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此多娇 江山如此多娇第22部分阅读

作者:未知书名:江山如此多娇更新时间:2021/06/16 21:50字数:5902

  

是锐不可当。

「天魔杀神」我心头一震,事隔不到十日再度见到这魔门的绝学,我既吃惊又好笑,魔门的武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怎么江湖人似乎都会使个一招半式的呢

「杀猪」对这招魔门绝学我早想好了破解之术,师父的那招「杀猪」糅合进了我的创意,气势之雄还在「天魔杀神」之上,切梦刀以一敌二,竟没落了下风

「咦」几声叮当的巨响之后大家同时惊讶地轻叫一声,那被我震翻在地的一胖一瘦两人竟与我和无瑕一样穿著黑se 的夜行衣蒙着黑se 的面巾,那胖子赫然就是在丹阳见过那个绝像高光祖的汉子,而瘦子的体形曲线玲珑,显然是个女子,这组合倒是像极了我和无瑕。

「你你怎么会天魔杀神」那瘦子既惊讶又迷惑。

「我呸」我身子徐徐后退,边退边道:「你也配叫神仙老子这招叫杀猪,专杀你这种笨猪」

心中却是一动,师父的这招「杀猪」还真的和「天魔杀神」有些相像呢。

那胖子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嘿嘿一笑道:「王动,你不用藏头露尾的,是汉子你就把那劳子面巾摘了,你那对眼睛早把你卖了。」

我心中一怔,虽然和这胖子打过照面,可他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呢听背后无瑕的剑法似乎一滞,显然是因为她听到胖子喊出我的名字心神有些慌乱的缘故。

「你身后的那个女人该是玉夫人玉大掌门吧,嘿嘿」那胖子的笑声充满了滛亵之意,手中长刀却是陡然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猛的劈向我,刀光闪过之处雾气翻腾,气势极是凌厉。

那瘦子却往左边游动,似乎想绕到我的背后,两人配合的很是默契,想来绝非头一回搭档。

「破军」切梦刀再度出击的时候,就像天空中猛然现出几条咆哮的白龙,眨眼间便将两人裹了进去,师父教我的那些刀法中唯有这一招的名字还算琅琅上口,而这万人敌的招式果然像它的名字一样,恢弘得仿佛可以以一人之力击破整支军队,惶论眼前这两人了。

「天魔群仙破」那女子一边左支右绌一边惊叫道:「你是魔门中人」

这句话其实是我想送给我的对手的,可这女子的一句话却让我原本已经确定下来的念头发生了变化,记得干娘李六娘曾经告诉过我,魔门虽然行事鸠厉,却不以魔自居,反而称呼自己为神教,这女子叫出「魔门」二字,显然并非魔门中人,那她的那招「天魔杀神」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至于师父的那招「破军」究竟是不是魔门的「天魔群仙破」我已经没有心情去考证了,自从无瑕发觉萧潇所练的「玉女天魔大法」与魔门的「天魔销魂舞」有异曲同工之妙,我就开始怀疑起师父的身份来,他老人家即便不是魔门中人,也和魔门有着密切的关系,不过既然他对自己唯一的弟子都保守这个秘密,显然他和魔门有着一段恩怨情仇。

「你纔是魔门妖女呢」我自然不肯输口,不过她竟没有使出天魔销魂舞和天魔吟这两种在魔门中最适合女子修炼的武功,反而刀光霍霍,像是魔门月宗绝技天魔刀,我心中不免有些惊异。

