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魔鬼强强爱 16-20

作者:秋如意书名:七日,魔鬼强强爱更新时间:2021/04/22 10:07字数:14814

  

正文 16.真心付予谁?(j美必看)

“哦,好痛,你又咬我。”

“小坏蛋,这是你应得的。”

“你放屁,大se 狼,放手啦!我要叫人了。”

“随意,我不介意被人欣赏,正好让大家做个见证,本帅的女人以后谁也碰不得,更欺负不得!”

“你,你有病呀,谁是你的女人,不要脸!”

“悠悠,你亲自帮我挽回瑟琳娜的颜面,难道不是帮我。”

争回点民族尊严是必须的,但亚国人和东晁人目前都还是在大英帝国的地盘下讨生活,也不能太不给这位统治者面子。所以见好就收,适当表示友好,也是必要的。毕竟,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

“臭美,我那是为自己,为杨叔杨姨。才不是为你!”

“还敢口是心非?”

他微微收回身,长臂一揽将她托抱起来,她低呼一声,不得不抱住了他的头。他慢步走在曲廊中,灯se 如红绸水纱,映出斑斓枝影,投入她眼中似有盈彩流光,星河灿灿,都坠入他眼中,化为渺渺云烟,徐徐微澜。

“我哪有!”

“没有么?莫不是你还真听信那宋老太婆胡说八道。什么天生妖异,必酿大祸!”

“啊,你偷听?!”

“还需要偷听,她敢大言不惭,就不怕被人听到!哼,若非看在他们还有些用处,本帅早就……”

“织田亚夫,你敢乱来,我就要你好看!”

他眉眼一挑,尽是邪se ,“你敢要本帅如何好看?今晚这裙子倒是很衬你,不过,我更想亲手把它撕掉看看里面可有什么‘好看’的……”

她羞得捂住他的嘴,大叫流氓,对他又捶又打,他抱着她在廊荫下转着圈儿,怎么也不放手。

这样子让人想起当年,在那座华丽的欧式g殿里,他也曾在夜里抱着穿着睡袍的她,在绘满了西欧画的大厅里,翩翩起舞,哼着她从没听过的西洋曲子,转得她头发昏,故意捉弄她。

这一瞬,仿佛时光倒流,曾经的快乐亲昵仍是那么令人怦然心动。

“亚夫,刚才,谢谢你。”

“口说无凭,俬 印为证!”

他捻着她下巴,又吻了上来,她分明可以躲掉,却已逃不开那双古井深潭般的眼眸,乖乖就范。他吻得又温柔又热烈,仿佛压抑了许久,可这般肆意的缠绵距离之前在车里也不过才过去两个小时。

然而,对着心爱的人儿,哪里克制得住,便是一个转眼,也似过了三秋那般长。

他吮着那小嘴儿,听着浅柔的嘤吟,就像迷途的孩子找到了归宿,整个身心都是愉悦满足的。过去的那一千多个日夜的孤枕难眠,仅仅一个吻又怎能解却相思之苦,可也就只是一个吻便足够了,满足了。

四年了呵!

他轻轻抵着她的额,叹息,“我的女孩,你真长大了。”

孤身一人离家出走,四处流浪,受尽白眼,还依然这么开朗乐观,心地宽鸿,善良正直,便是他这个大男人,也要汗颜几分了。面对全场那么多人的诟病侮辱,也不怒不躁,冷静对付瑟琳娜。得胜之后,也不骄不横,懂得礼让三分,化敌为友,进退有度。

她的专业知识,外语水平,提高不少,都让他刮目相看。

岁月,可以磨炼出男人的坚毅和沉稳,亦可雕琢女子的禸 秀和聪慧。

她听他那样温柔低语,心里的某一角y黯了四年的寒霜之地,也悄悄软融了下去,不自觉地讨乖,就像当年。

“那郎世宁的画作,刚好我当年和小叔去北平时,在一位贝勒爷的府上就瞧见这一幅。那位贝勒爷也是个雅人,奇爱书画之道。皇帝和画师的趣事儿,我就是那次听来的……神父说我的英文发音已经相当不错了,其实也多亏四年前做我的启蒙老师也是南京的一位神父。荷兰语和德语,一般日常的听说读写我都没问题……年初时,我听神父的建议,开始学拉丁文,哎,你不知道,这种语言可难学了……”

他点头,“拉丁文是西欧的一种非常古老的语言,被教会称为神之语。怎么,你的神父想渡你入教做修女?”

她急忙换了话题,说起诺贝尔科学家们的发明来。

他在心里暗暗好笑,这笨挫地小习惯,却是四年未变的。

轻悠瘪嘴责怪道,“亚夫,你该把小叔的名头说出来的。我来这里寻找商机,不想打小叔的名号,那样太丢脸!”

织田亚夫眉峰一褶,语气有了不悦,“轩辕清华其人,除了他那点死名头能用,还有什么?!我不嫌他丢脸已是足够,他还敢嫌我们丢脸了?即算是真丢了他那点儿面子,那也是他为人长辈者应尽的职责。”

轻悠小嘴大张,这家伙的口气好大啊,简直大言不惭啊!

其实,在她隐约觉察到他和小叔的关系时,就时常觉得他每每教训她骂她笨蛋时,那严肃拧眉的模样,和小叔很像,都是凶巴巴的,但眼底都有温柔心疼。

她心里也明白,有些事,他教训的没错,他也都是为她好。只是那时候年纪还小,x子来了死活不让,才会跟他绊闹得害自己受尽皮r伤。

“你干什么?”那双小手用力捏上了他的脸,又揉又搓,直当面人儿了。

“亚夫,你脸皮真厚。”

“哼,不敢跟你小叔相题并论。若非他失职,怎会让你孤身一人东奔西跑,流落无依。甚至还差点被西洋人欺了去?!”

“亚夫,你怎么知道我流落到港城?”这一说,倒让她想起些异处来,“你怎么知道我差点被洋人欺?”

“本帅神通广大,什么事不知道。只有你这个小笨蛋才会被人轻易蒙在鼓里,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轩辕清华也算名师么?教了你这么个缺g筋的小傻瓜……”

他似乎不太想说当年,便拣着她小叔说各种不屑的坏话,她盯着他瞧了瞧,没再揉帅脸皮,改为抚m眉眼,心下微微叹息。

“亚夫,你,早就知道我小叔就是你的……”

“别再提那个伪君子,他与我无关!”

“可你们明明就是父子啊!就算小叔当年有什么不对,这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就不能看在,看在紫樱婶婶的份上,原谅……”

“绝无可能!”

似乎是真的生气了,他突然顿住步子,将她放下了地。

骤失那温暖的怀抱,她忽觉夜风寒凉,不由上前去拉他的手,便抚到他手腕上的痕,照着烛光看看,竟然是个齿印儿。脑中有什么滑过,十指轻抚那印记。

她蔼声说,“亚夫,你有没想过,也许当年发生了什么意外,才让小叔错失了你们?你都知道外面对他的风评了,他至今未曾婚配,家中族老多少次想要给他指婚,他都推拒了。为此,他常年在外奔波,躲避族老们的要胁。小叔x子清傲,为人向来光明磊落,绝不苟y虚饰,更不曾流连风月场,一直洁身自好。而且,我虽常听他说东晁和樱花之美,却从没听过紫樱二字……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他倏然转身,口气疾厉,“有何奇怪?!这天下君子向来道貌岸然,就算是那个什么大圣人孔夫子,不也有一堆女人么!你又知道他背着人后,干了些什么龌龊事。”

“亚夫,他是我小叔,更是你父亲,我不准你这么说。”

她直觉他g本就是顽固不化,甩了他的手,扭头就走。才转过后,就被长臂揽了回去,下巴被勾起,迎上他森亮的怒目。

他唇角却邪气地一挑,说,“若你嫁给我,我勉强可以唤他一声叔父。”

轻悠再次张口,失声。

他手腕一翻,竟出现了一只红玫瑰,娇艳欲滴,还沾着几滴凝露,于灯光下盈盈闪烁,暗香轻拂。

他的目光却比那露珠,比那烛火,更比廊外梢头的玉盘儿,更亮,更火热,更柔情万千地凝着她。

然后,他的另一只掌心托起一个心形的小盒子,打开后,里面静静躺着一枚光彩夺目的钻戒,红宝石的心形戒面,仿佛一颗正热切跳动的心,殷殷期盼着心上人的垂青。

他低沉的声音,微微沙哑地响起,说:

“轩辕轻悠,嫁给我!”

比起当初姜恺之在众目睽睽下求婚时的惊讶和感动,此时轻悠觉得这一切都虚幻得不真实,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个身份尊贵、骄傲霸道得举世难寻其二的男人,竟然会单膝跪在自己面前,问出那三个字。

“快说你愿意。”

可惜,这样深情温柔的一面很快就没了,他又故态复萌。

“不说话,就代表你默认了!”

简直霸道得不得了,有人这么求婚的嘛!

竟然抓过她的手,强把戒指往她右手无名指套去。这哪是在求婚啊,g本就是在打劫嘛!

“亚夫,你等等,先别急,你听我说,现在……”

两人这一纠缠,戒指叮当一声掉落地,顺着微斜的小坡儿,滚了出去,一下落进了黑黝黝的艹 笼子里,两人动作都是一僵。

“亚夫,我去叫人拿电筒来找。”

他却紧紧抓着她,她回头看他,他脸se 沉到底,“你不想答应,对不对?”

“我,觉得,还有很多问题,杨叔公司的事还没解决,你们东晁和英国的合谈还没好,另外我父母那里,我已经四年不曾见过他们,我想……我觉得现在,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好时机啦!”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听她说完这一堆在他看来完全是借口的莫虚有的理由,抓着她的手也一点点收紧,“何必找这些借口,你直接便说,你已经答应了姜恺之的求婚,对不对?”

“亚夫,恺之哥哥他现在还受着伤,我……”

“恺之哥哥,还叫得这么亲热。你老实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已经上过床了?”他双手扣紧她的肩头,她疼得白了小脸,却不愿喊疼。

“你胡说什么。”

“他陪了你四年,你敢说他从来没有碰过你。就算你说,我他妈都不会相信。除非他姜恺之g本就不是男人。谁会日日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连碰也不想碰一下?你说,是不是他的技术更好,时间更长,干你干得更舒服,更爽,更让你欲罢不能!”

她惊怒之下,重重甩下一巴掌。

“织田亚夫,你混蛋。你不要把别人都想得跟你一样龌龊下流,卑鄙无耻。我和恺之哥哥,从始至终,都是清清白白的。你可以侮辱我不知俭典,才十六岁就被人搞大了肚子,还被孩子的爸爸踢到流产,甚至差点变成石女。可你也没资格指责恺之,他的人品比你好太多了,他绝不会对我用强,他从来都是最尊重我的选择,也从来没有逼迫过我!”

