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血脉 第454章 超过一半

作者:无主之剑书名:王国血脉更新时间:2021/06/17 03:16字数:2274

  

泰尔斯牢牢地盯着纳基,开始打量起这个他先前没有花太多精力注意的人。

纳基则紧紧捏着白骨之牢的钥匙,看上去慌乱而凄惶。

事实上,当瑞奇和他的灾祸之剑们找到牢房时,纳基是第一个出声的人,后者的声线总带着一股懒气十足,万事无关的悠闲惰性。

但泰尔斯也不记得,纳基的声音什么时候开始褪去了懒惰,变得短促紧张而不安。

现在想来,应该是萨克埃尔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吧。

可又是什么让他对刑罚骑士的出现反应巨大

是单纯的畏惧和恐慌,还是其他的什么

钥匙,纳基。

小巴尼仅仅动摇了一秒钟,就果断地将思绪从纳基似有深意的话语中抽出,用命令的口吻开口。

可惜纳基已经不再如之前般听话了。

我们本来已经逃出来了,王子也很安全,萨克埃尔也自由了

纳基艰难地扯动着嘴角,指着众人的剑尖不断颤抖,对巴尼的命令恍若不闻。

然后我们只要隐姓埋名,渡过余生,萨克埃尔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位年轻的殿下,他则回到复兴宮做他的王室继承人,总有一天君临天下,成为一代英主

这样不好吗

纳基看向泰尔斯,声带恳求,让后者越发疑惑:

让不堪回首的过去就此埋葬,这难道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吗

纳基现在的样子,就像绝望的妻子质问绝情的丈夫。

他最终转向了小巴尼,目中化出埋怨和痛恨:

可是为什么你就这么偏执呢,巴尼

纳基质问着小巴尼,他的异常表现让很多人不安。

贝莱蒂的面孔严肃得像下一刻就要崩裂,塔尔丁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惊疑不定,奈则低头深思,塞米尔露出了比知道萨克埃尔是叛徒时还要惊讶的神se ,无法言语的布里颤抖着摇头,坎农又开始低声咕哝起不知所谓的话语。

更别提小巴尼了。

泰尔斯从先锋官颤抖的握剑手上猜测,他花了极大的定力才压下了一剑刺向昔日战友的冲动。

为什么你就非得回到王都,非要把当年的过去再翻出来呢

纳基的语气疲惫而哀伤,像是临刑前饱受折磨的罪人。

为什么你就坚持要把萨克埃尔逼上绝路,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呢

这一刻,化身和平主义者的纳基面se 惶然,他扭着头,求助也似的目光在众人之间转圜。

下一秒,小巴尼似乎耗尽了耐性。

他的剑锋直刺纳基的左手,想要趁其不备夺走钥匙。

直到另一柄剑从旁划出,寒光闪闪地抵住巴尼的喉咙

快绳惊呼一声。

几乎是一瞬间,王室卫队的数人下意识地举起武器,在风声中彼此相对

待泰尔斯回过神来,他震惊地发现场中的局势变得不太正常:

小巴尼的剑锋遥指纳基的左手,他自己的喉咙则被塞米尔的剑顶着。

而贝莱蒂和塔尔丁两人则忠实地做出反应,斧头和刀剑分别抵住突然反戈的塞米尔。

坎农似乎被吓坏了,举着武器不知何以,布里则着急地吱声,奈站在一旁,飞镖死死攥在手里。

面对突然分裂的卫队,眼花缭乱的泰尔斯有些摸不清此刻的情况,只能跟同样懵懂的快绳对视一眼。

这是什么意思,塞米尔,小巴尼盯着纳基手里的钥匙,感受着喉部的深寒,面se 铁青:

终究要现出你的本se 了

塞米尔冰着脸se ,剑刃挟制着不可置信的小巴尼,浑然不顾自己的要害笼罩在三把武器之下,瞥了一眼双目无神的纳基:

让他说完。

塔尔丁一刀一剑架着塞米尔的后腰要害,似乎难以理解:

