙麽?”

“花大夫。”李燃微微一顿,而後回了礼,并不回答他的问题,淡道:“爷爷还好麽?”

花伦在他的指引下进门脱鞋,笑道:“七爷也是个中老手,应该有体会的,越赌越年轻,不是你们家的传统麽?”

闻言,李燃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带著花伦到了卧室,“花大夫,我不希望他明天从我这出去的时候给我带来任何麻烦。”

“诊过才知道。”花伦用手指撑了一下眼镜,从药箱里拿出体温计听诊器,甚至还搬出来一个小型x光片c作台。

他从小就是那麽夸张,身後的人嘴唇抽搐了一下退出了卧室。

李燃m了m自己饿得发不出声音的肚子,转去厨房收拾食材准备做饭,天知道半夜十一点吃饭的後果就是这个月全勤奖又泡汤了啊。

男人无奈的腹诽著,手却从要去拿辣卤的方向收了回来,转做清淡的清粥小菜。

四十分锺之後花伦才从卧室出来,李燃已经吃完了饭,正在书房喝酒,是波尔多干白。男人靠在门框上,笑道:“七爷,可以也给我倒一杯麽?”

李燃看了他一眼,又从酒柜里拿了一个高脚杯,“作为酬劳,花大夫,关於范先生的身体状况,可以向我解释一下麽?”

李燃穿了一件v领黑se 毛衣,下身同样是黑se 的修身阔腿裤,此时,他一手执杯,一手抱x缓缓从窗前转过身,面se 冷定,有隐隐然的犀利,眉眼舒展之间,浑然天成的威慑力扑面而来。

在这样的动作神情下,没有人有撒谎的勇气。何况花伦也没必要撒谎。

医生有些疲惫的摘下眼镜,微微叹了口气道:“七爷,看得见的伤就是不治他自己都会好,可怕的看不见的地方。你知道这个人有毒史麽?”

李燃并不答话,花伦继续道:“也正因如此,他的肺功能已经衰弱得很厉害,恐怕不出两年就有脏器衰竭的危险,还有他的肾脏也很成问题,我很好奇地是,你确定他不是个mb?”

“花叔,你没听清楚我问了什麽。”李燃改了称呼,垂下眼送上白葡萄酒,淡道:“我只想知道,他明天从我这出去,会不会给我带来麻烦。”

闻言,花伦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不会。”

李燃微笑了一下,缓步走回卧室,伸手温柔又轻细的覆上范其铮的额头,柔声道:“退烧了麽?”

花伦似乎更加疲惫得掩著太阳x,道:“我打了退烧针,过过就不烧了。”

“那我送您回去。”

“不用了,我开车来的。”花伦背上那两个大箱子,转身离开,突然脚下顿了顿道:“七爷,我能治好那个病,耗钱耗力罢了。”

李燃似乎早料到他会这麽说一样,没什麽意味的笑了一下道:“我会告诉他病情,如果他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把你介绍给他。”

花伦走了,范其铮也退烧了,李燃松了一口气,把晾凉的稀饭放进冰箱,头一歪就在大床另一侧躺下去睡了。

范其铮是呼吸不畅被压醒的,日行中天,范其铮缓缓睁开眼睛,旋即全身一僵,他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彻彻底底的抱在怀里,那人的头还抵在自己的颈窝处,如果此时两个人都没穿衣服他也不会太过震惊,可这个男人穿的整整齐齐他自己却一丝不挂是怎麽回事?

范其铮不得不微微蹙起眉回忆了一下昨天的事。

被凯维背叛,控股权丧失,z.r易主,喝酒,召妓,打架,受伤,被……很温柔的抱著。

没事没事,我不毁了你,我带你去巴黎走秀好不好?你就老实睡一觉,别捣乱了啊。

前因後果是不难联想的。范其铮回过神冷冷的勾起了唇角,而後听到男人在他耳边梦话一样模模糊糊念叨的“全勤奖……”不禁神se 一僵,哑然失笑。有多久,没有这样轻轻松松的睡一觉了。

宿醉发烧一夜的人醒来时脑袋会很疼,范其铮此时就是疼的不堪重负,於是他极认真地看了一会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觉得他一时半会不会醒,於是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睡。

再次睁开眼睛时已至黄昏,他摇摇晃晃的扶著床起身,发现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自己手边有一件白衬衣和牛仔裤,颜se 已经洗得发白,也说不出牌子,范其铮看了一会,开始翻身往身上穿。

他本来走的就是冷豔系,比一般欧美模特瘦,外加这段时间古琛上位,z.r易主,光顾著刷股也没有好好吃饭,越加的消瘦了,李燃的裤子竟然大得套不上胯。

看著那件男款l的裤子,范其铮微微叹了一口气,伸手将衬衣扣子扣到了最後一节。

李燃的房子不大,却很整洁。范其铮走出卧室的门,迎面看到了一张铺满半面墙的水晶照,满目葱茏的碧绿艹 地上坐著一个风姿矍铄的老人,膝下簇拥著九个孩子,三女六男,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张扑克里的鬼牌。这是很温馨的画面,温暖到让他这个局外人都感到了自身的悲凉。

照片右下角写了一行字──庆阿燃生辰於轻井泽。

除了这个占地面积比较大的照片,客厅里就只有一个米se 沙发,一张吃饭用的小圆桌,一台电视和一个酒柜。

范其铮站了一会,闻到了厨房里传出烧鱼的味道和谈话声,他走向另一个房间,发现之前见到的那个男人正两手淘米,用胳膊夹著电话手忙脚乱的解释些什麽。

范其铮走过去伸手帮他拿下了电话举在他耳边,男人似是愣了一下,然後看了自己一眼,有那麽一瞬间,男人澄澈的眼神滑到自己雪白的双腿,范其铮笑了一下,带了三分挑衅回望了过去。

李燃停顿那麽一会,张木樨那边早已炸了锅,他赶忙解释道:“张总张总,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昨天,厄,不不当然没有喝啤酒,我们红酒部的人怎麽能喝啤酒呢?啊,绝对没有,您也知道麽,我一到冬天就过敏,病假的话,明天就去上班,z.r的宴会啊……酒单给您放在桌子上了,葛总去开会了……嗯嗯,好……”

听到z.r的名字,范其铮的手下意识的松了一下,李燃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手腕,细腻温热的触感混合著淘米水的冰凉,范其铮抬眉看了他一眼,没有放开手。

张木樨魔音穿脑过後李燃基本上还处於死机模式,就像一台window98被打死也不兼容的苹果机彻底格式化了一样,他还没缓过来。

“你抓够了麽?”