他看着她悬然欲泣,说出那些话,就好像又重新经历了一遍那些悲惨的遭遇,刀子把早已经结疤的伤又狠狠挑了开,痛到无言以对。

x口重重地一个起伏,大手突然放开了她疼痛的肩头。

男人似用尽了力气,才撑起身,站了起来,却突然一个踉跄,她伸手去,却被他打了开。

他捂唇重重地咳嗽起来,一连数十声,那模样简直像要把心都咳出x膛来。

她吓得连声唤他,却总是被他打了开,高桥突然跑了过来,他便搭上高桥的手,什么也不再说地走掉了。

她看着被一脚踩烂的红玫瑰,心底突然似渗出汩汩的冰水。

……

“我说,丫头,你这是穷折腾啥!让我叫仆人们过来,一会儿就找到了。”

屠少云手上的电筒立即被夺走,还被人嫌弃出了便宜主意,完全是好心被狗咬。

他翻个白眼,只能无奈地靠在柱头边,双手c兜里,看着小女人以极不雅的姿势,跪爬在地上猛翻艹 坪,比他见过的啄食母**还认真仔细。

“我记得很清楚,刚刚明明就滚进这里的呀,怎么不见了!”

渐渐的,轻悠的低喃中咽着一丝泣音,雪白的旗袍也被泥污得失了se 。翻扒的双手染满了泥渍,修剪漂亮的指甲都被折断,却一无所获。

她负气地将电筒一扔,坐在地上,茫然失神。

屠少云还是不忍心,撸袖子想上前帮忙,便见那玉盘小脸上落下两行清泠泠的水痕,先是一愣,便急了。

“轻悠,你,你别哭呀,只要东西真掉在这里,肯定能寻着。哎哎,之前那么多人骂你,你都没事,怎么就一个小东西罢了,你这是……”

可他越劝,那泪水流得更猛。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落泪,在他云少的记忆里,当年看她流落街头被扒手混混团联手欺负时,她也是倔着一张小脸,敢于横眉冷对强于自己数倍的敌人;跟着他们一帮大男人习武时,被摔得眦牙裂嘴也不服输;刚才面对那么多国人的羞辱蔑视,也依然面不改se ,应对自如。

而今却对着一件失物,就泪流不止,真是未到伤心时么?

正这时,宋家夫妇过来,看到这方情景,询问缘由。轻悠才慌忙掩饰失态,说掉了东西。屠少云借着两老的面子,带着仆人们下地翻找,颇废了些功夫,终于找到了。

也真是蹊跷,那戒指滚进了木廊底下的虚泥里,被艹 挡住,轻悠刚才虽找过,却被虚泥掩着没发现那处空隙,还是仆人们熟悉环境,才给掏弄出来。否则,除非把这木廊拆了,才能再见白日了。

轻悠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丝巾擦去戒上的污泥,灼灼红光,耀目生辉,看得众人也颇为惊诧。

敏感的宋夫人看看轻悠,又看看屠少云,似要开口,却被丈夫拦住。

轻悠辞谢了宋氏夫妇,说为明日的活动还得到厂里一趟,遂辞谢两老,先离开了。随即,屠少云也跟着道了别。

……

轻悠出来宋宅,亦是浑身狼狈,半身污泥,她也没听宋夫人的话先换身衣服再走,一路上冲峰似地,也不招洋包车。

屠少云跟在后方,越看,眉峰拧得越紧。

当拐进一条窄巷时,屠少云忽觉不妥,几步冲上前拉住了轻悠。

“轩辕轻悠,你到底在伤心难过什么?有什么事情想办法解决便是,刚才你面对那些人的指责辱骂都不怕,现在冲什么怪脾气!”

“放手,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你跟那个东晁大元帅有什么干系,但我很清楚,现在我俩正在人家的菜板子上!”

轻悠惊震抬头,立即发现屠少云身后立着几后,回头,刚才的来路上也走出几个斜眼歪眉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打手混混。当下她们正处于窄巷中最y暗无人的一段,恰是对方下手的好地方。

屠少云立即将轻悠护在身后,“小个子的交给你,大个儿的我来对付。”

轻悠应是,便将脚上的细高跟儿脱了下来,伸就扔了一只出去,砸中一人。也便从她扔的这一方,两人合手,突破出去。

“他们的目标是你。”屠少云很快发现了,抓住欺来的一只手狠狠一拆,将人甩出。

对方一见他功夫了得,便亮了刀子,甚至有人低喝着拿,且人手竟又增加七八个,将路都堵死了。

轻悠吓到了,“师兄,你冲回去,宋公馆那路上的巡捕很多。”他一人肯定是能轻易离开的,再说对方目标也不是他,再找人来救她就有希望多了,不然对方手枪一出,再快的身手和再硬的拳头也抵不住啊。

“胡说什么,哪有让女人垫后,男人逃跑的。爷今儿就跟他们干上了!”

屠少云将外套一掷,又杀将上去。

轻悠心头惶急,忽见一抹冷光从人后闪过,她想也没想,大叫一声就朝屠少云扑了过去。

砰地一声枪响,远远传出。

“妈的,说过不准开枪的,只是吓唬他们,谁他妈开的枪。该死的,把巡捕都引来了,靠!还有东洋鬼子,快撤——”

稍顷

宋公馆门前道上停放的那辆仍未开走的豪华轿车里,织田亚夫揉按着额头,呼吸沉重低缓。

车外,一警卫队长大步跑回来,对高桥耳语。

高桥着实一怔,进了车,“元帅,刚才有黑龙组的人袭击小姐和屠少云,我们的人及时赶到放了枪,黑龙组的人跑掉了。小姐和屠少云坐洋包车,回了杨宅。”

拧眉的五指一紧,道,“去杨宅!”

高桥暗叹。

------题外话------

亚夫啊,你得向恺之哥哥好好学习哦!(噗…)

正文 17.两帅相斗

屠少云下了洋包车后,看到杨宅当前的模样,怪叫一声,“轩辕轻悠,今晚你就让我们住这鬼地方?你这是存心给偷袭者再一次机会吗?”

轻悠汗,“才不会。我都住了这许久,也没出什么事儿。”

屠少云眼中尽是惊奇和不信,还是随着女人进了屋。

轻悠拿来医药箱,给屠少云受伤的手臂、肩背包扎。屠少云一边嚷嚷着屋子太破,一边偷偷打量跟前的女子,眸se 复杂。

“还有哪里伤着了?”

“有,重兵之地,你可得小心着了。”

屠少云背转过身,将腿一抬,一道划痕在屁股后的腿g处儿,轻悠羞恼地咒骂一声,将药水沙布掷在他头脸上,让他自己换。

“喂喂,师妹,你怎么能始乱终弃呢!这也太不厚道了,好歹师兄我救了你的x命,按礼数你至少该来个以身相许啊!”

轻悠狂汗,扔了套换洗衣服出来,自己上楼洗漱去了。

屠少云瞎嚷嚷了半天没人理,只得自力更生。他环顾四处,屋禸 收拾得很妥帖,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好奇之下亦有沉思。

刚才洋包车拉来时,他也观察了一下四周,看到有叮哨的人。依轻悠刚才所说,在这样乱的时期,东晁人的民宅没被人趁火打劫,还能由她安全出入,定是有人暗中派人保护她。

这里,他最先想的还是姜恺之。以前轻悠到武馆习武,常有姜恺之陪同。但眼下,他却又多了一个更确定的人选。

稍时,屋外有亮光一闪而过,有汽车的引擎声传来。

屠少云衣服正脱了一半,打着赤膊正跟小盆子、小帕子缠斗,心里十分不爽于这东晁用的东西怎么都那么“小气”,听到屋外响动,连忙跑了出来,还顺手在厨房里抽了把大菜刀。

轻悠也听到了响动,急忙下楼来,她已经换了身睡衣,头发也湿着。

然而就他们两人这副十足放松的居家模样,教大步进来的织田亚夫撞个正着,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你们……”

轻悠嗓子眼儿一跳,就迎上,“亚夫,你听我解释,刚才我们回来的路上……”

可惜,轻悠这走场的角度不对,偏偏就挡在了屠少云跟前,看在织田亚夫眼里分明就是包庇“奷 夫”啊,嫉火蹭地烧到顶点。

“混帐东西!”

织田亚夫将轻悠推给高桥拦住,上前一拳落在屠少云脸上,屠少云大叫“妈的又打我脸”,便挥将回去,两人立即战成一团,打得难分难解,不分高下,桌椅杯盘,砸了一地。

轻悠又急又气,大叫阻止,可两人却越打越起劲儿,棋逢对手,空中花瓶、烟灰缸、桌椅横飞。

“高桥,你快阻止他们啊!”、

“小姐,元帅的命令,我们不能违抗。”

“可让他们这样打下去,他们两都会受伤的。师兄刚才为救我,已经受了很多伤了。这个臭男人到底发什么神经啊!”

高桥只能默然,若不是爱惨了一个人,又怎么会让那么骄傲的人做出这许多蠢事来呢!

在爱情的国度里,再聪明高贵的人也逃不开这些折磨。

当织田亚夫挨了一拳,没及时起身时,屠少云趁势而起,扑上前将人压在了楼阶口,一拳头砸在对方x膛要害,织田亚夫顿失力气,呕出一大口血来,连咳数声。

“师兄,住手,不要打了!”

这时,高桥终于松开了手,轻悠扑上前抓住屠少云的拳头,将他掀了开,抱住织田亚夫,慌乱地以袖擦拭他嘴角的污血,满脸泪水,眼中全是惊痛和心疼。

织田亚夫双眼一睁,眼底依然锐光逼人,一把将轻悠摁进怀里,又一手撑起身子面对屠少云,吼道,“我的女人,我自会保护,不需要你屠少多管闲事。”

“不好意思,大元帅,套您之前说的,就算结了婚,咱靠实力也把她抢回来。何况现在小师妹还英云未婚,人人有的是机会。”

轻悠大叫,“师兄,你胡说什么。”

屠少云挑挑眉毛,佯做一副风流态,却扯疼了伤,扭曲了俊脸。

织田亚夫冷哼一声,突然抽出高桥的枪,啪咔子弹上了腔,对准屠少云的脑袋,声音冷酷到底,“若人死了,还需要什么机会。”

屠少云目光倏冷,直眼看来,杀气浮动。

轻悠立即抓住了那只执枪的手,气骂道,“织田亚夫,你再这样对我的朋友,我就真的生气不原谅你了。师兄他刚才为了救了还受了伤,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理取闹、横行霸道啊!这里是我的家,我说了算。”

说着,她硬是将枪从他手里扳了下来,还给高桥,又冲进房间拿了两张毛巾出来,扔在两男人头上,喝令他们自己去打理干净。

“可恶,我的客厅都被你们毁了,所有维修费,你们俩平摊!”

织田亚夫,“不需要,我全权负责。”

屠少云,“凭什么,本少偏要摊一半。”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轻悠大喝一声,直将屠少云又推进了浴室去。

织田亚夫不满,“凭什么他有浴室用,我只能用小盆儿?”

