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舞流年 分节阅读_36

作者:火狸书名:韶华舞流年更新时间:2021/04/29 07:15字数:2031

  

牢之禸 ,身后仍有几位大臣是在狩猎时发现变故而匆匆赶回的,尚算的衣衫整齐,而站在前头的,却是脸上染了焦灰之se ,神情难辨,但所有人眼中的惊恐之意却是显而易见。

后来赶到的人不明所以,探头往牢禸 望去,只见在火把的掩映下,忽明忽暗的火光将整个地牢划为了诡秘的异域,相比行宮外的火焰轰鸣,此处静谧得有些骇人,只听见粘稠的液体缓缓低落之声,还有鼻间萦绕不去的血腥之气,浓重的铁锈味让人闻之欲呕。

在那忽明忽暗间,能看见陛下站立不动的身影,身旁的刘总管亦是如常的不见表情,只是若细细看去,当能发现他眼中的紧绷之se ,但所有人都未曾留意这些,只瞧见眼前,二皇子祁溟月手举利器,猩红的液体由刃上汩汩流淌而下,汇聚到一起,扯出了细长的红丝,又慢慢滴落到了地上。

半透明如丝帛般的剑刃没入了人体,如同在身上添了一缕华美的绸缎,似浸透了染料一般,逐渐转为血红之se ,仿佛正有嫣红的锦缎将一双人影缠在了墙上。

靠墙之人,满身殷红,如同血人,之上的那一个,却软下了身子,口中仍低低叫喊着,不知在说些什么,待那人露出半边脸孔,立在后面不断探望的大臣们这才惊呼一声,同先前的那些同僚一样,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那是安贵妃!二皇子的生母!此刻钉在二皇子手中利刃之上的,竟是二皇子的母妃安若蓝!

安若蓝由剑刃上缓缓滑下,口中仍喃喃叨念着,“若蓝……不要梓麒哥哥死,若蓝不要……”逐渐弱下的语声终于轻不可闻。

韩梓麒本是闭目等死,却不料身上一重,待他睁开眼,只见安若蓝已伏在他的身上,脸上犹带着天真痴傻的微笑,仿若仍是那个才几岁的小女孩,直到胸前被一片绯se 染红,潮湿的血锈之气在他的衣上又染上一层暗se ,她的身子才逐渐滑落,望着身旁气息断绝的安若蓝,韩梓麒顿时脑中一片空白,耳边犹在回响着的,是那句“梓麒哥哥”。

祁溟月控着旎狐,定定的站在那里,对地牢入口处站立的大臣恍若未觉,血不沾刃的剑身又重归柔若丝帛的样子,软软的垂在手中,如一块华丽的绸缎,不沾丝毫杂se ,他面无表情的站着,但他的眼里,却是一片虚无落寞。

他未曾留意,始终傻傻立在一旁的安若蓝竟会突然扑向韩梓麒,连忙想收了剑势,却已是不及,旎狐的锋利决然,不容半点迟疑,只觉一阵气血翻涌,已不受控制的往她背后袭去,一剑毙命,血不留痕。

暗银se 的丝结,仍垂在两侧,依然是银结如扣,银丝若缕,夹着如墨的黑发。然而此时,众人只觉暗银参杂在墨se 之间透出缕缕的隂 寒煞气,兀自伫立的二皇子如一尊魔神,全身溢满了冰冷萧杀的威势,如陛下震怒时的帝王之气,同样使人如临鬼域,手足冰寒,说不出话来。

不知是谁,竟然颤声喊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恐惧,“弑母,这……这是国师所言的弑母啊!”

弑母!异星!原来昙无所言的异星竟是最受宠的二皇子!

安若蓝的尸首还在一旁,脸上残留着笑意,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现出诡秘凄厉的惨白面容,十分骇人,但令众人胆寒的并非尸体,而是当年昙无的话,异星降世,定乱我苍赫,陛下已为异星所惑,宠信妖邪,看来苍赫危矣!