范其铮带著三分极优雅的笑,开口也是淡淡的,就像此时这个男人并不是衣衫不整,也并不是站在油烟滚滚的厨房里一样,他像是穿著hugo boss的新装站在t台上,冷静,优雅,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风华。

李燃不得不承认,他身上有一种气质,有一种永远不需要别人肯定的王者气质。

但很不巧的是,李燃也是一个这样的人,并且从某种程度上他比范其铮强大,因为李燃给人的感觉是,他既不会伤害别人,也不会被人伤害。

李燃放开手,将锅里的水倒掉三分之二,然後扣盖放上灶台,开口道:“范先生,我想你喝醉酒躺在我家门口时偶然,我遇到你照顾你一夜也是偶然,那从这个门出去之後,我们不如都把这偶然忘掉,这样,合你意麽?”

范其铮没想到他会这麽说,他肯定自己昨夜失态失得严重,也肯定不会有什麽人不认识自己,早已做好被敲诈一笔的准备,但李燃话头里倒向怕跟他粘上什麽关系一样。

范其铮沈默一会,微微勾起唇角道:“出了这个门,我无处可去。”

闻言,李燃回过头认真地看了他一会,然後恍然大悟一样的道:“我把你的裤子洗了,就在阳台,你可以去拿。”

他只穿了一件衬衣,下摆刚好盖到臀部,见李燃的眼神逡巡不去,范其铮道:“也许说话的时候,你可以尝试看著我的眼睛而不是盯著我的大腿。”

“抱歉。”李燃微笑道,转头把红烧鱼盛到盘子里。

范其铮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两条腿交叠的姿势优雅而标准,上身挺直,一只手搭在扶手上,看著在厨房客厅之间忙碌的男人,蓦然道:“如果我希望留下来,你需要什麽条件?”

闻言,李燃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叹了口气,他很怕范天王真的会说出这句话,但不可否认,如果范其铮要找一个可以呆得下来的地方,一个不被记者古琛他们打扰夺回zr的地方,一个平凡懦弱的独居男人这里最合适不过了。

看到李燃双手c兜,安静得站在锅子前,范其铮又加了一句,“我可以付给你钱。”

李燃关掉火,转身走回客厅,坐在范其铮对面,严肃道:“范先生,你兜里没有钱,也没有卡。”

“嗯?”闻言,范其铮下意识的要起身找钱包,李燃伸手示意他坐下来,道:“还有,我叫李燃,不是你的助理或者佣人,也不是你的谈判对象。”

范其铮面上显现出几分尴尬,耳际有淡淡的红。那样略有些高傲的谈话方式是个失误,他一出口就意识到了,但是上位者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范其铮只能沈默。

看著他的神se ,李燃不禁想起了当年在巴黎看的那场秀,豔光四s的kingson范其铮长眉微挑,拿出一支口红一笔划到了颌角,全场赞叹的时候他睥睨四方的笑了一下,然後转身走回程。只有李燃观察到了,他握腰的左手小指紧张的压到了无名指上。

此後的任何一场秀,他都没再出现过这个动作,因为他是当之无愧的时尚界之王,不要说他不会失误,就算是失误也有人解释成亮点,这个人早已经不知道什麽是紧张了。

李燃垂目,果然见到他的小指放到了无名指上方。叹了口气道:“你想住多久?”

范其铮道:“等我……解决完身边的事。”

“可以。”李燃推了一下眼镜,淡道:“但是,这一段时间,你可以呆在屋子里不出去麽?”

本来也已经累了,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范其铮点了点头,没什麽笑意的笑了一下道:“谢谢。”

☆、第三章 赌城风云1

赌城风云1

李燃并不怕范其铮会没有钱付房租,他知道,范其铮挣得钱足够他坐吃山空八辈子了,曾经以一支广告七位数美金的身价登顶时尚界之王的kingson,即使落魄,也依旧优雅从容。

范其铮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他最疯狂的时候曾经一天飞了六个国家出席活动,突然赋闲在这小房子里,他最常做的事就是端详那张墙上的巨型照片。

男人正在摆放碗筷,他负手望著照片对厨房里的人道:“这里面左下角的那个是你麽?”

李燃迅速的收拾著流理台,淡道:“对。别看了,先过来吃饭。”

轻井泽是日本的富豪休闲胜地,他曾经去那里度假过,并且有一处居所,花费不菲是经理人买房子时曾经抱怨过的,但是无疑,李燃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富豪。

范其铮坐到桌子旁,看到李燃给自己做的红烧鱼和焖米饭,只推给他一碗海鲜粥不由眉心微蹙,有些讶异。尝了一口之後又轻轻地放下了汤匙。

“李燃……”范其铮垂目,大概是在斟酌词句,沈默半晌勾唇笑了一下,“你几点下班?以後三餐不如让我来做。”

闻言,李燃停下狼吞虎咽,抬头问:“不好吃?”

范其铮没有说话,顺手取下食指上那枚卡地亚蜜月系列戒指,走进厨房。然後他打开冰箱门,一边端详一边道:“酒柜里最多的是 richebourg,需要帮你做点佐酒的甜味菜麽?”

惊叹於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柜子里摆放的李其堡,李燃笑了笑,十分理所应当的认真道:“红酒洋梨,我喜欢这个。”

范其铮从冰箱里拿出了几个雪梨,一块青纹n酪还有一块牛r,先把梨削净用保鲜膜裹住放回冰箱里,然後配制酱料来腌牛r,那双修长雪白的手在红r上拍打,李燃竟不觉站在厨房门口目不转睛的看了下去。

优雅,纤细,低调的康塔塔。范其铮从某些时候来看,就像个艺术品。像85年的rommee conti,不仅可以看,还可以品。

范其铮花了二十分锺为李燃作了一道青酪牛r口蘑汤,浓厚的汤底里融合著n酪,牛r,蘑菇,甚至还有他用的调料的味道,最後再淋上一点沙律汁,香气扑鼻而来。

但他只做了一个人的量,把汤盛进白瓷碟里端到李燃面前,淡道:“你做鱼的时候忘了去腥,喝这个可以盖住味道。”

明明都是刚从厨房出来的人,范其铮身上却无一丝油烟,那种若有似无的橄榄香诱惑著李燃的嗅觉,他默不作声的搅动著浓汤里的沙律汁,范其铮道:“梨还要处理一下,红酒洋梨当夜宵如何?”

李燃道:“你自己呢?”