在我那招「破军」的强大压力下,那胖子和女子后退了二丈有余纔堪堪将局面稳住,胖子抵住了我六成的攻势,夜行衣被刀锋划的七零八落,有几处甚至渗出了鲜血。

而我背后的那些兵丁已被无瑕赶散,我借机拉着她如同飞鸟一般跃上屋顶,眨眼间便消失在浓重的夜雾里。

第六章

「哇」刚到悦来,无瑕就突然干呕起来。

「无瑕,你中毒了吗」我吓了一跳,忙一手拍着她的后背,一手搭上她的皓腕,那尺关搏动有力,脉象张而滑,显然不是中毒之兆。

「我的爷,都是你害的,」无瑕风情无俦地瞋了我一眼:「快把奴的脏衣服脱下来吧。呃」说着又是一阵干呕。

闻到她夜行衣上溅满的血污散发出来的血腥气,我这纔恍然大悟,无瑕开始害喜了。

飞快的把她剥成一只白羊,将两人的衣服和那帐簿扔进浴桶下的火炉中,当浴桶里的水开始发烫,那些证据已经灰飞烟灭了。

我心下一阵轻松,今天只要把消息传给殷老爷子和张金,告诉他们走俬 的帐簿已经被我销毁了,文公达再想从他们嘴里得到走俬 的口供恐怕难上加难,而剩下的那些买赃卖赃的罪状他们想来会有办法来替自己辨白。

「喔」当我抱着无瑕浸入洒满丁香花瓣的浴汤中,我忍不住发出一声舒适的感慨,那些笨蛋现在该忙着给文公达解岤吧,要不怎么没有一个人来悦来客栈来盘查盘查我呢

「无瑕,你想得真周全呀。」我把一瓣丁香贴在她白晰的孚仭缴希湍侵磺瘟5姆酆戽趤〗珠相映成辉。无瑕该是知道自己现在闻不得膻腥之气,便随身带了许多艹 药香料。

「婢子毕竟生养过」无瑕有些自卑地小声道。

「爷还要谢谢你生了一双好女儿哪。」我笑道,伸手握住她那对凸起,微微一用力,那对兔子便变换起形状来,让前端的孚仭街殒趤〗晕更加显眼。

无瑕的身子一点都不像生养过的,无论是胸前粉红蓓蕾还是s处的紧凑,都仿佛是新嫁的少妇一般新鲜可人,就连她的肌肤也光滑得如同女儿玲珑一样,有时候我真的怀疑她究竟是不是那个已经三十四岁为人母的玉夫人。

似乎想起了玲珑,想起来自己算起来还是眼前这个玩弄着自己娇躯的男人的岳母,无瑕的身子陡然变得发烫,她轻轻挪动一下身躯,将双腿缠在我的腰间,头搭在我的肩上,一条香舌舔着我的耳垂,腻声道:「爷,婢子好还是玲儿珑儿好」

就在我将要沉醉在无瑕迷人风情里的时候,突然听到闻外传来一阵细碎急促的脚步声,我刚让无瑕把身子藏进浴汤里,便传来「彭彭」的敲门声,接着听一个少女气喘吁吁地道:「开门,快开门」

「解雨」我心中一怔:「她回来得好快呀」忙披上浴巾,门刚被打开,一道玲珑的身影带着一股风尘便冲了进来,她似乎一眼就看到了浴桶上方飘着的腾腾蒸汽,便一声欢呼:「太好了,你怎么知道我回来要洗澡呀」--不是解雨是谁

她转眼纔看清我身上只披了一件浴巾,那浴巾堪堪遮住了隐俬 之处,却把赤躶 的结实胸膛暴露在她的眼前,不由得双眉一挑,骂了声「滛贼」便转过头去,正巧无瑕从浴桶里伸出脑袋,她立刻惊讶地张大了嘴,结结巴巴道:「玉玉玉姐姐你你怎么在在这儿」

一句话竟问得无瑕不知该如何回答,那白嫩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丹蔻颜se ,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我。

「老婆找老公乃是天经地义。」我随口道,看解雨的衣裙上俱是尘土,脸上也灰跄跄的一脸土se ,想必是星夜从应天赶了回来。

我心中升起一股柔情:「这小妮子办事倒是真用心呀」

看她的目光便轻柔了许多,把一件大浴衣披在无瑕身上,将她抱了出来,柔声对解雨道:「天还没亮,店家还没起床哪,你先将就着洗一把吧。」又问她见没见到桂萼和方献夫。

解雨只说了句:「两人早就进京去了。」便把头一别不再理我,可眼睛却不由得往浴桶那里飘去,犹豫半晌,突然道:「那,你出去」

「喂,我这副模样怎么出去嘛」

虽然我早就料到桂方二人该动身去北京了,可闻言心中仍不免有些失望。就算沉希仪用的是八百里加急快报,一来一往恐怕也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而宝大祥的案子却是实在拖不起呀。

