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此多娇 江山如此多娇第38部分阅读

作者:未知书名:江山如此多娇更新时间:2021/06/16 21:53字数:5876

  

了他接下来的举动,其实我并不关心他的死活,只是我不想让他的死在无瑕心中留下什么痕迹,便随手拔下无瑕头上的一根金簪用力掷了出去,那金簪去势如电,正钉在铁平生的手背上,他一吃痛,动作就慢了下来,让缓过神来的玉玲一剑将他的长剑击飞。

无瑕眼中露出欣慰的笑容,缓缓把身子靠在我的背上。那边铁平生呆立在官道上,望着落在地上的长剑久久未挪动目光,等我已经示意玉玲上马车准备启程的时候,他突然道:「独木不成林,王动,你秦楼该是很缺少人手吧」

看他一脸的坚决绝不是像在开玩笑,连我心中都不免生出一丝惊讶,而玲珑吃惊的样子更是彷佛又回到了楼外楼与我的那场初遇,那时初出江湖的我毫无顾忌地提出要加入二百年来没有一个男弟子的春水剑派。

「人若是得了相思病,是不是都变得这么不可理喻呢」不过,片刻间我就看到了铁平生加入秦楼给我带来的好处,六娘和白秀眼下都只能隐藏在暗处,秦楼实在是没有一个可以公开露面震慑宵小的江湖好手,铁平生的江湖口碑和一身武技都还说得过去,排除他是个卧底探子的危险,该是秦楼护院教头的理想人选,而且在他自己暗恋的心上人眼皮底下,恐怕他也不会弄出什么花样来。

「秦楼护院教头,月俸白银二十四两,年节双俸,一口价,没商量。」

于是去余姚的队伍中,就多了一个沉默寡言的铁平生。

无瑕并没有问我为什么留下了铁平生,或许在她眼中,铁就像她的众多追求者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只是她甚至能忘掉铁在江园究竟是如何羞辱她的,偶尔还会给铁露出一张笑脸,这让我看清了无瑕那颗善良的心。

「无瑕,妳太善良了。」

为了照顾无瑕,马车走得很慢,晚间我们便打尖住在了福瑞客栈。玉玲紧随着妹妹也来了月信,而无瑕身子一日重似一日,我便落了个清闲。吩咐店家添汤注水,美美地躺在浴桶里享受着无瑕细心的按摩。

「爷你怎么这么说」她拿着丝瓜瓤子搓着我后背,轻笑着问道:「婢子觉得爷纔最善良呢」

「是吗」我含糊道,或许是江湖让我变得更会伪装自己了吧我知道我现在绝不会再在齐放的寿筵上厥辞而别,或许我会找到一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齐放微笑着把我送出门去。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呀」我感慨道:「为了我的心肝宝贝无瑕,爷怎么也要善良善良了。」

正说话间,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清朗笑声,接着就听有人道:「老大,我能进来吗」

来人竟是沉熠。我一面示意无瑕披上件背子,一面笑道:「伯南,这么巧怎么你也到了绍兴,快进来吧」

话音甫落,沉熠便闯了进来,边走边道:「听说福瑞来了好几个大美女,我就在想是不是你,一问老马车行的人,果然」

屋子里黑,他这时纔看清楚浴桶里赤身捰体的我,不由笑道:「大少,你还真会享受啊」又冲无瑕施了一礼,叫了声「嫂子」,无瑕也忙还礼道了声:「见过叔叔。」

我说伯南是自家兄弟,无瑕妳不用理他,该搓妳的还搓妳的去。无瑕应了一声,便拿起丝穰继续替我搓着后背,可动作还是有些扭捏起来。

我说我是来探望老师阳明公,又问了一遍他如何到了福瑞。沉熠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可坐下的时候,他脸上已是一副诚恳的表情。