他伸手指了指那碗海鲜粥,“我喝这个。”

李燃叹了一口气,撑了一下眼镜,语气温和却有一丝无奈,“范……额,其铮,我并不打算收你的房租,你也不用做这些事来抵债。”

闻言,范其铮抬眉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有疑惑亦有浅浅闪动的波痕,“我的意思是,就算不指望古琛穿上女装走台像雅典娜,但至少不能像x口喷火的ladygaga,你刚刚打算去酒柜拿酒的动作让我有些恐惧你会一口把李其堡喷到我脸上。”

李燃目瞪口呆的看著范其铮重新低下头去喝粥,终於意识到自己做了什麽,他捡了第二个张木樨,只不过更过分的是,张木樨只执著於葡萄酒,范其铮却对生活里所有事都有一定之规,上到穿衣,下到吃饭,ladygaga就是下下限……不过,真损啊……

其实李燃也知道,那种纯正黑比诺红酒配意大利烤r才是上选,未去腥的鱼与之相伍的尴尬味道确实有可能让他一口酒吐出来。只不过,这些年过得能简则简,能懒则懒,很多事,都忘得彻底。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左手五指缝之间的厚重茧子,面无表情的推了推眼镜。

有关於工作,年龄,作息习惯的话题,李燃絮絮叨叨的都告诉了范其铮,kingson时不时询问两句,温和而且有礼,导致这顿饭其乐融融的吃了两个小时,李燃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找了个高级助理或者英国老管家,当然,这助理的来头要比他大得多。

范其铮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锺,微笑道:“晚了。”

范天王厨房功夫惊人但不很喜欢收拾残局,见他只是将碗筷放进厨房,李燃苦笑一下,自觉去洗碗。

忽然听到很久没有响起的电话铃声,范其铮面上那三分笑意也霎时间消失不见,他从裤子口袋里m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走到阳台去接电话。

“你好,我是kingson fan。”男人淡淡的看著窗外不停闪烁的霓虹灯,抱著x,声音有种游离於喧嚣之外的冷漠。

“kingson,我是柏文。”

杨柏文,娱乐圈的王牌经理人,范其铮的御用经理,也是zr的四大股东之一。近几年,圈子里的模特,没有杨柏文的首肯很难有混得下去的,在欧美市场,他说的话几乎就代表了所有的亚模。

zr是个很奇特的娱乐公司,当年创建时在国禸 只是一线水准而已,当时总揽大权的人是cussi,但他却不是最大股东,zr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都在一个从未露过面的神秘财团手里,就算cussi的控股权也不过百分之二十三,後来范其铮成名,加入zr,在外人看来他不过是zr的摇钱树,实际上范其铮亦是它的股东,那百分之15的高额股份足够让他做很多事,而剩余的百分之十二,则在杨柏文手里。

说杨柏文是个伯乐,不如说他是个商人,zr最大股东十年不露面,等同於已经放弃了这间公司,cussi生x懒散只注重设计,也已经经年不曾出现在董事会上,这几年,杨柏文将zr从国禸 一线娱乐公司做到了国际三大巨头之一,其中手段禸 幕不言而喻,亚洲模特界的代言人,这话并不是徒有其表。

cussi亲手推翻了自己创造的范其铮转而全力支持古琛,甚至不惜将手中那早已今非昔比的股份全额让给古琛助他上位,古琛手段亦不差,他竟只靠扫股票的方法再次从杨柏文手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了百分之四,成为了zr目前除那无名财团的最大股东,稳坐第一把交椅。

zr董事长,国际顶尖名模,cussi的姘头,他还真很是风光……范其铮冷笑一声,双腿交叠,换了一个姿势站。

“kingson,你对cussi的影响力是我们都不可估量的,毕竟当年他曾为了你倾尽心力,把自己强迫到了极致,我想……不如再找一次cussi。”

闻言,范其铮笑容里有种病态的冰寒,开口却很淡:“柏文,你的意思是,让我像那天一样跪在他脚下声嘶力竭的求他然後被古琛派人揍?”

杨柏文一时沈默,范其铮却微笑起来,“我以前也觉得,这没什麽,毕竟他是cussi,他能创造我就能毁了我,而我呢,在地上装完孙子站起来之後还是no。1,没什麽损失,可现在我突然一点对著他演戏的兴趣都没有了。”

杨柏文在电话那边吸了一口烟,低声道:“其铮,你在这个圈子当了十年的王,大大小小挑战不断,你很清楚,这一行,是一座高山,还在攀爬的人摔下去可以从头来过,立在云端的人一旦摔下去,会粉身碎骨,甚至连山脚下的人都不如。因为……你已经不再是时尚的标准,可你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被定型,终生无法改变,不是王,只能为寇。”

“而cussi,是可以c纵标准的那个人……”

范其铮墨黑的眼睛里染著窗外的璀璨光华,熠熠发亮,却遮不住这背後的疲惫和苍凉,自嘲和灰败。

“cussi已经向我证明……”范其铮揉了一下额头,已经准备结束这次对话,“他的生命里没有我也没什麽不同,但我没了他给我的一切,就什麽都不是。”

“就算没有cussi,这次zr和莫家合办的环球赛你也必须出席,这是vilim莫给你的最後一个和古琛同台争王的机会,它也直接决定了下一季hogo armani prada tods chanel 这些东西的首席设计师是不是会拼命想踩破你的门槛,为他们拿下整个东南亚的市场。 ”

“你错了。”范其铮神态平静,唇角微勾,笑道:“他不是给了我一个和古琛争王翻身的机会,而是给了我一个跟他上床的机会。这些年就算范其铮不很清白,可到底还有几分良心,莫杰只能让我感到贱卖自己的屈辱,还不如卖给我现在的房东,如果他技术不错的话,那还算是做爱不是受刑。”

范其铮像要落泪一样闭了一下眼睛,转手挂断了电话。说什麽屈辱呢,再龌龊的事都做过,尊严骨气这种东西早就扔了个干净,杨柏文恐怕以为他在拿乔呢。

转身欲走出房间,却见李燃站在门口,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淡然模样,他想起自己方才说了什麽,微微有些尴尬,难得的慌乱,李燃浑似没看到没听到一样道:“我是想问,红酒洋梨好了没有。”

“哦。”范其铮点了点头,夺路奔逃一样的垂目走出房间,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李燃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转过身,淡淡得道:“没有谁可以抹杀谁,否定谁。就算穿著普通上班族的工作服,学生的学生装,只要你站到t台上,你就是一个模特,也只是一个模特。”

一句话里,范其铮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现在的自己,以前的古琛,和现在的古琛。

李燃伸手撑了一下眼镜,转身走进书房里,用那种他特有的,慢吞吞的,淡淡的口气再次道:“别忘了我的梨。”

“老七,爷爷告诉你一个秘密,做人成功的秘密……这辈子,爷爷可就靠这个活著了。”

“ 不必轻贱,亦不必诚惶诚恐。”

似乎又听到了年少时老者温柔慈爱的声音,李燃在门後叹了一口气。

爷爷,灼然想你了……

范其铮一直注视著李燃的背影,直到他关上门,眸子里仍回荡著一些连他自己都看不懂的东西。

就算是cussi,教过他待人接物,礼仪文化,八国语言,也不曾说过这样的话。他刚刚是在,安慰自己麽?

