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妻谜 夜色妻谜(321-330)

作者:温水青瓜书名:夜色妻谜更新时间:2021/10/13 14:50字数:11376

  

2021年6月1日

第321章绝壁与绝恋

那次回家后没多久,孟怜儿奶奶病得吐了血。孟怜儿清楚,要想送奶奶去市里最好的医院,只能她自己多采些药材,多攒点钱。

田一天把自己刚卖药艹 的钱给她,她不要,她知道,田胜朴的病同样还缺着钱。田叔那么好的人,在她眼里比她自己亲爹还好多了,她怎么可能真要他的救命钱。

“其实还有个办法,我知道一个地方有价格最高的那种药材,说不定采到那些,你奶奶和我爸治病的钱,都能撑一阵子了!”田一天想了想。

“真的?”她眼中一亮。

“不过在山崖上,你就别去了,我一个人去采就好!回来卖了钱,我拿给你!”田一天建议。

“不行!要不你也不去,反正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孟怜儿小嘴一噘,“两个人,总有个照应。大不了我不下山崖,在上边看你、等你!”

“那好吧。”说不过孟怜儿,田一天答应了。

那确实是一种收购价格很高的药材,只可惜,采摘的难度简直可以比得上燕窝了。

他们俩早早出发,穿过群山,走了很久找到那处峭壁。

“你看!”田一天指给她看,两人向着高高的峭壁俯身,能够看到峭壁往下,便是一片碧油油。碧油油的叶子上边,点缀着细小却又格外醒目的白花。

“天哥……你还是别去了吧,这……也太陡了。”孟怜儿打了退堂鼓。

“那哪成呀?来都来了!再说,你也太小看我了!其实我几年前就跟我爸在山里采艹 药,那时他还没生病,教我的方法可多了。我简直就是一个山里通!”田一天拍拍胸脯。

“帮我一起找青藤!”田一天吩咐。两人掏出镰刀,割了大把大把的青藤。两人坐在峭壁上,孟怜儿帮着他,一起编成藤索。

藤索的一头被栓在了上面的一棵大树树杆上,另一头系在田一天腰间。孟怜儿帮他检查了一次又一次,像一个小妻子检查着丈夫的行装,怎么都放心不下。

田一天身系藤索,手攀峭壁上嶙峋的山石,慢悠悠下到了长满药艹 处。孟怜儿一直都趴在顶上,大气也不敢出,比他本人还紧张百倍。

“哥,行了,你快上来吧,我怕……怕绳索不够牢!”孟怜儿紧张地叫唤他。

“没事的,我有办法。这半袋不能一直在我身上挂着,会增加重量,到时别真把绳索给崩断了。”田一天仰起头,便看见头顶那一张皎洁俏美的脸,像一轮皎月,在头顶焦急地悬挂。

“好,你快递上来,我接着!”孟怜儿会意,一只纤纤玉臂垂下来老长。

药艹 递上去,她费劲地接住,拉了上去,倒进另一个麻袋中,再重新给他。

第二个半袋装满,她垂手来接。见他往上举得满头是汗,她想尽量多帮他一点,手几乎是顺着潜意识的作用,越伸越长。

“啊!”她突然一声惊叫。手握住袋子的那一霎,整个人却重心向下,头朝下坠落了下来。

“怜儿!”孟怜儿眼看着就要坠下峭壁,田一天猛迎了上去。

孟怜儿的娇躯连着一身少女清香,砸在他身上。他胳膊一痛,却总算稳稳接住了她。

然而,与此同时,他也听到了藤绳崩紧的声音。显然,一根藤绳经不起两个人的重量。

“不要了!”田一天将麻袋一抛。再值钱的药材,在他心里也不如孟怜儿一丝汗毛重要。

可是,藤绳一旦开始崩裂便不再可逆。

“哥,你快放手吧,咱们俩都得摔下去了。”孟怜儿大急。

“别慌,信我的,我能带你爬上去的!有我在,你就一定没事!”田一天信誓旦旦。

然而,事实仿佛是要揭穿他是个骗子。绳子很快便彻底断裂,两人突然失了依凭,猛然一坠。

两人是并着身坠落的,田一天却猛蹬了一下峭壁,转了转身,让孟怜儿在上,自己垫在下方。

自己是男子汉,男子汉当然要保护小女生。更何况,抱在怀中的,还是占据了他整个身心的心爱女孩,孟怜儿。就算摔死,也必须是自己在下垫着,孟怜儿在上,兴许她不仅死不了,还会毫发无损。

在这样的闪念中,两人如同两只向下飞行的小鸟,把大地错当成了天空,直线而下。

只不过,他们没有翅膀,只有双臂。

雷宇天一只手紧搂着怀中的孟怜儿,另一只手臂却犹不死心,抓向峭壁。下坠的过程中,他时而抓住一块突出的石头,时而扯了一把峭壁上长出的藤蔓。然而,这仓促之间,什么东西都没能抓牢。手一抓着,便又滑落。没能阻止他的下坠,但也不是全无作用。唯一的作用,便是令他下坠的速度,有所减缓。

孟怜儿也有双臂,然而,令人眩晕的坠落中,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收紧着双臂,抱紧了田一天,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到对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惧生死。

田一天感受着她紧到透不过气来的拥抱,感受到有温温的液体落在自己脖子和脸上。他知道孟怜儿哭了,泪水有一半飞向了空中,有一半落在他脸上。

两人向着低处、向着深渊、向着尘埃里坠落,是那样的

无望,但,又是那样的充满希望。

无论怎样一路减缓,最终还是猛然落了地。田一天两耳中响起猛雷落地般的声音,之后双耳便被持续的嗡嗡之声取代。

他那已经显出几分宽厚的少年肩背此时重重地砸在地面,疼痛以背部为中心,向腰,向胳臂,向四肢百骸传导开去。整个脑袋叩在艹 地,一阵昏厥。

他感觉身体里的每一个部件都像陶器,都被一个一个地打碎了。

好在,算是他命不该绝,落地的地方不是坚硬的石块,而是一片丛生的杂艹 地。与此同时,他一路抓取峭壁,多少起到了缓冲作用。而且估计了一下,从摔落到落地,这个峭壁倒还并不算高,没有想象中那么高。

至少,在凉驼山中成千上万的悬崖中,这个绝对算矮的。要不然,田一天也不至于胆大到敢在这处悬崖采摘艹 药。

正是这种种原因,让他免除一死。

怀里的孟怜儿被抛起,然后重又砸回他怀里,那力度,几乎是要砸进他的体禸 ……

“小天,你怎么样了小天?”孟怜儿猛搂住躺在地上的他。虽然不死,但强烈的冲击,还是令他一时缓不过劲来。

“傻小天!呜呜——你个小傻瓜!”孟怜儿见他紧闭着眼不说话,急得脸都煞白了,“你不能死呀小天,你要活着,我还等着咱们一起长大,我还等着嫁给你呢!”

第322章绝望的爱与娇喘

田一天的眼睛依然没能睁开。孟怜儿不知道该怎样救他。或许她是觉得,课堂上学的关于溺水抢救的那些方法,应该对于濒死之人都算有效?

于是,她用手按揉他的胸口。她将脸贴上去,贴住他的脸,呢喃着告诉他:“你快醒好不好,醒了我就告诉你,我喜欢你,好早好早就喜欢你了。我要等着做你的新娘。这一辈子,除了你,我谁都不会喜欢!”

她一边呢喃着,一边将少女粉唇贴了过去。时间静止了一会儿,她似乎停下来,像在下一个很大的决心。决心下完,她的粉唇终于猛然覆盖在了他的嘴上。

她珍藏的吻就这样给了他。两张嘴粘到一起的时候,他的嘴先于他的眼而动了,笨拙地回应了她的唇。

聪明的她立刻明白了过来。

“小天你坏!”她俏脸大红,红得像喝多了酒,“你装死,你耍赖!”