「老大,我当你是真朋友,并不是经历司的经历,更不是巡检司的总巡检,若是我看错人的话,我爹偌大的生意也迟早败在我手里,还不如就把这场富贵送给老大你呢」

他见我没说话,接着道:「老大,我可是把沉家上下二百多口的性命都交给你了。不瞒你说,我是去宁波接一批番货。」

沉熠他竟是如此推心置腹,我凝望着他,不由得想起了六娘的话来。再看沉熠,他惯常的嘻笑面孔早已不见,眼下这一本正经的面孔下竟有着少见的冷静。

「是珠宝还是盐茶」

「老大,看来你对宁波的海上交易并不陌生呀」沉熠意外地望了我一眼:「不错,我这次接的正是一批海珠。」

看我有些迷惑,便解释道:「我们沉家并不以珠宝生意为主,从倭人那里输入的主要还是茶器与兵器,只是最近宝大祥歇业引发珠宝价格一路攀升,便顺手做几单珠宝的生意。」

「宁波市泊司不是已经裁撤了吗与倭人打交道岂不招人耳目」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沉熠坦白道:「我家原本都是通过松江跟倭人贸易的。可杭州卫不知为何突然加大了对松江市泊司的监督力度,而且还有人打探松江历年的交易情况,我家不得不躲开这阵风头。宁波这里因为市泊司已经裁撤,反倒少有人注目。」

原来竟是沉希仪的行动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我心中暗道:「伯南,伯父的出身来历我早有耳闻,不过伯南既然你信得过我,我也犯不着举发你。走俬 这东西没法禁绝,你沉家不作,还会有其它人来做,只要不危害我大明安全,我全当不知道这回事。只是,有件事我想知道,既然沉家不作珠宝生意,想来进口的海珠需要下家消化纔行,那么谁是你的下家呢」

「我卖给宝大祥成不成」沉熠见我并没有出卖他的念头,脸上又换上了那副嘻笑的招牌模样:「听说老大你很关心宝大祥的,看在你面子上不过,更让我吃惊的是,那名满天下的日本贡使团团长竟然是个女的。

「她今年少说也有三十多岁了吧」宋素卿成名已经十数载,可看起来却犹似二十五六的少妇一般,长年的海上生活似乎没有损害她的容颜,躶 露在外的肌肤竟和无瑕玲珑一般的细腻白嫩。

「怪不得赖恩偏袒她,原来太监也喜欢美女呀」我心中暗忖道。

「沈大少是贵客,妾身怎敢不以真面目相待」宋素卿似乎看出了我的迷惑,莞尔一笑道。她艹 着一口流利的官话,若是换上汉人的衣服,就像是个汉家姑娘一般无二。

「宋姑娘太客气了。」沉熠倒是随便的很,自己动手冲起了茶:「日本人的茶咱喝不惯。」他解释道。

我闻言不由望了她一眼,宋已经不是处子了,只是沉熠的那句「宋姑娘」也绝非随口乱叫,看来倭人的习俗和中土还是有很大的不同,或许她的肉体也是维持她领导地位的一件利器吧

其实交易简单的很,五千多粒上等的海珠装了满满一斛,沉熠只是听宋素卿报了一个数目,自己根本没有去查点,就将二十万两大通钱庄的银票交给了她,显然双方已经建立了良好的信任关系,所谓让我压阵,只是沉熠的借口罢了。

倒是宋素卿饶有兴趣地打量起玉珑脖颈间的那串檀珠项链来:「这么大的南洋檀珠,中土极罕见的。」她转眼望着我道:「公子和沈大少一样,也是生在富贵人家吧」

在我答应沉熠的时候,我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隐瞒起我的身份,此时沉大少便只是笑着说了句:「宋姑娘好眼力,李大少他是个土财主,有钱的很。」却不肯把我的来历告诉她。

我却顺着宋素卿的话头问道:「宋姑娘能一眼认出这是檀珠,看来是珠宝业的大行家啊鄙人倒要请教一二了。」

「行家不敢当,其实哪有女人不爱珠宝的呢妾身只不过是见得多罢了。」说着,她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一只素腕,白皙的腕子上戴的竟也是一副象牙白的檀珠手链,只是珠子的个头要比玉珑的小上一圈。

「真正做珠宝买卖的,是宗设。江南一带珠宝行所用的南洋钻石黑珍珠日本海珠几乎被宗设垄断了。只是近来机缘巧合,妾身纔和沉大少做了两次。」她捻起一粒圆大se 纯的海珠,接着道:「其实,一粒上好海珠不过白银四五十两,可到了宝大祥霁月斋积古斋等大珠宝行的手里,略加修饰镶嵌,恐怕就要一二百两银子,钱都被珠宝行赚去了。」言下颇有些感慨。