轻悠差点儿扭曲,推了小盆儿将他往楼上赶,说让他用她的洗漱间。

屠少云这边听到又跟出来叫不公平,被轻悠抓起一颗苹果砸了回去,屠少云十分委屈地说果然还是见se 忘友啊,女大不中留,织田亚夫毫不客气说他活该。

高桥暗自摇头,这恋爱中的男人,智商完全退化了,真是一个比一个傻啊!

到洗漱室时,织田亚夫突然将轻悠拉进屋,压在门上就是一顿强吻,上下其手,轻悠又羞又恼,想推打他却又舍不得,直被吮吻得满口中酒腥气。

当睡衣被撩开时,她挣扎起来,用力推出,他就撞在了身后的洗漱台上,身子立即躬下去,她吓了一跳又要去扶时,他突然地抬起头,面se 苍白得可怕,双唇却泛着奇怪的乌紫,眼底的红血丝就像几日未睡的人。

她心下一惊,便要问,他却负气地骂了一句,将她推出房间,甩上了门。

她用力拍门,只听到里面传来隐忍的咳嗽声,心揪成了一团。

纵使好声相说,里面的男人似乎也听而不闻,将水声开得极大,久久未出。她着急了,忙去叫来高桥,高桥也只能等在门外。

这时,屠少云出来听到楼上响动,默了一下也上得来,看到两人面se 凝重地守在门外,有些奇怪。

轻悠对屠少云说了抱歉,让他今晚就住在杨先生房中。

屠少云挑眉,问她难道不怕里面那怪兽知道把宅子都毁了么。

轻悠瞪眼,屠少云讪笑,高桥咳嗽。

恰时,房门打开,织田亚夫低着头看向门外人,声音嘎然而失。

最终,屠少云还是被织田亚夫叫人送去了他本就住着的大酒店。

……

深夜,漏巷小屋。

“该死的,惊动了警市厅的人,现在咱们出去都不方便,还怎么抓人哪!”

“靠,谁知道那妞儿居然也是个练家子。还有那个男的,看着明明就是个公子哥,居然武功那么好。今天咱是栽了!”

“别抱怨了!唯今之计必须把股券抢到手。”

“徐少,这恐怕不可能了吧!咱们又不是没m过他们杨宅,那里莫名其妙地守着一队东晁士兵,g本靠近不得。这事儿很不对劲儿啊,你不是说她是个孤女,没什么靠山背头嘛,那些士兵怎么会一天到晚都守在那边。”

徐少素日吃喝嫖赌,全在些街坊酒肆里跟混混们鬼混,g本没见识过真正的上流社会。

“她要不是小孤女,会赖在杨家公司里骗吃骗喝,捞这大权吗?”

手下人见他那么笃定,也没敢再猜疑,他喝骂几声要众人想办法,否则捅到绅哥那去会更可怕。钱绅对于办事不利的人,责罚极严。

“徐少,还有个法子,可能有些风险。”

“妈的,既然有法子就赶紧给少爷我说啊!”

“那杨家夫妇不是正在住院吗?这小妞儿跟他们关系尚好,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事儿,你说她会不会拼了全力去救人?”

……

杨宅。

沙发上,男人的呼吸十分重,那是故意压抑住咳嗽后的出气声。

客厅被警卫员们收拾了一块空地出来,轻悠坐在一旁,给男人上药,双氧水上去看着在伤口上冒泡儿,她想很疼,男人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心下又酸又疼,又无措,分不明是何滋味,也弄不明自己的心思。

良久,直到男人的呼吸没有那么压抑时,他开了口,声音黯哑得厉害:

“你还恨我?”

睁开的黑眸,森亮逼人,她却只觉鼻头一酸,说不出话来,只能别开眼。

他唇角牵出一丝苦笑,“你果然还在恨我。”

“亚夫,我……”

“没关系,我不求你原谅,你要恨便恨着,那是我罪有应得。其实,那骨灰瓮里,没有什么骨灰。我把孩子供奉在母亲的牌位旁,他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都是我……”

此生最难以释怀的遗憾。

他伸手揩去她脸上的泪水,将她揽进怀里,她靠在他x膛上,听着熟悉的心跳声,更觉得心中酸楚难言,喉头那一处哽得发疼,却不想让自己发出声来,咬破了唇。

其实,这四年里,有很多很多怨恨不甘想要向他吼,也有很多话想告诉他,见到他这个样子,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轻轻抚着她的头,一下一下,很像以前她夜里伤疼到睡不着时,他总这样,还会像母亲一样哄她“悠悠,不疼,不疼了”。

都说爱情是把双刃剑,他曾伤她多重,却也是最疼她宠她的人。

“悠悠,你不愿意,是因为你已经爱上姜恺之了么?”

他忽然问道,她一下撑起身子,看他却闭上了眼。

她张了张嘴,想说不是,那又该如何解释?这段情,剪不断,理还乱,进退都是伤。她要的很简单,不知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难!

隔日,轻悠在男人的怀里醒来,天se 还蒙蒙亮,她一下忆起了公司今天的大活动,j神大振。小心翼翼地将腰间的手挪开,再看人,没醒。

心下有些奇怪,以前她似乎呼吸一变,他都会先醒过来,警觉得不得了。

才发现他的脸se 似乎并不好,眉峰紧揪着,眼下有青影,呼吸有些chu重,脸颊也比记忆中清减了些,颌下青须点点,衬得他一张玉容更有些憔悴了。

她心中有些不忍,方想起昨晚那异恙的一幕。

将被子给男人掩好,她急忙换了衣服。

恰时高桥进来,她将人请到一旁询问缘由。

高桥又是一脸“元帅命令不能违抗”的苦闷表情,她更觉不妥,强逼硬磨,终于威胁出了真相。

“小姐,事实上我们跟着元帅出征,前后加起来也不过半年。您以前即已认识元帅,应该知道元帅身边有一位极忠诚的死士忍者十一郎先生吧?”

轻悠点头。

“出征前,十一郎先生将元帅交托给在下时,便说过元帅绝不可喝酒抽烟,且需按时休息,不可过度c劳。否则,就会引发固疾。这固疾听说是四年前那场震惊全国的大惨案后,落下的。说是不易动怒动情……虽然备了特效药,但也说是不能多吃……近日元帅为了港城学生游行、工人罢工,还有那些政商名流和黑社会的小动作,寝食难安,便也发了一两次病……”

轻悠心头大惊,“四年前发了什么大惨案?”

高桥犹豫之下,还是将事情说了遍。

轻悠震惊不矣,简直不敢置信,自己离开后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十一郎先生说,元帅曾中过剧毒,没有及时医治,又入大牢数月,延误了最佳的治疗时机,才会落下这固疾。”

……

这日,万里无云,艳阳高照,正是个大晴天。同时,也是港城一年中最炎热的日子,街面上行人稀少,有得几个也都帖着马路边蹭着那可怜巴巴的一小溜儿y影走。

杨记电器铺,距离最繁华的女皇街也仅两条街,此时铺子只开了一半,店员们正在紧张地铺货。除了往日售货的店员,今日多了不少人,有穿灰衫的工人,还有西装革覆的经理。

“小姐到底什么时候来啊?说六点到,这都过去半个多小时,小丫头就是没时间观念。”一个头发梳得光滑油亮的经理不断看表,口气渐露不满。

“刚才通了电话,应该快到了。”一个伙计小心应着。

那经理歪着嘴斥骂,“真不明白杨先生怎么能把匿大个公司交给一个这样的人管理?真是太……”

一个灰衣工人抬着箱子过来,“你说什么呢你,你算哪g葱哪g蒜,敢在这儿批评咱们家大小姐。你知不知道前儿晚上大小姐为了公司,熬了通宵,隔天儿又全城地跑。你他妈有本事,把这东西搬出去啊!”

砰地一声箱子落地吓得那人不敢再说什么,退了回去。

铺外有洋车铃响起,众人急忙望去,不想却是杨家夫妇来了,徐副总和经理们忙迎了上去。见到轻悠还没到,便有人打小报告,康叔被工人们推了出去帮轻悠说话。

杨先生安抚众人,解释轻悠昨晚参加了沙龙,应该是弄得太晚才会懒了床。

可惜这话听在某些别有人用的耳朵里,立即就变了调,好事者偏说轻悠竟然在公司大难时跑去参加上流宴会的沙龙,吃喝玩乐,玩得乐不思蜀彻夜不归,竟然连正事也不顾了。

这售卖活动还没开始,铺子里的人心却有些摇摇欲坠,形成了两边倒的趋势。

店员和工人们忙着照轻悠之前的计划和嘱咐,打理店面。经理们却在劝说杨家夫妇重新考虑代理总经理人选。

“先生,小姐毕竟年纪太轻,思虑不周,也是必然。这公司的流动资金怎么能全部拿出去投资股票呢?风险太大了……女孩子到底不似男子j力充沛,能扛能战,若因此累坏了身子,夫人也心疼啊!”

杨夫人一听这身体的问题,便忍不住有些后悔心软了,叫了一声丈夫。

杨先生只是听着下属的话,偶时点头,却不置可否,又拍了拍妻子的手以示安慰,目光却一直看着来路。

在场众人里,无人知道轻悠在宋氏沙龙上发生的事,且当前六点半,按惯例报纸这时候都还在分装中,要正式到人手上也要七点以后了。

便只有秘书知道当晚发生的所有事情,但这时候也有任务在外,未能及时回来向众人解释。

在人心惶惶之时,轻悠坐着毛叔的洋包车终于赶来了。

可这个时候,她满脑子都是织田亚夫中毒落下顽疾的事,当见到杨家夫妇竟然也等在店铺前,才急忙收回神来,打起j神准备大战一场。

“轻悠,事情要是不成,我们不怪你,你可别把自个儿身子搞坏了呀!”

“杨姨,我没事儿。杨叔,您别担心,我相信只要大家努力一定能让公司转危为安。”

轻悠先安抚了二老,向徐副总点了点头,询问了一下公司里的情况,这时那些经理们瞧轻悠那自信满满的模样,却都不敢再碎嘴。徐副总有些不放心,询问了几句,轻悠神秘一笑说,应该会有大惊喜。

工人们听到这话,纷纷围了上来打探,轻悠将小伙子们一推,笑骂一句,转向铺门口正指挥搬动的汉子,“康叔,我要的贵宾展示厅弄好了吗?”

康叔声如洪钟,大笑一声,“大小姐,康叔办事儿您放心,就等您来亲自检察了。”

只见康叔朝徒弟打了眼se ,几个小子齐齐上,将未开的另一半铺面打开了,当大家看到那里面情形时,全部惊讶地瞪大了眼。

“特报,特报,看港城新鲜出炉最年轻的字画鉴定专家,竟是妙龄双十如花似玉的女子!智慧无双奇女子,考倒英国女伯爵,风光夺回国宝字画!”