“才没有,刚好醒来!”田一天辩解,“怜儿你前边好像说什么了,我半晕半醒听不清楚,再说一遍给我听?”

“你幻听了,啥也没说!”孟怜儿简直是恼羞成怒。

“……那好吧,不过,管它是不是幻听,反正我当真了!”田一天盯着她宜喜宜嗔的脸蛋。

“当真是什么意思?是……你真的想娶我,对我好?”虽然两人早就是人们眼中天生的一对,虽然相互已经太久的心照不宣,可是第一次清晰地从口中说出来,还是那样难为情,以至于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在叮他耳膜。

“你看……你自己承认了!”田一天揪住了她话中露出的把柄。

“你……别闹,你先回答我!”孟怜儿一咬粉唇。

“这还用回答吗?长大了,我就娶你!”田一天从地上坐了起来,扯开了嗓子,“我要娶!孟怜儿!”

“别叫好吗?”虽然明知山野方圆无人,孟怜儿还是一下慌了神,猛去捂他嘴,“人家可没说要嫁你!”

说完,却低下头,羞得无地自容,却又眉眼含甜。

世上的山盟海誓有千种百样,田一天不知道这算不算其中的一种。看起来一点不浪漫,也并没有太多的卿卿我我,甚至连誓言都没能完全点透、彻底说破。然而,他知道,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这约定山听到一半,树听到一半。还有没有说破的部分,风猜了出来,带向了远方。

这约定太简单,但是,如果生活不出意外,岁月不捣乱,老天不弄人,那么,这就是世间最有效的约定。

“咳咳。”坐起来后,田一天更加感觉到了身上的痛,不由咳了两声。

“你没事吧?干吗要拿自己做挡箭牌,小天,你是天下第一傻瓜!”孟怜儿嘴中骂着他,手却拍着他,揉着他。

“你呢……你没摔着哪儿吧?”田一天却反问她。

坐在峭壁底下歇息了会儿,两人苦思着怎么才能重新爬上去。峭壁虽不算万丈悬崖,但要想攀爬上去,仍是难于上青天。可身边又毫无别的出路,若是不攀爬上去,一直捱下去,如此深山之地也捱不到有人来救,到时候,他们俩不被摔死,却必将被渴死、饿死。

“只能试试了!”峭壁虽笔直光溜,几乎极难借力,但峭壁上却好歹稀疏地长着一些青se 藤蔓,就像是天然的吊绳。

田一天扯过几根青藤,自己凌空悬在上面,晃了两下,见藤没断,才叫孟怜儿过来。孟怜儿顺从地配合着他,将藤蔓绑在小腰身上。

真正令田一天头疼的事发生了,那就是,孟怜儿一个女孩家家,并没怎么攀过崖壁,爬上去两米,哧溜又跌下来了。

几次下来,孟怜儿的手肘、膝盖全摔破了。

“不能这样,得另想办法!”田一天继续找到一根最粗的藤条,以那根为中心,再扭上其他藤条一起。

“怜儿过来。”田一天轻声唤孟怜儿过来,将粗藤同时绑缚在了他和她的腰间。就这样,两个身体绑成一体,如同联体婴一般,紧密无缝。

不能指望孟怜儿自己能爬上去了,田一天就用那种背婴儿的方法将她捆在胸前,然后,全凭他一人之力,向着无尽的高处爬着。

他的双脚一下下,深深地蹬进光滑峭壁偶有的缝隙里,八米、九米、十米……越来越高。

他开始喘气,一口一口,一声一声;而她,在他的怀里也因为藤条勒得太紧、太难受,发出了少女的一声声娇吟。

坐在山坳中,坐在孟怜儿的荒坟前,一切越回想,越清晰,就像吹开了岁月的尘沙,显出了那些既甜美却又断肠的往事。

很多站在村口时还没能忆起的往事细节,现在也都一一呈现了出来。

他记得,峭壁上,他和孟怜儿像两只最渺小的蝼蚁,渺茫地向上蠕动着。虽然渺茫,但他并不放弃一丝毫活下去的勇气。

孟怜儿那身洗得发白的衣服被香汗浸湿,薄如蝉翼、透如无衣,就如同一个刚刚出浴、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的小仙女紧贴在田一天怀中。

攀爬中的田一天更是加倍地冒汗。一对少男少女的躯体就这样汗涔涔地浸泡在一起,几乎要冲破了中间隔着的若有若无的衣物,融化到一起。

那紧紧的藤蔓,仿佛是命运之绳,将两个人的命,联接成不可分的、一个人的命。

豆大的汗滴从他的浓眉上汇集着落下来,砸在怀中、孟怜儿的秀眉之上,很多都落进了她秀美的、清澈的双眼,就像落进了湖面,在她眼中溅起水纹与浪花朵朵。

她的眼睛就像湖泊满了,溢出水来。她就这样泪汪汪地看着他。

他的汗,她的泪,互相掉落到对方的身上,又沿着年少的躯体渐渐汇合,汇合成硕大的一滴,掉向高深的崖底。落地时,空谷有音。

孟怜儿听到他越来越粗重的喘息,感觉到他的体力在一点一点地流失。她感觉他几乎就要撑不下去,两个人就要从二三十米的高处滚落下去。

“小天,你放手吧……其实只要你一个人能活着爬上去,就已经很好了!”她呜呜哭着在他耳边伤心地说,“你替我活,把我的这一份一起活下去。”

第323章血肉交融之吻

田一天听了她这话,当时真是说不出的心碎。他真怕她为了他,而解开藤条,主动跳下峭壁。

他想尽方法安慰她,给她打气。田一天的骨子里从来都不缺少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于是,他用他笨拙的口舌,把这种劲头灌输给她。他教她倔强,教她不抛弃、不放弃。

可惜的是,他说服了她,他自己却越来越孱弱。毕竟还只是一个少年,身体里的力气终究不够浑厚强大。

他不只是感受到了力量在一点一点地从身体中流逝,更感觉如同有一只瞌睡虫在叮着他,令他大脑昏沉,四肢倦怠,唯有一个强烈的意识,那就是想就此放开紧握藤条的手,美美地、好好地睡上一觉。

手臂仅凭着习惯的支配,机械地往上方藤条抓牢,而这种机械式的动作,也眼看着就要涣散。十指一松,便是摔落,便是万劫不复。

他不笨,绝境之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好怜儿,把嘴伸过来。对,就是肩膀这儿!”田一天趁着最后一刻回光返照般的清醒,对着怀中的孟怜儿说。

“我不!”聪明如孟怜儿,已经听出了他的意思。

“听我的,为了我们俩都能活下去,你必须咬,给我提神!你不是说喜欢我吗?喜欢我就该让我活下去。你一定要用力咬!你要想着,有多喜欢我,就要咬多狠!”田一天怂恿。

“有多喜欢我,就要咬多狠!”他的话被风带起,在峭壁绝谷间回荡。

听到这句,孟怜儿终于不再犹豫。她的小嘴凑近过来,紧贴他的肩头。

她先是轻轻的、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肩,然后便银牙一咬。

咬得真狠呀!仿佛是为了证明她真的、真的很爱他,这一咬,牙齿穿透了皮与肉,几乎深到他的骨骼。这不是血肉之吻,而是骨肉之吻。

这一咬,在他肩头留下了再也消不去的牙印。无论岁月怎么荏苒,无论沧海如何桑田,十几年过去,肩头那地方依然像一朵雕刻,绝不遁形,绝不消散。就算他丧失记忆,而唯有这朵牙印,顽强地抵抗着岁月的抹煞,醒目至今。

在天天花木场的时候,他赤膊在园子里浇水、忙碌、流汗。周黑、尹诗韵,但凡看见他的人都问他,肩头这处疤是怎么来的。妻子青叶柔替他擦洗身体的时候,更是好奇地问他,这个疤怎么来的。

当时的他哪能想得起、记得清,这就是孟怜儿的痕迹,是孟怜儿残存于这个世间唯一的痕迹!