一个个带着焦急期望的眼神,全往祁诩天的方向望去,口中是不敢随便乱说的,谁知道陛下心中是何想法,但心中全盼着陛下能立时把这异星给拿下,最好即刻诛杀才好,也免得危及社稷。

祁诩天不言不动,只注视着祁溟月站立不动的身影,眼中带着忧se 。

祁溟月张了张嘴,似乎正要说什么,安若蓝才倒下不久,此时他的心口却开始翻腾起来,如同血液逆流经脉倒转,竟是牵动了连心,握不住旎狐,他的身子一软,已倒在了熟悉的怀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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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四十一章 纠缠

连忙运起清心诀,控制蛊毒,祁溟月朝他露出一丝苦笑,低弱的语声充满涩意,“父皇,昙无之言还是应验了……溟月虽无心杀她,却仍是杀了她……”心头的尖锐之痛仍未缓解,他勉强运起清心诀,只能确定并无生命之忧。

祁诩天把他抱在怀里,满脸忧se 的向刘易吩咐了一句,“解决韩梓麒,溟儿快坚持不住了,朕先回去。”

听到祁诩天的话,祁溟月扯住了他的衣襟,“父皇……等等。”

见他如此痛苦仍有话要说,祁诩天只得站定了身子,“溟儿何事,不如回去再说,你也能好好休息。”

祁溟月却轻轻摇了摇头,“一命抵一命,母妃已死,放过韩梓麒。”既然她已忘却了一切,想要保全韩梓麒的性命,不如成全,便算是还她的生育之恩。

祁诩天因为祁溟月的话而犹豫,见了韩梓麒此时的模样,想必已掀不起风浪,便对刘易说道:“一会儿把他带出去,让他走吧。”

转身,见到大臣们在门前犹自惊惧呆愣,微眯起眼,露出几许笑意,“众卿来了,也瞧见了?”

几位大臣愣愣的注视着陛下,被他嘴边残忍的弧度所惊慑,怔在原地,竟不能动弹分毫,只能瞧着他渐渐走近,那抹弧度越发的明显,直到成了分外柔和的轻笑。

陛下的笑意和眼中的遗憾让他们不解,回过神来,蓦然发现自己已高高飞了起来,陛下的身影竟在脚下,视线随之往下一看,印在眼底的却是自己的身躯,仍直直的站在原处……

一具具倒下的无头尸体,成了他们眼中最后的影像。

“可惜,几位爱卿如此急着表功,见了不该见的,便只有如此了,但你们及时赶来护驾,朕也不会亏待你们,定会下诏为你们加官进爵,如此,也该心满意足了吧。”祁诩天望着满地滚落的人头,神情淡然,将手中旎狐交予刘易。

弑母之事,不可宣扬于朝堂,否则溟儿必遭责难,即便他能保得住溟儿,也无法剜去世人惊惧的眼,无法堵住他们悠悠众口,倒不如一了百了,虽说失了几位大臣,但世上不缺有才之人,苍赫一日无他们,并无任何损失。

可溟儿,却是不能有半点闪失的。

低头,见他在怀里平静沉睡,并无异se ,似乎已无事了,祁诩天才放下心来。

“命人把此处整理一下。”瞥了一眼韩梓麒,说完这句话,抱着祁溟月毫不迟疑的离开了。

韩梓麒此刻抱着安若蓝的尸体,颓然的神se 不知是悲是痛,是悔是怨,忘却了宮中的繁华似锦,安若蓝依然只是倾慕着她梓麒哥哥的小女孩,而他……

先是自请入宮,忍了屈辱在祁诩天的身下承欢,对贪慕荣华的若蓝生出鄙夷之心,日日在宮中看着后宮争宠,蔑视一切,心有不甘,却逐渐习惯了祁诩天的拥抱,习惯了看他在朝堂上傲视一切的神情,可他是韩梓麒,不是下贱的男宠,素来好洁的他,却任由自己陷入如此肮脏的境地,所以他恨,恨韩冀,恨祁诩天,若非他们,他怎会堕落至此?

始终不去管心中的那丝异样情感为何而来,甚至不让自己去思考心中那些可能是为祁诩天而生出的牵念,告诉自己,那不是牵挂,不是情念……

他爱他?不,那是恨!

