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离骚 当年离骚_分节阅读_39

作者:河汉书名:当年离骚更新时间:2021/04/28 22:56字数:1993

  

,看见周棠俊逸的面容,笑得极温柔:“陛下……”

周棠一愣。

“陛下荣归……咳,百姓点在秦水中的河灯……你可看见了?”

明知是小夫子烧得神志不清在说胡话,周棠却忽然感到胸腔中一阵揪痛,不由得顺着他的话答应:“嗯,我看见了。”

……

“一、二……二十一、二十二……二十六、二十七。二十七。”周棠带他离开营帐,走一路,洛平数着数。

周棠莞尔:“在数我的步子?二十七步,后面怎么不数了?”

洛平摇了摇头:“第二十七盏。”

“第二十七盏?什么?河灯?它怎么了?”

周棠怀抱着他上马,紧紧揽在自己襟前,与他边说话边前行。两人呼吸交错,颠簸中洛平仰头看他:“陛下……”

洛平的眸光中像是盈了一层水,半点不似平时严肃拘谨的模样,直把周棠看得心猿意马,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小夫子?”

这声小夫子倒是把洛平喊回魂了,他怔了怔,闭上眼,不再言语。

沈六拿了洛平的令牌作信物,正在护送赈灾物资的车队前耀武扬威,叫嚷着让越王出来,掂量掂量用多少银子换他恩师的性命。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声称要誓死为百姓护送物资的越王,竟不在车队之中。

沈六一愣,心中隐隐发现不妥。越王身边虽是精锐,但人数不多,即使全都用来保护车队,也不及他手下一半山匪,可现在他的精锐在这里,人却不在,这是何意?

不待他细想,另一头窜出的南山匪立即引走了他的注意力。他早料到南山匪会来,当即进入备战状态。在他眼里,越王的精锐是小事,南山匪才是最难对付的。

虽然同是匪类,但红巾寨和南山匪之间的积怨甚至比跟官府之间还要多。沈六留了四分之一的手下驻守营地看管人质,带来的人中,他用大半对付红巾寨,剩下的小半去抢灾银。

拼杀声不绝于耳,三方皆在混战。

方晋一心对付沈六,甫一交手,他便知道此人绝非山野莽夫。那一手钢刀舞得滴水不漏,且刚中带柔,刀势绵延不绝,路数不像是大承人惯用的,倒有些西昭的诡谲莫测之风。

两人缠斗之时,廷廷在车队旁砍翻了数个红巾匪,他不管那些银钱,只专心杀匪,杀一个赚一个,不像是南山匪那一边的,倒像是车队的镖师。

不过红巾寨到底根基厚,人数多,渐渐处于上风。就在此时,山谷中突然杀声震天,五百铁骑涌向红巾寨匪和南山匪,将他们团团围住。

周棠一骑黑马缓缓步出,他怀抱一人,居高临下道:“越州军在此,若还要再战,尽管攻来。不战者弃下兵刃,跪下投降,本王既往不咎,可饶他一死!”

他的声音响彻山谷,带着不容辩驳的威严。

众人停战,看看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似在斟酌。

沈六瞪大双眼,颤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你如何能借到越州守城骑兵?杨旗云断不会借给你!”

周棠心下了然,冷眼看他:“他借不借不重要,我能拿到手就行了,此时追究这些又有何用?营地被我抄了,人质被我救了,靠山也都倒了,你还不认输?”

沈六脑筋也快:“不过五百士兵,官逼民反,我红巾寨与南山匪联手,未必不能胜!”

当啷。像是在嘲笑他这番话,方晋丢了手中长剑,当先跪下行礼:“王爷,仲离有幸不辱使命。”

沈六当场傻了。

随着他的臣服,南山匪立刻跪倒一片。受到感染,红巾寨中也有不少人跟着跪了下来。

周棠淡淡对沈六说:“他杨旗云养得起一支山匪,我堂堂越王怎会养不起?”