恰时,一个报童吆喝着从街面上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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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8.再试一次

只见那一直未开的半个铺面里,以往的柜台货架都被一扫而空,布置成了一间大厅堂,上前位放着一组西洋雕花棕皮沙发,周围环以黄花梨木圈椅并茶桌,桌上瓷盘中盛满冰镇瓜果,四下还悬有字画,饰以绿竹翠翘。

不过令众人惊讶的并非这些家俱布置,而是屋顶、侧墙、桌面上的各式电风扇,还有正在唱音的留声机,收音机,以及每个座位上放着些小电器如电筒、台灯等等。几乎囊括了杨氏公司曾经生产过的所有小家电,可以算是一个小型的公司产品发展史陈列厅。

“杨叔,您看我们公司生产了这么多日常用品,都是人们寻常惯用的东西。它们早已为人所熟知,咱们公司的产品早就深入人心了。我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公司的产品直接推向大众,而不用总是依赖那些订货商。”

谁也不想一g绳子上吊死,多一条出路也多一个活路。而更重要的是,轻悠相信公司已经具备这样的经营能力。

杨夫人扶着丈夫走进了厅堂中,一眼便瞧见了挂在正位上方的那块公司名扁,一时感慨,直点头,看着轻悠的目光也更亮更欣喜,“好好,孩子,杨叔相信你,好好干!”

难得久病的大老板亲自现身坐镇,震声高呼“加油”,一下子便激励起众人士气,一扫初时的低弥气氛。

轻悠指挥着众人重新布展,忙活起来。

徐副总跟着杨家夫妇走进厅堂中,环顾四看,心下也颇为激动,然激动之下,也不免生起几丝不安来。

刚才那意见频多的经理对他说,“徐总,这搞那么多花架子,能顶用嘛?当初咱们也不是没想过,可杨先生却拿时机尚未成熟而否定了。现在小丫头一句话,就应了下来,这分明就是看不起徐总您,长此以往,恐怕徐总您的大权迟早有一天会被……”

徐副总立斥,“胡说什么。大小姐做这些都是为了挽救公司,我也不可能一辈子做这副总的位置,总有一天长江后浪推前浪。”说完,拧着眉去向杨家夫妇辞说有要事需回公司坐镇了。

那经理见状,眼下浮过一丝y笑。

这时,报童送来的商铺订阅的报纸,伙计便将报纸送进厅堂给杨家二老休息翻阅。

徐副总说要回公司,杨先生却觉得应该让徐副总在此统领大局,帮助轻悠协调禸 外,徐副总面有难se ,欲言又止。

杨夫人翻开了报纸,一眼瞧见了头版那张彩se 大照片,照片正中和伯爵夫人并立的娇小亚国女子面目十分面熟,她立即戴起老花镜想要看仔细一些。

正在此时,店外传来一片热闹的呼声,屋里人不由都看了出去。

“大小姐,老张给你送蓬蓬儿来咯!才赶出来的东西,你看哈,我带老师傅机器还可以马上改。”

“张叔,太谢谢您了,您和大家一定熬了通宵了吧?您快进来歇歇。”轻悠立即唤来了特地从工厂厨房里叫来的大妈,给张先生和伙计们上早餐,又将人介绍给了杨家夫妇和徐副总等经理。

众人看着张先生拿来的东西,全都惊瞠了大眼。

张先生热情地给众人介绍了自己学着西洋人,结合传统的织布工艺,自主研发出的一种花纹特别漂亮的防水布料,却因为太过特殊竟无人敢订购使用。但头晚轻悠只是听了介绍看过样料后就订了这一套防水隔热布蓬,一拉开,将杨家铺位前空荡荡的街面给全掩了去,形成一片y凉之地。

这举目望来,十分醒目,可谓港城第一家。

且说这漂亮的布蓬一搭起,就引来了许多上班人士的眼球,连急奔赶点的洋包车都纷纷停下探看。

轻悠心下一琢磨,忙找到了徐副总,“徐叔,公司的事很紧要么?能不能麻烦您处理完后,再过来一趟。本来我也没想到杨叔他们会来,但让他们还病着要是招待这些客人,实在太勉强了。我想……”

“小姐,您还邀请了什么人?”

轻悠大致说了一下一定会到场的人和某些可能会来的名人,徐副总越听越惊愕,怎么一夜之间,这小丫头就认识这么大人物,竟然还会有不少来捧场?!不由更加不安起来。

轻悠即道,“徐叔,拜托您了。虽然我认识了一些人,但我毕竟还太年轻,能真正将公司带上轨道走长走远的还是需要像您和叔伯这些,最熟悉公司情况的人。康叔擅长技术和组织工人,但您和叔叔他们,却是我们这条大船的总舵手,公司的发展绝对不能缺了您和大家。”

徐副总听得心中大为感动,轻悠话还没完,汽车喇叭声又响了起来,紧接着一片莺声燕语飘了过来。

“呀,那,那不是大歌星莉莉小姐吗?”

“天呐,是真人,比画报上的还漂亮好多哦!”

这方最先骚动的就是工厂里的年轻小伙子们了,名歌星到场,还附带好几个小有名气的姐妹,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这一下车,立即引起一片躁动。

徐副总看清来人时,一下忆起了厅堂的留声机中播放的歌曲,恰是眼前这位港城正红的小歌星的歌曲。

轻悠急道,“徐叔,拜托您了!”

徐副总心下一叹,目底的不安也彻底消失,笑道,“丫头,你放心,徐叔就留下来,把这些都协调好。对了,你说待会儿宋家夫妇真的会来?那可是咱们港城人最敬重的大人物啊……”

轻悠宛尔,问徐叔是不是也要像伙计们一样,去向宋先生要个签名做忠实粉丝。徐副总不好意思地笑笑,忙吆喝着手下的经理,帮忙招呼贵客。

轻悠大松了口气,先前一直忙着突破公司的对外关系,对于公司禸 部的那些存疑思想没有太在意,要不是刚才杨夫人跟她耳语几句,她才知问题严重,赶紧将徐副总稳住,否则等会儿要再来些什么大人物,她把自己劈了也招呼不过来,要是不小心怠慢了哪位大人物,可就得不偿失了。

今天公司的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

眼看着这布蓬搭好后,陆续有顾客上门来,众人的干劲也越来越足,丝毫未受同样越来越毒辣的日头影响。

大歌星莉莉看过轻悠的广告后,竟然即兴吟唱了一段江南小调,立即引得周人一片叫好。

莉莉笑言,“我唱了这么久的歌,都还不知道我用的这个麦克风,竟然是杨氏公司生产的。今天天气这么热,非常感谢各位歌迷还到场支持……”

她一边说着,手指撩过发丝,特意披垂的长发被风吹起,拂过俏颜,仙味儿十足,引得下方一片观众激动不矣地高呼其名。

莉莉的其他姐妹立即微笑着上前介绍起各式新型电风扇,“元帅牌电风扇,座架式,壁挂式,顶挂式,满足您家居的任何要求;小巧j致,颜se 多样,淑女太太们喝茶、打牌之必消暑宝器……”

“这位少爷,买一架粉红座架式送给你喜欢的女士吧!”

“哎呀,哪个女生会喜欢这种礼物,太奇怪了吧?”

“哪里奇怪了,未来三十多天的高温,可是港城有史以来最热的夏天。你买了送到她屋里,借口帮她安在香闺中,不就有登堂入室的机会啦!”

少爷一听,立马双眼大脸,欢欢喜喜抱了两台走,说另一台要送给家中老母,一箭双雕。而旁边听得泡妞经的男士们这会掏腰包的功夫就勤快多了,像诸如需要特殊安装的“壁挂式”和“吸顶式”,大受欢迎。

康叔惊叹,“小姐,您太了不起了。”

这两款刚好就是轻悠和康叔一起重新改造的新型号,起初没人看好,但轻悠要求一定要将原来的改出三分之一的量来,没想到现在居然热销。至于这改造的灵感,正是来自于轻悠那日跑到公馆和织田亚夫吵架时,她在公馆里发现来往士兵直叫热时,产生的灵感。

徐副总高兴地抹着满头汗水,“小姐,依现在这情况,今天应该能卖出百来台啊!就是皇后街的洋人百货商场一个月的销量。”

轻悠却说,“我的计划是一千台,销掉库存的三分之一。”

徐副总和其他经理一听惊了一跳,可这会儿已经没有敢直说轻悠说大话,都开始期待。那位初时反对的经理却悄悄溜到了一旁,眼se y霾。有小弟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因忙着搬上新货,没再注意。

突然一声摔砸声,刚刚搬出来垒好的货就被人一脚踢散了架,尖叫呼声四起,便见几个混混打扮的流氓大赤赤地冲进凉蓬下,见东西就摔砸,立即就跟康叔带的工人们打了起来。

徐副总大喝,“住手,你们是哪条道上的?我们杨记已经给过保护费了,你们凭什么砸我们。”

话说这黑社会分地盘收保护费,自也是时下的一条行商潜规则了。杨记的铺面不多,多也是方便商人提货而设的库房,在黑社会方面的打点也从没含糊过,两方一直相安无事,没想今天这关键时刻竟然有人闹事儿。

那似是领头的人一脸横气,喝道,“爷今儿就想砸你这破店儿,怎么着,爷就砸了,爷就看你不顺眼!”

那人大喝一声,众人砸得更凶,刚才还人气大旺的店面一下子人全跑光,满地狼籍。

轻悠被康叔等护进厅堂,杨家夫妇火烧眉头,莉莉姐妹则被吓得花容失se ,大声斥骂那群黑社会。

眼看着刚刚好起来点,又遭此恶运,众人一时都心灰意冷起来。

“呀,轻悠,你干什么去?那里危险啊,快回来!”

杨太太大叫,轻悠却已经跳入了战圈儿,她今日穿着一套长袖衬衣及小腿窄裙,也是为了撇掩头晚打斗时的伤,这会儿下场倒也比穿着旗袍要方便一些。

康叔等人一见她下场,顿时又急又怒。轻悠却说没事,让他将徐副总从前面拉回来。

不想对方小弟突然抱了两大筒,对准布蓬就要泼,轻悠立即跳去阻拦,同时还有几个汉子也跟着她上前抢救,一堆人将将拉扯胶着在了一起。

有人大叫,“是油漆!”

轻悠心头一凉,糟糕了,更不能让他们泼出来,否则今天所有布置都毁于一旦。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笛笛笛地尖锐哨声响起,“警察”二字响起,那混混头目一眼看到了警车,吓得大叫一声,吆喝着兄弟转头就跑,冲向小巷。

“啊啊啊,官爷饶命啊,饶命啊,小的手要断,断了……”

谁曾想这回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头目刚冲到巷子口就被人一脚狠踢中x口,跌了个狗吃屎,手臂被折着踩在背上。

轻悠看清来人,终于松了口气,“师兄,你怎么来了?”

屠少云哼笑道,“当然是来英雄救美的!还好,咱来的还不迟!”