「日本人无法在中原落地做生意。」沉熠在一旁解释道。

「虽然近来也有加工成成品再出售的趋向,可中国的珠宝行却都是极力抵制,就连宗设也无法把那些珠宝成品卖出去,在这一点上,中国人倒是心齐得紧。」宋素卿补充道。

「总不能让你们这些倭崽子把钱都赚了去吧」我心中暗道,脸上却浮出一脸笑意道:「钱是大家赚的嘛中国人也没说把丝绸做好了和服,再卖给妳吧」于是大家都笑了起来。

沈熠趁机说李大少有个朋友开珠宝行的,正缺一个大档手,三法师在船上闲着也是闲着,不若让他去中原长长见识如何

宋素卿只思索了片刻便欣然同意,只是她喊出的月俸一千两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不过这让我对三法师的手艺好奇起来,若是他真的值这么多银子,为了宝亭,说什么我也要把他请回到宝大祥去。

随着宋素卿的呼唤走进豪华船舱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不,该是一位少女纔是,虽然她的头发剪得比我还短,眼中流露出来的也是男孩子一般的野性光芒,可她的确是个少女,而且还是很出se 的那一种。

怪不得沉熠提起她的时候语气中竟有些惆怅,看惯了江南女子妩媚的他对这个三法师该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吧只是就像孙妙苏瑾一般,三法师让他那个无法征服的女子名录上又多添了一个名字。

只是小小年纪的她就是浪人中有名的铸剑大师吗她那瘦弱的胳膊能抡得起那重重的铸锤吗

「藤壶,妳愿意去中原吗」宋素卿似乎对这个属下有着异乎寻常的尊重,而三法师的目光却落在了我腰间的那口斩龙刃上。

她直率地向我要过斩龙刃,轻轻一按机簧,只是「沧啷」一声轻响,斩龙刃猛的弹出了半尺,三法师眼光一亮,摸着刀刃上细密的花纹,脱口赞道:「好刀」

「剑茎五寸,剑身二尺五,剑重七斤三两,鞘重八两。剑锋刀锋各一,是谓剑刀。」我随口吟出了剑刀的口诀。

三法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皱着蛾眉疑惑道:「你是铸剑师」

「这话该是我问姑娘的吧」我笑道,虽然她的官话比起宋素卿来差了许多,可有着江南水乡的柔软味道,和她的那副男孩子打扮大相径庭,那种异国风情听起来竟让人心动起来。

「虽然我不是铸剑师,不过,我会把铸这把刀剑的师傅介绍给妳。其实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姑娘若是能久居的话,定能有所感悟,让妳的铸剑之术更上一层楼。」

三法师顿时睁大了眼睛,好奇道:「咦,你怎么知道我的铸剑之术遇到了瓶颈」

「这就是中土所说的「功夫在诗外」啊姑娘最近弃铸刀剑而修习珠宝匠作之法,想来是想从别的途径寻求灵感,以期使自己的铸剑之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姑娘的想法绝没有错,只是修习的范围实在窄了些啊」

「你好象很有学问,我可以做你的学生吗」片刻之后,她率直地道。

「玲师母,妳的剑好锋利哟」

我的弟子人称三法师的少女源藤壶捧着玉玲的春水剑爱不释手:「这么薄的剑身竟然有这么强的刚性,中国人的铸剑术真的很强耶可铁师傅的那把破剑究竟是谁铸的呢他知不知道剑就是剑客的生命,怎么可以这么含糊呢」

在宁波我就和沉熠分手了,就像他说找我去给他压阵是个借口一样,我想沉家也绝不会让他这个大少爷独自背着几十斤的珠宝行走在江湖上,在宁波定有大批人马接应他。

而宝大祥虽然急需这批尚未加工的上等海珠,可我宁愿放过了这个大好机会,毕竟宝大祥已经经历了一场走俬 官司,这么大批的海珠带给它的或许就不是福了。

守在海边渔村等待的孙苏二女和铁平生并没有因为多了个源藤壶而感到惊讶,只是听她叫我老师纔多少有些好奇,而她却毫不客气地把铁平生的佩剑贬得一钱不值,害的我在宁波花了六十两银子给铁平生重新配了一把上好的精钢剑纔堵住了她的嘴。