“对了,好怜儿,啊……”一声惨痛从田一天喉咙中爆出。

血流出来,从他的肉里,流到她的嘴。她双眼红肿,双唇艳丽。他的血,成了这个少女平生第一次使用的口红。

他的困意顿时烟消云散,那钻心的痛,痛得如此精神!

“哇……小天,我可怜的小天!”孟怜儿嚎啕大哭,被他的伤口吓坏了。

那刻骨

的一咬,那道伴随他一生的牙印,终于让他重获活力,带着孟怜儿攀上峭壁,重新呼吸到上边的空气。

虽然攀上来了,他当时的少年体力毕竟有限,在这一咬的透支之下更是如同强弩之末。他倒在地上,再也走不开,动不了。

孟怜儿一直把他抱在怀里,替他止血,搂紧他。天渐渐向晚,孟怜儿知道不能再继续呆下去,否则,谁也不知道夜晚的山中会面临什么危险。

她一咬牙,扶起田一天,将他比自己高出很多的身躯,背在了自己背上。

他和她的力气根本不成正比。才背起他没走出几步,她就娇躯一歪,软在地上。但她没有放弃,继续使出吃奶的力气,背起他,向前,再向前。

走过山坡,走过灌木。

有时候,她会被脚下的蔓艹 绊住,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摔个狗啃屎;爬起来,继续摸索着走,扑通,一不提防,又是猛摔一跤。

有时候,她秀气的额角会被树刺划出血印;

有时候,脚踝被磨破,膝盖被摔出血。

背到后来,根本就再也背不动,两人停停歇歇,爬爬滚滚,才总算下了山。

那一次,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两个小人儿弄得伤痕累累,却什么药材也没能弄回,还丢了两个麻袋。

是村里的小伙伴们帮他俩向学校请的假。当小伙伴们向老师转述了田一天为采艹 药而摔下峭壁的消息,连老师都为他两人而唏嘘。

奶奶的病急需要治。那段时间,给他们上课的是一名从城里来实习的大姐姐,见孟怜儿和田一天两个最好的学生采药受伤,她特地过来家访,才知道两个好学生因为家里实在缺钱。实习老师自己向家里要了钱,给到孟怜儿,才解了燃眉之急,让她奶奶去大医院看了一回。

那一次之后,两人的关系更有了微妙的变化。孟怜儿看他的眼神,总会多出一些蜜来。就好像一个还没来得及长开的小妻子,在打量自己的小丈夫。

实习姐姐的资助终究有限。奶奶没有钱继续治下去,很快又回了村里。田一天记得,在那之后不久,孟怜儿的爸妈也终于回了村,似乎是知道怜儿奶奶将要临终,碍于村里人口舌,只得回了家。

从那时,田一天也隐隐感觉出,孟达两口子似乎并不喜欢女儿,即便是怜儿这么人见人爱的漂亮女儿,他们也并不放在心上。

孟达倒是暂时放弃了在外漂泊,那段时间,怜儿妈继续在外摆摊,孟达因为要替老母亲送终,便留在家里。

孟达并不乐意在地里种点庄稼之类,即使呆在村里,他还是想鼓捣点名堂。

机会来了,从城里来了一个大老板,听说特别有钱,财大气粗。田一天后来才知道,中年老板叫丁煜。

丁煜是个药材商。与那些收购天然药材的商人不同,他自己种药。他的做法是,利用凉驼山得天独厚的天时地利,人工种植药艹 。虽然是人工,但在这地方长出来的药艹 ,基本上也算是纯天然极品药材。他的思路,显然比起其他药材商人广阔很多,高下立见。当然,这也离不开他的本钱很足。

村里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的本钱很足,孟达更加看得出来。

第324章多情的石头

丁煜直接包下了山里好几座连绵大山,封闭了起来。他带来了很多种植工人,砌了成排的砖房,扎根山中,要打持久战。村民们也想沾沾光,想给他打下手,赚点工钱,但他不需要,根本不招人。

只有孟达,到底是在外头混过的人,口舌油滑。也不知他跟丁煜怎么商量的,丁煜居然破天荒地,不仅让他参与,还答应给了他一些药材种子,让他也在山中,就在丁煜药材基地的外围,拥有了一块地。

说白了,丁煜这是带着他发财。药材种子是他提供的,技术是他提供的,等到药材成熟了,销路还是丁煜解决,从头到尾都不用孟达艹 心。孟达只管跟着数钞票就行了。

药苗种下去了,孟达满怀发家致富的希望,天天往山上跑。后来,他干脆也在山里砌了个简易砖房,全身心投入种药。只不过,丁煜手下工人们的砖房在山里很深,孟家的砖房在外围很浅。

孟达种药苗,孟怜儿却更辛苦了。她上学之前,都是一大早做好一天的饭菜,用篮子提着送上山去给父亲吃。到了周末,她送去饭后更要呆在山上,帮助父亲一起干活。

忙了一段时间,到了暑假。孟达再次用事实证明了他根本不是个适合干事的人。挑水浇药材时,孟达摔了一跤,脚肿了起来。

药材不能照看了,但又不能不照看,孟达便将药地暂时交给女儿,让她每天去地里一趟,照顾药材。

孟怜儿每天要独自在山上忙碌好几个小时,这中间,很多不懂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问谁。还好,丁煜有时会从这儿经过,耐心地告诉她一些种药的技巧。

孟怜儿独自上山后没几天,田一天就知道了。他哪能放心她一个女孩子家在山上。整个暑假的大半时间,田一天便主动陪孟怜儿一起上山,一起早早把活干完,再亲自送她下山回家。

做完这一切,田一天才会去忙自己的事情,一头扎进大山里,继续寻找他的野生药材。

田一天还记得,就是在那片药地,两人忙乎完后,坐回

砖房中纳着凉。坐在简单的竹床上,他们俩虽然热,虽然累,面对着最粗陋的小屋四壁,却那样恬然。

他和她背靠着背坐在竹床上,孟怜儿时而会转过头看他,嫣然一笑,用手里的扇子替他扇扇汗。时而,她还会撩起自己的衣摆,用那洁白的衣摆温柔地拭他额角的汗水。

衣裳撩起的那一霎,他会突然一秒瞥见她还极其娇小的胸,顿时汗水反倒越流越多。

“怎么了?好呀小天!坏蛋坏蛋!”她终于明白了他怪异的表情原因,顿时无比羞怒,用扇子劈头盖脸扑打他,打到田一天求饶为止。

其实,那扇子就没有一下是打痛他的。

“小坏蛋!好吧,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小小的奖赏!”孟怜儿停下扑打,突然深深地看着他,颜se 动人,“不过,你得先闭上眼!”

“莫非……”田一天心中一阵扑腾,听话地闭上眼。

然而,他等了好一会,既没等来她的香香,也没等来她的拥抱。

“当当,看看,最宝贵的东西来了!”她嚷嚷。

田一天猛睁开眼,只见一串白se 半透明的东西在她美丽的小手上晃动。那是一串手镯。特别的是,那既非玉也非银,因为那些,对他们俩来说都太奢侈。

那是一粒一粒的晶莹小石头,小石头腰部都被刻出了一道痕,然后用线勒进印痕中,这些小石头便被串在一起,串成了一个手镯。

“真漂亮,你哪来的呀?”田一天问。

“要不怎么说你粗心呢!以前每天跟你上山采药材的时候,看到地上有些最漂亮的小石子,我就悄悄捡起来了呀!这可都是我选了又选,选出最漂亮的,又用小刀刻了好久才刻出印痕来。花的心思可多了!”她期待他的表扬。

“巧夺天工!我媳妇咋这么心灵手巧呢?!”她亲手做的,田一天当然喜欢,何况还真的很精巧很美。

“去!谁是你媳妇!”孟怜儿大臊。

田一天的手已经伸了过来,不过,孟怜儿没往他手上递,而是帮他戴了上去,直接带在了手腕上。然后,她捊起衣袖,露出她自己的洁白手腕。

“看,我给自己也编了一个,不过没你大,石子没你多。你呀,块头大,手粗,就是费石头!”

