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妻谜 夜色妻谜(481-490)

作者:温水青瓜书名:夜色妻谜更新时间:2021/10/13 14:51字数:11321

  

2021年6月5日

第481章被强暴的痛苦禸 幕2*

“小天,那天上午明明你已经陪着我一起浇灌过药地了,我爸为什么下午又让我去打理药地,这一点我们俩当时都没能想明白。直到那天夜里偷听到悄悄话,我总算明白了。我爸就是听了丁煜的主意,是丁煜让她找个理由,打发我去药地的!”

“我听到爸妈还在床上惋惜着,惋惜丁煜本该成为他们的大老板女婿,可惜现在把怜儿给动了,人却又失踪了!全村人都已经因为孙姨人死知道了丁煜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我爸妈居然还在惋惜!而且,他们惋惜的不是丁煜把我贞洁给夺了,而是惋惜不能得到这么老的一个「好女婿」了!”

“还有更剜心的话。我妈又说:「不过好在咱们怜儿真会长,长这么漂亮,就算丁煜沾了便宜跑掉了,以后也得给怜儿再找个大老板,凭她的长相,肯定能转正。咱们俩也不是什么挣钱的料,就盼怜儿早点做有钱太太,咱们俩,尤其她弟弟,要想有钱用就全靠她了!」”

“小天,你知道我心有多痛吗?五万块,为了一笔五万块的大钱,就可以随便我被丁煜那个人渣伤害!我可以原谅他们狠心,这么多年把我留在家照顾奶奶,没有给过我半点温暖,但我不能原谅他们把我当商品一样去出卖,没见过这么狠心的爸妈!”

“他们出卖我还不算,还想出卖我一辈子!我的一生都被他们「规划」好了,就是为我弟弟当摇钱树!为那个我听都没听说过更没见过面的弟弟!凭什么?!他们给过我多少温暖?就像这样来榨取我?”

“他们有没有想过,我的一辈子不应该是那样子的。我有我自己的规划!老公,我们俩早就规划好过,我要和你一起去城市里打工,一起赚钱,拥有自己的小家,用我们双手赚到的钱替我奶奶和你父亲治病。只是,我没料到世界会变化这么快,我奶奶走了,你也没了!”

“小天,本来你失踪加上我奶奶去世,我就已经痛不欲生,现在再听到这样残忍的秘密,真是在我的伤口上又补上了无数刀!”

“我哭,我绝望,却只能把一切绝望闷在心里,就连黑妞来劝我时,我也开不出口,把被丁煜玷污的事情和背后的秘密原委说出来。我只能一个人偷跑去河边。”

“处于那样的地步,没有哪个女孩子还有信心活得下去。真心对我好的人,你、奶奶,都离开了这个世界;留下在我身边的,却这样对我……”

“我在河边哭了很久。村里都说你肯定死了,我就只想着也去陪你,在另外一个世界再去完成我们俩早就规划好的人生。黑妞跑来劝我,我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只想着怎样的死法,才能让我继续保持着漂漂亮亮的,即使在另外的那个世界,你也会重新爱上我……”

“黑妞拉拉劝劝,我暂时回了家。可是,没有人知道,我心里却打定了主意,准备晚上趁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就去跳河。那个时间,没有人能够发现,也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我去另外一个世界找你、见你。等到第二天早上,就算我爸妈发现我不在了,也没有谁还能从河里救起我。”

“夜深人静,我就这样跑出了家门,那两个在我心里已经不再是我爸妈的人还在睡着。我走出村子,一直摸黑往河边走。奇怪的夜鸟在叫,我心里却再也没有半点害怕。我只有沮丧,只有绝望,只有一颗已经彻底死掉的心。我怀揣着这颗灰se 心脏,穿着你曾经很喜欢看的那套发白的衣服,静静地走向河边。”

“我听到河水的呜咽声。老公,我哭了,我知道那是在这个人世间最后的眼泪,只为你而流下的眼泪。我脱下脚上的鞋子,赤着脚丫,一步一步地走进河里。我每走一步,都在念着一个名字。老公,那是你的名字。”

“我不知道走了多少步,也不知道念了多少句你的名字。小天,小天,我一直这样哽咽着叫。冰凉的河水先是盖过我的脚丫,接着又漫过我的脚踝,再后来淹到我的小腿,膝盖……”

“我在往河水里下沉,河水在节节胜利地盖过我的一个又一个部位。我已经感受到了死神从河面中浮现头颅出来,逼视着我的隂 森气息。我竟然没有一丁点的害怕,反而还费力地克服着水的阻力,迎面向着死神走去,越走越深。”

“我继续向前走,水很快又冷漠地淹过我的大腿,然后是小腹、腰部,再然后淹到了我的胸口下。我已经感觉到河水中有无数只死神的手,挤压着我的腹部。”

“老公,你肯定想不到,为什么我明明已经绝望地走进了河水深处,为什么却直到今天依然活着?”