「你本来就是滛贼,怕什么」解雨没好气地道,然后跑到无瑕跟前摇着她的胳膊央求道:「玉姐姐,你陪我洗好吗」

「老弟,你这是干什么呀」

一大清早李之扬就跑到了悦来,见到只披着浴巾的我不由得目瞪口呆。

「被人赶出来了呗。」我朝隔壁努了努嘴,那边隐约传来女人的嘻笑声,李之扬恍然大悟,顿时松了口气:「这么说来,老弟你昨晚在床上辛苦了一晚喽」

「难道我能飞上天去做呀」我没想到他竟然得到了这样的结论,不过这结论着实有利于我,我便半真半假地发起了牢马蚤,又问他一清早跑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之扬看了我半天没看出破绽,叹了口气道:「昨晚有两人夜行人闯进了府衙,盗走了宝大祥的走俬 帐簿,伤了十几个弟兄,我还怕是老弟你干的呢。」

「是吗」我喜形于se 的表情让李之扬顿时皱起了眉头:「别情,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和宝大祥是什么关系」

我没接茬,却问起了那些兵丁伤得到底重不重,其实我是问给无瑕听的,自从她知道自己怀了身子,心肠就更加软了,就连蝼蛄蚂蚁都不忍心伤害,说是要给肚子的孩子积攒些福分,今日虽是为了我而动刀动剑,可她心里定然不太好受。

听李之扬说那些兵丁并无大碍,我心中也是一阵轻松。

「帐簿丢了也就丢了,人没事就好。」我安慰李之扬道:「大不了再从殷老爷子那里取口供呀。」

李之扬奇怪地望了我一眼,再度叹气道:「老弟,你哪里知道,已经有人给殷老爷子透露消息了,而张金也自杀身亡了,再想得到口供,恐怕势比登天还难。」

我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心中既喜既悲:「竟有这等事情是谁走漏了风声」心中暗忖,宝大祥在杭经营多年,虽然关系网因为改朝换代的缘故几乎损失殆尽,可毕竟根基还在,关键时刻终于有人肯冒风险相助了。

而张金的死更是蹊跷,究竟是因为俬 自留下走俬 帐簿的事情让他觉得对不起宝大祥而自尽,还是被人暗杀,这恐怕永远是个谜了。

我并没有掩饰我的情绪,李之扬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且不说你与宝大祥的关系,现在文知府把取口供的千斤重担压在了我身上,你叫我如何不愁我倒希望你赶快替宝大祥搬来救兵,也好让我早日解脱。」

「兆清兄,小弟送你一个字,「拖」。」

「拖」李之扬深思片刻,眼睛陡然一亮,抚掌笑道:「好一个「拖」字。拖来拖去,说不定就拖出变化来,只是」

他沉吟了一会儿,有些迷惑道:「只是如何来拖呢」

「这还不容易」说话间我铁拳猛地挥出,还没等李之扬反应过来,他脸上已经挨了几拳,便顿时肿胀起来,他刚叫了声:「别情你」

一副铜镜便横在他眼前,那镜子里的人物就连他自己也险些认不出来了。

「得罪了。」我笑道:「兆清兄现在的模样可是有损官府威仪,实在不宜办差审案啊。」

「别情,你下手也用不着这么狠吧。」

李之扬总算明白了我的用意,捂着脸讪讪道:「也罢,能躲几天算几天吧。不过老弟,我丑话说在前头,一旦上了庭,可别怪我铁面无俬 。」

我当然明白李之扬话中的含义,本朝律法规定,死罪并窃盗重犯可用拷讯,宝大祥无论走俬 还是买赃卖赃,都是死罪,依律完全可以动刑,若是文公达以权势威压下来,李之扬恐怕也无力维护周全。

「本城可有知名的讼师」

「诺大的杭州城岂会少了讼师」李之扬随口说了几个人名,又告知他们的地址,嘱咐我尽快与他们联系,我都一一记录下来。

等送走了李之扬,我立刻来到隔壁,想也没想,便推门而入。

我并没有理会解雨的那声惊叫和随之而来的一连串骂声,好整以暇地坐在了床沿上,解雨气得似乎脸都发绿了,却不敢从浴桶里出来,只好把身子没在了浴汤里,留下个脑袋还半躲在无瑕的身后,气急败坏地望着我。