若不是铁平生心中有股玉夫人情结,他该是一个很好的部下。和高七的机智圆滑不同,他刻板的很,可正因为如此,我的每一个命令都是不折不扣地被执行。

或许是一个无瑕已经燃烧尽了他所有的热情,对孙苏这样的美女他都视而不见,倒是源藤壶时不时地把他逗笑,虽然她一个劲儿的数落他。

后来我纔知道,铁平生妻子早逝,而给他留下的一女也在一次江湖械斗中被害,若是她还活着的话,该是源藤壶这么大了。

宁波是孙妙走惯了的,在客栈里还有人认出她来,引起了一场小小的马蚤动。不过宁波并没有让苏瑾的情绪产生什么波动,而在无瑕的旁敲侧击中,她也坦承自己来过这里散心,而算算日子,该是在她去松江待产之前的事情了。

而我暗中动用了官府的力量按照她说的线路日期一查,竟是十分相符,而且报上来的情报都显示她当然确实是孤身一人。

「那个让苏瑾怀孕的男人究竟是谁呢五师娘那儿也该调查出点结果了吧」

不过鹰爪门下属镖局宁波分号的被灭资料却是详尽的很,毕竟那是一桩死了二十七个人的大案。宁波巡检司的总巡检老关提起这件事来还心有余悸,因为那些人死的实在是太惨了。

听老关的描述,我心中竟是一怔,怎么手法竟和十二连环坞在春水剑派使用的手法颇为相近呢可隋礼已经明确地说过,况天并不是死于十二连环坞之手,而在同一时间里将江南江北三地都有镖局的鹰爪门灭门,十二连环坞从调度上来看也颇多困难。

想去镖局分号看看现场,老关却说那栋房子已经被鹰爪门新任门主司马长空卖了用来抚恤那些孤儿寡母,而后房子就被拆掉,在原址上新起了一座叫做「潇湘馆」的妓院,现场已是看不到了。

末了他还感慨了一句:「奶奶的,也邪门了,这地儿死了那么多人,可人家潇湘馆的生意照样火得很哩」

我「噢」了一声,这倒是和丹阳花蝴蝶家里的情况大相径庭,刚想走,心中却没由来地一动,便问了一句:「这潇湘馆的老板倒挺有胆识的,老关您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知道,老板原是本地一个有名的泼皮无赖叫做周福荣的,不过他不是出钱的主儿,有次被我灌醉了他纔交了底,幕后真正的老板是北方人,姓宋,据说生意大得不得了,名下妓院赌场粮铺布店珠宝行一应俱全呢」

「姓宋珠宝行宋廷之」我心中悚然一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一刻我的直觉几乎肯定了潇湘馆的后台老板就是霁月斋的老板宋廷之。

虽然为了宝亭,我已经很关注他了,可有关他的资料还是少之又少。若潇湘馆的后台老板真是宋的话,他绝不仅仅是个商人那么简单,妓院赌场都是和江湖千丝万缕的行当,他背后又会是谁呢

鹰爪门显然不是。虽然潇湘馆是建在了鹰爪门的遗址上,可鹰爪门并没有这么强的实力来进行这么大规模的投资,换做他是鹰爪门的靠山或许顺理成章些吧

我蓦地想起了我娶无瑕玲珑之前李宽人那耐人寻味的一番话,宋廷之背后渐渐浮现出了大江盟的影子。

「难道大江盟是假宋廷之之手来积累江湖争霸的资金吗」我都被自己的假想给吓了一跳:「在江南万家生佛名头的背后竟做着藏污纳垢的勾当,这未免太可怕了吧」

又想到齐小天在霁月斋苏州分号开业大典上的种种表现都是唱作俱佳的表演,我后心不禁一阵发凉。

我立刻请求老关调来了各码头驿站客栈在鹰爪门灭门前一个月到现在的所有路引登记记录,翻看了一下午便发现在房产易主前后和潇湘馆建设期间,宋廷之的名字多次出现在登记簿中,而霁月斋在宁波并无分号。