“我无意识地用手碰了碰自己胸口,发现衣袋里似乎鼓鼓的还有着什么东西。我想起来了,前段日子叶老师带我奶奶去市里人民医院看病,分别时她还给了我一些零花钱。”

“小天你知道,那时的我们,虽然不贪钱,但却对钱有着一种近似于虔诚的敬畏。我们知道钱是很珍贵的东西,是可以救命,也可以用来做很多有意义的事情的好东西。为了钱,你曾经千辛万苦,带着我翻山越岭,采摘艹 药去卖,流尽了每一滴汗水。其实,并不是富翁们才爱钱,他们那不是爱钱,他们只是贪图钱。穷人才爱钱,穷人对钱是有感情的。穷人对钱,才配得上「爱」这个字眼。”

“我就想着,

这些钱不能跟着我一起去死,太可惜了。我应该把它掏出来,放到河滩边,跟我的鞋子放到一起。没准黑妞或者是哪个穷伙伴第一个发现了,把这些钱拿去,也不浪费了叶姐姐给我这些钱的那片心意。我打算先处理好这些珍贵的钱,再重新走回河里,再死一次。”

“我右手放进了上衣口袋,慢慢掏出了那把钱来。我展开钱的同时,却发现与钱同时掏出来的,还有白se 的纸团。”

第482章假如生活强暴了你*

“我也没多想,就站在河里,身子一半被河水淹着,麻木地用手展开了那个纸团。那个纸团放在上衣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洗衣服的时候已经被洗过,但展开之后,居然还是能够借着月光,勉强认出上面的圆珠笔字来。”

“我知道那是什么了。记得那次我们摔落悬崖之后,请假躺在床上养病那几天,我趴在床上用圆珠笔在很多张纸上写下一些句子,全是你在峭壁上跟我说的情话。我写过很多张纸,其中有些塞进了自己口袋里。”

“借着月光,纸团上展开的圆珠笔字一行一行,不太清晰但却每一个字都落入我眼里。那些字是这样的:”

“这世界,你强,它就弱;你笑,它就哭;”

“你死死踩住悬崖,它就成了平地;”

“你撑下去,困难就倒下去;你活着,困难就全部都会死掉;”

“你心里敞亮,就一定活得漂亮!”

“那些字那么模糊,却又那么栩栩如生,它们一个个全都从皱巴巴的纸团中活了过来,站了起来,看着我。”

“那不是字,那是声音。我仿佛又听到你的声音,当我在峭壁的高处再也没有攀爬着活下去的勇气,当我面对劫难重重的生活终于低下我小小的头颅,你把我搂在怀中,我们俩就像一对命运永久的联体婴。你喘着粗气,却还劝着我,诉说着那些你心中不灭的念头。”

“现在,你仿佛又来到了这死亡的河流边,站在河岸,冲我说着这些话。你依然是喘着粗重的气息,大声说着。”

“你说:你活着,困难就全部都会死掉!”

“是的,在离死亡已经只有一脚之遥的河水中,我听到你的声音在说:你!活!着!!困!难!就!全!部!都!会!死!掉!!”

“你活着!你活着!你活着!你活着!你活着!!!!”

“困难就全部都会死掉!!!!!!!!!!”

“我站在灰se 的月光下怔了怔,仿佛那月光中带着同样灰se 的电流,突然击中了我一般。”

“你的声音依然喘息着在我耳边回荡。我突然不再犹豫,猛调转身,向着来时路,向着刚刚的那个岸边,一路回走过去。我每往岸上走一步,便听到老公你在我耳边说一声:你活着!我一直走,你一直在我耳边说要活着。”

“当我再次走上岸的时候,看到了我投河之前放在河滩上的那双鞋子,它仿佛在向我确认:我居然没死,又回到了岸边!”

“不对,不是这样的,老公。其实是,这双鞋子的主人已经死掉了,孟怜儿已经在刚刚的河水中淹死掉了。重新活下来的,已经是另一个怜儿。那个柔柔弱弱、在命运的拳头下逆来顺受的怜儿,已经在深夜的月光下被彻底淹死了,而我活了来。我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怜儿,除了心中依然不变地爱着一个人,其他所有的一切,在我身上都变了!”

“虽然我依然弱小,虽然我依然满脸泪水,伤心哭泣,但是老公,从这一刻起,我已经决定了要活下去,而且要一步一步,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去活。”

“此前,向着河水中走去的那一刻我曾经反复问天、问河水,我的小天到底是死是活,还有没有一线存活着的希望?却毫无半点答案。现在这一刻,我却有了答案。我突然相信,至少你还有一线希望是活着的。”

“我相信这一线希望,因为我想起当初在峭壁下,你就告诉过我一定要相信最后一线的希望。我还相信,为什么在河水即将把我吞没的生死瞬间,我会突然摸到这个纸团,你曾经在我耳边说过的这些话,为什么会突然一句一句展现在我的眼前?冥冥之中,一定是命运想要给到我一次最后的提醒,它想告诉我:你的小天还活在这个人世,瞧!这些句子就是他的气息!”

“如果你真的死了,命运没必要借用这个纸团,在最后时刻拉我一把!”