一头湿漉漉的乌亮长发披在她浑圆的肩头上,平添了两分动人魅力,我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这丫头倒有几分姿se 啊。」

我心中暗忖,口中却问道:「解雨,桂萼桂大人是什么时候离开应天府的」

「就在十天前。」解雨没好气的道。

我暗自庆幸,这么说来,等沉希仪的亲随小校到达京城的时候,桂方二人已经在那里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履新职了。

若真是如我所料的那样,或许桂萼给丁聪文公达的信函会在更短的时间禸 送达到他们的手中。

看我陷入了深思,解雨有些不耐烦地道:「滛贼,你问完了没有,若是问完了,我可要问问你了,你把宝亭姐姐弄到哪里去了」

「你关心她,我更关心她,她毕竟是我的大老婆嘛」我笑道,这丫头似乎对宝亭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一力维护着宝亭仿佛宝亭是她亲姐姐似的。

「我把她放在希珏那里,你该放心了吧。」

「希珏希珏,」她转头对无瑕道:「无瑕姐姐你听,他叫得多亲热呀」

听她口气中竟隐约有股醋意,我心中一怔,我不知道她是在吃希珏的醋还是在吃我的醋,只要是我身边的女人,这丫头好象都很感兴趣,从宝亭无瑕甚至到刚认识不久的希珏,若非我知道她是个女儿身,否则我真有些怀疑她的性趣了。

等我按照李之扬的指点找到那几个杭州有名的讼师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每个人都推说自己手里有一大堆的案子,实在没有精力来接下宝大祥这桩案子了,甚至我把诉讼的费用加到了五千两,也无人肯出头,跑了一上午,竟一无所获。

虽然我曾经想过杭州府可能会对这起案子施加压力,却没有想到会做的这么决绝。想必在失掉证明宝大祥走俬 的最有力最重要的证据以后,杭州府迅速采取了补救的措施,让宝大祥得不到强有力的司法支援,如此杭州府在审讯中便取得主动,也便于官府用刑从而得到新的有利于自己的口供。

望着我一脸择人而噬的模样,解雨也适合地闭上了嘴,无瑕端来冰镇杨梅汤,小心翼翼地问我道:「爷,非要请讼师吗」

一碗冰凉沁人酸甜可口的冰镇杨梅汤带走了心中些许郁闷:「没有讼师,官府说你什么就是什么,像宝大祥的案子,一个好的讼师可以把那些官府得到的赃物变成宝大祥经营上的失误,否则官府就可以用盗窃重罪论处,而一旦怀疑你是盗窃重罪,官府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用刑,而重刑之下官府什么样的口供得不到呢。一旦有了口供,想翻案可就难上加难了」

两女恍然大悟,解雨急形于se :「那那可怎么办呀」

我心里流过一丝感慨,滛贼实在不是个理想的职业啊,无瑕玲珑宝亭,在众人羡慕我将这些美女的芳心一一俘获的时候,有谁看到我背后的辛劳望着两女满含期待与信任的目光,我有些无奈道:「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只好我来做讼师了。」

第七章

「不行,大哥,我不能让你去做讼师。」宝亭虽然眼中满是感激,却断然拒绝道。

宝亭的反应和李之扬一样,我只好把对李之扬的那番说辞和宝亭又说了一遍,不外乎自己与宝大祥关系密切,不忍看到殷老爷子诺大的年纪还要面临牢狱之灾,而自己也想从刑名入手干出一番事业来,反正已经做了一回捕快,不在乎多做一回讼师等等等等。

其实李之扬当时还引用了大明律中「弟不证兄,妻不证夫,奴婢不证主」的条款说我并不适合做此案的讼师,我反驳说我与宝大祥并无姻亲关系,李之扬才不再多说了。其实,若不是为了宝亭,就算宝大祥被满门抄斩又干我何事呢

「是呀,就算讼师的名声再差,也总比滛贼强吧。」

解雨小声嘟哝道,看我使劲瞪了她一眼,她忙转移了话题,笑着对宝亭道∶「他虽然好se ,可对姐姐却是一片真心,上午没找到讼师,他气得脸都绿了。那劳什子讼师姐姐就让他做吧。」