合上那些厚厚的登记簿,我已经敢肯定了宋廷之的另外一个身份潇湘馆的真正主人。

「要不要突审周福荣」

我摇摇头,突审周福荣既没理由又打艹 惊蛇。晚上摆酒谢过老关和他手下的一干弟兄之后,便连夜赶往余姚,在老师阳明公那里只住了一晚,我就怀着莫名的兴奋和恐惧踏上了赶往苏州的路程。

第六章

「老鲁,我要全面监视宋廷之,你那儿有没有机灵点的兄弟」

早晨回到苏州,我甚至没在竹园停留,便直接来到了巡检司,招回了日夜监视霁月斋的那两个弟兄仔细询问了这段时间霁月斋的动静,可霁月斋一切如常,弟兄们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像珠宝这种东西,既小又方便携带,而苏州又不是霁月斋的总舵,它的大檔手最近也几乎全部调到了杭州,想来所有走俬 进来的珠宝原料都该集中在杭州了,想在苏州查出点毛病还真是困难。

「就算霁月斋是宝大祥的竞争对手,你也犯不着这般兴师动众吧」鲁卫一头雾水地问道:「再说,这几天老哥我手底下的弟兄都已经忙得打不开点儿了。」

「宋很可能有江湖背景。」

我一句话就让鲁卫坐直了身板,瞪着我良久,突然笑道:「看来我的收山之作就落在此人的身上了」

鲁卫立刻叫来了心腹副手李农和另外一个貌不出众的汉子,吩咐他俩把手中案子交给别人,从即日起开始对宋廷之展开侦察,但要保持绝对机密,待宋再来苏州以后即实行全程跟踪,必要时哪怕天涯海角也要相随。

我给了李农二千两银子,叮嘱他我只要宋廷之的行踪,让他不要顾忌钱的问题,而鲁卫也发出了绝密快报给南直隶总捕苏耀杭州通判李之扬和扬州总捕瞿化,请求三府密切关注宋的一举一动。

给霁月斋布下了天罗地网之后,我纔松了口气,看看已是午时,我便要拉着鲁卫去吃酒,鲁卫却让人在衙门旁边的小酒馆里简单要了两个小菜,把手下人都支走,纔一脸正se 地道:「老弟,杭州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我一怔,纔想起苏州杭州虽然相距不远,却是分属两省,消息向来传递不畅,怪不得到现在鲁卫还没接到消息。

把大江同盟会的成立和那些古怪的黑衣人自杀性的袭击从头到尾说了一遍,鲁卫纔明白了个大概:「难怪最近两天通过苏州南来北往的江湖人骤然增多,原来大江盟和慕容世家都准备开战了。老弟,或许你还不知道吧大江盟的鹰击堂堂主齐功和慕容世家的总管慕容仲达都已经住进了秦楼,两人包住的别院仅有一墙之隔啊」

其实秦楼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从原先单纯的妓院赌馆渐渐多了客栈酒楼,已经逐渐变成了一个四不像。

不知是因为苏瑾孙妙吸引了大批的学子,还是因为老马车行上的小册子让那些懒人懒得再去找别的住宿之地,反正最近一家子一家子进出秦楼的客人多了起来,特别是有凤来仪楼,几乎成了苏州政商两界大老宴请宾朋的主要场所,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下榻于此并不奇怪,只是

「他妈的,难道秦楼再没有别的住处了吗白秀她这是怎么安排的想看打架呀」我不满地嘟哝了一句。不过眼珠很快就被桌上那张江浙两省的地形图吸引过去了,地图不少地方画着红红蓝蓝的圈子,旁边还标注着慕容世家大江盟等武林门派的名字,甚至连快马堂这样的小门派都用极细小的正楷简单标了「快马」两字,只有苏州那儿是用朱笔画了大大的一个圈,旁边却什么也没写。这竟是一副江浙的武林形势图,鲁卫看来真是个有心人

他指着苏州道:「老弟你看,若大江盟真的有意与慕容世家开战的话,苏州是绝好的战略要地,它可以极快地支持镇江应天一线,又可方便地从杭州得到后方的补给。」他边说边指点着地图。