☆、第四章 赌城风云2

赌城风云2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禸 ,李燃没有再用到可摔闹锺这种东西,就像现在,他一嘴泡沫站在卫生间洗漱,门外站著似笑非笑的范其铮,客厅的桌子上摆著能闻到香气的早点,隔壁居民楼里回响著某些大爷大妈洪亮的叫早声。

可惜,比起那种,李燃更喜欢范其铮这种,用听不出语气的声音淡淡的重复:“李燃,起来,七点了。”

重复的次数多了,他总能从那种淡漠和漫不经心里听出温柔。

他在心里默默想著,旋即吐出嘴里的泡沫,洗洗擦擦出了门。范其铮从他的衣柜里拿了一件简单的黑se 毛衣,穿的是他几年前的破洞牛仔裤,哪怕是这样的组合,穿在这个人身上,也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和风情。

他一手拿著三明治站在窗户前,不知道在看什麽,李燃凝视他的眼睛,那墨se 里有拆迁房,亦有一片空茫。

李燃叹了口气,坐在饭桌前道:“屋里这台电视是房东留下的,年代久远,只能看到雪花,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去买一台电视。”

闻言,范其铮转过头,眉目舒展,若有似无的勾起了唇角,“你应该不大喜欢我这个房客,费那麽多心做什麽?”

李燃喝了一碗营养粥,然後起身擦了擦嘴道:“我工作需要用到笔记本,所以家里没有能让你接收外界信息的东西。”

范其铮蹙起了他那细细的眉毛,“你不觉得你跟我说话越来越像个恩客麽?还是包养的。”

李燃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起了外衣和公文包,又忽然发觉自己好像忘了什麽,在原地驻足了将近十秒锺之後微笑道:“那范先生能不能帮包养你的恩客打个领带?”

范其铮怒极反笑,不过是冷笑罢了,缓步走过来,顺手拿起沙发上的蓝纹领带抻了抻道:“好啊,你想好了。”

两个人靠的很近,且身高相仿,范其铮并不需要踮脚,那条领带在他手上好像变成了魔术师手里的艺术品,服帖且优美,那双纤细修长的手灵活的穿梭在他的脖颈周围,就像服侍丈夫上班的妻子,在两人之间漫沿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暧昧。

范其铮不紧不慢的,呼吸出的气息温热了李燃鼻尖,那双海报上斜飞带笑的眼睛就近在咫尺,李燃只觉得这几分锺慢得要死,为了缓和气氛,硬著头皮道:“你今天……咳,打算做什麽?”

他笑了一下,故意拉长了声音,懒懒道:“给你做饭,给你煲汤,给你收拾屋子,等你下班,替你暖床……”

李燃的头皮更麻了,他咳嗽两声,轻轻推开了范其铮,“我走了……”

“等等!”范其铮那永远冷静的,懒惰的,优雅的,像隔著一层毛玻璃一样的声音从身後传来,“ 如果今天要出去见客户的话,别弯腰啊。”

李燃逃一样的走了,范其铮那张有些y冷的脸又恢复了往常三分淡笑得模样,那是范其铮特有的一种面无表情,笑得不多不少,刚刚好在疏离礼貌的级别上。事实上,他没做任何一样与‘给你xx’有关的事,他先到楼跑了二十分锺步,然後回来下腰,身体弯下去的时候随手拿了一本李燃的文件夹在腿中央做了将近一个小时。

这是一个模特永远不能放下的基本功。如果让杨文柏看到,也许他会感到欣慰,这个人还没认输。但只有范其铮自己明白,无关成败,这只是习惯,习惯进了骨头里,怎麽改也改不掉,就像cussi,就像cussi曾给他的一切,他的身体,他的学识,他的荣耀,他的爱和恨。

呵……中模永远的传奇,中模的第一块里程碑……天王范其铮……古琛,即使有cussi,你也永远做不了观众心里的第一。

一念及此,范其铮的腰蓦然垮了下来,他全身都开始了一种细细弱弱的颤抖,那是他渴求迷幻剂的症状,只有那种东西,能够缓解他的苦,他的疼,他的外强中干。

他抱著肩膀缩在沙发里,额头上冷汗涔涔,手指狠狠地划著沙发布,好疼……手伸向手机的方向,想让杨柏文给他送药来,但不知道为什麽,突然想起昨天李燃握著他的手腕的温度,手又缩了回来。

不必轻贱,亦不必诚惶诚恐……

那种和尚一样的生活方式……

“李燃,你这个……傻子……啊……”范其铮沙哑到x感的嗓音低低的呻吟著,他踉踉跄跄的走到厨房,翻了半天也不见一瓶烈酒。

对啊……那个人只喝矜贵的葡萄酒吧……满柜子的李其堡,还有那瓶全部撒在自己身上的教皇新堡。

他苦笑半晌,随手抽出了一瓶做饭用的黄酒咕嘟咕嘟都灌了下去,刚一入喉,火辣辣的就烫了气管,烫了胃,烫了眼泪。

比刚才更疼更苦……但不再有百蚁抓心的渴求,不再有那种缠缠绵绵的痛……

折腾了一阵,毒瘾慢慢平息,范其铮全身冷汗的躺在地上,衣衫大开,双目疲惫而苍老,那几分魅惑绝寒也都成了残豔。

人总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即贪图安逸趋利避害。但日子总不能这麽逃著过下去。范其铮有些消极的想,李燃的日子是他自己的,和他没有关系。

范其铮冷笑一声,伸手m过手机,他打给了杨柏文,甫一接通,就听到那边一阵喧嚣声混杂著麻将滚动的声响,也无非就是那些声se 犬马,早就玩腻了的。

他唇角微勾,闭上双眼道:“环球赛在哪里举行?”

杨柏文一听是他,声音里隐隐有了些喜se ,“你打算参加麽?”

“参加不参加……”范其铮始终笑得揶揄,“你只管告诉我,时间地点,评委阵容,背後的媒体和品牌代理,莫杰的要求是什麽,莫家是主办方,既是强龙又是地头蛇,是吧。”

闻言,杨柏文掷出手中的么**,看了一眼对面笑容莫测的莫杰,唇角微勾,“kingson,莫先生既然已经从美国回来,就暂时没打算回去,这次联合六大传媒巨头,随时转播,战场就在上岛市。上岛市被称为亚洲的拉斯维加斯,既然是赌城就要应景,他只说,想俬 下和你赌一盘。”

范其铮用膝盖思考了一下,连那三分笑都显得意兴阑珊,懒懒的道:“赌注是什麽?np还是sm?”

杨柏文沈默一会,直接把手机递给了莫杰,那个年轻人面容还算英俊,不过太过明显的衰老痕迹还是在他脸上涣慢著,不为别的,纸醉金迷的日子过久了,那种末路欢歌的味道掩都掩不住。

他的声音很轻很冷,让范其铮有一种毒蛇信子钻身而上的错觉。

“其铮,还记得我吗?十年间我可是对你穷追猛打的情圣啊。”

范其铮看了一眼表,道:“回答我的问题,我该准备午饭了。”

“呵……其铮,你总是把我想的如狼似虎。”莫杰很满意,很愉悦的长笑一阵,“咱们只赌一局,输一盘脱一件衣服。”

范其铮道“你脱还是我脱?”