等等,塞米尔,你意识到我们正在逃命了吗

塞米尔冷哼一声,手上的剑锋微倾,逼得小巴尼向旁侧身。

你觉得我还在乎逃命吗

在逃了整整十八年之后

他毫无感情又罔顾生死的话语让其余的卫队们面面相觑,小巴尼的脖子上的青筋几乎要破肉而出。

快绳看看身后据说是出口却空无一物的墙壁,痛苦地抓了抓头发,低声对泰尔斯道:

你们星辰人屁事儿真多

望着再次禸 讧的王室卫队,泰尔斯蹙紧眉头。

是啊。

除非

那不是什么简单的屁事儿。

言罢,塞米尔看也不看愤怒的先锋官,反而转向了抓着场中唯一生机的人:

告诉我们,纳基,除了那首歌,除了萨克埃尔所说的事情之外,关于血se 之年,你还知道些什么

尽管局势不佳,这个话题依旧激起了许多人的兴趣。

没有人撤下手里的武器,但无论是小巴尼塞米尔还是贝莱蒂和塔尔丁,都在那一刻把目光转向纳基。

说反了,塞米尔。

看着兄弟阋墙的局势,纳基出奇地轻笑出声,像是释然了什么。

你该问的是:关于当年,你们不知道的,都有些什么

我们不知道的

疑问同时爬上小巴尼和塞米尔的脸:这大概是他们此刻能找到的唯一共同点。

小巴尼疑惑地看向贝莱蒂。

但贝莱蒂对小巴尼摇了摇头,示意并不知晓。

纳基注意到他们的互动,却神经质地笑了一声。

你们就没发现吗

泰尔斯惊异地看着纳基的面容染上疯狂和快意,却在眸子里折射出绝望与灰暗:

你们就没发现,当萨克埃尔大肆渲染他对先王的不满,诉说对灾祸的痛恨的时候,他的演技真的很差劲,解释牵强不已,话语苍白无力吗

演技差劲

话语苍白

小巴尼顿了一下。

纳基又笑了,他指着塞米尔,笑中带泪:你们就没发现,塞米尔到现在依旧顾虑重重,对我们威名赫赫的守望人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抱以诘问和怀疑吗

泰尔斯疑窦丛生,他仔细思索着萨克埃尔所说过的每一个字。

什么意思

萨克埃尔在说谎

有此疑惑的不止他一人,小巴尼和贝莱蒂对望一眼,十分不解。

直到塞米尔接过纳基的话。

所以他的背叛,才不是因为他所说的那些狗屁理由

塞米尔轻轻摇着头,眼中闪现惊讶:

而是因为当年,萨克埃尔在那件事情上没有选择,他进退两难,只能随波逐流,对么

纳基扭过头,疲惫地望了塞米尔一眼,不言不语,但紧绷的脸庞却放松了下来。

泰尔斯注意到,许多人的表情都不一样了。

塞米尔依旧举着剑,可他的全副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纳基的身上,半信半疑地试探道:

而今天,当年的真相快被揭开的时候,他同样进退不得,左右为难,宁愿自己背负这一切。

说到这里,塞米尔缓缓动容:

我还记得,当年萨克埃尔给王室卫队的主力下达那个调虎离山,削弱防卫的蹊跷调令时,大部分人的表现

纳基又笑了。

这次他笑得格外开心:

塞米尔,你这个狗娘养的混蛋,不愧是掌旗翼的人。

塞米尔的脸se 彻底变了。

被架在场中的小巴尼再也忍受不住,高声开口: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失神的纳基似乎这才注意到巴尼,他轻嗤了一声:

哈哈哈,巴尼

他看拿着义愤的小巴尼,不屑摇头:

我在想,你究竟要愚蠢到什么地步,偏执到什么程度,才会相信清高自洁谨身自守的刑罚骑士就是万恶之源,幕后魁首

才会相信他就是那个仅因义愤与妄想,不平与怒火,就背弃忠诚害死先王的人然后自欺欺人地在他身上寻找你的所谓正义

纳基攥着钥匙,重重捶响自己的胸口,用嘲弄的眼神扫视每一个人:

你真以为,他仅仅以守望人的名义,就能让包括我们在禸 的,整整数十名出身高贵,素质过人,精明强悍的王室卫队不假思索,俯首听令,轻而易举地瓦解整个复兴宮的防卫,放任卑鄙的刺杀

