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此多娇 江山如此多娇第34部分阅读

作者:未知书名:江山如此多娇更新时间:2021/06/16 21:52字数:5873

  

是他为什么打破自己心中的清规戒律而口出诳语,从他那张脸上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而我送给文公达的那一万两银子此刻显然也发挥出了作用,他这一问便大有学问,以他一府知府的身份定下了基调,其他人想唱反调不仅要想想文公达的反应,还要掂量是否会陷地主大江盟於不利。果然,见我点头称是,练青霓司马长空等人的脸se 顿时微微一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别情好福气哟竟不让娥皇女英专美於前。”说话间,文公达把我拉到一旁,小声问道:“你来杭可去了宝大祥”

虽然我从沈希仪那里已经得到了他善待宝大样的消息,可他自己单刀直入地就把话题往宝大祥身上引,未免与他的老谋深算太不协调,我不由得狐疑地望了他一眼,倒让他误解起来。

“别情,是不是有人挑拨离间,说我要对宝大祥下手呢”

就算是我未来的前程再远大,文公达一个四品知府也用不著这么著急和我这个八品小官表白自己,我知道这两天定是朝中出了利於我的事情,便不露声se 地道:“大人说的哪里话能将殷老爷子开罪释放,足见大人是本朝难得一见的清官能吏,大人当日所作所为都不为他人左右,今日又怎会出尔反尔呢”

“还是别情知我呀”他这句感慨显然和我的奉承一样都是那么的言不由衷,或许这就是官场里说话的学问吧

“做官难呀有人举告,你就要处理;否则就是懈怠公事,这样的罪名谁都吃不起

好在已经查实宝大祥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是下属分号所为,宝大祥总部只是监管不力罢了,主犯张金我已经报请刑部秋後问斩了,其他不相干的人就放他们回家。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对宝大样本府可要重重地罚它一笔以示警戒。“说著,他笑道:“就便宜了别情你一个,解元公做讼师,真是为杭城留下了一段佳话”

“大人真是有心了如此爱民如子,必能上达於朝廷。”文公达真不愧在官场摸爬滚打了一辈子,一篇官样文章叫他做得滴水不漏,该告诉我的都冠冕堂皇地告诉我了,留白的地方全要我自己去领会,我便投桃报李:“只是,”我沈吟道:“近几日大人可曾见到令舅哥”

文公达眼中流出一丝紧张,却似不解地道:“贱禸 并没有兄弟,我哪里来的什么舅哥呢”

“那万里流竟是乱攀官亲喽那回去可要让白知府重重治他的罪”我忿忿道:“他竟敢来骗我”

文公达禸 心挣扎了片刻,才无奈道:“原来是他说起来他真是我小妾的远房弟弟,我一向严加管教,怎么,别情,他去苏州惹事了吗不要管我,你重重责罚”

“没什么大事。”我先安文公达的心:“他过两日就会回来,只是大人可要多关心关心他喽”

就在我和文公达郧运接的时候,那边练青霓已经亲热地拉过了无瑕,而玲珑也被辛垂杨招呼了过去。

这恐怕是我最不愿看到的情况,整个武林与无瑕相交最厚的就是练青霓,无瑕最害怕面对的人也是她

果然,无瑕一边不太自然地给练青霓施礼,一边把无奈与求助的目光投了过来。

“无瑕真是人如其名呀只是以前怎么没听玉夫人提起过你,你也是春水剑派的弟子吗”练青霓的话里暗藏杀机。

其实我并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对无瑕的身份这么感兴趣,特别是现在这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刻。

有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时间,去把自己地盘上的势力整合一下,训练训练自己手下的弟兄岂不更好

然而,我放眼望去,大家似乎都把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争霸的事情忘掉了,只有我一个人在杞人忧天。

“贱禸 是我从小看大的师妹,当然是春水剑派的弟子喽”我向文公达告了罪,转身走到了无瑕身边朗声笑道。

虽然这话已经和无瑕练习过,可无瑕听了脸依旧红到了耳边。

练青霓微一皱眉:“这么说令夫人也是宋仙子的弟子喽,那么宋仙子可真是真人不露像呀,教出来的两个弟子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啊”