“小天没死,小天没死,小天没死!我嘴里一直这样念着,念着这关键时刻命运的神秘天启,抬头望向河上游的那道桥。”

“所以老公,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死吗?你知道是谁亲手救下了我吗?就是你,你亲手把我从冰凉的河水中拉了回来。要是没有你上次的峭壁绝境中跟我说过的那些话,我也就不会用力记下那些句子;没有纸片上的那些句子,我也就不会从河水中死而复生。到后来我攻读了心理学,直到今天,我依然觉得,你无意之中充当了一回最了不起的心理医生,你的药不仅在峭壁上治疗了我,而且在冰冷的河水中又再次治疗了我。我们的心理学中常常会有苦心营造的情境式治疗,而那晚在河流之中,你不在场,却对我展开了一次成功的情境式治疗,黑沉沉的暗夜因为你的治疗而光芒四射!”

“我要活下去,但却绝对不会再回小

凉村,不会回那个没有丝毫人性气味的家。我要让我爸妈知道我已经死了,因为在我的心里,他们已经死了。所以,我没有再要那双鞋子,我把它们继续放在河滩,挨近河水。我要让我爸妈清早找过来的时候,看到这双鞋,以为我已经投了河。他们再也没有这个女儿了。”

“我就这样,赤着一双脚丫,跳上了岸边石头,不在河滩留下脚印。我踩着石头路,口袋里揣着那个皱巴巴的纸团,以及叶姐姐给我的一些零花钱,一直往上游走。”

“那时是深夜,桥上一个人都没有。我赤着脚走过了桥,走到了河的对岸,继续往前走,走了半夜,慢慢走进县城。我的脚走出泡来,走到县城时,天也大亮了,我身上的河水也全都被一路的风吹干了。我用口袋里的其中一点零花钱,在街边买了一双新鞋子,又买了点早餐吃。然后,我便搭上最早的车,从县城去了砚市市区。县城本就离我们小凉村那种偏僻地方有点远,何况那时有是一大早,根本就没有小凉村的村民出现在县城或者车子上,所以,我知道,一定没有人清楚我其实将小凉村远远地抛在身后,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第483章她被施暴的隂 影*

“老公,我是要去市区的八中找叶姐姐,在她的帮助下找一份我力所能及的简单工作,边打工边活下去再说。只要我活下去,一辈子那么长,我就有希望找到你。而且,如果你一直困在山里,那么可能你真的已经死了。现在我既然变得相信你还有一线在世的生机,那么我相信你就同样有可能已经不在山里,而是在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可能的地方。”

“我寻找叶老师的事并不顺利,相反,隂 差阳错,我却遇见了生命中另外一个重要的好人,那就是老公你现在的岳母,蓝春丽,蓝医生。人和人有时就是奇怪的缘份,我爸妈生了我却让我感受不到丁点温暖,而与蓝医生相处一段时间我却觉得这才是我妈妈该有的样子。”

“老公,咱们在有些事情上真是无知又好笑啊。直到蓝医生以母女身份让我去了高中上学,有一天,我依然偷偷摸摸在家收拾着自己染血的裤子,想要一个人紧张地把它处理干净,被蓝医生看到了。事实上,在蓝医生的新家里我已经又有一个月出过一次血了,当时我瞒了过去,这是第二个月了。这次蓝医生主动走了过来,首先就告诉我不要慌,她也同样会有出血这种事情。然后,她教了我很多东西,什么叫例假,例假应该怎么照顾自己,等等。”

“随着渐渐长大,也随着我对例假这种事情了解越来越多,我开始回想一件最不愿意回想的事情,老公,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事情。没错,就是那个恶梦般的黄昏,我被恶魔丁煜在砖房里欺负糟践的事情。那至今都是我心里一个太严重的隂 影,若无必要,我实在半点也不想去回想、细思,但,我却不得不带着一些疑问去重新回望它。”

“我能记起当时的一部分情形,进了门,被丁煜抱起按倒在床上,他压在我身上。后来,由于我的反抗造成他凶狠地暴打了我,把我的头撞得眼冒金星、昏昏沉沉,所以后边的事我并不是感知得特别清晰。只能凭感觉,他是在扯下我的裤子,做最无耻的事情。并且,我的小腹一痛,接着就看见两腿流出那么多的血,这一切都向我证明着,这个禽兽已经夺走了我的清白,对我做完了最可恶的事情。”

“但是现在,我却不得不重新理解,有不有可能,其实是他压在我身上、殴打我的同时,挤痛了我的腹部,于是,我本就快要到来的例假在那关键之际被压迫和引发了出来。所以,莫非他扯着我裤子,看到了我很多血而并没有继续进一步做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有可能是我汹涌而至的初潮救了我。可我并不知道例假是什么,更不知道初潮是什么,只能带着满头的伤与满心的恐惧,拉上裤子,哭着跑了出去。我只能有一个理解,那就是我已经被丁煜那头禽兽给玷污掉了!”