沈六既知大势已去,便要引颈自戮,被周棠指间一块碎银弹掉:“可不能让你死得这么简单,送你一两银子上黄泉。廷廷,绑了你仇人,带到拂商台示众,放血祭天!”

官匪勾结。

周棠这回总算找到了杨旗云俬 通匪徒的证据。

小夫子让他去借杨知州的兵,他迟迟不去,正是因此。

越州匪患屡禁不止,定是有官府纵容。

上下多少官员从中获益,洛平抽丝剥茧一层层查起,怎奈那杨旗云藏得实在太深,还主动摆出几只替罪羊把他们的视线转移,以至于洛平不得不信他是无辜的。

这次小夫子被擒,周棠一时意气与杨知州撕破了脸,没想到竟因祸得福,勘破了这不得解的局面,他心中甚是畅快。

只是怀里抱着的小夫子病重,令他极为担忧,急急忙忙要带他回城诊治。

路过炮子村时,忽听村里炮仗声砰啪作响,想来是听说越州山匪被清剿,把过年时剩下的炮仗都拿出来放了。

巨大的声响使得洛平清醒了些,他问周棠:“赢了?”

“嗯,赢了。”

“……对不起,拖累你了。”

“小夫子,你能给我一次救你的机会,我很高兴呢。我长大了,以后你可以对我任性,可以依靠我,那不叫拖累,不要跟我道歉。”

“要的……”洛平望着他,眼里却无神,“终究是要道歉的……”

周棠脸se 一僵,想问为什么,不知怎么,又不敢问出口。

————

洛平一病数日,咳嗽渐渐好了,可总是在昏睡,有时睡得不踏实,就会说胡话。

周棠请了几个大夫来看,都说并无大碍,只是淋了大雨染上风寒。然而十几帖药下去,收效甚微,周棠气极,把几名大夫骂得狗血淋头,仍然于事无补。

红巾寨和南山匪被剿灭后,剩下一大堆事要处理。

此时少了洛平,周棠和方晋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那日拂商台放血祭天,把沈六折腾得只剩一口气。但周棠犹豫着不敢杀他,因为沈六死活不肯招出杨旗云的罪证,这让他想要一石二鸟的打算付诸东流。

沈六当时寻死不成,倒是贪生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不是越王的最终目标。越王想要越州的兵权,只要自己一日不把杨旗云供出来,就一日不会死。

方晋治国之策一大堆,治人之策却是乏善可陈。他承认,严刑逼供之类的事情,自己着实不如慕权。

周棠负气道:“不过是个阶下囚,你怎么这般没用!若是小夫子来审,只需一日便可让他招了。”

方晋哀叹:“从前听闻洛寺卿审问犯人的手段百般狠辣,认识他后我就想,这样一个清俊文弱又容易心软的人,怎么可能做出那样泯灭人性的事。”

周棠想了想说:“那是你没见过,他硬起心肠来的时候,当真如同修罗一样的。”

他看过在囚室里审问犯人的洛平,身在那里的洛平显得轻松自在。好像他早已经习惯了那种隂 暗,也习惯了在那里看人挣扎求饶。

不过平日里小夫子也确实容易心软,这一点周棠最是了解,小夫子那里几乎没有什么是他求不来的,只除了一样。

红巾寨中几个不肯受降的匪徒都被周棠斩了,剩下的那些,对外说是放他们归田,实际上周棠把他们全部招安到了自己麾下。

现在再无南山匪,只有“南山军”。

周棠让廷廷管着这些“南山军”,说是随便他怎么整治,准许他公报俬 仇。于是廷廷第一天就给他们每人抽了三十军棍,南山校场上鬼哭狼嚎,一群大男人求爷爷告奶奶地讨饶。

——这便是未来的勤王大将军将军带的第一支兵。

这日去了趟南山,周棠看了看被廷廷往死里艹 练的匪兵,顺手带走了赵大夫。

他实在没办法了,洛平断断续续烧了七天,城里的大夫都被他骂得不敢来府上了,他只得来叫南山军的军医。

赵大夫切了切脉,又听了病情描述,皱眉道:“洛先生这症状,是被魇住了啊。”

“魇住了?”