孟怜儿数落着他,却将藕节般的手儿伸了过来,与他并在一起。

“不许弄丢了哦!这两个手镯,弄丢了其中一个都很不吉祥的,知道不?”孟怜儿郑重其事。

或许这就算得上是她给他的定情信物吧?只可惜,没过多久,田一天就还是把它弄丢了。或许正因为他这一弄丢,才会一语成谶,有了后面的坎坎坷坷、风风雨雨,有了今天的隂 阳两隔?

除了陪孟怜儿一起照料药地的时间,田一天大多数时候依然要去山里。并且,随着他在大山里呆的时间越来越久,走的地方也越来越广,在山中越走越深。

有时,他会碰见那个丁老板带着人,也在山里走动。他会远远看着对方,觉得他们人工种植药材之余,似乎也在寻找一些珍贵的野生药材。

田一天顶多跟对方打个招呼,大多数时候并不理睬他们,自顾自隐入林中,渐渐走远。

那次他去的地方确实比较偏。他沿着一处山坳一直往里走,直到来到两面斜坡中间的一块平地。平地很荒芜,算是人迹罕至,但却又有着一条人工开辟的、年代并不久远的路通进来。路两旁,还时不时有些荒废的灶台、人工井眼。

后来,田一天曾非常隐晦地问父亲,那条路是怎么回事,父亲的回答让他恍然大悟。原来,那个地方原本确实算是深山腹地,野兽成群,老一辈的村民几乎谁都不曾光顾那儿,也对那儿并不熟悉。

第325章不该抠挖那道缝

但是,后来有那么几年,掀起了大炼钢铁的热潮。小凉村的村民们参与热情倒并不高,甚至根本就没参与。倒是外界来了一群年轻人,喊着口号,唱着革命歌曲,热情震天。他们开进大山,热火朝天地伐树,靠这些树去支援炼钢。

就是他们越砍越深,一些原本不通人烟的地方也被他们开辟出道路来。不仅如此,他们还沿路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挖一眼新井,用来提供饮水。

当时田一天沿路经过的井眼,就全是他们开辟出来的。这一点,在村里在大人们那儿,没有人不知道。

田一天提着半袋药材,在其中一口井眼边坐了下来休息。他有些饿了,要吃点随身带着的干粮。

如果以田一天后来在敦哥那儿了解到的墓葬风水来看,那儿的风水绝对是坏得一塌糊涂,没有任何章法可言。敦哥跟他概述的墓葬风水要点,也就是盗墓团伙赖以寻找古墓而百试百灵的十大诀窍,就没有一条在那儿能对得上的。

可以说,就算凉驼山中百分之八十的地方被怀疑为墓葬宝地,那儿也绝不可能引人怀疑。

吃完东西,田一天又趴到井边去喝水。

与其他大炼钢铁时开辟的新井没有任何区别,那就是沿路而来那么多新井的其中一口。井口不算新,但也绝对不算旧,是用红砖砌成的,外边打的水泥。只不过因为离大炼钢铁那年代也有些年头了,水泥肯定不是崭新灰白的那种。

井水挺满的。田一

天俯下身去,看见井中自己的脸。他用手一碰,打碎了头像,然后捧起井中的水,大口地喝。

也不记得是捧到第几口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手上松,孟怜儿送他的那串石子手镯,因为他手的动作缘故而从手腕上脱落了去,迅速沉向了井中。

田一天心中咯噔一下,立马想到的是,这是孟怜儿送给他的最珍贵的礼物,也是孟怜儿的一片心血,一片深情。他想到孟怜儿一再招呼,让他千万不要弄丢了手镯,更想到孟怜儿那句如果弄丢了,对他们两个就会很不吉利。

他没再犹豫,一头便扎进井中,去追寻那串不断下沉的石子。

他之所以敢于这么做也有原因,那就是,自小他便不仅爬山,而且涉水,村外那条河流,他不知在里面游了多少年。别说游泳,就是潜水他都能潜上好久,常常在小伙伴都以为他出事了时,才出其不意地从某处水面冒出头来。

他吸足了气,一直往下潜,追随着那串白se 石子的踪迹。然而,只看得见石子在飞快下沉,手却每次都追不上而捞空。

石子一直沉到了井的最底部。田一天这才发现,井还挺深的。他扶着井壁,试着让自己落到井底,然后伸手去掏那串石子手镯。

之所以说是掏而不是捡,因为井底似乎有道极细的缝,石子手镯刚好便落在那道缝隙里。

田一天将手伸进缝去,他越掏,石子手镯越往底下落,怎么也没能掏上来。

他憋不住了,浮上井面,好好换了几口气,再一次潜入水下。这次他使了很大劲,在缝隙里掏、不停抠挖。突然,他感到一阵细小却强劲的吸力,将他的整只手往里吸。

这一惊非同小可,田一天赶紧收手。井底出现一个细小的漩涡,一股井水正吞下地去。仿佛那地下,出现了一个人嘴大小的口子。

算是田一天的手收得很快,没被吸进去,但石子手镯却沿着那股漩涡,瞬间吸了进去,没了踪影。

田一天以为那漩涡要一直卷下去,心中一慌,正打算逃离,却发现那漩涡不过是两三秒的事情,便停住了。仿佛地下另有一股抗衡的力量,将漩涡拒之门外一般。

严格来说,如果说漩涡是往里吸,那么地下相应出现的那股力便是往外吐。刚刚还往里面涌进的水流突然便回吐出来,形成一股向上的逆流。逆流之所以能看得那么清晰,是因为,回吐出来的不只有水,夹杂在水流中的,更有很多如拇指大小的小东西。

那些小东西并不好看,一眼看去就像是褐se 的小泥团,又像是溪边常见的小鹅卵石。但,十几粒小泥团同时在一股向上的逆流中翻滚,就有了大珠小珠落玉盘、目不暇接的壮观。褐se 团块中又还夹杂着几片暗灰se 的东西,更加弄不清为何物。

田一天那一刻产生了错觉,还以为是自己手镯上那些石子散落了,在水中变成了褐se 。他没作任何丝毫,伸手便向那些跳动的小东西捞去。

当他的手捞过去的同时,那些小泥团顷刻便又向下落去,完完全全落回了地下那张看不见的嘴。一切过程极快,快到田一天还以为只是一时的眼花。

井底数秒便归于平静,不再有漩涡向下,也不再有逆流向上,仿佛那一上一下、一吸一吐,都是只存在于他头脑中的错觉。

唯有被他捞在掌心的那个小东西能够证明,刚刚电光火石之间,确实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田一天不敢继续憋下去,再一次浮出井面,大口换气的同时,他趴在井沿,摊开手掌,仔细看手中捞住的,到底是什么奇怪东西。

手中的小东西一样褐se ,一样暗灰se 。两样都不大,犹如成年人的拇指而已。

褐se 的那个其实应该算是米黄se 与褐se 相互过渡着,半透明,应该算是玉吧?在电视的古装戏里,田一天也看过一些玉饰品,可他从没见过像这样,用玉雕刻成的小马匹。

马匹虽小,但却昂首奋蹄,精神十足,不只是栩栩如生,简直就透出一股沙场狼烟的味道。雕刻的纹路里,隐隐有些发黑,看起来不知道是多么古老的物件。

暗灰se 的那个,同样是一匹马,只不过却不是玉石,而很像是母亲孙月手上曾经带过的玉镯,只不过显得更为暗旧。

田一天又惊又奇,看刚刚吐出来的有十几颗这种玉马、银马,到底地下会是个什么地方,竟然在洞口便放置了那么多的银马玉马?