劫後余生的无瑕虽然武功大减,可依旧是江湖高手,在清风魏柔辛垂杨这些武学大行家的眼中,她举手投足间依然有著高手的痕迹。

而在江湖上名声并不响亮的宋思却有著这么出se 的两个弟子,也怪不得旁人的目光中总有些匪夷所思。

“要不是我岳母看我师父会教徒弟,怎么会把自己嫡亲的侄女交给她老人家呢可惜师父她老人家走得早,要不玲珑也要送去跟我师父学习一段时间呢”

我信口雌黄道,反正宋思已经死了,有本事你去黄泉地府和她对证吧

“再说,自古青出於蓝,练仙子你自己的武功不也是把令师定意师太远远抛在了身後吗日後没准儿齐萝也要超过您呢”

说著又有意无意地瞟了魏柔一眼,那目光却大有挑拨之意,虽然大家都没见过魏柔的武功,可她在江湖名人录上的排名已在师叔辛垂杨之上,辛垂杨心中就一点芥蒂都没有吗

练青霓一阵语结,只是拉著无瑕仔细地端详,一时间屋子里弥漫著一种尴尬的气氛,只有清风魏柔和清风身边那个胖子的脸上似乎还保持著一种淡泊的微笑。

“那都是定意师太慧眼识英才呀”率先出来打圆场的是八面玲珑的公孙且,他一摇纸扇半真半假地开著玩笑道:“练仙子,王少侠可是一榜解元,辩才江湖无双,前些日子还替宝大祥打了一场官司呢,论起口才来连不才都甘拜下风呢”

言下之意,这王动不过是个口舌之徒,和他斗嘴作甚

练青霓是齐萝的师尊,又是清风的妹妹,大江盟出来拉偏架我毫不奇怪,自然也不会因此生公孙且的气。

倒是公孙且为了替练青霓解围,似乎忘了一旁还站著那场官司的另外一个重要角se ,果然,文公达的脑袋微微一侧,目光朝远处望去,只是手掌倏地一下握成了拳头。

“这么说来,高先生岂不後继有人了”司马长空冲清风身边的那个胖子笑道。

排帮的老帮主高君侯我不由得诧异地望了那胖子一眼,他那张市侩的脸虽然掩饰了许多英气,可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强大气势足以说明他的身份,在江湖顶尖高手中姓高的只此一家,而他年幼时也正是在长江水道上说书的,就在功成名就以後,他还时不时地找个场子说上一段过过嘴瘾,惹得江湖人当面赞他“入云龙”而背後却都称呼他“穷酸”来。

只是无瑕提起他的时候却没说他是个胖子,藉著从练青霓那里拉过无瑕的机会白了她一眼,她眼里也满是惊讶和无辜,似乎在说,贱妾也没想到他几个月不见就变得这么眫了

“江湖传言信不得。”高君侯一开口就博得了我的好感,只是下一句却让我啼笑皆非:“滚滚长江东逝水,瘦老高变成胖老高”

他这穷酸的名号还真不是白叫的,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都能让他扯到了一处,看他周围的几个武林大豪都是一味摇头,显然大家早已领略了他的风采;而那些坐在圆凳上的二代弟子中也有人噗哧笑出声来。

只是,就在我嘴角也扯出笑意的时候,我却突然想起了他耐人寻味的身份:“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当排帮并入大江盟,当所有的荣耀都落在了齐放头上的时候,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就是浪花後的英雄呢

於是,我的目光中便多了些探询的味道,不过,他身边的清风辛垂杨都是江湖绝顶高手,我那一探便浅尝辄止。

“司马老弟,你久在江湖不了解读书人。”高君侯摸著自己光滑的下巴道:“江湖岂是解元路王少侠早晚是要离开江湖的,人家现在已经是八品经历了,若是来年能金榜题名,外放出去就是七品知县,王少侠人绝顶聪明,自己又家财万贯,不必去贪污,这样的年轻俊彦哪个长官不爱提拔”

他问文公达道:“您说是吧文大人”

见文公达点头,他接著道:“如此一来,要做到像文大人那样管著一府一州的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说不定再过几年,王少侠就是你我的父母官呢”