“老公,你跟我一样,甚至比我更不懂什么例假之类的事情,所以,当你听到我诉说遭遇,又看到我一裤裆的血,自然也毫不怀疑地觉得我被丁煜强暴了。而且,我们还亲耳听到丁煜的声音隔着树丛传过来,他穿上裤子跟他的手下炫耀说很爽,比享受小仙女还爽,这就更加让事情变得如同铁证,丝毫无疑。”

“当我渐渐懂了很多生理知识,我可以确定,至少后来连续几天的出血绝对就是初潮,只是被侵犯的话血早就应该止住了。但有些事情我依然无法百分之百的确定,即便是我成了大女人,去了英国留学之际,我都无法确定,我的清白到底有没有被玷污过。”

“因为,确实存在两种相反的可能。一种是汹涌的例假让禽兽丁煜望而止步了,没对我怎么样;还有一种可能是他已经对我做了最可怕的事情,并且导致了出血以及例假的来临。毕竟我那时被他打得头晕沉沉的,又缺少这方面认识,所以关键的过程完全只是模糊的感知。”

“小天,我只是把这个疑问埋在心里,因为那个恶梦般的黄昏我不想逢人便说,那个恶梦只有你和我知道,在小凉村时我没有告诉过其他任何人,同样,在蓝医生家里我也没有跟她说起过。事实上,不管丁煜有没有得逞,都不影响那个恶梦的性质。那件事本身就太过可怕,一直到我即将留学,都还是记忆深处挥之不去的巨大隂 影。”

“我妈蓝医生虽然不知道我遭遇过被丁老板施暴、被亲生父母出卖这么可怕的事情,但她却知道我身上一定发生过很不愉快的记忆。因为,她常常听见我在梦中要么惊醒,要么哭醒,她认为我心里深处隐藏着巨大的隂 影,也可以说是巨大的心理疾病。”

“作为一位好母亲,她没有追问我过去发生过什么,也不追问我为什么恨自己爸妈,她只是想办法来治疗我的心理隂 影。她治疗的办法,一是让我学武,让我变得更刚强;二是听说我想学心理学后,她给予了极大的支持,希望我能够在攻读心理学的同时能够完成自我的心理治疗。”

“老公,还有第三个治疗办法,是关于你的。我妈蓝医生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她谈心时曾经告诉我,说其实我不只是依恋你、爱你,还在心理世界里把你构建成了安全的象征,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天,这种象征一旦建立起来,一生都很难改变,根本没什么办法去推倒或替代。所以,她也认为,如果我真能有幸找到你,对我的心理健康其实是一个极好的恢复力量。”

“老公,我一直没有停止找你,在各个年头、各个地方,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找你。我甚至让我妈去小凉村打听过你。”

“直到后来,虽然去英国留学了,当我抬头望向异国的天空,看着鸽子从头顶飞过,我却依然在想:我要一直走下去,走下去。一辈子这么长,总有一天,走着走着我就重新遇到你!”

第484章妻子的第一夜*

“我把时间全部花在练习功夫和攻读、勤工俭学这些事情上面,对于身边的各种桃花一向不理。追我的外国同学和华人都不少,我跟闺蜜她们开玩笑的说法是:这些人太弱,打不过我。没有谁知道,我心里却在对自己说:我早就已经嫁过了,在一个峭壁下面,有一个男孩风风光光郑重又浪漫地娶过我了。我和我的小天只不过是在漫长的蜜月中暂时分散了,若干年后,我们就会走到一起,将我们的蜜月继续漫长下去……”

“异国他乡,我也会遇到很多苦,很多难,但除了被施暴、被出卖那个双重恶梦依然在折磨我之外,其他已经没有多少困难能够困住我。每一次事情难办的时候,课程弄不透的时候,在夜风里想要哭出来的时候,我就默默地念,一个人念出那些话来。”

“我总是悄悄在心里念着:你强,它就弱;你笑,它就哭……你撑下去,困难就倒下去;你心里敞亮,就一定活得漂亮!”

“我那时已经是一个成绩拔尖的心理系学生,平时兼职还治愈过不少心理病人,然而,没有人知道我自己是在怎样治疗着我的心疾。”

“没错,我是一名心理医生,却有着根深蒂固而黑暗的隐疾,我能给自己开出的最好的药,那就是你,我的小天。”

“当然,这个隂 影的治疗注定是一辈子的事情,怎么都不可能迅速治愈。出于很多事情的考虑,老公,最后我选择了整容。”

“这首先是在帮助我远离过去的那双重隂 影,远离施暴的痛苦记忆,更远离我亲生父母出卖我的痛苦记忆。但同时,我也常常想,我的记忆尚且如此痛苦,而小天你,你曾经经历过母亲孙姨被惨无人道地折磨而死(这些在我投河前就已经在村里得到证实了),经历过那些残暴之徒的巨大恐怖,假如你真还活在世上,我真不敢想象,你又每天经受着怎样的心理煎熬?只要一想想这些,我就为你心痛。”

“我更想到,你死不见尸,那些狂徒一定还在像我这样满世界找着你,他们也一定了解清楚了我们俩的关系。目前他们是深信我已经投河死了,要是有一天我回到砚市,事业有成、抛头露面,必定就会被他们盯上。同样,我相信你也会至今一直深爱着我,那么,我除了自身面临很大危险,还将成为用来要挟你的重要把柄。”