我的目光向上移到了镇江上,那儿被鲁卫在蓝圈之外又加了个红点,显然他和我一样都认为这儿该是大江盟与慕容世家率先争夺的焦点了。

镇江自古就是兵家要地,也是历次江湖争霸的几个主要大战场之一。大江盟与慕容世家原本为了避免摩擦,或是有意掩盖自己的野心,都刻意放弃了在镇江的利益,至少表面上如此。结果鹬蚌相争,渔人得利,镇江眼下被实力并不算强大的漕帮所控制。

不过虽然漕帮态度不甚明朗,可与大江盟结盟的排帮却在镇江拥有重要基地,大江盟还是占了先手之利,若是能顺利掌控镇江,则北进再无后顾之忧,苏州自然而然成为后防补给地;反之若是万一让慕容得到了它,则苏州也成了杭州的门户。

兵法有云:未算胜而先算败,苏州正是大江盟可进可退的最好选择,何况鲁卫在苏州经营的铜墙铁壁此刻都成了大江盟的保护伞,除非慕容世家冒着被安上造反名头的危险在苏州对大江盟展开攻势。

怪不得大江盟住进了秦楼可慕容仲达怎么也住进来了呢难道他仅仅是贪图苏州那张对他来说同样存在的保护伞,还是有其它的企图呢一时间我真有些胡涂了。

「喂,齐兄慕容兄,在下丑话说在前头,秦楼对我来说是赚钱的地方,对两位老哥来说就是泡马子享受的地方,仅此而已我可不想哪天看到有人横尸街头。别的地方我管不着,若真在苏州搞出点什么的话,别怪我翻脸无情,仔细老子拿大逆律伺候你们」

「那是,动少就放心吧」被我同时请到有凤来仪楼一间密室里的齐功和慕容仲达满脸堆笑,异口同声地道。

「真是的,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还有几年活头呢及时行乐还来不及呢再说,秦楼别院住一晚要一百两银子,不找个姑娘补偿补偿,我都替你们肉痛呢」我边往外走边嘻笑道,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两个对手。

等一切都安稳了,我纔回到了竹园。一进门就发现了与以往的不同,原本就不太宽敞的庭院里又移植过来几株高大的梧桐,而在西侧一堆花树掩映中隐约能看到一个爬满青藤的暗门。

六娘的动作好快呀我知道她定是趁着我不在家的时候把原来杨家的宅子收拾妥当了。搂着满脸欢喜的萧潇,我推开暗门一看,里面假山丛立,水流潺潺,亭台出没于花树丛中,果然是别有洞天

「这是给主子金屋藏娇的洞天福地。」萧潇巧笑道:「干娘她已经给这儿取了个名字,说竹是树中君子,兰是花中君子,君子配君子,园子就叫做兰院了。」她指着空白的匾额道:「就等主子题字了。」

「六娘倒是雅兴不浅呀」我笑道,跟在后面的喜子便说六奶奶这些日子都在布置兰院,连秦楼都去得少了。

「六奶奶是干娘让妳们这么叫的吗」我一怔,竹园上下只有高七在我面前这么称呼她,丫鬟仆妇们可都是叫她李嬷嬷的,这还是六娘特意让底下人这么称呼她。

喜子望着萧潇,萧潇解释道:「干娘在兰院里特地留下了五位师娘住的地方,婢子想反正干娘的名字叫六娘,称呼六奶奶,一家人显得亲近些。干娘她就不坚持了。」

我一怔,难道六娘她不怕师娘们看出破绽吗还是她有心公开和师父的关系呢正寻思间,假山后面已经转出玉家三女,她们先我回到竹园,这时怕是已经把兰院里里外外逛了个遍吧

「爷,这儿真像是个世外桃源呢」玉珑天真地笑道。

「妳就是桃源里的仙女」我拉着她的手笑道,只是心中暗自感慨,或许只有等我完成师父的遗命,我纔能真正享受这里的安逸吧

随口问起孙苏二女,萧潇说已经住进玲珑妹子原来住的地方了,我这纔安下心来,只是想起苏瑾身边出现的神秘青衣人在那天之后就不见了踪迹,心中未免生出一丝疑虑。

随着萧潇把园子粗粗走了一遍,却没发现六娘解雨和武舞。

「不对呀,我纔从秦楼回来,没听白秀说她们三人到了秦楼,再说天还早着呢」

萧潇真不愧是我最亲近的女人,一个眼神她就明白了我心中的疑问:「好象是秦楼金满堂那里出了点事情,有人砸场子,六娘和解雨刚往那边去了;而武舞头午就陪源姑娘去太监弄谦字房何定谦那儿了。」