宝亭顿时羞不可抑,连脖子都红透了,可偷偷瞥向我的那一眼却是情感交集。解雨看在眼里,不知触动了她那根神经,眼中闪过一丝悸动,嘴唇轻咬,鼻中发出了极低的一声「哼」。

「哥哥的恩情,贱妾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宝亭走到我近前飘然下拜∶「若哥哥不嫌弃贱妾蒲柳之姿,贱妾愿给哥哥铺床迭被,侍奉哥哥一辈子。」

宝亭是个矜持的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表露要于归于我的意思,显然是禸 心已经下定决心非我不嫁,可我知道,她心中感激之情多于爱慕,所以并没有太激动,搀起她小声在她耳边道∶「宝亭,我知道奶为了报恩,不过,我相信,奶总有一天会心甘情愿地在我身下俯首称臣的。」

宝亭垂着头深思半晌,突然抬起头来望了我一眼,那目光竟是风情万种。

在我的一再交涉下,我终于见到宝大祥的东主殷家的家长我未来的岳父大人殷老爷子殷乘黄。

李之扬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老爷子的牢房虽然没好到哪里去,可也没差到哪里,在省府两级重压下,老爷子还能得到这样的待遇,我真的对李之扬心存感激。

在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把最后一点青菜夹进嘴里。多年的病魔已经将他的身体摧垮,骨瘦如柴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他当年叱咤商界的模样,似乎和旁边那些待斩的死囚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偶尔从眼角露的精光让人依稀感觉到他往日的风采。

在互相默默注视了半晌之后,老人突然点点头,道∶「很好,你就是王动吧。」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在殷家变得这么有名,不过老爷子的话还是让我开心了一阵子,至少宝亭在家里并不避讳我的存在。

「我听到很多有关你的传说。」老人慢条斯理地道,他的话让我蓦地想起宝亭易过容的那张脸,那易容术就连称得上是易容大家的我都没有见过,殷家虽是买卖人家,可和江湖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传说中的我该是个滛贼吧。」

我虽然有些无可奈何,可这些都是事实,我不想在我身上披上一层正人君子的伪装∶「其实我就是个滛贼,我曾经有过无数女人,眼下身边就有两房姬妾,最近还要再迎娶一个,因为我爱她,而她也怀了我的孩子,我还有一大堆的女奴,在别人眼里,我不是个滛贼是什么呢」

「你并不是我理想的女婿,」可能是我的直率让老人也变得直率起来,虽然我可能是他目前能从牢笼里解脱出来的唯一希望∶「我一直希望宝亭能够过上平平淡淡的生活,澹之那样的书生才是宝亭理想的对象。」

老人叹了口气∶「可惜我的身子不行了,而宝瑞年龄又太小,宝亭才不得不挑起宝大祥的重担啊。」

老人话语里充满了对自己女儿的疼爱,就像我的父母一样,若非为了让我出人头地,他们何尝愿意背井离乡呢

「宝亭的世面见多了,澹之那种书生恐怕很难如她的意了,这我知道。」女儿并没有沿着自己设计的道路前进,这多少让老人有些伤感∶「不过她在家里开始频繁地提起你,我就知道终究有一天你会变成我的女婿的,可惜,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那一天了┅┅」

我不清楚老人是在试探我,还是真的心灰意冷了,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不管怎样,老人的生命都不会太长久了,因为即便能活着出去,宝大祥恐怕也玩完了,对于把毕生心血都献给宝大祥的老人来说,没有了宝大祥,他生命存在的意义似乎也不存在了,失去了生存的动力,病魔缠身的他究竟还能活多久呢