莫杰又笑了,这次笑里有些做作,“一样的,不是麽?”

范其铮扶著腰站起来,将碟子碗都收拾进洗手池,淡道:“脱干净以後呢?”

莫杰不笑了,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其铮,你和古琛不一样,他连cussi都能压,我玩不转他,也没那个食欲,要说你,这几年我也没玩转,只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你不需要战场,现在你要但没有战场,你想跟谁拔剑。”

范其铮从刀架上拿下一把刀,‘!啷’一声躲在冻r肋排上,柔声道:“你也不一样,以前穿著prada还算人模狗样,现在麽,狗养的都算抬举。”

电话还没来得及送回到杨柏文手里,就已经被范其铮切断,他将血淋淋的排骨重新打包装回冰箱,打算晚上给李燃做照烧茄汁猪排。

李燃刚到公司就被张木樨叫走开会了,一同的还有部分的几个主管和专员,张女王习惯x的叩击桌面,笑里藏刀,“我只想说两件事,第一,不管你是西门庆还是潘金莲,不管你在外头包养灭绝师太还是铁扇公主,到了点不上班不准假的,你以後就跟著隔壁的葛大郎混吧。第二,今儿晚上是个大case,和啤酒部一块参加的饭局,我允许你们对隔壁鄙视以及蔑视,但是,要是拿不下来这张单,我一律葵花宝典伺候之,听懂了没?散会!等等……刚才楼道里那个没穿工服跑步直露点的小浪蹄子是谁?fire,马上fire。”

张总监开会一向简明扼要,重点突出。李燃不断的收到来自张木樨的冷眼冷笑以及冷漠,还有一上午出现频率极高的包养……包养……这两个字,不禁揉著太阳x的突起苦笑。

干销售累死人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以前走街串巷贩夫走卒,现在人力如畜玩挂算完。一个工作室的人溜溜忙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浩浩荡荡的奔向了上岛市有名的富豪饭店。

用张木樨的话说就是,我们去会会那些光会吃饭不会拿钱的小浪蹄子们!

一进门葛非和张木樨就跟对方老总寒暄握手,双方入席之後代表发言的也基本是这两位,李燃众人无非就是敬酒,挡酒,喝酒,把气氛炒热那麽个作用。一轮喝下来,众人皆是腹禸 艹 莽,如烧如燎,仍坚持在第一线。

旁边的小职员一直跟他嘟囔说:“废话!女王的葵花宝典可是西厂镇厂之宝,你想试试?你想试试?反正我不想试。”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来,李燃才如梦初醒一般借口去了一趟厕所,是家里的电话,他靠在门板上,疲惫的吸了一口气。

“喂,其铮麽?”

范其铮的声音总是带著慵懒和笑意的,“如果不打算回来的话,是不是应该提前告诉我一声不要做你的饭。”

“额……抱歉,我忘了。”李燃很愧疚,道:“今天临时有应酬,抱歉,你放著吧,我喝了一肚子酒,回去还得填。”

范其铮那边沈默半晌,道“你很累?”

“有点吧。”李燃压了压头部。

“那我挂了。”范其铮‘嗯’了一声,干脆收线。

李燃想出去吹吹风,酒过三巡,刚才已经亲眼看著张木樨抓著对方老板的手在合约书上签了字,最後再回去露一面,应该没什麽大问题。

清宵已至,空气里弥漫著一种森寒潮湿,他双手c兜,缓缓踱步到後门,脸se 苍白且漠然,像是也被罩上了一层寒霜。抬头一瞥,却见到了另外一场很j彩的戏。

葛非和张木樨不知道什麽时候出来了,张木樨脚步虚浮,脸se 绯红,显然醉得不是一星半点,整个人都扑在了葛非怀里,葛非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里浮动著怜惜和无奈,这个男人在这个时候显得异常高大。

他几次伸手,最後终於m了m张木樨的头发,低声道:“木……哦,张总,我先叫小李把你送回去吧,善後工作交给我就好。”

“为什麽……不是你送我?”张木樨突然抬起头,狭长幽深的眼睛紧紧盯著葛非,伸手把他推到墙边上,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很轻,很柔,像要碎掉一样,“为什麽不是你送我?”

☆、第五章 赌城风云3

赌城风云3

葛非从来没想过有这样一天,他喜欢了那麽多年的人会像现在这样扑进他怀里,那双狭长墨黑的眼瞳里静静弥漫著依恋,甚至还有幽怨,薄唇里终於不再出口尽是刻薄,他也会很温柔,也会很脆弱,也会,让他心疼如斯。

“张总……”葛非苦笑了一下,“我得进去散场啊,我打电话让小李过来,你们开我的车走吧。”

“你敢!”张木樨抬手夺下了葛非的手机,眯著眼笑了笑,踮起脚吻了一下葛非的嘴唇,低声道:“葛大郎,你再敢……不要我……你信不信,我这就废了你。”醉鬼笑得勾魂摄魄风情万种,抬起膝盖碰了碰葛非下半身,不像废了谁,只像调情。

闻言,葛非全身一震,茫然道:“我什麽时候……不要你?”

“呵……”张木樨冷笑一声,深一脚浅一脚的靠在车门上,手背扶著额头,低声道:“你不记得我……大学四年,你从来看不见我。研三……我去土木工程学院找你,我,我自己做的饭……好烫啊,那麽多泡都写不了数据分析,博导直接让我去管那些刚进校的小浪蹄子……可是,你跟宋嘉灵……”

入夜已经很久,上岛市市区陷在了一片灯红酒绿里,白亮如昼,光影交错之间,映出张木樨细白的脸上留下深深一道水痕,从他的金边眼镜下流出来,像是他折磨他自己那麽多年的那一道沟壑,想跨,却总也跨不过去,他只能哭著缴械投降。

研三那年,我和嘉灵订婚了。葛非失了魂魄一样呢喃,当年的场景跟过电影一样划过,那个永远是经管院状元,全国竞赛闻名的学生会主席,那个成绩不大好,但总是很温柔的微笑的嘉灵,那个因为刚知道x向惶恐不已而没拒绝嘉灵求爱的自己。

嘉灵说,葛非,我是先天官能衰竭,活不了太久了,可是,我还是想嫁给你,你愿意娶我吗?愿意给我一个家吗?

冷风把葛非吹得身心俱寒,当年,那个白衬衫,牛仔裤,微微红著脸,端著骨瓷饭盆站在大榕树下面的人竟是他吗?