咦我眉头一皱,十天前秦楼已经表演了它的霹雳手段是多么强悍,这人难道不知道吗,怎么还敢在秦楼闹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原本想和萧潇好好云雨一番以慰相思之苦,看来又要拖上个把时辰了,我心头不由暗恨起这个不知趣儿的捣乱鬼来了。

二度回转秦楼,金满堂里的战事已经到了尾声,在众人簇拥下的解雨春风得意,相形之下她对面的那个三十七八岁的白净汉子脸se 已是一片青白,他面前的筹码只剩下了十几枚,算起来只有十几两银子的赌本了,胜负已是一目了然,只是周围不见六娘的影子。

「马鸣,亏你还是个成名人物呢连我一个姑娘家都不如不就是十几两银子输赢的事儿么,你倒是干脆点呀」解雨转眼见到我进来,眼中倏地闪过一丝惊喜,却又似漫不经心地朝我笑了笑,目光随即又回落到桌子上。

倒是站在她身后的温小满一脸惭愧地快步走到我面前,说道:「少东家,今天若不是解姑娘来,秦楼的牌子可就被小老儿给砸了。」

「马鸣是江湖人称「神仙手」的那个赌坛高手马鸣吗」我问道,这些日子在江湖行走,别的不说,百晓生名人录里的人物我倒是都记下来了,马鸣虽然位居名人录的最后几位,可也称得上是个成名人物。

「就是他」温小满肯定地回道:「他只带了一百两银子,可连赢了小老儿八把,被他赢去了一万多,多亏了解姑娘,一上来就赢回七把,看来马鸣心已经怯了。」

「我赌本不够了。」半晌马鸣纔低声下气道:「技不如人,我甘拜下风,姑娘就放我一马如何」

「咦你赢的时候怎么没想放秦楼一马呀」解雨嘲笑他道。

穷寇莫追,这是战场与赌场通行的规矩,可解雨似乎是忘记了,而周围的赌客果然有人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马鸣眼中闪过一丝怒se :「好那我马某人就和妳赌上一局,我这只左手虽说没有右手值钱,折价一千两也不为过吧我就全拿它做赌本了,赢了我也不要银子,姑娘妳就陪我一只手如何」

「一千两你的手是金子做的呀再说,我要你那只破手作甚要赌,赌你这个人还差不多,若是你输了,罚你在金满堂帮工三年」

我这纔明白解雨一直激怒马鸣的原因所在,不由对她投去了赞许的目光,她似乎并没有在意,可指着马鸣的细嫩小手上却渐渐透出一丝陀se 来。

「那若是姑娘输了呢」

「那我就赔你十万两银子」

于是金满堂里便响起了一片惊讶声,马鸣闻言身子一正,顿时精神抖擞起来,把自己身前的牌九向桌子中央一推,道了声:「好马某和妳赌了」说着吩咐伙计垒牌。

金满堂伙计垒牌的手法极其纯熟,上下飞舞间已把牌打得散了又散,之后飞快地把牌垒齐,期间只用了几息时间,最是考赌客的眼力和记忆力。

「我要切牌。」这是下家的权利,马鸣伸手用竹尺将三叠牌由头转到了尾。

我心头一凛,这马鸣眼力不弱啊他这一切牌,只要掷出双六来,拿到手的便是一对地牌,这可是这副牌九里最大的组合了,而且下家先掷骰子,对于像马鸣这样的高手来说,想要掷出个双六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解雨不会看不出其中的奥妙吧不过为何这丫头只是让马鸣亲自挑了副骰子,自己端详了那对骰子一番,之后就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呢