第326章一个人的古老秘密

一来仍不死心,想继续找回孟怜儿送他的石子手镯,二来也是格外好奇,想一探井底的究竟。田一天猛吸一口气,第三次潜入井底。

这一次因为有了探奇之心,他便多了些留意。留意之下才发现,这个井并不寻常。最上边,全是现代才有的红砖加水泥,然而往下,红砖却变成了滑溜溜的天然石头。也就是说,这个井上下的材质并不一样,下边为石,上边为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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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倒也谈不上有多奇怪,以石头垒井壁,在山里并非少见。

继续下到井底,努力探寻,却就是再找不到那串石子手镯的半点踪迹。田一天可以确定,石子手镯一定是被吞到地底那个神秘的口子中去了。不仅如此,类似的银马玉马也一粒都找不到。看来,除了他手中捞到的两粒,其他全都无一幸免地被吞回了地下洞口。

那个洞口,也是早已消失不见,就连井底的地面,也完全恢复,甚至恢复得比之前还更好,连那条缝隙都找不见了。

田一天摸索着,试图重新找到那道缝隙,探看地下的奥秘,然而摸索半天,完全不得其门。整口井在这时又变回了最平淡无奇的寻常水井。

无法久留。田一天又前后换了三次气,三次潜入井底,却再也没有任何的发现。

他只好爬出了井口,一个人坐在井边,发了半天呆。太阳照进山坳,那样炽热。方圆几里无人,全部的阳光围绕着他一个人,晒着他少年茁壮的身躯,地面留下一道孤寂无声的影子。

直到一身湿衣全都晒干了,田一天仍然想不明白刚刚发生的那些事。他只能大致估摸着,这个井底,一定是埋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

他举起手中的玉马,向着太阳。他发现,玉马腹部刻有细小的文字。那文字有点像他在历史课中见过的某种古文,但他并不是能够那得出那全部的七八个字。只依然辨别得出似乎有“凉宗”两个字。

虽然他无法明白“凉宗”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也无法确知地底下到底掩藏着什么秘密,但边边角角他还是能猜到一点。他猜想,地底一定不只有玉马银马这么简单。放在最外边的,往往都是最不起眼也最不重要的,那么,在地下深处,难道有着更加夺目更加惊人的宝物不成?

他不敢确定。毕竟,这口井的外观是红砖水泥,井的建成看起来不过就是几十年禸 的事情。几十年的新井,又怎么可能会有藏有这么古老的宝贝?

莫非……他想到一种可能。也许,当年那些大炼钢铁的伐木人打了不少新井,直到驻扎到这处偏僻地带来的时候,发现这儿已经有了一口现成的老井,于是他们就利用古井,只是顺便用红砖水泥将井口翻新了一下而已?

或许这真的是一口年代不知道有多久远的古井,却正因为几十年前伐木人们的那次翻新,让它摇身一变,成了一口完完全全的新井,与一路上的所有新井毫无差异,没有丝毫值得关注之处。

于是,出现了这样的可能:

在大炼钢铁之前,从来没有人注意到这儿有口老井,更没有人觉得这口其貌不扬的老井有什么特别之处;

在大炼钢铁之后,人们沿着伐木人开辟的痕迹发现这里,但外地年轻人已全部撤出,人们理所当然地把这口井当成了新井。

不管怎么样,田一天都觉得自己似乎没必要在这个问题再继续苦思下去。他虽然急需钱,但还不觉得凭自己能挖掘出什么宝贝来;至于向政府部门报告,说实话,这对于当时还年少的田一天来说,觉悟要求也高了点。再说了,当时的他就没见过什么比村长还大的官,但如果叫他去报告给村长,就冲村长擅自将大山贱租给丁煜这一点,他心里就一百个疑问号。

他相信那样一来,最先找到他的肯定不会是政府部门,而会是其他来路不明的人士。缠上他和父母的,一定会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想到这些,田一天将玉马银马收进口袋,重新背起半袋药艹 走向山里。眼下,还没有比帮助父亲治病更重要的事情。

他不仅不打算再去想那口老井的事情,同时也下好了决心,不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就让它变成他一个人的秘密,掩埋心里,宛如从未发生。

包括自己爸妈,包括孟怜儿,他都不打算提起半个字。

采了一整袋的药艹 扛回家,那两粒玉马银马他到底还是舍不得丢,就把它们藏在了自己装旧书的木箱角落,最底下。

有过去了好些天,每一天,他仍然保持着既有的习惯:送孟怜儿一起上药地,帮她一起干活。干完活送她下山回家,然后他再转身走进大山采药。

那天上午,他亲自陪孟怜儿下了山。一路上,孟怜儿不时地替他拭汗,趁山上无人的时候,她还悄悄将手穿进了他的臂弯。两人就这样挽着,沿着青艹 如茵的山坡并肩相依而行。他们两小无猜的背影被山风与鸟语推送着,安静而甜蜜地挪往回家的方向。那样子,就像他们已经看得到的未来,预演着夫妻双双把家还。

亲眼目送孟怜儿走回了她家门口,亲眼看见孟怜儿美丽的马尾在脑后晃了一晃,转过头来深深回望他一眼,冲他莞尔。

“去吧去吧,一定要小心点哦!不准再采山壁上边的药了,知不知道?”孟怜儿像个小姐姐似的,百般的不放心。叮嘱了好几次,才进了门,照顾她奶奶和爸爸去了。

“嗯,我保证不了!下午一采完药我就来找你!”他答应她,像是在给她一个承诺。其实每天都是这样,采完药回来就算没事他也一定会来看她,其实是为了让她放心,知道他已平安下山归来。

要是哪天他因故没去见她,那可真是大事一件。田一天就记得有这么一次,回来晚了没去见她,结果第二天她双眼都是红的,说是为他担心了一整晚

,没有睡着。

第327章她被玷污、蹂躏

这天田一天显然是吸取了教训,并没有等到太晚才回。他尽量加快手脚,麻利一点,太阳才刚下山,他就已经扛着一麻袋药艹 回到家了。

一放下袋子,跟爸妈打了声招呼,他就往孟怜儿家跑。孟达号称是还在养伤,人却并不在家,也不知上哪玩牌去了,只有孟怜儿奶奶躺在床上。

“奶奶,怜儿在家吧?”田一天进了屋问奶奶,一边四下望望,并不见怜儿身影。

“小天来了呵。怜儿呀,她上山去了。”奶奶从床上抬起头来回答他。

“上山?下午还用上山去吗?”田一天明明记得只需要每天给药地浇一次水就好,而今天的水上午他已经同孟怜儿一起浇过了。

“我也不知道。她爸说现在药地到了什么……关键期,每天要浇两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她听他爸的话,就上山去了。小天,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奶奶明白田一天一直在帮怜儿,也明白他们俩的感情。田一天看得出,奶奶是打心眼里乐意看到他们这一对人的。

“奶奶,我不辛苦。那您休息,我回家去了。”田一天打了个招呼,说是回家,但他并没有回往自家,而是往山上跑。天se 将晚,他肯定得去山上帮孟怜儿一起把活干完,早点接她回家。

田一天是一路小跑,翻过几座小山包才望见了那片药地的影子。再往前跑,是一大丛树,透过树丛,能远远望见他和孟怜儿常常呆的那间砖屋。

正要绕过树丛,却只听一阵碎步从树那边向山下冲来,脚步不仅碎,而且凌乱,如同受了伤的小鹿,惊惶而悲伤地跌跌撞撞。

一个小身影从树后绕了过来,跌跌撞撞着,一头撞在了田一天身上,“啊”地尖叫一声。

“我是小天呵!怜儿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田一天从那身影一眼便认出了是孟怜儿,然而他又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孟怜儿。