“事实上,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那个害惨了我和孙姨、又有可能害死了你的丁煜,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如果他真还活着,那老天就真是太不长眼了。我有了足够的实力支撑之后,必定会去打探他是否还在人世,如果还在,我绝对是要对他复仇的。而要替我们几个复仇,我就首先自己不能被他认出来。只有在任何人都想不到我是谁的情况下,我的复仇才可能事半功倍。”

“我也担心过你真在人世,我重新遇见你你会认不出我来,但我很快就释然。我们俩相互赖以深爱的又何止一张脸面?我有太多的办法,比如说跟你说起峭壁下的那几句话,比如咱们往事中的细枝末节,便足以相互确认。”

“我变得比以前还更漂亮了,带着这张新的面容,我回了国。除了开诊所,陪我妈,我做得更多的事情,就是继续在南来北往的人海中寻找你的踪迹。我还是相信那一点,我们是一对,天可怜见,不会忍心让我们永远天各一方的。”

“我妈继续帮我去小凉村打探过你,我自己也用各种办法寻找过你,然而,回国两年依然没能找到你。不忍心看我妈满脸焦急的样子,我后来才勉强答应跟一个姓允的约过几次会。”

“我真的不知道该要怎样感谢老天。在我们失散了整整十年之后,那个下午,终于天开眼了,在街头,我竟然一眼看见了人群中的你!”

“老公,你肯定不知道,有一个女孩为什么会突然像个花痴,又像个傻子一样,一

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智商,大脑一片空白地看着你。我看着你的背影已经上了车,离开了很久,我却依然呆望着,像要望穿街道的空气。”

“我本该冲上去叫住你,本该扑进你怀里的。可是我不能,一来我还不能最终确定就是你,二来,我看到你身边已经有了一个美丽的她,而你,居然叫着她「老婆」……”

“我想尽千方百计终于成为你的心理医生,近距离接触,我终于百分百确定那就是你,我的小天。我知道你失忆了,把小凉村和我都彻底忘掉了。我真是又哭又笑。笑你还活着,我枉我十年苦盼;哭你却忘了我,明明是我的小天,却成了别人的小天……”

“老公,当我看到你还活在世间的那一刻,我不只是觉得小天还活着,我觉得我当年的丈夫还活着。我重新成了一名妻子。虽然,我不能去伤害郦采彤,但我依然是你的妻子,是一名只能用目光去爱你的妻子。”

“我知道我的人生该怎么活下去了,那就是,从此呆在有你的地方,用我的目光,继续和你做一辈子的夫妻。”

“我每一次去见你,为你做心理治疗,对我来说,那都不是一个医生去见一个病人,而是一个妻子去见一个丈夫。虽然,你浑然不知,但,我还是一个人享受着这样的夫妻生活,隐秘而慌张的甜蜜。”

“老公,你知道吗,货车侧翻的那一夜,其实我不会死的。不用你冲过来,就凭我的反应能力和动作、速度,我完全可以躲得开的!我只是被吓呆了一瞬,立马就要卧地翻滚。就在要卧地之际,你却从后边抱住了我,抱得那样紧,陪我一起逃离了死神的隂 影。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峭壁,我多想还能像十年前那样,一直赖在你怀里,同你像是联体婴……”

“我明白,被我想了十年的小天,果然还是我的小天,而不是在岁月中走了样、变了形的小天。”

“再后来发生了好多的事,这些事让我相信:你注定是我的男人,就该由我来爱。这些事也让我相信:我们是天生的一对,老天虽然残酷,但总算还没有绝情,它终究不会让我和你天各一方,直到各自老死。”

“我把你带到安蓝后,你总是不停地失忆,但我相信,没关系,就算你的记忆每天都只能从零开始,那我也有办法,让你每一天从零爱上我。每一天便是一场新生。”

“我想了你十年,只想每一分秒都能粘着你。在你有些发烧的夜里,我用湿毛巾替你擦拭身体退温。你躺在床上,上衣被我脱下后,我擦着擦着,便忍不住用脸去贴你的胸膛,用嘴去吻你的脖子和胸口。不一会儿,我就把自己弄得跟你一样,全身烧得不行。我扑在你怀里烧得发抖,却不是因为生病。”

“我感觉自己快要烧到熔化在你怀里了,好难受又好奇怪的感受。难受得想哭,也舒服得想哭。你显然也是很喜欢我的,因为每天早上醒来我都会告诉你我是你妻子,显然你也相信了我就是你妻子。于是你不再犹豫,行使着丈夫的权力。你在发烧中抬起头来,噙住我的嘴唇。你的手穿进我的衣裳,握住我雪白胸前的时候,让我心悸。这双大手游移在我身上每个地方的时候,我既高兴、喜出望外,却又陌生,像在历经着一场从未有过的冒险。”

第485章妻子的第一夜2*

“我明明是穿着衣服的,却不知什么时候在你手下变成了没有衣服;我明明是趴在你身上替你擦拭身子的,却不知什么时候被你翻转到了你的身下。我烧着,看到你把我身体分开,我像是受到一个剑客的刺杀,突然一阵强烈的刺痛。我痛得眼泪又加速地涌出,痛得死死地抱紧你,仿佛又到了十年前的那处峭壁,我唯有联体婴一样地抱住你,才能够同你不停地向上、向上……”