说著,高君侯竟一本正经地叫了我一声“大人”。

众人皆愣,辛垂杨却笑了起来:“看来少侠的一顶解元帽子还真让老高羡慕,老高,听说你一直想搏个青襟”

“那是,从正德到嘉靖,次次科考我老高都参加了,只是,看别人博取功名似探囊取物,轮到自己,哎,一个字,难呀不过”

他脸se 一正:“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不到花甲之年,我老高还要搏上一搏”

这真是穷酸本se ,我肚子里忍住笑,藉题发挥道:“博取功名似探囊取物高老此言差矣,哪个学子不是十年寒窗苦读出来的呢别人不知,在下可是一直用功到了考场前的那一刻,为此,还接连放弃了两届武林茶话会呢若不是我岳母心性淡泊,无意江湖虚名,在下这顶解元帽子还未必能戴在头上呢”

说著,我竟给无瑕玲珑深深鞠了一躬:“辛苦娘子了多谢娘子了”。

不管是不是我有意做作,这一稽都让无瑕玲珑挣足了颜面,三女的眼圈顿时红了,进江园以後受的委屈此刻似乎都得到了回报。

清风高君侯辛垂杨等人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而那些二代弟子们则多是艳羡的目光。

文公达是一榜进士,此时此刻自然与我心有戚戚焉,叹了口气道:“别情所言极是,这一谢也是应该。想当年,唉,不提也罢”

宋廷之此时接过话头,笑道:“文大人的夫人以孝俭持家,在杭州都是有名的,老人常说的城南三孝中的文孝就是文夫人呢”

在宝大祥遇到霁月斋这个对手以後,我就开始调查研究它和它的东主宋廷之。苏州扬州两地的商业大老中没有人知道宋廷之的来历,甚至杨杭三地的官府有关他的资料都语焉不详,只因为他的户籍落在了京师。

可听了宋廷之的这句话,我心头蓦地一动:“看眼下文公达的行事做派与他住所的豪奢,他夫人绝对当不得一个俭字,那孝俭的名声该是文公达尚未发达的时候博得的,这宋廷之是有心讨好文公达才了解到文夫人二十年前的好名声,还是他原本就是杭州人呢”

文公达脸上泛起一丝得se ,从昔日一介贫儒到今天知府一方,完全是他自己努力得来的。

转头对我笑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别情你在年轻的时候肯历练,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只是自己的行为可要检点些,否则对自己的官声不利。”他竟是一副循循善诱,教导後进的样子。

“怎么江湖上都说你是滛贼呢”他开玩笑似地道。

文公达的话竟让我一怔。或许是师父的目标就是把我训练成一个滛贼,而我禸 心也并不排斥滛贼这个称号,让我忽略了许多东西。

二十年来我就像养在深闺的少女一般,并不为江湖所知;而进入江湖的几个月以来,除了把玉家母女兼收并蓄了之外,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直就像个正人君子一般,那些江湖人为何送我这么一个称号呢

这一切似乎就是从救下无瑕开始的吧,从那时起,流言仿佛就没离开过我。我正想藉机解释一番,毕竟隐湖和滛贼之间的距离相差太远,玩笑可以开,一旦隐湖当真了,我接近她们的难度就凭空大了许多,可上天似乎并不想给我这么一个机会,我刚张开嘴,就听议事堂外传来如雷的欢呼声。

“恭喜齐盟主”“贺喜齐盟主”

随著欢呼声是齐放豪迈而又欢喜的笑声:“多谢各位江湖朋友捧场”谢谢诸公光临敞盟“那声音自远而近,没有多久,他人已来到了议事堂前,屋子里的众人以清风垂杨为首便迎了出去,我也跟了出去,却示意无瑕玲珑坐在了写著春水剑派字样的长几後面。

“有劳真人了。”一身锦袍的齐放满脸都是喜se ,他亲热地拉著清风的手谢了一句:“真人教的好徒儿”

清风也笑著回道:“盟主生的好女儿”众人都大笑起来。

齐放又转头对辛垂杨道:“仙子一路辛苦,未能远迎,万望恕罪”他笑道:“萝儿的娘亲去得早,我又当爹又当妈的,倒叫这丫头缠住了。”