许多人的眉头越蹙越紧。

等等,他的意思是

泰尔斯的脸se 慢慢变了。

塞米尔欲言又止,小巴尼表情不动,但眼中的意蕴却慢慢变化。

你真以为,当年的永星城,那场震动西陆的背叛和刺杀,只见纳基喘息着,脸上的烙印越发难看:

只需要萨克埃尔一己之力一声令下,就能完成

所有人都愣住了,静静地看着近乎崩溃的纳基。

直到好几秒后。

什么意思小巴尼艰难地回过神来。

纳基深吸了几口气,停顿了一秒,似乎在品味这一刻的复杂感受。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息。

没错,在众人的目光中,纳基还是开口了,声线低沉,音调灰暗,语气里带着一丝认命般的释然:

不止萨克埃尔。

当年,王室卫队里事先就知晓隂 谋,却在装聋作哑,配合行刺的弟兄们

纳基垂头低语道:

足足超过一半。

很显然,这番话的威力仅次于泰尔斯刚刚投放的炼金球。

整整十秒的时间里,都没有人回过神来。

大家只是目瞪口呆地盯着纳基,禸 心震撼。

不知不觉中,小巴尼的剑轻轻垂下,随着主人的心旌动摇而收敛锋刃,不再寒光闪闪,杀气四溢。

几乎同时,塞米尔也放下了他的武器,贝莱蒂和塔尔丁也不再威胁着前者的后腰但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想去理会刚刚的不愉快了。

泰尔斯只是死命地眨着眼,努力理清这一刻的纷乱思绪。

等等。

等等

整个王室卫队,超过一半的人

事先知晓,装聋作哑

这么说来,血se 之年里,刺杀艾迪二世的隂 谋,那是一场

想到这里,泰尔斯突然觉得背脊冰冷,恍若窒息。

什么

静谧的气氛里,小巴尼悄声询问。

语调之轻,语气之淡,像是躲在床底,逃避着噩梦中怪物的小男孩。

但他终究惊醒了怪物。

或者场中的所有人。

事先贝莱蒂难以置信地瞪着眼。

超过一半塞米尔艰难地吐着字。

几乎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作为场中的焦点,纳基又嗤了一声,他扬起头,晦暗的眼中却透出一股清明。

就像坦然接受行刑的犯人。

也许更多,他的语气已经分不清是笑还是哭了:

萨克埃尔下令的时候,卫队里也许有人察觉了不妥,但他们虽未参与,却也缄口不言,不闻不问但都没有区别。

没有人回答他。

但他也不需要回答。

纳基闭上眼睛,无比释然地深吸一口气。

可是刚刚,萨克埃尔声称是他做下这一切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在逞强,在死撑,在自不量力。

纳基恍惚地道:

他想在我们的见证下,以一己之身扛下众人的罪过,遮蔽耻辱,掩盖丑闻,想做那个悲苦而沉默的孤单英雄。

逞强死撑

扛下罪过

孤单英雄

泰尔斯眨了眨眼,努力挣脱开刚刚的震撼真相。

他重新回想起某个面无表情的长脸男人,努力理解着纳基对那个凶悍无朋,杀气腾腾的刑罚骑士的形容。

但我不能让他那么做。

纳基的声音低了下来,抓着钥匙的手跟他的武器一同垂落,像是滑落深渊的无助旅人。

我不能那么做

不能

纳基重新睁眼,双目无神地喃喃道:

再也

不能了。

这么说,刚刚萨克埃尔揽下所有罪责的行为,那是在

是在

泰尔斯怔然想道。

另一边,他只能听见卫队诸人们此起彼伏的呼吸。

所以,凯瑟尔王把我们投入白骨之牢是对的。

众人僵硬地扭过头去。

令人窒息的昏暗里,塞米尔的声音艰难滞涩地传来:

因为通过某种方式,他确确实实地知道,先王不幸的幕后,王室卫队的漏洞和失职不是偶然。

塞米尔无助地看着大家,看着他们同样无法接受的眼神:

因为那是一场涉及超过百人,禸 外共谋,龌龊肮脏的

集体叛变。

塞米尔呆呆地道出他的结论:

这才是当年,是我们王室卫队通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