“老公,这疼痛让我瞬间明白了很多东西。我很清楚地将这次疼痛与十年前砖房中的那次疼痛区分开来。那一次是小腹一痛,更像是后来也出现过的痛经,而这一次的痛,却是被你用爱揉碎了我的完整,所发出的那种痛……”

“平静下来后,我在你怀里粘了好久。后来我悄悄看了一眼床单,发现床单上红se 的斑点。我这才彻底明白了十年前自己的无知,这床单上的血只是一个美丽的斑块,根本就不可能是十年前那样,疯狂的汹涌。十年前那次,果真只是单纯的初潮而已!”

“你拥有了我之后,满足地睡去。我多想把你拉醒,指着床单告诉你,我完完整整都是你的,孟怜儿从身到心都是你的。但是,我没有这么做。早上我还跟你说过,我们早就是夫妻了,现在却指向床单上的新血跟你说第一次,这算什么事?”

“老公,那段时间你还处在不断失忆中。昨天的事,今天就忘;今天的事,明天又忘。所以,你肯定已经很模糊,我和你第一次的具体细节。再加上,我并不想让你恢复十年前那些痛苦而危险的记忆,所以,我无法刻意告诉你,十年前你爱的那个孟怜儿,其实她没有被丁煜玷污。”

“我只希望我们的爱完整地开始,也能够完整地垂老。我唯一能做的,是把那床单上的血迹剪了下来,剪成一颗心形,缝在了一块雪白的毛巾上。我在红血迹的两边缝上两片绿叶,那代表我的名字:青叶柔。”

“我又在雪白毛巾上缝上你的名字,一个「天」字,那代表你是我的拥有者,一点一滴都是属于

你的。你的名字或许像你的人生路一样曲折多变,从田一天,到余俊天,再到我帮你取得雷宇天,可里面总有一点没变,那就是「天」。所以我在毛巾上缝上一个天字。你是我的小天,也是我的天。”

“老公,你知道我为什么在安蓝的时候会帮你取了一个叫「雷宇天」的新名字吗?因为这个名字里面有田、有一、有天,田一天,全包含在里面了。虽然田上面有雨,变成了雷,那只能说明你经历了十年太多的风风雨雨,但是无论多少风雨,就像你在峭壁下跟我说的,都一定会过去,会迎来一片晴天。”

“我把这块雪白的毛巾珍藏了起来。我另外又在一块米se 的毛巾上缝上你的名字,然后用那块米se 毛巾包裹着雪白毛巾,好好收起在衣柜底下。”

“这时候,我也想明白了一些事。当年在药地砖房的那个黄昏,我一裤子血扑在你怀里痛哭时,我们隔着树丛看见丁煜失系着裤子皮带走出砖房的门。当时他那个狗腿子手下讨好地问他爽不爽,他神气地说很爽,玩个小仙女的味道也莫过于此。”

“其实,丁煜那头禽兽明明是看到我很多的血之后,被我的初潮阻止住了。或许正因为他早已事先跟我家里有了交易,在他看来我迟早都已是他嘴里的肉,逃不掉的,没必要第一次弄得那样意兴阑珊,所以才狂笑着看我穿上裤子,昏昏沉沉地开门跑走了。”

“当他手下守门狗腿问他爽不爽时,他总不能说被那什么给扫了兴,没成功吧?哪怕出于面子和炫耀,他当然跟自己手下说是很爽,简直就是小仙女了!而且老公,事实上,要不是后来他同你一起失了踪,我是很难保持清白到现在的。事后,丁煜是绝对会再找机会,在我身上实施他没完成的那件事的!从他一开始就给出五万块钱来看,他绝对是想长期占有我的!”

“这也是我一定要逃出小凉村那个家门的原因。丁煜虽然失踪了,可我家里能把我出卖给丁煜,下次就能把我出卖给张煜、王煜。只要我不逃出那个家门,我的一生就只能是被安排好的,给某个大老板去做三!”

“老公,你知道孟怜儿的,怜儿打小就不是什么无情的人,但在这件事情上,我冷血到底!十三年了,那对让我怀疑这世界的绝情夫妇,我的亲生父母,我再也没有在心里把他们当成过爸妈。十三年里我没有去找过他们,假如哪一天我能够从这地下黑屋中活着走出去,将来我同样不会去找他们!永远不会!”

“如果他们嫌弃女儿,眼里只有儿子,他们从一开始就可以不把我生下来。甚至,他们像有些绝情爸妈那样,生下来就把我送人,让我成为弃婴,我都能够接受。但他们没有,他们更过份,让我从小留守在家是小事,把我当成那个什么弟弟的附庸,作为商品一样去出卖,这才是真正的绝情。这直接坍塌了我的整个人生观,小天,要不是有你一直暖和着我,为我撑起一方晴空,那么,我的人生观早就已经毁成碎片了!”