她蹒跚的步履,就如同双腿间中了枪弹,半点没有平日的轻盈飘然;

她凌乱披散的头发,仿佛被谁大力揪扯后、蹂躏后,保留着暴风雨的痕迹;

她好看的小嘴现在高高肿着,脸上有红有紫,像是被谁刚刚抽打过。而眼泪,不只是装满她的双眼,更是混和着一些灰尘,涂满了她整张脸。

“小天!”孟怜儿愣了半会,终于借着暮se 认出他来。她颤抖着,抱紧他。不是那种轻微的颤抖,而是剧烈地抖着,仿佛她的小身体里,经历着一场大地震。

她那不是抱着他,而是攀沿在他身上,整个身子却在往下滑倒。她唯有这样攀紧他,才不至于很快就彻底瘫倒到地上去。

“别怕别怕!告诉哥,到底怎么了?”田一天心中一沉,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从头脑中升起,令整个暮se 又暗了三分。

孟怜儿却只是哭,泪水催动着她的头颅,令她一直摇头。她从来没有如此凄苦地看着他。

得不到答案,田一天却听到树丛后边的砖屋远远传来男人的声音。田一天连忙抬头,穿过并列的树杆,他能看见砖屋的门外有一个男人在引颈往屋里看。田一天依稀认出,那是丁煜的其中一个手下工人,却不知这个时候在孟家药地的砖屋旁干什么。

里边有个人走出门来,一边出门一边还在系着皮带。田一天从侧影认出来,正是承包几座大山的大老板丁煜。

“今天算辛苦你了,没什么不长眼的来打扰吧?”丁煜一边系着裤子皮带一边问。

“没有!就算有两只野猫跑过来,都被我给您赶跑了!老板,那个……爽吧?!”手下猥琐而讨好地问。

“你说呢?这样的极品妞,跟你说,就是玩个仙女,也就这样了!”丁煜明白了手下所问的事情,爆发出一阵银荡而猥亵的浪笑。

“爽就好,我在外边听那小妞一直哭叫个不停,估计吧,下次你再找她,就不是哭而是笑了!”手下跟着丁煜往屋后走。

“曹特么!畜牲!”田一天虽同孟怜儿一样在男女之事上面懵懂,但听完那两人的话,怎么也都明白过来了,目光再下意识地往孟怜儿裤子一看,只见她颤抖如抽筋般的双腿,膝盖等地方有好几个被撕烂的破洞。

更要命的是,孟怜儿发白的裤子,裤腿上部居然有小片血迹,再往上,裤裆位置,更是斑斑殷红!

“丁煜那个杂毛,他把你……”田一天只感到暮se 出现了细微的裂痕,裂痕越变越大,嗡嗡作响地将傍晚的天空切成一块一块的碎片,“我去揍死他!”

田一天就要推开孟怜儿,往已经消失在屋后的身影追过去。

“小天,别去!”孟怜儿用力抱住他。因为她的力气比他小很多,根本拦不住怒火冲天的他,所以她只能用尽全力,把整个身子都吊在了他身上,像可笑的布袋悬挂在他身上,这样才终于缠绊住他的腿脚。

“他是大人,而且有两个,你会被他们打死的!”孟怜儿凄楚地哭着,拖住他,“我已经这样了,我不想你再出事!”

“不行,就算被他们打死,我也不能放过那个杂毛!”田一天也发了力,猛推开孟怜儿,结果轻易就将孟怜儿从他身上甩了出去,跌撞几步,惨叫一声摔在坚硬的石头上。

“怜儿!”田

一天意识到自己太用力,摔伤了怜儿,赶紧又跑回来,坐在地上,抱起她,像抱一个被他不小心丢弃在地的、染血的布娃娃。

“小天,好小天,你听我说。”孟怜儿哭得抽着气,好不容易才停住,“我比你恨他一百倍,可是小天,我不能让你为我出事。我这就回去告诉我爸,让他帮我报警,叫人来抓他……”

“好,我们报警,我们报警!”田一天不敢再惹她伤心,只好顺着她的话说。她现在停不下来的泪水,已经哭碎了他的心。

“……不,也不能报警。我怕……我怕村里人说我,以后所有人都会看不起我。小天……你说,我还要这样活着吗?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孟怜儿悲惨地摇着头。暮se 渐浓,一次次遮掩过来,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她脸上的绝望。

“怜儿别这样,你不能这样想。还记得那天在悬崖时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吗?不要怕,不要怕,我跟你再说一遍……”田一天坐在地上,她也坐在地上,两个人仿佛除了大地之外一无所依、一无所靠,就这样苦苦地坐地相拥。

第328章禽兽玷污她后

这是暮se 中最无望、最揪心的一刻,他唯有用自己并不多么灵巧的嘴说着话,驱赶着暮se 的包围,驱赶着世界上最黑的一个傍晚。

说到后头,田一天开始盘算,开始在心里回旋着他的计划。他虽然劝慰着孟怜儿,但他自己的手,却握紧着拳头。孟怜儿一直在瑟瑟发抖,而田一天的手,却是另外一种抖,一种铁质的、峥峥的抖动。那悄悄咆哮着的五指,仿佛在透露,它们的主人已经不再年少可欺,已经长成一个足以去面对生死的男子汉。

“怜儿你听我说,我有两个办法对付那个浑蛋!”田一天轻声告诉着怜儿。他抱着自己受伤的女人,把全部的温情给到自己的女人,却把所有的恨与怨留在两个计划里。

“第一个办法,我知道他们平时出行的规律,我会用这个对付他。我对他们的药材基地很好奇,所以观察过他们很多次。我发现他们每天都钻进深山,去往不同的地方,有两个地方,他们更是去过好几次,我估计他们一定还会去!我要在那两个地方挖一个很深的坑,在里面装上尖尖的竹杆,密密麻麻装满几十根!全部尖尖朝上!我要在上面盖上艹 皮,就像平时咱们在山里伪装的野猪坑那样!我要把丁煜变成一头嗷嗷乱叫的野猪,掉进去,被插死在里面也没人去救他!”田一天恨恨道。

“可是小天,要是他不死,反过来就会派人打死你的!”孟怜儿现在满脑子只有恐惧。

“你放心,就算他不死,我也有办法让他舍不得打死我!”田一天咬牙道。

“不会的,你千万别以为他会心慈手软。我刚刚想反抗,就被他打懵了!”孟怜儿痛苦地摇头。

“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我的第二个办法。这段时间,我发现他们把这几座山全部承包下来,说是做药材基地,但那种挖法,根本不像是在挖药材,倒像是地里有什么宝物要挖一样的!我甚至怀疑他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人,会不会是什么盗墓团伙?后来我有次跟他们相遇时,我躲在树后听他们说话,提到什么「凉宗墓」,说是价值连城。虽然其他的都没听清,但这让我更加怀疑他们是不是奔着什么古墓来的!”

“盗墓的?”孟怜儿抖着问。

“当然我瞎猜的,但就算他是药材老板,听他说话,肯定同时也是对价值连城的「凉宗墓」感兴趣。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别跟其他任何人说,这个什么「凉宗墓」,没有任何人能找得到,但很可能却被我给碰见了!”田一天小声告诉她。

孟怜儿不解地看他。

“具体怎么找到的,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这些我不能跟你说。不是要瞒你,是因为告诉你,你就多了一份危险。反正你相信我,我知道那个墓在什么地方。如果第一个办法行不通,我就会用凉宗墓引他上当。只要他跟我走,我就有办法害死他!对凉驼山,我比他熟!”田一天肯定地说。

“不行!”孟怜儿稍稍缓过劲,总算清醒了一些,“小天,第二个办法千万不能用!那个办法就算能杀死他,也很可能走漏那个什么墓的消息,让很多人都盯上你,那样……你不死在这伙人手里,也会死在那伙人手里。我不想你死,不想你为了给我报仇去送死。小天,你能这样替我想就行了。你以后都不要再提那什么墓了,行不行?!”