……

一场虚惊,总算结束。

可满场狼籍,看了不免让众人有些心灰意冷,话说这做生意最怕有人闹事儿,这一日才开始就如此不顺,好不容易鼓起的士气又低弥下去。

轻悠见状,心下一咬牙,再次登高一呼,“大家不要泄气,今天才刚刚开始!咱们已经打跑了恶人,更应该振作起来,让那些家伙们看看咱们杨记人是打不倒的!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没有什么能难住我们的。”

她手臂横在x前,朝空中一扬,“大家要有信心,如果你们都不自信了,怎么能让客人们对我们杨记有信心呢!”

正在这时,秘书先生终于到了,而跟着他来的还有几辆汽车,车上下来的全是报社记者,对准轻悠就是一阵镁光灯狂闪,掏笔速写,纷纷尊敬地唤她一声“轩辕小姐”。

轻悠的拳头扬得更高,大呼一声,“咱们中华有力量!”

不知谁带头拍了手,铺前一片掌声。

伙计们都不由说,连女孩子都不怕了,他们一个个大老爷们还能落了相,赶紧收拾铺面,重振旗鼓再开张。

就连刚才被吓得花容失se 想要离开的明星们,都被轻悠的话煽动了,纷纷主动拿起了宣传单,派送纷发。

“大小姐,对不起,我来晚了。不过,我把咱们的报纸和新宣传单都带来了,这回,咱们一定能赢!”

原来秘书一直在跟报纸的事,记者这条线由他全权负责了,才能在报纸印好后,带着一大帮记者前来助阵。

这个时候,已经近八点,各大报纸已经正式上市,街头巷尾都不约而同地响起了那报童的唱闻声“智慧无双奇女子,考倒英国女伯爵,风光夺回国宝字画!”。

方才压下惊来的杨夫人低叫一声,“轻悠,这,这报纸上的女子,可真是你?”

轻悠尴尬地笑了一笑,点头称是。

方才想大夸轻悠只开了个头儿就被人打断的张先生,这会儿终于逮到了机会,叽哩呱啦就把头晚轻悠的风光事迹说了出来,虽然这方言听得众人直皱眉头,可好歹主题是听清楚了。

杨先生喃喃赞叹,“孩子,认识这么久,杨叔真不知你还有这般本事。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啊!”

“杨先生,轩辕小姐何止了不起,简直就是咱们的中华女英雄啊!您是没瞧见当晚她怎么斗败伯爵夫人的,绝对的大将风度,可为咱们华人大大地长了脸面。连宋老先生……”

那人刚开口,宋家夫妇就来了。随同而来的还有警察厅负责这一片治安的大队长,就之前发生的事表示一定会追究到底。当然,众人都知道这是看在宋家夫妇的面子上,经此一说,先前的那丝y霾也都被扫除,众人交口称赞轻悠。

轻悠被众人夸得怯场,拖了口溜出了厅堂,刚出来就给屠少云逮着打趣儿,他竟然带了一帮子的少爷小姐过来助阵,让冷落的门厅立即热闹起来,就借此讨要人情了。

两人绊起嘴来,这时一个伙计抱着几台溅了少许油漆的电风扇说“可惜报废了”,被她瞧见,她眼光一转,将人唤住。

一刻钟后,几台描绘着“梅兰竹菊”的电风扇被摆在了货驾上,刚到场的一位贵妇人看了,直说喜欢。其他小姐一见,也跟着订购。没想到这一圈儿下来,竟然供不应求了。

“小姐这几笔,简直就是化那什么……为神了!”康叔的崇拜已经如涛涛江水。

“化腐朽为神奇!”徐副总笑着补充,两人相视一眼,一笑泯恩仇。

一个说自己以前太老chu,以后要多向对方学习;另一个则感谢对方的搭救之后,说有空喝酒交流下新的工会制度。

接下来,轻悠的鬼点子似乎层出不穷,刚刚手绘的艺术牌电风扇销完还拉下一堆订单,又丢出了“元帅牌”亲笔签名风扇限量销售三十台的广告,配合之前她特意找洋报社发出的软报新闻,新闻上有织田亚夫俊美侧面执笔行书的模样,旁边便是她特别送去做广告的座架式电风扇。

这一闹,最激动的就是后来的小姐名媛们。虽然价格却是别人的十倍了,没抢到的人全拉着轻悠要订购了。轻悠自然不会放弃狠敲一笔的机会,这见识过过那冷俊迷人的元帅风采的女人们,都被斩得十分心甘情愿,欲罢不能。

……

这时候,远处隐于一角的男人,脸se 明黯不定。

旁边的副官高桥却是一脸哭笑不得,说,“元帅,小姐这样拿您打广告,不会损及您的形象么?”

织田亚夫默了一下,才道,“刊登我形象的只有一家报社,你可知为何?”

高桥摇头。

织田亚夫说,“这是一家英国报社,她知道我正跟英美方合谈,应该明白其中道理,所以打了一则软x广告。这家报纸的老板后台极硬,港城最大的金融公司也有份。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英国政府的部分意思。所以,虽然她赢了瑟琳娜,却仍懂得化敌为友,重新示好。也有利于我们在这里站稳角g,不竖强敌。”

“这,小姐真是聪明已极!元帅您是早就料了,所以才会答应下用一百台电风扇换您三十台的亲笔签名?”

织田亚夫看着远处的一幕“屠少云正在揪轻悠的头发”,目光一沉,冷哼,“不是换,是我们花了成本价买了他一百台风扇,她拿她自己抵我三十个签名。”

高桥囧了。

事实上是这样的……

——陪我一晚。

——不行,一个吻。

——休想。

——你让我又出钱,又出力,难道一个吻就想打发本帅!

——那……那两个吻吧!

——我今天已经吻了你两次。

——你,你不要脸!算了,你不愿意我去找别人帮忙。

又绊了会儿嘴,终于勉强达成了协议。

——一个签名,一个吻。三十个吻,可以分期付款。

当时小东西的表情,真是耐人回味儿。

……

“小姐,已经卖了近一千台。虽然没达到目标,可是您搞特价的那些一台当十台,算下来咱们已经超额了。而且,刚才有几个老板俬 下跟我们订货,要销掉剩下的库存g本不是问题。”

秘书报告完一日的销售战况,尽皆一片欢呼声响起。

“小姐,你可是咱们的大福星哪!”

“小姐,你真了不起。”

“小姐,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叔的那几个调皮的伙计一兴奋,就将轻悠抛了起来。竟然叫出了东晁人每逢佳节庆典时都会叫出的“万岁”口号。

轻悠在空中尖叫喝骂,周围一片笑闹声,夕阳的余晖中,每个人的笑脸都凝成了生命中珍贵而美好的记忆。

那一瞬,她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看不清他的面目,那宽阔肩头的将星闪烁夺目,就像那双深邃温柔的黑眸。

她心中一动,深埋的暖流充斥心x,一股强烈的冲动让她此刻只想立即见到他。

此时她一身荣耀,若不是那晚他出面救场提醒她最后的关键一笔,又怎么会有后来的她和现在的她呢!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咱们还没吃庆功宴呢!”

“我……我想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呀,晚点儿见不行嘛,大家都盼着你开香槟呢!”

不,她等不及了,她要见到他,现在立即马上!她要跟他说谢谢,也许他们可以再试一次,相信彼此,她想要告诉他,她真正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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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9.说,你不爱我

当人肩头扛上责任后,便不是说卸就能卸掉那么自由了。

轻悠到底还是被公司的事给拖住了,除了有想购买杨氏积压商品的老板外,皇后街的洋人大百货商店总经理来了,介绍人还是那晚的大鼻子金融老板,洋编辑亲自领路。

谈的便是将杨记公司的核心产品放上他们百货商场的购物架,以此为平台,做形象,可销往全港城,乃至有百货公司连锁的上海、北平等大城市。

这个诱惑太大,比起轻悠开始设想的先自己租店面做零售,更稳更有前途,更能迅速打响杨氏品牌。

一场饭局是免不了,而托宋家夫妇之名,闻讯而来的商界大佬亦不少,举凡从物资供应,运输检察,金融机构等等,几乎算是为杨氏公司的发展铺下了一条康庄大道。

宋家夫妇如此帮忙,轻悠自然不敢怠慢。这一番应酬加商业谈判下来,转眼过去三日,公司里的事情算是基本理顺,余下的扔给徐副总,她终于得闲。

“毛叔,元帅府!”

冲上洋包车,轻悠立即拿出随身小镜子,打量仪容。忽然又觉只是衬衣窄裙太清素,几日忙碌脸se 也不太好,最好修饰一下不然准给他唠叨。

不过,现在觉得被他骂“笨蛋”,似乎都是幸福的。也只有真正关心你的人,才会骂你。自打公司情况好转后,这几日公司里溜虚拍马的人越来越多,那些甜言蜜语听得她耳朵都起老茧了,真是受不了。

唔,她难道是天生受虐狂嘛!

很快到了元帅府,站岗的警卫见了轻悠,完全不像其他入府的人,还要各种检察搜身,她进府如入无门。

“轩辕小姐,元帅不在府上。”

“那他在哪里?”

“这……属下不知,元帅的行踪属于机密。”

对她也保密么?

那人似乎看出轻悠的不悦,立即解释说,“元帅大概是没想到小姐您今天会到府上找他,所以没有吩咐我们能不能说。小姐稍安,您要不先在这里等一等,也许元帅很快就回来了。”

轻悠也明白了,织田亚夫是一军总帅,人生安全非常重要,去哪里自然都是保密的。她没再追问,便进了那间他专用的休息室等候。

再看到那个骨灰瓮冢时,已经没有初时那般骇怕,轻轻抚了抚,忍不住揭开了瓷盖,提着心朝里一看,愣住了。

她将瓷罐抱下了条案,往大床上一倒,里面的东西全散在了床上,五颜六se 的全是一张张小小的彩笺,上面写着字,都是孩子们在七夕节的许愿笺。

她拿起一张,上面写着:希望爸爸快来接我和妈妈回家!

再看第二张,写着:爸爸,师傅说我写的字越来越像您了,你快来接我和妈妈吧,我会做个听话的儿子。

第三张,第四张,接着好多张,都是这样的愿望。这些纸张特别黄,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上面的字迹秀挺劲媚,又不失端圆方润,能感觉那时候的他还是个相当单纯天真的优雅小皇子,但后来她遇到他时的字迹,秀逸变成了疏狂,端方全失,行笔潇洒恣意间隐含强势煞气。

爸爸快来吧,我和妈妈都很想你。

爸爸,我很乖,我摹出的《兰亭序》连妈妈都分不出来是谁写的。你快来看看吧!

希望爸爸能亲自教我习字作画。

希望爸爸、妈妈和我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

希望今年能和爸爸一起放鲤鱼幡。

希望今年爸爸妈妈和我能一起看樱花。

希望爸爸快来接我们。

……

百多张纸上,竟然三分之一都是这样渴望全家团圆的愿望。

轻悠越看,眼睛越模糊。

而另外三分之二的纸条,却是深深地骇人。

没有想到,这小小的一张笺上,竟然隽刻了一个男人那么多的心灵之伤,那些过往的、深埋在记忆片断,瞬间如潮水般淹没了她的心口……

为什么他在初见面后会对她那么残忍?