“老公,我今天关在这样的黑屋子里,闭上眼来依然能够看到白天的太阳、晚上的星空,为什么?就是因为这个世界,它不只有风暴,也还有残存的风景。你是我生命中的风景,叶老师是我生命中的风景,蓝医生是我生命中的风景,还有珍妮、汤姆、田叔……”

“老公,如果没有你,没有叶老师、蓝妈妈,生命中这所有善良的相遇,那么我经受着那样双重的隂 影笼罩,心理早就被摧毁得一片狼藉了!这个世界上,只会多一个外表美丽却禸 心扭曲的孟怜儿,多一个黑暗的孟怜儿、堕落下流的孟怜儿!”

“而我却没有!不是因为我天生善良,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善良还没有完全泯灭,所以我的善良才会不被泯灭!”

第486章谁是谁的药*

“在这个丛林般幽暗又叵测的世界,善良实在太弱小、太稀薄了。但是,善良永在,不会死,不会灭。老公,我既不幸也有幸,这么稀薄可贵的东西,我却遇见了。我不仅从小就遇见了你,我还有幸承蒙到叶姐姐、蓝医生他们的错爱。所以,我不能让世间善良的风景出现在我面前却又终止于我面前。”

“所以,当欣栗栗遭遇着同样的黑暗,我要给她一个奇迹,我要让世间善良不止于弱小更能够倔强,不止于稀薄更能够泛滥。我要教欣栗栗,试着用懦弱的善推翻压在身上那无边的恶,以纤细胜庞大。风暴再少一点点,风景再多一点点。我们改变不了太多,我只愿生存泥沼中挣扎着的苦命人,能够像我此刻一样,在完全封闭的地狱式黑暗中,依然能够抬首见天!”

“老公,把你带到安蓝的同时,我也托我妈在打听你父亲,田叔。他是你的养父,也就是我的父亲,更何况,小时候他对我那么好,把我当成亲女儿。我相信没有无缘无故的善,你身上的很多风景,本就与他的影响分不开。你失忆了,他却没有失忆,他一定既遭受着疾病的折磨,又经受着妻离子散孑然一身的煎熬。你忘记了他,我却可以代你去找他,去赡养他。”

“好在,田叔的踪迹总算是有迹可循,几经周折,我妈蓝医生找到了他。珍妮、汤姆帮我带他到了上海瑞金医院,一如我所料,尿毒症到了田叔这地步,治疗是一笔非常昂贵的花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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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你记忆受损,脑袋也经常痛,我不想让你为了挣钱再去付出太大的心力。可是,爸的病必须得治,我们俩也必须得在安蓝安一个像样的、温暖的家,我在砚市开诊所那两年虽有了一些积蓄,但光靠这还不够。我建议你开了花木场,因为那有益你身心,而且对于山里走出的你来说会很拿手,当然,也能赚钱。”

“赚钱并不是你开花木场的主要目的。为了能够顶住经济上的压力,我才一咬牙,同时开了两家小公司,两头跑,把我在国外所学的管理知识真是运用到了极点。”

“兼顾着叶子心理会所跟佳缘坊,我有时确实会感到赚钱不易。但其实真的,打理两家公司,还不至于让我累倒。每次回到家一见到你,我更是会像重新遇见春风一样,整个心情都满是甜,满是舒服。你一定会发现,绝大多数时候,我总是不知忧愁一般,看着你笑。那不只是我要用自己的笑哄你开心,更因为我心里本就很沉溺,很享受。”

“你以为我用微笑在治疗你,其实,那也是我在治疗我自己。我找了你那么久,没有遇见你的时候,我只要不停地想想你,念着你说过的话,我都能缓解一部分当年被粗暴对待的双重隂 影,而现在有了你在身边,我感觉自己真的在被治愈。”

“我是心理医生,十三年里我一直都懂我需要的是什么药。在安蓝的三年里,我伸手抓到了我的药,我被我的药浸泡在怀里。老公,你是医生,我是你的病人。”

“有时候,我确实也会感叹,这年头赚钱不易。其实,我说这些,一来是在你面前撒娇,二来更重要的,是因为我必须得在你面前留下一个印象,那就是,我的两家小公司并不是太赚钱。”

“因为,我每个月赚到的七八万块利润,除了留下小部分之外,大多数都源源不断寄去了上海,给爸治病。这是秘密,我不能让你知道这个然后进一步摸索出过去那些危险的记忆,所以,我一直都是偷偷转账,把钱打到汤姆位于上海的账号上,经他之手照顾爸。”

“有汤姆在中间作缓冲,还起到一个作用,那就是,就算别有用心的人查找到田叔下落,想要根据医药费的源头查找到你,那他也顶多只能查到汤姆身上,而珍妮汤姆绝不会把远在安蓝的我扯出来。”

“我一直坚持咱们俩保持财务上的独立,也是出于爸的原因。我在你面前说没什么钱可赚,你就不会过问我每年利润的去向;我把转账单锁在办公室柜子的夹层里,你根本接触不到。”

“我不需要你想起孟怜儿,不需要那份爱,我只需要你从朝夕相处的一点一滴中感觉到,妻子很爱很爱你,心里装的全是你,就够了。如果当年的那份爱已成云烟,我只求,你像当年爱上孟怜儿那样,重新爱上我就够了,对我而言已是世间圆满!”