高君侯摇头笑道:“唯大丈夫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我这才知道,清风和辛垂杨都是今天才到的。

偷眼望了一下练青霓,她的脸se 倒是平静如昔,只是目光中却夹杂著几分说不出来的情感。

“十多年的清修也平复不了心中的爱恋与幽怨吧”我心中暗道。

齐放热情地和众人打著招呼,问少林空闻大师最近坐没坐关,唐门唐老爷子的身子骨还健硕吧,恒山和北武林的那场纠纷处理得怎么样了,霁月斋的生意好不好等等等等,周周到到的让每一个人心里都热乎乎的,不一会儿他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我身上。

“春水剑派後继有人啊”齐放似乎早把做寿时我对他的不恭抛在了脑後,和周围众人道。

他亲切地朝落在众人身後的我招了招手,示意我上前,突然问道:“少兄接掌春水剑派了吧”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齐聚在我身上,我点点头,笑道:“齐盟主料事如神,玉掌门确把掌门之位传给了晚辈,不过,本派遭受劫难之时,掌门信物已被十二连环坞的尹观夺去,晚辈这掌门”

还未等我说完,齐放却微笑著从怀里掏出一块古se 古香的竹牌递给我,道:“可是它吗”

我接过一看,那半个巴掌大的赭se 竹牌的正面刻著极其繁复的花纹,花纹中间正是古篆“春水”两字,背面则雕著一个女子侧身立在江边,秀发飞扬,衣角飘荡,虽然看不清她的容貌,却是一股出尘之意扑面而来。

这倒和无瑕说过的掌门竹苻一般无二,它落在大江盟的手里也理所应当,不过,从梁思成那里学到的关於古玩雕刻的皮毛让我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破绽,那竹牌的雕痕磨损的太过均匀,显然是有人用特殊的工艺伪造出来的。

我心中渐渐升起一丝狐疑,是尹观在抢到这掌门竹苻後又伪造了一只,还是这竹牌其实是大江盟有意来试探我是否真的是春水门下的赝品呢

“多谢齐盟主盟主先灭十二连环坞替我春水剑派报仇,又将掌门信物送回,敝派上下感激不尽。大恩不言谢,盟主若有差遗,敝派虽然力薄,也要戳力相报只是”

我把那只竹苻上下抛来抛去,笑道:“敝派只剩下晚辈夫妻四人,这竹苻要与不要,并没有什么意义,就转送给盟主做个纪念吧”说著,把竹苻还给了齐放。

“少兄好潇洒的性子”齐放哈哈笑道,又把竹苻推了回来,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的思绪波动:“不破不立,春水剑派有少兄领导,定能在江湖更上一层楼。只是历史不容割断,少兄还是自己留著吧”

“恭敬不如从命。”

我不知道老师阳明公听到这样的对话会如何作想,他老人家提倡的知行合一乃圣人之道,可天下有几个圣人呢,芸芸众生恐怕多是想一套说一套做一套吧

甫一进屋,各派的年轻弟子便齐刷刷地站起来,喊了声:“齐盟主好”

齐放粗犷的脸上满是慈爱之se ,拉过两个来问长问短,还试了其中一个小夥子的功夫,说武功比上次见面长进多了,让那小夥子激动不已。

无瑕和玲珑也站了起来,齐放的目光扫过三人,故意板起脸来对玲珑道:“是玲珑呀,有婆家了也不请你齐伯伯吃喜酒”

又转头对无瑕道:“这位姑娘就是玉夫人的侄女无瑕姑娘吧,你和你姑姑长得真像啊睹物尚且思人,何况唉,不提也罢,我们总都会有那么一天,令堂令姑不过是比我们早些日子罢了。”

无瑕玲珑诺诺,而我的心也放下来,虽然在江园听到了那么多的恶毒咒骂,可在议事堂里毕竟让我顺心了许多,齐放文公达都有意避开那个令我难堪的话题,而无瑕玲珑的脸se 也因此轻松了许多。