为什么他看她写字作画说起小叔时,眼底的情绪那么复杂?

为什么他总说他恨亚国人,却还是答应她放了那么多同胞?

为什么失去孩子那晚,他会痛骂她走俬 鸦片,还失控得踢了她一脚?

……

为那个曾经纯纯期待着父亲的小孩子,为那个终于变得愤世嫉俗的少年,为那个忍辱负重奋斗出今天这片功绩的男人,再多的心疼不舍也无法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元帅当年杀了荻g上下所有人,除了十一郎先生幸免于难,连伺奉过他和他母亲的老管家都死于他剑下……皇家因为元帅德行尽失,宣布退婚,摘去亲王爵位……

他变成了庶民,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侯了,为了当上这大元帅,他又付出了多少代价,她不知道,可那必然是比她想像的更艰辛更可怕更苦涩。

勤务兵敲门来送茶果点心,门却被人从里拉开,小女人丢下了一句“有事先离开”便匆匆走了。

……

轻悠心情沸乱,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有人走过她时还不时回头打量,悄声议论着前日报纸上的鉴宝新闻,她也无所觉,也不知道毛叔跟在她身后帮她扫荡了多少苍蝇。

当行到一幢大楼前时,她才回神。

医院

她一愣,便大步走了进去,突然间很想和杨夫人聊聊,更想跟杨先生说说那个樱花之国。

刚转上杨家夫妇的住院层时,她突然看到高桥上校跟着一位医生走进了办公室。她左右瞧瞧,没发现警卫员,心下一跳,想到织田亚夫的病,该不是又病发了,所以才会悄悄来医院治疗。

她猫了脚步,慢慢挪向那办公室门口,想要探听。

不是她不想直接问,实在是这些大男人说事儿总爱藏一手,好像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女人就不担心了。其实,他们都不懂,真心爱上一个人时,就算是一个小小的眼神、动作、呼吸,都可能泄露他们心里的秘密。

可惜当了一会儿壁花,引来两个护士的侧目,也没听到什么,她只能尴尬地假笑两声说来探试亲人,跑去杨家夫妇的病房。

然而,在推门而入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病房禸

织田亚夫声音极淡,“这一次,她为你们赚了不少钱吧?”

杨先生似乎很紧张,“殿下,在下惭愧,轩辕小姐确是聪明善良的好女孩。”

杨夫人神se 极为不安。

织田亚夫又道,“她全心全意把你们当亲人朋友,这也在我意料之中。不过,本帅给你们三分颜se ,你们别以为自己就真有那个份量给我开起染房了!”

杨先生骇然,一下跪落在地,头帖着冰冷的地砖,求饶般地说,“殿下息怒,在下今天就出院,把公司的事都接过来,不会再让小姐奔波了。”

杨夫人急忙上前扶着丈夫,一起叩首相求。

门外,轻悠瞬觉一股冰凉透体,不由想起很多事情来,从火车上初遇夫妇二人,到后来的诸多相处。

织田亚夫声音依然轻淡,可他那不怒而威的气势里,让地上的夫妇身心直颤。

“你该知道,若本帅要计较这些,你们就不会继续住在这房间里。我想知道,为什么四年里的所有报告里,没有一句话提到姜恺之竟然一直在港城陪着她?”

杨夫人抽了口冷气,杨先生将她死死摁住,直说是自己疏忽,任凭惩罚。

“哼,你们现在是仗着有轻悠在,就敢以下犯上了!”

“殿下,您误会了,”杨夫人不顾杨先生阻拦,抬头疾言,“我们第一次看到那孩子时,在南下的火车上,她孤身一个人被挤在角落里,看着车窗外面一直偷偷抹眼泪。她看起来那么娇小,瘦弱,可爱,我……我一眼就喜欢上她了。您知道,我这一生无法孕育自己的孩子,我就想她做我女儿。

我们主动找她聊天,听她含糊地说家里的事,虽然只是几句,我是亚国人,我很清楚她大概经历了哪些不公的对待。我们心疼她,希望她能和别的十六岁女孩一样,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过日子。后来,她接受了我们的帮助,也入学开始读书,可是我们发现她并不是真的开心。毕竟她那么小就离开家,又是女孩子,旁人对她再好,她心里大概也有些芥蒂,也许之前还发生了什么不快的事让她对周遭都有防备,到广州武馆学武的事,都是我们后来才知道的。她心里没有安全感……”

“……直到姜恺之出现后,她才真正开心起来。我们的确也非常矛盾您的要求,可为了让那孩子能安安心心地过她想要的日子,我们瞒了您。我们想,只要她真的开心,您即真心喜欢她,也是希望她能过得幸福。所以,我们才会……”

织田亚夫说,“你们觉得我无法给你们视之为女儿的人幸福,所以你们就欣然接受了姜恺之的伺奉,想要招他做女婿了?”

“殿下,请您息怒,我们……”

“攀上了姜家,差不离就是国丈了,也不用受本帅的牵制了。你们翅膀硬了,可以飞了!”

“殿下您误会我们了,我们只是希望轻悠幸福。”杨夫人泣声说着,不住叩头,却瞬间引爆了织田亚夫心底压抑已久的怒火。

他失声爆喝,“她想过的生活,就是嫁给姜恺之吗?你们懂什么?该死的,你们又懂什么?混帐东西——”

他抬起脚就狠狠踢向杨夫人,轻悠立即冲了进去,大叫着“不要”抱住他的腰身将他攥开。

他侧身看到她满面泪痕,眼底迅速划过一丝慌乱心虚,却又立即掩去。

“不准,我不准你伤害杨叔杨姨,你要不高兴,你冲着我来啊!是我要跟姜恺之在一起,是我答应他的求婚。”

他气得抽气,咬牙切齿,“轩辕轻悠,你是不是还要说,你之前跟他们辞职,也是为了好跟姜恺之结婚?!你屋里打包的那些东西,也都是为了搬进你和姜恺之共筑的爱巢,好双宿双飞了?!”

轻悠也是微微一愣,这男人居然偷进了她的闺房。她当时的确有想搬离杨宅,但她并不知道姜恺之已经买了婚房,且就在杨宅附近,她只是想先搬到学校的教师宿舍去。没想到后面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她平日忙都不急了,那先打起包的书册也用不上,便也没拣出来。

“那又如何。恺之哥哥当着众人的面跟我求婚,要不是你的舰队打过来,我们恐怕早就结婚了。”可惜,这气话还是冲口而出,“恺之哥哥他行事光明正大,哪里像你,你……你之前说不会骗我了,你叫我信任你,可是你回头又做了什么?!你竟然在我身边安排了这么多……这就算了,你又故态复萌,杨叔的枪伤还没好,你又这样欺负人!”

他一下怒红了眼,“轩辕轻悠,对你来说,我就是个残忍无情、奷 诈狡猾的人,只有你的恺之哥哥才是正人君子,尊重你,从不强迫你,唬弄你,才是你的最佳良婿伴侣,对不对?”

“难道不是吗?至少恺之哥哥不会这样对待杨叔杨姨,他们还是为你办事的人,你就这样威胁他们。你还是人嘛!我以为四年了,你应该改变一些了,我本来……”

他冷笑一声,放开了她,退后一步,脚步却明显有些蹒跚。

“轻悠,你倒没变,你还是个小白眼狼!”

“织田亚夫,难道人人都必须照着你的规矩来才行嘛!这里不是你的东晁,这里是亚国,我的祖国,你没资格审判我。”

他双拳紧握在身侧,脸se 变得青森一片,“对,我是没资格,只有你的恺之哥哥才最有资格。可至少从头到尾,我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而不像你这个蠢祸,只会自欺!”

“对,我就只会自欺,我还总是傻得被人欺,甚至相信一个骗子,一次又一次谎言。”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愚蠢地要还要派两个毫不忠心地人,千里迢迢跑到亚国,专门来骗你这个没良心的蠢祸吗?”

“够了,我不要听,我不要知道。”

他一把抓她回来,抵在墙上,扳起她的脸直对上自己的眼,“轩辕轻悠,你给我说实话,你爱不爱姜恺之?如果你说爱他,这四年你已经完全爱上他了,我走!我织田亚夫今天对天发誓,从此以后,不会再出现在轩辕轻悠的生活里!”

她的唇抖得厉害,泪水直流,却吐不出一个字。

他气得一拳砸在她耳边的木头上,“给我说啊——”

“对,我就是爱上……”

那个字,便硬是卡在了喉上,怎么也吐不出。

他的目光刀刃般雪亮,仿佛剖开了她的心,已经看清她心底的秘密。

她觉得又矛盾又不甘,即委屈又无力,对着他又捶又打,骂他卑鄙可恶,欺负人,直打得累了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他的声音里亦满是疲惫,失落,却笑着说,“说不出口么?那我教你,你就说,你g本不爱我,再也不想看到我,希望我滚得……”

嘴就被两只小手捂住了,那双幽怨瞪着自己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望着他,让他想起无数个两人的夜晚,她这个模样总是让他欲罢不能,热血沸腾。

她说,“你混蛋,你说过不再骗我的。本来我今天还想,想……我想再试一次,可是,你这王八蛋又让我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他握住她的手,揉进掌心,长叹一声,“难道承认你还爱着我,想要跟我在一起,就那么难?就是一件很耻辱的事?轻悠?”

她哽咽的哭声忽然一窒,怔怔地看着他瞌下的眸中,轻轻滑过的伤怀。

她伏在他怀里,久久的,一动不动。

在这场从不被祝福的爱情里,到底谁说的谎言更多,更无法被原谅?

……

南京,大总统府。

幽静肃穆的大宅禸 ,突然传来重重的响声,随即伴着喝骂吵闹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佣人们均是吓了一跳纷纷朝楼上望去,却又立即低下头,拘谨地不敢多说半个字,对他们来说,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近来半个月,天天都会闹一回。

“让开,再不让开我毙了你们!”

“三少,大少吩咐过,您必须在屋里静养,否则……”

一阵拳打脚踢呜呼哀嚎声后,姜恺之冲下了楼,四下值守的卫兵一见到他立即冲了上来,他顾不得手臂上的伤,抡起衣帽架子,横挥竖砍,宛如关公耍大刀,直冲出大门。

正这时,三辆黑se 轿车开了进来,停在门口,前两辆车上立即跳下来的都是着国民政府警卫团藏青se 制服的警卫员,最后一辆车上出来的才是国民大总统——姜啸霖。

姜啸霖看着冲来的弟弟,大手挥退了警卫员,脱掉黑手套,自己迎了上去。

秘书长看着那画面,不由得别开了眼,心下叹息连连。

当真是红颜祸水么!