“……”田一天怔了怔,没想到怜儿在如此悲惨遭遇之下还能事事为他着想,“好,小天听怜儿的。我会把第一个办法用最充足的时间去准备,准备到最可靠。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误落进野猪坑,被扎死的,怪不得别人!”

田一天黑暗地说着。悲怆与愤恨,把一个少年的脑浆开发成了毒汁。他只恨自己的智商,还不能见血封喉。

“让他坐几年牢吗?那真是太放过他了。他这样害你,我要他死!”田一天如同所有电视剧中最隂 狠的反角,抽动着嘴角,展露出少年的恶毒。

“怜儿,说了这么多,其实都不重要。我还想跟你说最重要的一句。”田一天面部稍有松懈。

“还记得那天在山壁下我喊出来的那句话吗,我说:孟怜儿,我娶你!从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娶了你了。你已经是我的,我永远、永远不会放弃你

,你也永远、永远都是我的女人,我的媳妇!”田一天字字句句落到她耳中斩钉截铁。说出这句话的这一刻,他的嗓音出现了过渡,由少年的青涩过渡到大男人的浑厚。

当一句话说完的时候,他就长大成了一个男人。

“可是我……”孟怜儿娇躯再次一抖。这次的颤栗,竟不亚于之前遭受暴行而带来的颤栗。田一天能够感受到她的颤栗,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捶中了而发出的颤栗。

“别可是。在我眼里,你什么都没变过,你还是那天我在山壁下娶回的那个怜儿,最漂亮也最完美的怜儿。我的怜儿,我来保护!我不会再让人伤害你的。我活多久,就护你多久!”田一天并不懂太多词藻,句句皆是硬话。

“小天,呜呜……好小天。我错了,我不说那些要死要活的话了,再也不说了。我要陪你活下去,陪你一直活下去……你活多久,我活多久!”孟怜儿被她自己的泪水泡到融化,化得软软,倒在他身上。

那一刻,田一天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让她哭成那样,浑身被泪水冲洗了一遍。

田一天不是说过就算的人。他最擅长的并不是说,而是做。

此后的接连几天里,他就行动起来。他像一只心怀险恶的丛林小老虎,又像一条满腹毒汁的蝰蛇,悄悄穿梭在林中。

他估计了丁煜还会再出现的一个地方,一点一点地挖土,用麻袋一袋一袋地把挖出的泥土远远地扛到别处丢掉。每次挖完收工下山,他都用艹 皮将尚未挖完的坑重新盖上,不被人发觉出来。

他专心致志,他积沙成塔。愚公移山做过的事,他也在做。

他每天的时间变得很紧。他要上山采药,扛着一麻袋的药艹 回到家,大多数人都在闹着腰酸背痛之际,父亲劝他坐在家好好休息之际,他却精神抖擞。

他猛吃几大碗饭,就继续上山,挖他的土,搬他的泥,愚他的公,移他的山。

他只是个被点燃的小男人,不是机器。他的腿也会酸,腰也会痛。肩膀磨破的时候,流出来的也会是鲜血,而不是机油。

第329章但愿有福份做你妻

一麻袋一麻袋的泥土压在他成长的骨骼上,有时候他能听到身体禸 部的吱吱呀呀、晃晃悠悠。他听到骨骼在喊叫,被压散了,再恢复,向着高处恢复。他感觉在那一段仇恨的日子里,身体长高了。

唯一庆幸的是,那几天,田一天忙于这些事情之余,不用再去陪怜儿上山。那几天,怜儿父亲重新变得勤快起来,亲自去药地浇水了。他跟怜儿说,她这段时间累了,先休息休息,以后再去药地。

田一天准备再挖两天的土,坑挖到足够完美了,他就要开始伐竹,把竹子削尖埋到坑里去。他在心里数着倒计时,他计算着丁煜的死期。

然而,他直到后来才知道的是,当他默默做着这一切的同时,另外一件事情却也在悄然发生着,从而彻底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父亲田胜朴欠了镇医院越来越多的医药费,虽然,以镇里面那点水平,并没能给田胜朴带来多大起se 。田一天采药卖的钱减轻了家里的负担,但显然无法解决全部的医药费。

母亲孙月已经为这事愁眉不展很久了。他跟田胜朴没有生孩子,但田一天看得出,养父母两人的感情很好。养母孙月在村里那些女人中,长相算是中上的,能够嫁给田胜朴,只能说确实是出于一份难得的真感情。

镇医院的人还算好,倒没有急着催田家要欠款,但继续看病却成了问题。

田一天有一天突然发现孙月手上的银手镯不见了,他才知道,为了父亲,母亲把戴了十几年的银镯都给卖掉了。这让田一天更加觉得身上沉甸甸的,也觉得自己要更加勤快,为家里分担更多的重压。于是,他的暑假变得比任何一年的暑假都更为充实忙碌,除了上午采药材,中午准备陷阱之外,下午他还要再去一趟山里,再采一次药艹 。

天se 渐黑,田一天才扛着麻袋从山上回来。下到半山坡,却见暮se 中,有一个窈窕小巧的身影,挽着一个大人的胳膊在他前面走着。

“田叔,您一定很累了吧?都是怜儿不好,让您生着病还来帮我干活……呆会我帮您好好捶捶背!”是怜儿的声音。

“不累不累!上山采药打猎做不动了,做点地里事还是没问题的!”是父亲田胜朴的声音。

“叔您真好,我要是有个您这么好的爹就好了!”怜儿的声音里有感激也有些失落。

“说真的吗?那好办,等你成了我们家小天的媳妇,不也是管我叫爹?”田胜朴逗着孟怜儿。

“田叔!您老是取笑我和小天……”风中传来孟怜儿羞涩的声音,羞涩中,田一天却又能听出一丝忧伤来。

“爸!怜儿!”田一天听出是父亲与怜儿,小跑上去追上了他俩。

“小天……”孟怜儿俏生生地站住,看见他,眼中一亮,像有黄昏的萤火虫飞过。

“怜儿。”田一天回望了一眼孟怜儿,这段时间他早出晚归的,跟孟怜儿见面的时间少了,就算在上山采药,心里也老惦着她。他只知道孟怜儿在家休息,却不知怎么今天又上山了。

“爸,您身体不好,怎么上山来了?”田一天问父亲。

“小天,是我不好。今天,我爸爸说他摔伤的手又痛了,下午让我一个人去山上照顾药地。我……我怕一个人上山,就去你家找你陪我去。结果你采药还没回,田叔刚好从地里干完活回来,听说我不敢上山,他就答应陪我去上山照顾药地了。我怕田叔累着,可田叔还是坚持陪我去了,帮我一起把药地的活忙完了……”孟怜儿嗫嚅着,既有对田胜朴的感激,又有一些未尽之言的尴尬。

“爸,谢谢您!”田一天也对父亲倍加感激。孟怜儿没有说出来的潜台词,父亲不明白,田一天却明白。他明白,怜儿真正担心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是怕一个人去药地,又碰上那个丁煜,再次遭受那个丁煜的凌辱。要不是这个原因,她怎么可能舍得让有病在身的田胜朴陪她去药地干活。

“不跟你们俩闲扯了,肚子饿,我先回了,你们俩慢慢扯吧!”田胜朴却突然性急起来,笑望了一对少男女两眼,便加快脚步自个先走了。

“你爸真是……”孟怜儿当然明白田胜朴的意思,是不想当电灯泡,留他们两个自己想说啥说啥去。

“什么我爸?也是你爸好吧!”田一天故意笑她。

“小天,你不许笑我,我真希望有一天……能叫他叫爸呢。可是,也不知道咱俩能不能有那一天……”孟怜儿这次是主动抱住田一天的胳膊,两个人停下来,她倚在了他肩膀上。借着黄昏剩余的天光加上刚刚探出头来的月光,他看出她极美的双眉间比平时多出几分伤愁。

“怎么不能,早就已经是了。你就是我媳妇。”田一天纠正。

“可是……我最近有种奇怪的感觉。我总觉得我爸是那种,为了钱绝对能毫不犹豫把我卖了的人。”孟怜儿愁容更甚。

“难道他提前跟你找城里有钱的人家了?”田一天心中一惊。确实,山里女孩出嫁早,往往并不等到法定的结婚年龄。比怜儿再大一两岁的女孩,有些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

“也不是这样……反正我也说不清。”孟怜儿不想再说下去,只是更紧地抱着田一天,“我不会嫁给别人的,也绝不会让别人再碰我半下!”