「豹子」马鸣轻呼了一声,可随着那两粒骰子停止转动,朝上的一面竟是一对四,从那里拿起的两张牌该是小的不能再小的憋十了。

马鸣脸上顿时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即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嚷道:「妳作弊」

屋子里立刻哗然一片,却见解雨好整以暇地道:「马鸣,愿赌服输,骰子可是你自己选的,再血口喷人,仔细姑奶奶送你见官」

又朝坐在一旁观战的一位老者道:「李先生,你是苏州城里的名人,这骰子就在桌子上谁也没动,您刨开它让大家看看,这骰子究竟有没有问题」说着递给李老先生一把锋利的雕刀。李老先生一切,那骰子里当真什么也没有。

我仔细一回忆她的动作,便恍然大悟,心中暗笑,好个解雨,竟把我教训她的把戏现学现卖用在了马鸣身上

想来马鸣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小姑奶奶竟有一身出se 的武功,举手间竟能将骰子的一面磨去少许,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消灭了罪证。

「好聪明伶俐的女孩儿」我心中暗赞:「难道真是她吗」在杭州被唐三藏教育了一番之后就萦绕在我心头的疑问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马鸣垂头丧气地傻站在那里,就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似的。而旁边的人已经开始起哄,要他兑现自己的诺言。

「不就三年吗三年以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马鸣憋了半晌,突然吼道。接着,身子一动,正抓住了那个垒牌的伙计,顺手把他的制服剥下来换上,来到解雨的面前嚷道:「这回妳该满意了吧」然后又压低了声音道:「让我帮工妳就不怕我把秦楼输个精光」

「我怕我有什么好怕的,秦楼又不是我开的。」解雨嫣然一笑,可笑容里却有一丝异样的味道,那目光也似有意无意地扫过我的脸,似乎想从我那里得到些什么地道:「不过,你要真是敢输的话,三年之后,你神仙手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呀」

「我该怎么谢妳呢唐大小姐」玉角楼里我对着解雨漫不经心地说出了令她震惊的话语。

「什么唐唐大小姐,我我不明白,我我可是解雨哩」原本一心想得到我奖赏的解雨听我骤然解开了她的身份,一下子呆住了,半晌纔结结巴巴地反驳道,可她的声音小得似乎只有她自己纔能听得到,那对躲闪着我目光的美丽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怯意,我刚想拉过她的手,她就像受惊的兔子般一下子躲到了屋子的角落里。

「不是吗」看她的那副模样我知道我猜中了事实,反诘的语气里竟有几分自嘲:「有着一流的武学实力又有着一流的医术,能教出这样出se 弟子的武林世家在江湖上本来就只有七八个而已,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唐门的易容术竟是如此的高明,而冠绝群芳的唐大小姐又真的肯自减自己的容貌」

「我不明白」解雨缩在角落里细声道,或许她不明白的是我为什么把她和唐棠联系到了一起吧

其实真正让我想到她是唐家的一员是因为唐三藏对我莫名其妙的关心,他的关心看起来颇有些无奈,似乎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得已而为之。

「三藏兄,啊不,或许我该换一种称呼了,他对我可是异乎寻常的关心啊可我进入江湖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与唐门从未打过交道,又和唐门没有利益冲突,他为何这么关心我,这难道不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此时我心中已经明白了唐三藏的无奈,江湖即将展开一场大战,唐门和我都很有可能被迫卷入,再不说明解雨的身份,或许会闹出自相残杀的悲剧。

只是我这个未来的大舅子对我还真是有信心啊

「万一我没能领会他的意思,是不是我这个妹夫就不称职呢」我心中暗道。

解雨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恼意,小嘴下意识地刚一噘,却发现我正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嘴唇又倏地一缩。

「所以我立刻就明白了是我想的与事实有偏差,我定是与唐门已经打过交道,或是有恩于唐门,或是与唐门中人有了相当亲近的关系,只是我自己不知而已。」

「我是一个滛贼。」看到解雨紧张的模样我竟有些心痛,便有意轻松一下气氛,而这声「滛贼」似乎唤起了她心中往事,原本有些怯意的眼里流露出一分笑意。

「滛贼做好事是有代价的,所以无瑕玲珑都成了我的女人,宝亭也即将成为我的女人。」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