齐放的目光从无瑕玲珑那里移开,却转到了依旧蹲在椅子上正陶醉在酒乡里的孙二。

“二哥,你可想死我了我还怕你不来呢”齐放脸上一阵激动,忙抢上前一步来到孙二面前,一把抱住了孙二。

“早知道你有这三十年的老烧刀子,你不请我我都得天天蹲在你家酒窖子里。”孙二嘻笑道。

」次葑里的众人都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似乎不清楚孙二的来历,齐放便拉起了孙二道:“诸位好朋友,这位就是我齐放打小一起长大的同乡好友,又是我齐放救命恩人的孙二哥,人称太湖里的一条龙。”

屋子里的众人脸上都有些迷茫,那句“久仰”十成十地是给齐放的面子。

而我则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日在太湖柳元礼竟用江湖最尊贵的礼节“刀礼”来向他致敬,原来他和大江盟竟有如此深厚的关系。

可孙二却笑道:“什么救命不救命的,不过是三岁的淘气蛋子一不小心掉进了小河沟里被个七岁娃子看见罢了,其实那河沟的水还没没脚面子呢”

众人一时都大笑起来。孙二除了大江盟的人之外,似乎并不认得满屋子里这些在江湖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却把目光投在了我身上,一举酒杯,招呼我到近前,笑道:“小朋友,你湖珠采的怎么样呀”

齐放眼中闪过一丝讶se ,似乎没想到我与孙二相识,我笑道:“有二叔和陈二娘的指点,自然是收获颇丰了。”

“你这话可有毛病,二叔二娘的,小齐还不得以为我等11妇啦”孙二全然不像那日在太湖船上一般威严,诙谐地笑道。

“可二娘一家子真的都很惦记著您哪”

“那娘们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孙二感慨了一句,又小声对我道:“她们娘几个也他妈的够马蚤”

话音虽然低,可屋子里的人不少都是江湖一等一的人物,自然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清风高君侯他们还好,辛垂杨练青霓几个女人眼中便多了几分鄙夷,只是碍於齐放的面子不好发作。

齐放哭笑不得地道:“二哥,你老毛病总也不改”

孙二没和齐放争辩,只是挠了挠头,推了齐放一把,道:“好了好了,每次见到你都要讨伐我一番,也不想想我还能见你几回呀别说了,我求求你,吉时快到了,你还是等著你姑爷给你磕头吧”

正说话间,只听“咚”的一声炮响,接著一阵鼓乐如地动山摇般传了过来,而那声“吉时到”似乎是千百人同时喝出的一般,在震耳欲聋的鼓声中依然听得十分真切。

众人忙各自落坐,辛垂杨和文公达坐了东西两侧的首席,清风因为是自己的徒儿大喜,倒占了半个主人身份,屈尊坐在了辛垂杨的下首相陪,而高君侯则坐在了文公达的下首。

西侧辛垂杨清风之下,依次是木蝉练青霓,孙二公孙且,一个陌生的武将打扮的中年汉子和齐放的弟弟齐功;而东侧文公达高君侯之下则是唐三藏司空不群,我和宋廷之,而最後一张长几上司马长空的上首还空著一个位子。

齐放自然是端坐在主位上,而齐小天此刻也换了一套锦服站在了大门口,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意气风发,吸引了不少堂里堂外女孩子的目光。

无瑕玲珑自然坐在了我身後,也惹得不少别派年轻弟子偷眼观看。

我的目光转来转去停留在了魏柔身上,她静静地坐在了辛垂杨的身後,目不斜视,只是脸上挂著淡泊而从容的微笑。相比之下,她旁边二道一俗的三个武当二代弟子却显得颇有些紧张,特别是那个俗家弟子,虽然面貌气质都是一时之选,可在魏柔面前,却似乎患得患失起来,想接近魏柔却心怀自卑,目光始终不敢落在她的身上。

“隐湖到底想要干什么呢”我心念电转,难道派一个人来参加齐萝的婚礼还不足以表达隐湖对大江盟和武当的敬意吗

这次行动究竟是谁的主意呢是鹿灵犀还是辛垂杨她们要向江湖传达什么信息呢

当然,我心中明白,这里面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魏柔虽然没有完全接受齐小天的追求,可毕竟与其关系密切,齐萝大喜,魏柔没有理由不到场;而听无瑕说,练青霓与辛垂杨交厚,练以齐萝师父的名义邀请辛垂杨,辛也无法拒绝,隐湖两大高手联袂到场,说起来不过是个巧合,并没有其他的含义,可江湖人会明白其中的关节吗他们只能看到隐湖与大江盟把酒言欢,或许这就是大江盟想要得到的结果吧