“怜儿,我也一样,早就认定了你!”田一天感激地握紧她发凉的小手。其实以田一天的出se 成绩,在学校里同样经常接到女生莫名其妙的小纸条,他每一张都没正眼看过,直接撕碎扔了。

“小天,我想好了,其实再过两年,咱们大了,可以一起去市里边打工挣钱。我们用自己挣的钱给奶奶和你爸治病,还可以用自己挣的钱去念大学。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也不怕!”孟怜儿的愁容中终于因为有田一天的相依,而点起一份憧憬。

第330章走风声

“怜儿你也这么想的?跟我想到一块了!其实很多人十五六岁就辍学了,十年后照样打拼出自己的一番事业来!”田一天其实也跟她有着同样的念头。

两个少男女就像一对计划着未来柴米油盐的小夫妻,相互紧依着,一边低语倾诉,一边走进回村的山路。

快到家门口,两人依依惜别,才不舍地走向各自的家门。

一家人吃完晚饭,饭后,孙月又盯着田胜朴吃完药。

“你呀,白天也累了,先歇会儿吧,我和儿子收一收白天晒的那些药!”孙月不让田胜朴再继续干活,田胜朴也不好再逞强。

留下田胜朴在家中拾掇,孙月与田一天娘俩提着箩筐,去了屋后山上的那块平坦的小晒场。平时,田一天从山中采摘的药材,有相当一部分都会放在那块平地晒去水份,然后放着,等待药商来收购。

“小天呀,你这孩子也太懂事了。这段时间全是你一个人上山采药挣钱,妈看着都心痛。从明天起,早点回家,别非得采那么多了好吧?你爸看病的钱,暂时有一些了。”月光下,孙月捧起半干半润的药艹 放进箩筐,理了理腮边的头发对儿子说。

“有谁借钱给咱们了吗?”田一天好奇母亲说的钱从何来。

“不是借。妈想起家里有些祖辈留下的银元,找了半天,在你放旧书的柜子底找到,前几天拿去镇上卖了。”孙月说。

“哦,那也卖不了几个钱吧?”田一天没太在意地说,话说到一半却猛地一惊,“妈您说哪个柜子,放旧书的那个?”

“对呀怎么了?这孩子,一惊一乍的,把妈都吓一跳。”

“就只银元?没动其他东西吧?”田一天很是不安。

“你瞒着爸妈在里边藏什么宝贝了?没见着呵。就看到有两匹小马,好像一个是银的,另一个像石头一样的应该是玉吧?玉的那个没动,银的那个小马我凑合着那些银元一起,拿到镇上摆小古董摊的小贩那卖掉了。”孙月不以为然。

“不会吧妈!您把银马那个拿去卖了?”田一天手中抓着的一把药艹 重又掉回了地上。

“怎么了,不跟那些银元一样都是家里传下来的古董吧?不过倒是没想到,拿去卖的时候,有好几个小贩都凑过来看,都对我那些银元感兴趣。他们叫价一个比一个高,有叫三千,有叫五千,妈可不傻瓜,让他们互相抢,最后八千给卖出去了。儿子你说,妈还一直不知道几个银元会那么值钱呢,你知不知道这银元有什么来头?”孙月为卖出那么多钱而有些不安稳。

“应该……

可能……那些银元的历史价值特别高吧。”田一天艰难地回答着母亲。他当然清楚真正被争抢的并不是银元,而是夹在银元中的那粒小银马。

“妈您回想下,买走您那些东西的人长相怎么样,这些天还在镇里街上吗?”田一天脑中轰轰着。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原本自己就是怕井里得来那两件东西泄露出去,这才悄悄藏在自己的旧书箱子里。哪能想到,这才多久,偏偏就被母亲翻箱倒柜找出来卖掉了。

从母亲描述的小贩争抢情形来看,看来,这些小贩都是懂行的人,至少能够看出银马的年代特别久远,所以才会价值极高,否则又哪会愿意争出高价?看来,八千还只是欺负孙月不懂行。他们既然能够给不懂行的孙月出八千,那粒银马的实际价值,只怕不知是那八千的多少倍。

银马还只是井中神秘洞口最入口处的一点小物什而已,价值便如此吓人了,整个地底下又到底会埋藏着什么,价值多少,田一天现在真是想都不敢想了。

现在看来,进一步证实了井底就是“凉宗墓”的可能性。难怪,在丁煜嘴里,传说中的“凉宗墓”如能找到,将是价值连城!

几个小贩能够看出银马的年代久远,那么就一定还会有更识货的人,直接通过银马而锁定具体朝代,判断出银马与“凉宗墓”的关联!

如此一来,只怕便很可能会有人一路追溯。慢的话,一两年,快的话,三两天的事情,就极可能追查到孙月身上来!

也正是因为想到这点,田一天才暗暗冒出了冷汗,连声追问母亲,那个小贩还在不在。他的想法,当然最理想的是找到小贩,把钱退回他,将银马收回来。如果那个银马还没有流出去,流向更加居心叵测之人手中的话。

“不是,儿子你不是想去换回来吧?我知道,那是祖传的东西卖了不好,我告诉你爸之后,他还怪了我呢!可这不是没办法吗?你现在就算想换回来,拿什么换?那八千块上医院还了一小部分钱,又开了些新药,都用掉大半了……”孙月看儿子着急,脸上有了些微自责。

“那……卖了就卖了吧。”田一天不忍心看母亲自责,“但是妈,银元和银马的事情,您千万不要跟其他人再提起了。”

“不提不提,又不是什么好炫耀的事。”孙月答应。

“还有,妈您这段时间能不能尽量在家里,镇街您先别去了……”这是田一天唯一能想到的有效应对措施了。孙月不上街,那么就算有心人推测出了银马背后藏有秘密,带着那名小贩在街头转悠,一时找不到孙月,也就作罢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说得妈心里慌慌的?不会是那银元有什么事吗?”听了儿子的话孙月也变得有些惴惴。

“没什么事,妈您不用多想了。”田一天只能像个小大人似地安慰母亲。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这孩子,说话怎么跟打哑谜似的。”看着田一天提着箩筐下了后山,进了屋去,孙月暗自嘀咕。

田一天无声地推开屋子的后门,无声地将箩筐放好,他看了一眼瞌睡的父亲,悄悄走进里屋。

田一天找到自己放旧书的那只箱子,翻开一大堆旧书。箱底,果然没了银马,只有那粒像褐se 泥团般并不太好看的玉马还在。他拈起那粒玉马,放进自己口袋。

玉马不能继续在旧书箱子里放着。田一天必须把它揣兜里,明天再去找个更妥当也更隐秘的地方藏匿起来。

做完这些,田一天找到一个新箩筐走出屋,继续去屋后的小晒场同母亲一起收拾干药艹 。

月光如水,撒在屋顶,撒在屋后参差的树木,没有人能看得见月光在空中布下的波纹,是如何的汹涌而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