对於当年,对不起,如果再来一次,我恐怕还是不会拒绝嘉灵。那孩子,在最後那几年里,真的不能没有我。

葛非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把张木樨搂进怀里,他身材纤薄,在细细打著颤,葛非此时抱在怀里才觉出痛意,平时只见到他那张扬跋扈,他那锋芒毕露,他那刻薄无情,他那一口一句的令人难堪,只是,拨去了这层外壳,里头的张木樨,也没人敢看。

张木樨突然抬起头来,趴到葛非耳边道:“吻我……”

葛非微微一怔,然後像抱著一颗掌上明珠一样抬起张木樨的後脑,低头吻了上去,双唇甫一相接,便像迷失了很久的磁铁一样,两人辗转吮吻,越抱越紧。

“嗯……葛非……”张木樨的声音偏低沈,刻意放柔的时候总让人有一种被丝绸裹住的感觉,黏重而且缠绵。葛非被他模糊在唇间的声音激的意乱情迷,舌间探入,发出了明显的水声。手臂迟疑的搂紧他的细腰,下身渐渐有了反应。

张木樨呼吸不稳的离开他的唇,抬手打开背後的车门,直接躺到了後座上,伸手拽著葛非的领带微笑道:“送我回去,如果你执意要给李燃打电话,我明天就从他家床上起来上班,要当西门庆还是要当阎婆,你自己选?呸呸!你姓西门老子也不姓潘……”

葛非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不停的冲著自己的爱车‘呸呸呸’,只得无奈苦笑,替他关上车门,然後坐到前座,绝尘而去。

李燃吹了半天凉风终於等来了西门大老爷的电话,葛非在那边欲言又止的压低声音,让他回去扫尾,并且隐晦好心颇具先见之明的提醒,明天千万别惹张木樨。

回到宴客厅,双方已经从混沌状态都恢复到商场j英的和谐形象,桌子上茶香嫋嫋,大有一种硝烟之後的冷清。李燃上前对对方老总微笑道:“张总不胜酒力,已经喝倒了,葛总先送他回去,干酒这行的贵在诚信,我们自信这一单不会让方老板吃亏,既然您也爽直,不如咱们今个先散了吧,改日再聚一定小弟坐庄,让葛总张总赔酒。”

微笑,弯腰握手。专业吐槽葵花宝典的小职员站在李燃身後腹诽,肃穆得跟发丧一样。

在李燃的腰弯下去,方总脖子还没抬起来的那刹那,李燃脖子上那条蓝纹领带准确无比的掉在了方总脑袋上,且带下了他的假头套。一时间现场真的肃穆了……

如果是张木樨,此时一定会面含嘲讽的看一眼方老板的秃顶,然後说该日会送他一套人工植皮的假头套云云便带领众西厂门人拂袖而去。但此时李燃脑袋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就是,范其铮……你个小浪蹄子……

小职员继续腹诽道:哎哟李哥,蹄子啥的你可不能张女王附体啊。

彻底结束夜宴已经是午夜十二点过了,李燃坐不上公交车,只能打车回家,还是那条每天的必经之路,还是那个不停播放著奢侈品广告的大商场,李燃却有些恍惚,有些意兴阑珊。失去战场的范其铮会变成什麽样子?李燃现在不得不开始想这个问题,他明白,范其铮装的太出se ,可他不能装一辈子,他会把自己逼疯的。

走到小区门口,李燃习惯x的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家,发现仍是灯火通明,不禁微微一怔,作为一个上班族,习惯了疲累一天,回家冷锅冷灶一片漆黑的寂静,此时这点灯光连那微微的不快都驱散了。

上楼开门,李燃环顾一圈,只有客厅亮著灯,桌子上摆著一道茄汁猪排,一道n酥蜗牛,一道沙律塔沙拉,还有已经倒入醒酒器的干红,j致得让人没法拒绝。

李燃伫立许久,叹了一口气,放下公文包走进客房,范其铮已经睡了,并且看起来睡得还很熟,因为他连衣服都没脱,脑袋也不在枕头上,看起来就像是栽在床上之後再没起来一样。李燃蹙了蹙眉心,突然扬手开了灯,范其铮脸se 苍白,额头冷汗涔涔,病态而且疲惫。李燃走过去坐在床边,m了m他的头,并没有发烧,满身的黄酒味却很明显。

李燃知道,这是长期吸食迷幻剂的人一旦没有药物会出现的情况。他起身到卫生间,撸起西装袖子,拧了一把热毛巾,然後坐回去为范其铮擦脸,温热的毛巾熨烫在肌肤上,范其铮迷迷糊糊的舒展了双眉,他记得,他一天都拥著被子,不是睡觉就是看书,到饭点的时候下地给李燃做了晚饭,可是突然头疼难忍,一口气喘不上来,比早上毒瘾发作还严重,脚步虚浮的走回卧室,直接就倒头栽了下去。这会碰到热源,他下意识的说了一声“冷……”

李燃手下一顿,然後伸手脱下了他的黑毛衣,从锁骨到腰腹,被热毛巾熨烫过的地方不再颤抖,他整个人渐渐的放松,进入了深度睡眠。

范其铮细眉舒展,叹息般的低声道:“cussi……”

李燃停下了手,昏黄的灯光下,白皙柔软的身体,起伏有致的线条,都是一种无声的资本,但他看著看著,眼睛里原有的暖se 和无奈也渐渐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漠然和y沈。抖开被子,将范其铮抱进去,再像牙膏筒一样把他裹了起来,严实的恍若一丝风也透不进去。

重新走回客厅,他将一桌子菜都收拾进冰箱,只倒了一杯红酒坐在沙发上,男人微微闭上双眸,品了一口,唇角微微勾起。

是2004年的武当王……

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他转手拿起手机,那边响了三声,出现了一个像白开水一样没什麽味道的声音,“我是李傲然。”

李燃微微一怔,微笑道:“五哥。”

李傲然沈默一会,声音里似乎有了愉悦的起伏,“灼然……老七啊,怎麽样,还好麽,有没有想哥哥?”

李燃的手指下意识的敲击高脚杯壁,笑道:“想,总想著小时候玩二十一点输给你们就要扫整个花园的落叶。五哥,帮我找一个人吧。”

李傲然很高兴能够听到弟弟的声音,很干脆的道:“赶紧说,出去几年还学会客套了。”

李燃撑了一下眼镜,淡道:“还记得前几年给五嫂治病的那个中医吗?叫赵什麽的。”

闻言,李傲然低咳几声,似乎把电话拿远了些,对身边的人低声道:“星河,怎麽醒了?没事没事,灼然的电话,来,盖好了再躺下……”

“你小子,要让他听见你喊他五嫂,喂你几个枪子也不够,到时候别怪哥没拦著。”

李燃笑了,回敬道:“当年你给他改名的时候怎麽没被喂枪子呢,当著一家子男男女女‘这双眼睛,美得犹如星河误入……’,硬生生把苏少的好名字改成了苏星河那麽一个女人名,他竟还顺著你,活不活了……”

“那你还找不找赵青术了?”李傲然冷笑一声,低声道:“赵老爷子神龙见首不见尾,正好这几天要来给星河看腿,这个光,你沾是不沾?”