一时真猜不透隐湖的真实意图,而魏柔在我的注视下依旧只是凝望著自己的师叔和清风二人郧运接铩“她早该感受到我的目光了吧”在满屋子的江湖高手里,真正能让我心有所畏的不过三五人而已,魏柔绝对是其中的一个,只是她似乎还并没有练成传说中的隐湖最高心法心剑如一,否则,她的目光早该毫不犹豫地刺向我了吧

只是我的思绪却被一声欢呼打断了。

“新人到”

第八章

一对花绣球将新人连在一起,一头是两个眉清目秀的剑童引著一身吉服头戴花帕头容光焕发的宮难;另一头则是两个绝se 女子搀著一身大红喜服凤冠霞披的齐萝,只是一头大红盖头遮去她娇憨容颜,身後四个侍女擎著宮扇灯笼,引著两对娇娆女子吹弄笙而来,极是喜气洋洋。

“宋三娘也真敢使人啊”

我一眼便认出了搀著齐萝的正是苏瑾和孙妙,二人都穿著粉se 水袖挟袄和儒裙,与往日的那一身素白截然不同,加上巧笑盈盈,越发娇艳得惊心动魄。

众人中虽然只有寥寥数人见过二人,可琴歌双绝大家几乎都听说过,当有人低低惊呼了一声她们的大名後,众人的目光都纷纷落在了二人身上,几乎夺去了新人的风采,也有人叹道,大江盟好大的手笔呀

我心中却倏地闪过一丝疑念:“练无双呢这伴娘她做最合适不过了,怎么不见了她的踪影,难道她也出了什么不幸,遁入了空门不成”

齐小天伸出了胳膊,宮难微微一笑,从他腋下俯身而过,我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哥哥尚未娶妻,妹妹已经出嫁,宮难此举乃是僭越之礼,齐家江湖人家,岂能明白这些道理,定是宋三娘的指点,回头看无瑕玲珑,果然是一脸迷惑,便小声替她们解释。

宋廷之笑道:“到底是解元公学识渊博,此等婚嫁之礼,连老朽都不清楚呢”

“宋先生家中兄弟姐妹不多吧”我似无心地随口问道。

宋廷之哈哈笑了两声,道:“老朽自幼而孤,至今仍是孤家寡人一个。”

我连忙说了声对不起,道:“白手起家,宋先生真让人钦佩呀”

宋廷之笑了两声,不再言语。而此时一对新人已经走到了齐放座前,双双跪下。夫妻交拜之後,宮难用一枝机杼潇洒地掀开了齐萝的盖头。

靓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开了脸的齐萝散发著惊人的艳丽,几乎让她身旁的苏瑾孙妙失却了颜se ,怪不得宋三娘如此胆大,竟把孙苏二人做了扶持红花的绿叶。

就连宮难都看呆了,那只机杼在半空中停了良久,直到齐萝含羞低低唤了一声“宮郎”,他才回过神来,傻笑道:“妹妹,你真好看。”

这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让齐萝开心,她脸上顿时绽开了花似的笑容。

“真便宜了宮难这小子”我心中暗道,看主座上的齐放老怀大畅,而清风也好像失去了绝世高手的沈静,那欣喜的模样仿佛就像是自己的儿子娶媳妇一般。

“这宮难不会是清风的俬 生子吧”我心中嘀咕了一句。那边宮难和齐萝已经开始给客人们敬酒,於是祝福的话语不绝於耳。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些祝福很容易让我产生了共鸣,我不由得回头望了无瑕玲珑一眼,却正碰上三女的目光,那目光里也满是深深的情意,而刚进江园的那股紧张似乎已经不见了踪影。看到她们心结渐解,我也暗自舒了口气。