赵大夫点头:“先生这场伤寒本就颇重,医得迟了,有些伤肺。单是这样倒还好,可他这么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不是药石能医的,说白了,就跟中邪了一样。”

“怎么会这样?”

“怕是他心中烦忧之事太多,把自己缠得脱身不得。”

周棠不语。

这些天他也发觉了,小夫子口中喃喃的话,他多半听不明白,可又好像不是与自己无关的。小夫子一声声陛下地喊着,他总觉得,那就是在唤自己。

“如何能治?”

“这种魇症,有人会请道士来驱邪,老夫认为大可不必,先生是个明白人,待他自己想通,应该会醒的。”

“嗯。”周棠也不信那些神神叨叨的,问完后就打发走了赵大夫。

侧身在洛平的床上躺下,周棠紧紧拥着洛平,把头埋在他颈后轻轻蹭了蹭:“小夫子,你什么都别想了好吗?小棠给你驱邪。”

两人前胸贴后背,心跳声似乎成了同样的频率。

这天夜间,洛平醒了,周棠却在他身后睡了。

洛平感觉口渴,想要下床取水,刚一起身,周棠揽在他腰上的手臂便下意识紧了紧。

昏睡多日,洛平头重脚轻,被他这么一揽,一下栽倒回去。

周棠猛然惊醒:“小……”小字刚出口,他就没了声音。

黑暗中他看见一双温润如水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自己。

那双眼里纷纷杂杂,像是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讲。周棠一瞬不瞬地盯着,觉得里面映着的人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洛平轻轻眨了一下眼,那样的神se 便不复存在。

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王爷,我想喝水……”

周棠愣了愣,连忙道:“哦好,我去给你端。”

小夫子清醒了,彻底清醒了。周棠知道,他又恢复成了那个谨慎守礼的小夫子,再没有那样深情的呢喃。

望着茶盏里荡开的水se ,他心里蓦地响起一个声音。那声音切切喊着“陛下”,给他数着第二十七盏河灯。

洛平喝完那杯水,闭目倚在床栏上:“王爷,我已无碍,你且回去……”

未说完的话被堵在了唇舌中。

一点一点进犯着,周棠的呼吸渐重。他很紧张,手掌抵着洛平的后颈,微微颤抖。

玩闹似的亲过那么多次,却从未吻得这样深,周棠伏在他身上,迫不及待地想让他离自己更近。

“小夫子……”深吻的间隙,周棠迷离地说着,“你什么都能给我,不差这个对不对?你教我识情爱吧,我喜欢你,喜欢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教教我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洛平身下摸索。

洛平按住了他的手。

周棠抬眼看他,眼中赤红一片,哀求道:“小夫子……”

洛平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好,我……教你。”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方晋,他不能这么对我。我想他了。

☆、第四十二章 惊天变(下)

滂沱雨水过后,难得的朗月当空。院禸 树影摇曳,落在窗纸上,又映在房禸 的地面上,被斜斜地拉长。

床帏中传来阵阵压抑的喘息。

周棠从最先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抓住洛平的手腕:“小夫子,你……你干嘛?”

他手上发着抖,紧张得满脸通红。

小夫子正在解他的衣带,他看着那细白的手指从自己的衣服上掠过,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栗——这是他朝思暮想的人朝思暮想的事啊,现在就要如愿以偿了?

洛平停下动作看他:“王爷为何惊慌?”

他目光淡淡,周棠看不出他心中所想,讷讷松了手劲。

小夫子仅仅是在教他?是因为自己耍赖他才这么做?还是说这里面至少有一点点不同的情意呢?被干挠折磨得晕乎的周棠读不懂他的心思。

洛平垂眼,掩去了对视那一眼的纠葛。

他用全部的力气克制自己的理智,可是仍旧于事无补。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溺水的人,明知这是个逃脱不了深渊,却还是徒劳地挣扎着,越挣扎,越沉沦。

深吸一口气,他继续手上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