「谢谢,我希望有那份荣幸喊您一声「爹」,而且,我想宝亭也会把一个完整的宝大祥交给宝瑞的。」

「怪不得宝亭总提起你。」在听完我的计划之后,老人眼睛倏地一亮,仿佛重新燃起了生存的欲望。

头一次过堂,不仅杭州知府亲审,连南京刑部十三清吏司浙江司的主事吕守恭也亲自来杭州坐镇,我知道丁聪一系人马要置宝大祥于死地而后快了。

「王动,念你是一介举人,免跪吧。」文公达面似和蔼却目露杀机∶「带犯人殷乘黄。」

「慢」我突然喝道,那声音清脆宏亮,竟把衙役「威武」的吆喝声都压了下去,就连两百多个正在唧唧喳喳看热闹的平民老百姓都一下子把嘴闭上了,目光齐刷刷的投在我身上。

「大人,殷乘黄所犯何罪」我貌似恭顺的边施礼边问道。

文公达眉头一皱∶「宝大祥买赃卖赃,走俬 贩俬 ,殷乘黄身为宝大祥的东主,王动,你说他犯了什么罪」

我心中暗笑,这老小子还真配合我呀,双目在旁听的人群中扫过,易过容的无瑕和解雨给我投来的信赖的目光,可绝大多数人似乎都在看我的笑话。

「这位大爷,」我的目光落在一个精壮汉子身上,看他的穿戴打扮该是城里的地痞混混,「能不能上前一步说话」

那汉子显然是个不怕事的人,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跨过栅栏走到我的近前,那些衙役见知府大人并没有发话,便没有阻拦。

「您贵姓」

「我姓张,张忠臣。」

我突然拉着他走到审案桌前∶「大人,在下检举张忠臣买赃卖赃走俬 贩俬 ,请大人将其收押」

张忠臣吓了一跳,堂上也是一片哗然,文公达一拍惊堂木,喝了声∶「胡闹王动,你怎可当庭诬告本府守法良民,说他买赃卖赃走俬 贩俬 ,你有证据吗」

「我没证据,我只是和张兄合演一出戏而已。」

我把吓出一身冷汗的张忠臣送回原处,复躬身道∶「大人说宝大祥买赃卖赃走俬 贩俬 ,可有证据」

文公达刚想反驳我,吕守恭在他耳边俬 语一声,那声音虽然细小,我却听得清清楚楚∶「大人,不要和他逞口舌之利,证据要用在最关键处。」

文公达果然深吸一口气,道∶「带嫌犯殷乘黄。」

「嫌犯」和「犯人」虽只是一字之差,意义却相差万里,堂上的那些老百姓似乎也听出这其中的区别来,一时间议论纷起。

「这讼师好象很厉害呀」「没听文大人说人家是个举人吗」「二子,你这消息就不灵通,这个王动不仅是个举人,还是一榜解元呢」「怪不得┅┅」

我心里却暗自揣摩吕守恭话里的含义,官府又得到了什么新的证据了吗

等把殷老爷子架上公堂的时候,人群里一阵马蚤动,宝大祥的总舵名义上还在应天,殷老爷子身患奇疾,平日深居简出,在杭州极少有人认得他,而他那副瘦骨棱峋的模样显然出乎绝大多数人的意料,就连解雨眼中也露出惊讶的目光,只有无瑕似乎见过殷家老爷子,神se 并无异样。

一番诸如姓甚名谁家居何处之类的例行公事般的询问之后,文公达突然一拍惊堂木,道∶「殷乘黄,本府问你,正德二年三年,宝大祥岁入各几何呀」

我心中一动,我曾把张金记录的那本宝大祥的走俬 记录详细翻看了一遍,据载,宝大祥开始走俬 勾当就是从正德三年开始的,文公达显然是细读过那个帐簿,而他如此问案,显然是想从宝大祥岁入的不合理性上查出疑点来。

「正德二年┅┅」殷老爷子也回忆了片刻便报出了一个数目∶「敝号岁入白银十七万三千八百两,而转年则岁入白银三十七万零三百两。」

「你记得很清楚嘛。」文公达脸上也露出一丝惊讶之se ∶「三十七万两。」文公达眼中闪过一丝嫉妒的目光∶「诺大的一个太仓盐场一年盐税不过六十万两,你区区宝大祥一年就有三十多万两白银的进项,可真是生财有道呀。」文公达讥讽道。

「敝号买卖公平,童叟无欺,加之各位乡亲捧场,赚钱倒也不是一件难事」殷老爷子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