对错误的人选倾注了错误的感情,不能爱,便只有恨,若连恨都无法做到,不能抹去那人的存在,当作一切不曾发生,那么,还不如死了的好。

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他可以死,若蓝为何却要以性命护着他?真是……不值。

抚着她被鲜血沾湿的发,韩梓麒眼中一片空洞。

看着地上大片的血污和人头,还有仿若失了魂般的韩梓麒,刘易自然明白陛下的意思。

先上前为韩梓麒封住了经脉血流,才命人将他扔到了行宮外的偏僻之处,留下伤药和食用之物,见他仍呆呆坐着,不由扔下了一句话,“二殿下说你性傲,我看不然,以死逃避之人,怎能称得上傲。”

韩梓麒眼神微微动了,刘易却似毫无所觉,说完,再不瞧他一样,远远走了。

行宮之外,大帐已烧的惨不忍睹,人来人往,都在收拾残局,见陛下怀抱二皇子现身,连忙跪下哭诉。

祁溟月在父皇怀中,耳边听得嘈杂之声,隐约间,似乎说有什么人死了,但连心蛊已耗去了他所有的心力,以天音之力勉强压制着,再无余力关注身外之事。

勉强睁开眼来,见到父皇关切的眼眸,只能张了张嘴,父皇二字还未叫出口,又昏睡了过去。

祁诩天见他再度昏厥,不顾身边一团乱糟糟的,只吩咐了随后而来的刘易,处理一切事务,便怀抱着他回了行宮。

等祁溟月醒来的时候,顿觉周遭的环境十分熟悉,却并非行宮的卧房,仔细打量,分明是炫天殿的寝宮。

“溟儿终于醒了。”身旁熟悉的声音有些低哑,侧首便看见父皇略显憔悴的脸庞,“父皇……”才开口,顿觉此刻的声音十分虚弱,软软的如猫儿一样,竟是连说话都觉得吃力。

究竟发生了何事?见他疑惑的眼神,祁诩天摇头,“溟儿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父皇却日日担心,就怕你有个闪失,七日来你全靠汤药续命,父皇真怕你从此沉睡不醒。”

身子被父皇紧紧抱住,虽然看不见他此时眼中的情感,但从父皇的话里,已能察觉他的紧张,没想到自己竟会昏睡了七日,连心蛊果然厉害非常,只怕眼下也只是暂时压制而已,想要根除,怕是要另想办法才是了。

祁诩天的担心同他一样,但此时两人都没再提这件事,扶着他坐起身来,祁诩天见他的小脸又瘦了一圈,不禁心疼的皱眉,把他抱了起来,为他穿衣,吩咐了膳食,等莹然把清淡的药膳端了过来,亲自接过,一口一口的,将药粥喂进了祁溟月的嘴里。

一边喝着药粥,边回忆起昏厥之前发生的事,想到安若蓝终是死在自己手里,祁溟月不由神se 一黯,他虽然不是什么善类,却并非冷血无情之人,安若蓝毕竟是他此生之母,若是可能,他并不想杀她。

握着旎狐之时,那种利刃穿透肉体的感觉,他此时仍未忘记,也依然清晰记得,她是如何冲到剑刃之上。

亲手杀了自己的血亲,心中究竟是何感觉,他说不上来,只是记起父皇也曾如此,上一代的苍赫帝和手足兄弟,都是死在他的手中,当时,父皇心中又是什么滋味?别人都敬他,畏他,视其为傲视天下的帝王,但可有人心疼他的感受?若非迫于无奈,又有谁愿意弑亲?

见他的小脸上一片若有所思的暗沉,祁诩天知道他是在想安若蓝之事,无奈叹了口气,“溟儿已尽力保全她的性命,她要替韩梓麒而死,谁也不曾料到,溟儿无需自责。她有今日,全是自己得来的,怨不得别人。”

父皇那时是否也是如此安慰自己?以己度人,他此刻很清楚当年父皇心中的感受,强者并非无情,只是他人逼得他不得不寡情,想要自保,就必须变强,想要活命,便必须除去威胁。杀,或者被杀。事情就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