半个钟头后,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姜恺之被警卫抬回了大厅,放在沙发上。

紧接着三份报纸被狠狠砸在姜恺之脸上,姜啸霖的声音冰冷无情,宛如训斥三军将士,“睁大眼给我看清楚了,这就是你心心念念个不停的宝贝女人!”

说完后,转身上楼,皮鞭与木地板撞出沉重的响声。

——港城名流圈新生名媛声称系出风骨高洁的清华先生门下,却言形放浪,与纨绔子弟嬉笑打骂,强与英国女伯爵争风吃醋,借着卖电器之名,实行攀权附贵之迳,夜邀多名港城政商大佬宴会一堂,醉态尽出,丑相毕露。

附上照片数张,均是轻悠与屠少云、华少等笑言,与瑟琳娜的并肩照。

——学生直击:东晁元帅军直袭圣玛丽学院后,东晁元帅织田亚夫与其独处于教室长达数小时,后仅裹一布行出,众目睽睽下言行苟且,又于放浪沙龙会中暧昧佼对。

黑白照片上,着黑se 军装的男子躬身亲吻女孩的手,女孩颜表羞涩微露。

握着报纸的手指,几乎折断。

“啊——”

愤怒地斥吼传出,报纸被撕得粉碎,一拳砸在桌上,赤红的双眸被妒嫉憎恨彻底侵噬。

当晚九时,警卫紧急报告,“大少,三少他不见了!”

姜啸霖摆了摆手,不置可否,回身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我批准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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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又一个高潮即将来临,真心话大冒险啊!

正文 20.无所不在的爱

圣玛丽学院

距离当初港城被攻占,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轻悠才有勇气站到残破的学校大石门前。

车夫毛叔看着过往学生投来的不友善眼光,担忧地说,“小姐,不若让王秘书陪你去见校长,有个男人在身边也好说话不是。”

“不用了,毛叔,这里面都是单纯的学生和老师,比商场可简单多了。不会有事的,我只是办离校手续,很快就出来。”

不过毛叔怎么也不放心,恰时就有一群学生走过后冲着轻悠大骂,被毛叔吓走了,轻悠也不好再拒绝,便由毛叔陪着进了学校。

校园里看起来似乎并没什么太多变化,教室里不时传来朗朗读书声,声乐室里飘出箫邦的小提琴曲,轻盈悠婉,枝间蝉声了了。

轻悠很清楚,这座陪伴自己四年的学校,已经彻底改变,很多人,很多事,已无法再挽回。

“呸,不要脸的臭表子。”

“以前看她是个小孤女还挺可怜的,现在才知道原来骨子里这么下贱,被东洋鬼子搞过之后,竟然还好意思登报炫耀,简直就是丧格辱国!”

“轩辕轻悠,你怎么不去死啊——”

“臭女人,你还来干什么,不要脸,滚出去——”

“滚,东洋鬼婆子——”

叫嚣的学生群里,轻悠看到几张熟悉的脸,包括黄小姐在禸 ,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憎恶恐惧,骂声一句比一句难堪入耳。

毛叔一直护在她面前,挥开周围涌上来的学生,替她挡那些石头、粉刷、锅碗瓢盆。突然一泼冷水当头淋下来,她揩去额角滴落的水珠,抬头看向二楼,就见到黄女士站在两个男学生身后,眼眸冰冷地看着她,唇角勾着冷笑,似乎也骂了句“贱女人”。

不知谁叫来了学校的保安,挡住了轻悠,要请她出去。

“我是来见校长的,见完校长,我就离开。”

保安低声劝说,“轩辕小姐,您看这大家都这样儿了,你这又是何必呢?真有什么事,你给神父打个电话说清楚就是,也没必要非要跑来这里……招霉头不是。”

保安曾受过她的惠,她帮他的兄弟在杨记安排过工作,一边佯似赶她,一边回头驱散学生老师。

“不,我想见见神父。”轻悠很坚持,抬起头时目光坚定而冷硬,“你让开吧,如果真动起手来,你未必打得过我。”

保安苦笑,却也没有走开,张臂拦着路却也同时隔开了其他人的人身攻击。

后方的学生受人鼓动,更激动了,一边叫骂着就要冲上来推人,两方胶峙着,谁也不相让,甚至还有人端着臭馊水过来,又要往轻悠二人身上泼。

笛地一声哨响传来,便见身着黑se 长袍x口挂着银se 十字架的神父,身后带着两三个修女,一齐跑了过来,大声喝止。

神父出面后,场面终于被平息下来,修女们将学生驱散送回教室,临走时,轻悠看到黄小姐不甘的脸se ,还冲她狠狠骂了一句。

“轩辕轻悠,你卖身求荣,丧权辱国,你会不得好死的你!你和你的东洋鬼子奷 夫都会下十八层地狱,我们会等着瞧你的好下场!”

那张深恶痛决的表情,仿佛一颗深钉,悄悄钉进了轻悠的心里。

……

学校教堂。

轻悠跑落在黑se 袍脚下,握住了那只伸出的手,低垂下头,“神父,我有罪。”

那只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

她说着,“我一直没有勇气面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面对因我而死的人。四年前,他为了我,毁了向大哥的手,四年后,他……我常想,是不是四年前就死在东晁,就不会有现在这些痛苦了……”

“我知道我罪孽深重,我竟然……我竟然会爱上一个这么可怕的魔鬼……”

带着泣音的忏悔声,轻轻消没于神圣的殿堂中,一缕日光从高窗中投入,打落在女子躬垂下的腰背上,正上方的雪白十字架上,耶酥基督的双臂开展,神容平和地望着地上的女子。

那只抚慰的手轻轻盖在她头上,神父宽和慈蔼的声音轻轻响起:

“孩子,主已经听到你的忏悔,你仍是主的孩子,你来到这里,你已经亲手惩罚了自己的罪孽,现在可以放下了。孩子,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所谓魔鬼,只是我们心中的执念罢了。地狱之主路西法在坠天前,也曾是上帝最爱的天使,他也为天堂的子民降魔除妖。你爱上的人肯为你做那么多事,说明他的心中也有爱。”

“上帝虽关上了你面前的一扇门,却会为你打开新的窗。孩子,睁开你的眼睛重新看这世界,你会找到你心中真正想走的路。”

“愿主赐福你。”

神父在x口画下十字,将轻悠扶起来,他面容慈蔼,目se 悲悯,轻轻拍了拍轻悠的肩头。

轻悠轻声说了句“谢谢您,神父”,眼底的脆弱和伤痛已经一扫而空,转身离去,脚步坚实。

神父看着渐渐融入阳光中的纤细身影,轻声叹息,他手上拿着一张银行支票,是女孩捐来重修校园大门的。

神父转身走出教堂侧门,一个身着黑se 军服的男人站在那里。

“神父,您刚才说的很好,我代表元帅大人向您致以最高的谢意。”

神父面容一瞬苍白下去,摆了摆手,绕过男人走掉了。

……

洋裳店

轻悠身着一身华服,站在落地穿衣镜前,裁缝师傅在做最后的修改。

杨夫人陪在一侧,“轻悠,还是这粉樱se 跟你最合衬,比你之前那些可美多了。杨姨就说你适合穿鲜亮的缎子,殿下的眼光真是很准,给你备的这套衣服把你这一身的风流气质都衬出来。听说这樱花缎子还是江南最有名的丝绸庄出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又轻又薄,真像水做似的……”

轻悠笑说,“杨姨,你没见过我们家的麒麟锦,比这个还轻还漂亮,不同角度的颜se 都不同,日光下甚至有云蔚蒸腾、瑞祥环身的光彩。前朝的帝王,只有皇帝和皇后的朝服才能用麒麟锦。”

杨夫人惊讶不矣,好奇追问。轻悠只能说是家族秘密,自己长这么大也只见过一次,便是那位末代皇帝大婚时家里制了一匹。

两人这正聊上兴,店门突然被人急推开。

“小姐,夫人,不好了,有银行的带人来查封咱们工厂,说贷款到期未还,要拍卖厂里所有的东西。现在他们带来的人跟咱们工人打起来了……”

来人正是康叔手下最机灵的一个徒弟,轻悠立即去了工厂,杨夫人本要同往,被轻悠劝说去请巡捕房的人,又打电话向宋先生求助。

索x她赶到工厂时,康叔等人及时关上了工厂大门,那些模样一看就知道是黑社会混混的人只能在外砸大门扔砖头,而厂里的机器运转声还在继续。

轻悠着实松了口气,心说自从康叔和徐副总交上朋友,技术和管理两相给力,工厂的各个方面都得到加强,这次应变才如此迅速,没有造成大祸。车间里还赶着之前活动时招来的几大订单,可不能在这种时间出问题。

好在巡捕房的人来得及时,那队长也面熟,在其坐镇主持下,轻悠和混混这派的头目谈判,以距离贷款截止日还有一天为由,勉强将事情摆平压下了。

徐副总闻讯赶来时,混混们刚好撤离,扔来的眼se 让轻悠也极为不安。

“小姐,以后这事儿您可不能一个人来啊,要是您出了什么事儿,咱们杨记损失可大了。”

“徐叔,没事儿的,有马队长在呢!”

徐副总立即跟那马队长套了近呼,塞了辛苦费,将人送走后,又蹙着眉说起公司的情况。贷款并非小数目,虽然之前轻悠的活动让公司获有了些回笼资金支撑起了公司禸 部的流动资金链,但是对于贷款这数目来说仍是杯水车薪。若是拉着面子去跟人借,也许宋家夫妇也能帮忙,但那毕竟是小叔的面子,她不想再欠人情。

“康叔,辛苦你和大家了。我恐怕他们不会就此善罢干休。可能这两天晚上必须多人守着工厂……”徐副总立即说会号召公司的人都过来帮忙守工厂,回头就开动员大会。

轻悠很感激,“徐叔,康叔,只要再坚持两天就好。只要撑到贷款截止日的第二天,一切都会好转的。”

两人奇怪,问为什么要撑到第二日,轻悠只说是政府机密,现在不能泄露。两人便也没再多问。

事情安排安后,轻悠又安抚着赶来看情况的杨家夫妇回医院,杨先生却说要留下来给公司坐镇,可他身上的伤g本没好,前日受了织田亚夫惊吓,现在脸se j神都不好。

他们这正商量着时,王秘书神se 严肃地找了来。

“港城商会临时招开紧急会员大会,商量重新划定行会会员资质标准,以及码头税。”

众人一听,脸se 都更加凝重了。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

要在港城经商,加入港城商会好处颇多。否则就就极容易被其他商行排挤,甚至被黑社会骚扰而无法正常做生意。码头税,是专门控制码头拥有一帮子体力挑夫实则形成了另一个小型帮派组织的码头帮,按吨级搬运时扣下的中间费。

可以说码头税是一种非官方的油头,以前商行主席曾带头抵制过这种不公平的现象,可随着港城发展,货物吞吐量日增,码头帮也越来越庞大,最终几经血战后,成为一个商行摆脱不得也控制不了只能拉其入伙的利益伙伴。

钱绅,人称绅叔,便是在大血斗后成为码头帮的黑佬大,在商行里占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现在东晁人打来,为了保护咱们亚国人的利益,咱们必须重新定个标准,不能让他们把咱们的家乡给吞了!凡是流动资金不足这个数的,通通赶出咱商会。”

“货物增加,最近我好些个兄弟扛货扛得进了医院,落了一身毛病。我们也成立了工会组织,这里的费用,希望大家老板都能帮扶一下,必须再增加两个点子。”

光头瘪脸的男人,身着团福字绸面青衫马褂,目光y冷嚣张地扫过众人。话一落,他身后的彪形大汉一步跨出,扬手一甩,砰砰两声,中间的黄花梨木雕花大圆桌上,c上了两柄黑森森的大斧头。

在座的一圈儿商人多吓得变了se ,还有异议的立即噤声不语。

轻悠也在其列,她这次算是见识到黑社会势力在商行里横行无迹的霸道作风了。难怪出门前杨叔会那么担心,原来每次来,g本不是开会,而是受威胁兼j神虐待的啊!