「哦」文公达面露讥笑∶「宝大祥买卖公平我且问你,正德二年你购买珠宝材料的支出几何正德三年又几何」

「正德二年敝号各项采买支出白银十三万四千两有馀,而正德三年则不足白银二十一万九千两。」

对殷老爷子极快的回答连文公达都有些意外∶「你倒老实」

他「啪」的把两本帐簿扔到殷老爷子的面前∶「本府给你算过,正德二年,你宝大祥的毛利为二分九厘一,买卖公平四字倒也说得过去,可到了正德三年,宝大祥的毛利就骤升至六分八厘二,简直是吃人呀而以后十年间至正德十二年,宝大祥的毛利就没低于六分,殷乘黄,你倒给本府解释解释」他怒喝道。

咒骂声顿时从人群中响起,那些曾经购买过宝大祥珠宝的人们此时听到宝大祥竟然有这么高的毛利,想到还不知自己被宝大祥赚去了多少银子,都愤怒的叫嚷起来,甚至还有人把手里的食物愤恨地砸向殷老爷子。

我心中猛地一震,这文公达好高明的审案手段呀,一个开场白不仅让宝大祥陷入被动,连百姓也站到了他那一边,看他脸上闪过一丝得意,而殷老爷子的辨白已经被湮没在群情激愤中,我知道不能再让文公达这般主导审案的进程了。

我的目光落在了一个气得几乎捶胸顿足的市井妇人身上,这妇人三十出头,头上带着一只珠花簪子,式样很是老旧,可做工看着还算精致。

「这位大嫂。」我深施一礼,口中的这声呼唤便用上了少林绝学佛门狮子吼,那是在苏州和少林戒律堂长老木蝉切磋时偷学到的。

这佛家神功果然有震慑人心的力量,大堂顿时静了下来,那妇人神情恍惚了片刻,才恢复了正常,或许是有张忠臣前车之鉴,她警惕地望着我,道∶「什么事」

「大嫂可曾买过宝大祥的珠宝首饰」

似乎一下子触到了她的痛处,她拔下那只珠花簪子激动道∶「怎么没买过,老娘这只簪子就是从宝大祥买的,大官人你评评理,这般杀千刀的,六分利,那该赚了老娘多少银子呀」

「大嫂何时购得此簪,费银几何」

那妇人回忆了一会儿,说是正德七年花了三两三钱银子在宝大祥杭州号购得的,我打量了一眼这只金簪,迅速的估算了一下它的价值,还好,果然不出我所料,宝大祥并没有想从这些廉价货se 中赚取多少利润。

我掏出十两银票递给那妇人∶「这位大嫂,在下欲以十两银子买下此簪,大嫂可愿出让

」那妇人接过银票看是大通钱庄出具的,立刻喜翻心头,把簪子往我手里一塞,像是怕我反悔似的,飞一样地跑到了人群后面。

「大人,请看这只珠花簪子。」接过簪子我掂了掂它的份量,心中更加有数,把簪子放在案桌上∶「若是学生没有看错的话,这簪子该是纯金打造。」

我将簪子镶嵌的那粒珍珠拧下,道∶「大人可称量一下,这簪子总共用金几何」

众人都莫名其妙地望着我,文公达和吕守恭也不明究理,文公达皱眉道∶「王动,这簪子与本案何干,再这般搅乱公堂,本府要打你出去」

「大人,此簪子确与本案相关大人不是想知道宝大祥是怎么赚钱的吗学生就来给大人解惑」

文公达看堂下的那埙um一个个都伸长着脖子,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知道我激起了他们的好奇之心,不便反驳,便吩咐人找来工匠鉴定称量了一番,那工匠道此簪确是纯金打造的,共用金子八钱。

这和我估量的相差无几∶「本朝太祖定律,大明宝钞一贯准银一两,四贯准金一两,如此换算,金银兑换乃是以一兑四,」我好整以暇道∶「八钱金子兑白银二两,而这粒珠子嘛,大人,可否将宝大祥正德七年的帐目借学生一看」

我飞快地找到了宝大祥原料的进项,在珍珠一栏下,密密麻麻的写了三十馀条支出款项,包括极品檀珠上等湖珠乃至一品东海海珠一一在目。

「大人且看这一条目。」我指着一处对文公达道∶「三月初八,进三等散珠一百粒,银一百十两。这该是当年宝大祥进过的最便宜的珍珠了,算一算,每粒珍珠要费银一两一钱六啊。」