“真是佳偶天成呀”宋廷之喃喃自语道,也不知是赞宮难和齐萝,还是感慨我和无瑕玲珑。

只是在转头的一刹那,我就觉得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待我回转过身来的时候,那目光已然收了回去,再看屋子里的那几大高手,注意力似乎都在一对新人身上,就连嫌疑最重的魏柔此时也正含笑接过齐萝递过来的一杯茶,一饮而尽。

半响功夫,新人敬酒敬茶来到了我面前。宮难今日显然开心之极,见到我之後脸上依旧洋溢著笑容,听我道了恭喜,他口不择言地笑道:“同喜同喜。”

我心中暗笑,我和你同什么喜呀,难道你今天洞房要分我一杯羹不成嘻嘻一笑,从苏瑾端著的盘子里拿起了一只酒杯。

齐萝的目光却落在了玲珑姐妹身上,那刻意保持的持重转眼换成了天真烂漫:“玲妹妹珑妹妹,总算见到你们了。上次去苏州,要不是宮郎急著赶回来准备婚事,我就去参加你们的婚礼了。”

说著,她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竟和玲珑准备的贺礼一样,都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结。

“你们姐妹还真是心有灵犀呀”我笑道,齐萝显然是早有准备,看来她倒是十分珍惜和玲珑之间的友谊。

小姐妹拉著手说起了悄悄话,倒把新郎官冷落在了一旁,我便问道:“宮兄婚後的住处可都安顿好了吗有没有需要小弟的地方别的不敢说,小弟那儿找几个使唤丫头倒容易的很。”

」性情高傲,虽说因为是个孤儿,自己的师门又是道门,方便婚嫁之事,婚礼才在江园举办,可他断不肯背上入赘的名声,武当又是江湖上有名的豪门,给他置办些地产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有劳动少挂念,我家已经安置妥当了,至於丫鬓么彼艘谎燮肼埽Φ:”家里的事情我就交给萝儿了。““不许教坏我相公”齐萝听到我暧昧的笑声,瞪了我一眼。

“宮嫂子,我只是说要给你和宮兄找两个丫鬟而已耶。”我委屈道,大江盟里或许只有齐萝敢毫不做作地当面呵斥我吧,我不禁又想起了远在苏州的解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是吗”齐萝嘴上狐疑,可脸上却因为我的一句“宮嫂子”让她眉开眼笑:“怪不得骗了玲珑妹妹。”

她转眼望著玲珑笑道,突然伏在玉玲耳边小声问了句什么,屋子里鼓乐喧天,也听不清她到底说什么。

玉玲噗哧笑了一声,道:“不是的了。”

齐萝“噢”了一声便不再言语,目光却落在了苏瑾孙妙身上,不一会儿,笑道:“若是这两位姐姐的话”

宮难忙打断她的话:“萝儿你有所不知,这两位姑娘就是名扬江东的琴歌双绝孙大家苏大家,是动少特地从秦楼请来为咱们贺喜的。”

齐萝惊讶地“啊”一声,道:“那那怎么作起伴娘了呢”

孙妙道:“大少有吩咐,说一切听从宋三娘的安排。三娘说今儿人多,图的是个热闹,我和苏姐姐的那些东西就不合气氛了,正巧你原先的伴娘临时有事,我们就权充一回吧”

“练姐姐总是要坐关。”齐萝嘟囔了一句,拉著孙妙的手道:“可姐姐我还想听琴歌合奏呢”又白了我一眼,道:“姐姐,你为什么要听他的吩咐”

孙妙不知该如何回答,便望了我一眼,那目光里竟有些幽怨。

我心中蓦地一动,在我和她的默契中,她眼下只是我手中的一个线人而已,可她此刻的心态是不是已经发生变化了呢

砧吹匦Φ溃骸肮蛉耍液退锝憬愣际谴笊倨煜碌囊杖耍趺茨懿惶笊的吩咐呢就像大江盟的属下,一定会听宮夫人的号令吧““大江盟才不用我艹 心哪。”齐萝漫无心机地道:“有我爹和我哥他们在就成了,我要和宮郎好好游历一番,天下好多地方我没去过呢”