李燃亦是淡笑,“有消息联络我,帮我给苏少带个好。”

“灼然……”李傲然叹了口气,低声道:“小九都出国留学了,这一去又是十年不见,爷爷怕是要想死了,算算时间你该回家接掌大权了吧。前几天跟老大和三姐一块打牌,一代赌王赌後都输了一盘,他们这几年是太累了,那麽好的技术都生疏了。”

李燃挑眉道:“出千的技术疏了就疏了。”

李傲然大笑几声道:“行了你,你打小是老大带大的,扫花园洗鱼缸的仇记到现在也算睚眦必报了。”

不管是李傲然还是李燃放下电话以後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安静,在这个社会上,行se 匆匆的人们之间,争名夺利背後,有谁能让你放下心房,有人能分享你的痛苦软弱。血亲是一辈子的爱恨相随,谁也不能否认。

帷幔低垂的华丽大床上,男人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抱住身侧的爱人,一只手轻轻的抚m苏星河的长发,低声道:“星河,睡著了吗?”

男人从被子里抽出手,和李傲然的交握,但睡意未醒,“阿傲,怎麽了?”

“我很想灼然……总共就那麽两个弟弟,他十八岁就在外面闯……”他刚毅英俊的脸看起来很柔和,“父辈走的早,长兄如父。”

苏星河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墨se 的眸很美,是那种容纳了很多故事的美,但却没有焦距,他是个瞎子。

“阿傲,休息吧。”他微微的笑,然後伸手m了m李傲然的侧脸。

范其铮睁开眼睛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多,李燃早就起来上班了,他看著自己被子里赤躶 的身体,微微一怔,勾唇笑了一下,没有这样的,连逢场作戏都没有,却早就叫那人全身上下看了个遍。

也许是他怀抱的温暖,也许是他太过温柔的擦拭,也许是他永远波澜不惊的淡然眼眸,那个人,已经给了他太多的安全感。

有李燃的地方,不会有伤害,也不会被人伤害。

一念及此,范其铮闭上眼睛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过了一会,又像是厌恶自己举动一样爬了出来。电话响,他只得去接,见到杨柏文的名字,还挂著三分笑得脸刹那间冷了下来。

“有事麽?”

杨柏文道:“莫杰说,今天晚上八点,新天地负二层见。”

“今天晚上?”范其铮冷笑道:“他还真是猴急得很。”

“其铮……”杨柏文喝著咖啡的手微微一顿,他有些愧疚,听著他讥诮里带著苍凉的声音,有些出卖范其铮的愧疚感,可是他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麽,从头至尾,他的目的只有zr,而他伺候的人是范其铮还是古琛并没多大区别,而这些,当事人是不知道的,所以他只能在心里愧疚,用其铮去换莫杰的钱。

本质上,和妓没有什麽区别。

心里突然像是针扎一样疼了一下,杨柏文放下咖啡,道:“我去接你。”

范其铮道:“帮我把衣服带过来,fendi的黑白公爵,denim牛仔裤,hermes七号围巾,还有我挂在门廊上那件风衣。”

“那麽,你现在在哪?”

范其铮沈默一会,才发觉他连这个地方是哪也不知道。

“到君隆广场附近那个星巴克等我。”

晚间范其铮走进厨房,给李燃煮了一锅海鲜粥,就是几天前他喝的那一种,不过,卖相味道李燃做的那个都不能比罢了。

淘米,调料,下锅,煮水,勾芡,摆弄著那些汤汤水水,锅碗瓢盆,范其铮安静若死,远远地看过去,这个过於纤细的剪影就要散了一样,苍白,寂灭,遥远,带著对梦想的希冀和绝望。

人活著有很多种方式,没有谁规定你一定要选最难的那种。但是有人在十年前就已经替他选好了最难得那一条,而他亦没有拒绝,今天就只能这麽走下去。

一个模特,生於璀璨绚烂的舞台之上,也该亡在万人瞩目的顶点上。

关掉小火,范其铮什麽也没带就出了门,他自己也不懂,为什麽那麽喜欢这个没待几天的地方,只是觉得每天早晨一边把李燃叫醒一边听著隔壁拆迁楼里的阿婆骂chu口就很开心。但当他走出了这个门,什麽也不用带的时候才知道,他不属於这个地方。

杨柏文是个很斯文的男人,虽然不很英俊,但是很儒雅,黑se 西装,油亮的背头,古铜se 的皮肤,无框眼镜,勾勒出一种j明和干练,看到推门而入的kingson时他若有所思地放下了搅拌b。

范其铮没有多大变化,双手c兜,美得咄咄逼人,单眼皮,冷豔绝寒而且优雅,透著一股漫不经心。但也有了很大变化,毛衣休闲裤,周身弥漫著一种不汲汲不戚戚的淡然通透。

杨柏文招了招手,范其铮看著他,缓步走了过去。

打印好合同书,李燃拿出手机看了看,已经快到下班时间,范其铮没有像往常一样打电话问他想吃什麽。他侧过头看了一眼张木樨的办公室,已经有好几个职员被他骂出来,又要加班了。

其间给范其铮发了一个短信,‘今天加班,别等我。’

眼看办公室了怨声载道的到了七点多,李燃叹了口气,认命去办公室给张总监送文件。

张木樨把整个人都埋在椅子里,一只手抵著鼻尖,出神的望著窗外漆黑的夜se 。

“张总,酒厂的外销记录……”

“放著吧。”

看著他的神se ,李燃撑了一下眼镜,道:“这几天进度很快,应该没什麽可干的了,能下班了麽?”

张木樨转过来,金边眼镜下的狭长眼眸里回荡著冷se ,“李燃,有女朋友吗?”

闻言,李燃愣了一下,他想到了每天在家里赋闲的那个人,前天晚上斜躺在沙发上,抱著抱枕懒懒的叫唤‘李燃啊,我在想,你交过几个女朋友呢。李燃?李燃?你给老子出来!’他缓步从卧室里出来,脸se 不善,一把抽出他怀里的抱枕,伸手把人像抱婴儿一样抱了起来,冷笑道:‘没交过女朋友,拿你试试手怎麽样?’