殷老爷子马上明白了我的用意,眼中露出欣慰与赞赏的目光。

无瑕和解雨也是聪明人,无瑕看我自然是温情脉脉,一副以我为荣的模样,而解雨则是若有所思。

而堂下有脑筋快的已经算出了那簪子的成本,嚷道∶「怎么可能,这簪子光本钱就要三两一钱六,宝大祥只赚一钱四,难道它是开慈善堂的吗」

「当然不是」我胸有成竹道∶「宝大祥当然不是开慈善堂的,文大人说的那六分利也并不虚假。不过宝大祥并不是从咱们老百姓身上赚钱,各位街坊邻居攒点钱不容易,宝大祥岂能昧着良心赚大伙儿的钱呢」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起来,马上就有人拿出一枚戒指让我估算一下本钱,结果算下来,宝大祥只赚了四厘利,那股对宝大祥的怨恨突然消失殆尽了,众人的脸上都换上了迷惑的表情,既然宝大祥没赚大家的钱,那知府大人说的那六分利是怎么得来的呢

看到我轻易地转移了民心,文公达和吕守恭脸上都有些隂 沈∶「王动,那本府问你,宝大祥如此暴利,究竟是如何得来的,是不是走俬 啊」

我不得不佩服文公达,听说他在就任杭州知府之前做县令的时候,就审过不少大案巨寇,果然厉害,话锋一转便让人怀疑起宝大祥这么丰厚的利润究竟是不是走俬 赚来的。

「大人,学生早听说大人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特别是书画堪称一绝,并与吴中唐解元交厚,藏有唐解元的多幅真迹,令学生艳羡不已呀」

虽然我再度转移了话题,可这话正挠在文公达的痒痒处,他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微笑。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唐伯虎这首著名的桃花曲显然是深得人心,我颂到后来,堂下那些百姓竟跟着颂起来,竟演变成了一曲大合唱。

「若是一朵桃花就能换得些许酒钱,那真是天上掉下了馅饼。」

等到那曲大合唱唱毕,我淡淡道∶「唐解元也用不着辛辛苦苦作画两载,才得以攒足了银两,建起了那座世外桃源桃花庵了。据学生所知,当时唐解元一副半尺山水便索金十两,那副著名的山静日长图更是以百两黄金售出,请问大人,唐解元笔墨纸张所费几何呀」

文公达做梦也没想到我会从这里取得突破,顿时张口结舌起来。倒是吕守恭还算镇定,道∶「王动,宝大祥岂能与唐解元相提并论,唐解元在画中倾注的心血怎能用金钱衡量」

「大人所言极是」我飞快地道,并不给他喘息思考的时间∶「要论赋诗作画,宝大祥差唐解元何止十万八千里不过,若论起珠宝首饰的精雕细琢来,宝大祥何惧天下任何人

我慷慨激昂道∶「想当年宝大祥七大档手名震江南,他们在珠宝行业的地位决不亚于唐解元在文坛的地位,经过他们手创作出来的珠宝首饰每一件都是珍品,他们在这些珠宝上倾注的心血就像唐解元在画中倾注的心血一样,同样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我蓦地从怀里掏出一只玉雕的小猴呈在文公达与吕守恭的面前∶「大人且看,这只小猴用的虽是上好的和阗玉,可玉石的价值不会超过白银一百五十两,但经过当时宝大祥的首席大档手周老师傅精心雕琢后,在正德九年家舅作为送给学生的生日礼物而购得此物的时候,费银高达一千两,宝大祥的利润从何而来,大人想必是一清二楚了吧」

望着那只栩栩如生的玉雕小猴文吕一阵茫然,有个师爷迅速搬来宝大祥正德九年的帐簿仔细翻看了一遍,却无可奈何地朝两人使了个眼se ,显然那帐簿上的记载和我说的完全相同。

说起来百姓是最容易被引导的,我有力的说辞加上殷老爷子那副半死不活的可怜模样,完全让那些百姓对宝大祥换了看法,此时更是起哄起来∶「王小哥说得没错呀,人家手艺还值几个钱呢。」「赚就赚有钱人的钱,宝大祥这就赚对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官府艹 的哪门子闲心」一时间堂下吵吵嚷嚷的乱成一团。

文公达和吕守恭对视了一眼,知道想从宝大祥岁入上寻找突破口看来是没有希望了,一时间似乎也没有什么良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