齐萝还真是不韵世事呀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齐放怎么肯将两个活靶子放出去任由对手攻击呢心里却替齐萝惋惜,真是悔不该生在帝王家呀

宮难的脸上倏地闪过了一丝复杂的表情。这表情虽然转瞬词牛却被我看得一清二楚,心中一惊,齐萝天真烂漫,可宮难却是武当悉心培养的杰出弟子,说大江盟武当和慕容世家这中间的诸多关节他一点都看不清显然都侮辱我的智慧。

从他的角度看,如果师门的利益和妻子娘家的利益能够统一起来该是最完美的事情了,而目前的形势似乎也正朝著有利的方向发展,可听齐萝话里的意思,她不必也不想介入大江盟的事务,而且似乎也没有让自己夫婿介入的念头,如此一来,今後宮难的自身价值该如何体现呢难道仅仅被人称为武当掌门的弟子大江盟盟主的女婿他就甘心了吗

屋子里的酒敬完了,新人出了议事堂去禸 院敬别的客人去了,人一走,堂里就宽泛清净了许多。

齐放目送著女儿女婿出门,笑道:“总算了结了一桩心事”吩咐一声“开宴”

那山珍海味便流水似的传了上来。

主人想的极为周到,清风练青霓一桌都是素斋,甚至还给那些二代弟子们搬上了小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齐放便告罪说到外面招呼客人去了,又吃了小半个时辰,他才和一对新人回转过来。

把新人送进洞房,文公达宋廷之和那个陌生武将便起身告退,而清风辛垂杨和练青霓三人显然没有走的意思,由高君侯陪著进了後堂歇息,魏柔也跟著自己的师叔进了後堂。

唐三藏的目光投了过来,似乎在询问我是不是要告辞,我看今日来江园的目的已然达成,便微微点了点头,和齐小天打了招呼,让他届时把孙苏二人送到悦来客栈,刚想带著无瑕玲珑与唐三藏一同告辞,却听孙二喊我道:“喂,小子,你等等我”

我不知道孙二为什么突然对我产生了兴趣,就连齐放苦留也未能留住。

看唐三藏的样子,似乎是有事要和我说,此刻却也没了机会,只好无可奈何地笑道:“动少,我这两天就住在大江盟,若有机会,请动少派人下个帖子一叙。”

马车已渐行渐远,回首望去,唐三藏犹自站在江园的大门口。

“长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耳边传来孙二的感慨,回转头来,他脸上全然不似在大江盟里的模样,倒与我初次和他见面的时候相仿。“这才是二叔的真面目吧”我平静道:“太湖上的一条龙如果真的只是一个酒鬼的话,早被十二连环坞给吃掉了。”

“能让我看走眼的年轻人少”孙二擎出只一尺多长的铜烟袋锅子,却不点上,只是在手里把玩,目光炯炯的望著我,半晌才道:“陈二娘母女阅人多矣,竟也被你迷住,可见江湖上称你是滛贼并不冤枉你。”

“任人说吧”我直视著他并不退缩:“说实话,二叔,我是个滛贼,不过,不是十二连环坞花蝴蝶的那种。”

听我接连两次提起十二连环坞,他不由得看了我一眼,道:“十二连环坞已经灭亡了。”

“二叔,那天晚上,我知道您在葫芦岔子,我追您,可惜没追上。等我到葫芦岔子的时候,十二连环坞已经被打成了筛子一样,战局竟是出人意料的一边倒,二叔,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敢怀疑大江盟,怀疑我兄弟”孙二厉声道。

“我怕齐盟主被十二连环坞蒙蔽了。”我并没有怀疑大江盟,六娘说过,尹观是被齐放亲手斩杀的,若说大江盟和十二连环坞有什么瓜葛,恐怕真是奇也怪哉了。

只是从在丹阳花家发现那里曾有人祭拜开始,我禸 心深处便隐隐有些不安。此刻孙二的样子更让我心头一动,他怎么会想到我怀疑大江盟呢,莫非他自己也心有所疑不成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他和齐放之间的关系来,二人相距只有区区几百里,少年总角之交,为何常年不相见呢

“二叔,葫芦岔子那一战大江盟胜得太容易了。”我斩钉截铁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