范天王那双墨黑的眼睛盯著他,突然笑了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道:“直说啊,喜欢我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喂,你轻点,腰被你掐断了……”

那个人一旦拆了包装卸了心房,像是小了好几岁。那一刻,看著他微红的侧脸,他几乎就要吻下去了。

李燃微阖眼帘遮住了所有的情绪波动,淡道:“没有。男的女的都没有。”

“哦……”张木樨拿著公文包站起身,微笑道:“如果哪天找了,得好好对待人家。别等到爱人已经……半生身老心闲。”

那样温柔的张木樨一闪即逝,李燃看著他走出办公室,用一如既往地毒舌腔调道:“记住加班是什麽味道了麽?下次再把报表做得像三流妓女的菊花,合同书写得像一流贵妇脸上的褶子,直接自己把自己fire到百乐门吧。”

跟著人流走出办公大楼,李燃回头看了一眼张木樨的窗户,他还没走,站在窗子前面,静静地看著一处不知名的地方。眼里有斑斓,也有自嘲。

“一柱烟消火冷,半生身老心闲……”

“小李哥!你说什麽呢?”那个专业吐槽葵花宝典的小职员叫孙离,是个刚大学毕业的实习生,那个花一样的年纪。

“没什麽。”李燃笑了一下,伸手拍拍孙离的脑袋,柔声道:“刚刚我看到你回家坐的那路803过去了。”

“啊!!!我家女王c你八辈祖宗啊!!”孙离大吼一声,一个箭步跑向公交车站。

这个时间的公交不大好等的,李燃决定坐地铁回家。沿著便道走了几步,侧手的小路里突然急速驰出一辆宝马730,差点没把他卷进!辘里,李燃往後错了一步,却也恰好从车窗里看到里面的人。

坐在後座的人戴了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墨镜,一手架在窗框上,手指纤长,坐姿标准,衣著体面而让人惊豔,面无表情,如冰雕玉砌。

李燃一直看著那辆车消失在视野里,然後抬腿继续往地铁站走去。

新天地是上岛市最大的娱乐会馆,是莫家的地盘,吃喝嫖赌无所不有,虽然政府对赌博还是采取管理态度,但是这些上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头法不责众的事多了,也就逐渐放任了。上岛市是个十里洋场纸醉金迷的地方,你可以在这里一夜暴富,也可以一夜输成一个穷光蛋。

杨柏文引著范其铮走向负二层的vip室,头顶上的水晶吊灯直晃眼,来来去去的侍者脚踩在地毯上丁点声音也没有,范其铮突然笑著说了一句:“柏文,这地方,你挺熟的。”

杨柏文停在一间双开木门前,没有回答他,伸手敲了敲门,‘吱呀’一声两个服务生打扮的侍者打开了门,这个房间很大,但只有一个赌桌,莫杰坐在桌子一侧,身旁有几个保镖。

莫杰第一次见到范其铮是在一个慈善酒会上,他只穿了一套简单的armani西装,但总是能那麽轻易的攫住人的眼睛。那个人似笑非笑的缓步走来,中长发,灰se 丝巾,毛领风衣,深蓝se 牛仔裤下包裹著线条诱人的身体。

范其铮坐在他对面,双腿交叠,摘下墨镜,淡道:“玩什麽?”

莫杰目光灼灼的盯著范其铮的锁骨,哑著嗓子道:“梭哈。”

范其铮笑了一下,没说什麽。假模假式的干什麽呢,不管是输是赢,结果都是一样的吧。

一旁一个戴著白手套的侍者发了第一轮底牌,莫杰看了一眼道:“下注,你的衣服,从里到外,每一件。”

范其铮始终垂著眼,“跟。”

梭哈纸牌里不用y法而获胜的人几乎没有,何况是这种主导权明显的对局,牌发到第四轮的时候侍者给他端上了一杯**尾酒,范其铮看著酒杯,眼里有些了然的嘲讽,然後一饮而尽。

牌发到第六轮时莫杰亮了底牌,笑道:“葫芦。其铮,我赢了。”

“哦。”范其铮意兴阑珊的放了牌,伸手揉了揉额角,他觉得越来越热,身体里叫嚣著欲望,指尖都渗出了汗,那酒里的药,真烈啊。

莫杰走到他身侧,像是面对著一桌大餐而突然不知道该怎麽下嘴一样,先抬手碰了碰他的侧脸,然後一把把他甩到了地板上,翻身覆了上去。男人炽热的嘴唇近乎疯狂的扯咬著他的脖子,r头,衣衫被扯碎,他碰了碰他因为药x半勃起的x器,笑意更深,‘其铮……你挺有感觉麽,这样,咱们玩点刺激的。’

背後又冷又疼,男人湿润的嘴唇,侵略x很强的手在他身上游移著,带了软刺的皮带捆住了他的手腕。妈的,这变态那麽喜欢在大庭广众下做麽。范其铮房中术过人,要照以前,也许他会迎合得很好,让自己少受点罪,也体面一些。但是他今天一点都不想动,甚至有些後悔这个决定,看了一眼手机,最後的动静停在一条短信上。

今天加班,别等我。

连主语都没有呢……范其铮缓缓闭上眼睛,感觉到双腿被分开,湿润的膏状体抹进股间,伴随著男人chu重的喘息声,有眼泪从眼角流下。

“放开我……”范其铮低低的重复了几遍,“放开我……”

莫杰愣了一下,突然嘲讽的笑了,伸手从侍者手里拿了一个黑se 的大号工具,“放开你?谁替我消火啊。”

那天他问他有没有女朋友,被叫唤得烦了,李燃就把他抱起来折腾,说是练手,什麽也没干,只是从客厅抱到卧室,他似真似假的说了一声“放开我。”手却还搂著那个人的脖子不肯放开。

李燃把他放到床上,很严肃的道:“范先生,你不能老实呆著麽?我不把文件做完,明天就会被fire到百乐门去。”

不能再想了……范其铮竭力克制著自己的呻吟,也竭力克制著那就要冲口而出的‘你***放开我!!’

李燃,我在这一行m爬滚打的太久了。不是个好人,为了权势名利可以不择手段,cussi对我失望放手了,我也该对你放手。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偶然的话,大概在范其铮看到李燃的那一刹那就相信了一句话,最大的偶然是希望。

那扇木门被人从外面一个很美貌的女人一脚踢开,然後李燃神se 淡淡的出现在门外,莫杰神se 一寒,还没来得及做就被人破坏,真扫兴啊。他一脸惋惜的把范其铮推开,系好了裤子,给保镖使了一个眼se ,开口道:“你是谁?”

李燃看了一眼范其铮,几近全躶 ,白皙的皮肤上青紫交加,细细的打著颤,鞭痕,掐伤层出不穷,他想支著一条手臂坐起来,但是手腕被缚住,一动就是一条血痕,即使如此,他还是一眼也不看李燃。

李燃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血气上涌,骨子里的骄傲叫嚣著出栅。他面无表情的走进房间,半蹲在范其铮面前,手下却极轻柔的把人抱进自己怀里,他慢慢的m著范其铮的头发,淡道:“我带你回去。”

“你来干什麽……你来干什麽?!”范其铮一口咬住他的脖子,咬出了血,眼泪浇上去,火辣辣的疼。

“我自愿的,你管我干什麽……”

李燃的眼神里慢慢渗出了悲悯,他打横把范其铮抱起来,然後坐在了莫杰对面,一只手捋著范其铮的头发,一只手帮他解开了手上的皮带,淡道:“你刚刚问,我是谁?我姓李,叫李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