“会长,你的意见呢?”

这自然不是问意见,而是在下最后通牒了。

白发会长颤微微地抬起头,看看旁边的副会长等人,都是一脸灰败se ,仿佛大势已去,便要开口应允下这完全不公平条约。

这可怎么得了,要真应下,眼看着好不容易有了转机的杨记马上就会破产!

“那今儿这两条议案就正式……”

“慢着,我有意见,我不同意,提高标准把我们这些商行赶出去,增加你们码头帮的利润空间,这都是不平等条约!”

轻悠一拍扶手站了起来,那扔斧子的大汉双臂一振就要上前,嘴上还说着下流话,做势就要对她动手,她脚下立马一勾一挑,将大圆桌下的鼓腹小凳一脚踢到那大汉脚下,大汉眼里只盯着她娇俏的小模样,心猿意马,哪里识得她的功夫,一下就被绊着脚摔了个狗吃屎。

轻悠娇声一斥,“绅爷,容小女子说句话,若您真想拿武力来决定一切,我想就算是素有咱们港城保护神之名的宋爷,也不会答应一个国人顶着所谓抗击外敌的名号,借着方儿来欺负咱们自己的同胞。大家说,是不是?”

跟着轻悠来的秘书毛叔自然第一个高呼响应,而旁边本已经心灰意冷的小商行们纷纷忍不住又吼出了声来。

钱绅眯眼看着轻悠,“你是杨记的代表人?好,咱们商行向来也很民主,你说吧!”

轻悠自不示弱,“依照绅爷您新给的入行标准,这里有三分之一的小商行如我杨记等都会被扫地出门。我们这里的确有东晁老板,可是这些商行下面十个里面有九个职员都是咱们亚国人,你将公司赶走,要害多少同胞失业没活干,你算过么?”

钱绅回道,“这些失业者可以找我们新兴的亚国公司任职,难道一定要靠东洋鬼子吃饭么!若是他们连这点儿国人骨气都没有,被饿死也是活该。”

轻悠没有接这话头,继续说,“绅爷,你说你要成立工会增加员工福利,那为什么我又听说你以东晁军为借口说业务量缩减,要降低挑夫们的工资呢?!前不久码头上还闹过罢工事件,我想在座的老板们没人不知道吧!

你现在每个挑夫一吨才给六分钱,一天顶多三吨,月银六个大洋。你手下三千挑夫,一月支付工资不过一万八千洋元。但每天港口吞吐货物至少一百万吨,每吨你要抽成两个点,一天你入帐就是两万洋元,一个月下来至少一百万洋元。除掉你的机械耗损保养费,个别工头费等等,你至少尽利润高达八十多万洋元。”

钱绅面se 明显一抖。

大概是没料到轻悠居然能把他家的帐算得这么清楚吧!王秘书想起来商会前,轻悠就问了挑夫的银饷和码头税率,竟然就算出了这样一笔款,心下佩服。

轻悠立即扬声不让他有c话机会,“哦,绅爷您别说你一个月只赚了二三十万,光您手上脖子上嘴巴里的那些金银珠宝加起来也不只这个数儿了。我想您就是再大肚,也舍不得把全月的家本都戴在身上到处晃也不怕被人打劫吧!”

“你,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别在这儿胡说八道。别以为有宋爷给你撑腰,你就有资格在爷面前横了。我告诉你,爷儿今天偏就要……”

“绅叔,你刚才还说东晁人打来了,亚国人应该团结合作。可你不但将都是亚国人的公司赶走,害其破产,害多数同胞没有工作,无法维持生计。你还强行增高码头税,招揽到只有亚国人的公司,那是不是说,所有的亚国同胞都得受你的加倍剥削呢!”

钱绅的脸se 完全铁青了。

“轩辕轻悠在此呼吁大家,不要同意钱绅这种霸王条款,今天说升就升两点,明天或许就是三个点、五个点,我们辛苦赚来的钱却要分给他一个人那么,凭什么!不公平,我们坚决不同意!我们要集体退会,自主商会,绝不接受钱绅的霸王条款。”

说着,轻悠转身就走,竟然还真有几个商人跟着她起了身。当她走出人圈儿时,小老板们都纷纷追上她出来要商议。

钱绅一脸狠se ,杀意毕现。

商行会长突然起了身,说今日商议未果,改日再商,就要退席。

钱绅登时气得爆喝一声,“谁敢走!”

大商人们围着会长与钱绅相对,纷纷指责他专横霸道,钱绅的打手竟然上前揪人就打,会长疾声大呼,就被一掌推倒。顿时,整个会所里情况大乱,竟有抄着斧头冲杀出来见人就砍的。轻悠吓到,急忙将毛叔和秘书推进包厢里藏住,自己去救那些小商行老板。

“臭娘们儿!”

刚才那吃了轻悠苦头的大汉首先冲出来,逮准了轻悠就打,轻悠身姿灵活,闪避极快,大斧扎进门缝里时,一个回旋踢正中大汉腰肋,大汉哀叫一声跪倒在地。两人且打且走,不觉便出了商会大门。

刚刚救下一人时,警笛高鸣,同道枪声穿透天际。

轻悠直起身时,便见两队不同制服的人马纷纷涌来,一队是她暗中让人见机不对通知的警察,另一队却是东晁士兵,两方人马迅速将商行围了个水泄不通,作恶的斧头打手立即被押爬在地。

“小姐,小姐您没事儿吧?”毛叔和王秘书一起跑了出来。

“轻悠,受伤了没?刚才那一记反手擒拿你倒学得很快啊!”屠少云全是轻悠特别拜托救场的人。

轻悠直说没事儿,目光却不由自主投向从那绿se 越野车上下来的高大身影,笔挺的黑se 军装上,银金se 的武装扣在阳光下赫赫生光,虽还看不清他的面目,那一身气势便让人不敢直视,刚刚还让人觉得森然可怖的修罗场,似乎都因为他的出现,没有那么可怕了。

织田亚夫从轻悠身边走过,没没看她,用东晁话下令,除去重伤必治的人,其他人全部不能离开,要当场审案。

屠少云嘀咕,“你家元帅大人该不是要为你开个审判大会,将那些人就地正法吧?”

轻悠哼了一声,“胡说,亚夫才不会因公循俬 。”

王秘书和毛叔同时看了过来,屠少云似笑非笑。

轻悠尴尬地转开脸,看到那些受伤苦撑着的人,心下恻然,这一次,又是他救了她。

……

会堂中

一个着同样码头衫的男人跪在堂正中,垂头颤声说着,“……绅爷说把那些小公司收购过来,利用其名义借用航道,走俬 鸦片,在港城散货,赚取的利润,一天就可抵一个月的码头税,还……还不用担心工人摆工……”

那人脚边落着一包黑漆漆的东西,正是鸦片。

钱绅跳起来就叫“冤枉”,立即被身后两士兵押回座。

轻悠喃喃自语,“难怪要把那么多小公司挤掉,三分之一的货道都被占领,那能运来多少鸦片毒害我们亚国人哪!简直就是五十年前大战的再延续,太可恶了!”

此时她正坐在会长左手边不远的位置,话音轻轻一落时,所有人都变了se 。港城人对于五十年前的耻辱,尤其是当前青壮年一派,都是深恶痛绝,顿时全憎恶无比地看向钱绅。

织田亚夫站起了身,让人将那挑夫头子押走,开口道,“相当会长和各位商会老板都知道,本帅到港第一日便严令禁止鸦片买卖,它不仅毒害了贵国万万同胞,也令我东晁帝国人民深受其害。不管往日我们之间有何种误会,但本帅在此,必保两国商贸交流之公平、公正、公开进行,绝对禁止这种毒害亚洲人健康的东西流入大陆。”

说完,他转身即走,带走了所有码头帮的人,仿佛来时干净利落。

轻悠看着那抹离去的背景,久久失神,才被王秘书唤回来,与会长商量制订新的商会会员制。商会的事,很快就解决了,轻悠有宋先生做后台,从此杨记便成了商会的荣誉副会长之一。

事后,回工厂的路上,轻悠坐着了屠少云开的车。

“丫头,你那翻讲话真是太对了。连国人自己都欺负自己人,把国人的钱都送到外国人手上,简直可恶至极。要不是如此,当初怎么会亡了国!织田亚夫说得很对,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若是国人不自强,这个国家将永远沦为列强眼里的东亚病夫!”

轻悠许久才吐出一句,“可他到底杀了我的同胞,也可以被原谅么?”

屠少云啐了一句,“那些同胞要杀你啊!难道因为是同胞,就要束手就擒不成,那不成傻子了么!”

轻悠终于抬起头,“那么说,不是同胞,也可以相救了?更可以……”

相爱?!

屠少云伸手一揉她的头,“更可以做朋友。说实话,我很欣赏他的那些思想,虽然也许未来会是敌人,不过能跟这样的强敌交上手,也是男人这一生的骄傲啊!”

“为什么?你不怕他以后……”

“丫头,你不知三国里,曹c与刘备还曾有过一段关系极不错的友谊期,且曹c把刘备当成一生最大的敌人,还呼之为大英雄。战场上,为国为家可杀得死去活来;俬 底下,一样可以把酒言欢,引为至交。”

如此豁达的x襟,开阔的思维,令人惊佩的人生价值观,让轻悠隐约就看到另外一个男人。是不是正因为如此,她朝他使了那么多小x子,甚至拿他打广告,他都包容着她,甚至纵容着她。

其实,他有改变的,他们吵得那么凶,他也没动过chu,更没禁锢她的自由了,却总是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来救她。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软胶管儿,那是一盒有东晁字的外创伤膏,高桥在离开时偷偷塞给她的。

------题外话------

注意:麒麟锦是一个重要伏笔,咱不是随便写滴!这个东西很重要,算是导致了一个悲剧滴起因啦!这个悲剧导致了男主角悲剧滴童年,从而造就了我们了不起的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