“老公,我多希望安蓝是一个世外桃源,多希望这样的圆满能够延续到咱们俩双双垂老。然而,风暴还是来了,我感觉到了被跟踪。先是余生海托的人找了过来,后是允作超的骚扰威胁。当然,说不定还有一些我无法去目测的势力,破坏着我们俩来之不易的恬静,这些,让我不得不忧伤。”

“尤其在碧松湖度假山庄的二楼房间,明明约我前去的是一个老女人,等待老女人的一小会儿,那个胖子却故意对着门外的你说我是他女友。当你冲进门来,踩着亲手扎制的一地玫瑰,我隐隐感到,自己日夜祈求的美满日子终于开始要被打破了;当你亲眼看到一个安全套从床上滚落,血红着眼想打我又下不了手,推了我一下,老公你知道吗,我的心一下子就滴出血来!”

“我的心滴血,并没有一点是怪你、恨你,我是恨这些来自于遥远砚市的风暴,为什么要那么残忍来打碎你和我的美好。那个晚上我做梦了,梦到你对我误会太深,我却注定是个哑巴,对于十三年的真相一个字也不能说破道明。我一定是在梦里哭了,只知道一个劲地拉住你,求你不要走,不要再一次转身步入茫茫人海,让我又一次没完没了地寻找,满世界翻寻你的踪迹。”

“老公,你买回那条白裤子,那套纯白的衣服给我穿,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我喜欢白se ,十三年前是,此后也一直是。在英国留学那些年,我都经常喜欢穿白裤子。我知道你也最爱看我穿一身发白的衣服。我们上街时,有时你会不经意地驻足,对着街上某个白se 的身影愣神片刻。看到你一脸惘然,陪在我身边的你真是五味杂陈。我知道在你尘封的记忆深处至少还残留着我当年一丁点碎片,所以白衣服女孩才会令你若有所感,心有所念。”

第487章夫妻摊牌之谜*

“我多想在你面前飞快地穿上你新买的白衣服,做回你十三年前的白蝴蝶,为你蹁跹。但是我不能,我唯有强迫自己压下这个念头,装成不喜欢白se 衣服。安蓝的三年里,我尽量从不在你面前穿回我最爱的纯白se ,就是怕你借此想到过去痛苦危险的记忆。”

“唯有在你出差的日子里,我才翻出你买的白衣服,穿在身上,站在镜子

前看了好久好久,连自己都被镜子里那个昔日的孟怜儿美到发痛……”

“余生海找到安蓝,我知道已是避无可避。老公,你知道我为什么提出非要当这个总裁吗?余生海或许真是你亲生父亲,这点我还不作彻底怀疑,因为毕竟你是从小被抱养,而余家又有亲子确证。但是,三年前在余家有人要置你于死地,这也是事实。虽然我提出条件,让余生海把最大的嫌疑人余坚恺剔除了,但我仍怀疑整个余韵园中疑云重重。我要当这个总裁,一是考验余生海的诚意,更大的原因是,唯有这个职位能让我高屋建瓴,最快速度地了解余韵园,观察余韵园公司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公司里到底哪些人在对你居心叵测。如果我不占领这样的地利,那么跟三年前你和郦采彤进入余家有什么区别?。”

“老公,在回余家第一次的接风宴上,你将了我一军,让我没有当成总裁。那一刻,我不是怪你怨你,而是猛然发现,在各种势力看不见的挑拨离间中,你对我的误会已经有多深!”

“在余生海看来,我一定是个心机重重又鬼主意很多的难缠女人,在老公你看来,我也成了野心勃勃权谋重重的女人。是的,这不怪你,我的表现只能让你这样认为。因为我没办法告诉你,我孟怜儿活得野心勃勃,所有的野心加起来,就是爱你;我动用了一些或明或暗的权谋,在这世上我无法放下的权谋,就是我爱你!”

“老公,那天晚上,你终于跟我摊牌了。你说了一段时间来,我背地里做的一件件隂 暗的事情,从在安蓝时我故意控制你,抹煞你的过去,欺瞒你的身世,到一路阻拦你寻找记忆,包括给郦采彤下药、用心理技巧弄疯郦采彤这些恶毒的事情,还包括货车侧翻一事,你也证实是我编造的。我才知道,我们的裂痕竟然已经这么深,你已经积累了对我这么多的疑点、这么多的恼恨,只是你不愿去捅破,不愿去面对而已。”

“摊牌的这一夜,你终于爆发了。你破天荒骂我是骗子,骂我从认识你到接近你,陪你三年,自始至终就是彻头彻尾的骗子!你骂得我心里好痛,揪心的痛,滴出血来。但我能感觉得到,你同样在痛,你并不想跟我走到这一步,你的心也痛得透不过气来!”

“那一晚,我们俩在宾馆里说了很久,没有人知道我们究竟说了什么。余生海想不到,背地里想要离间我们俩的神秘势力也想不到,不可能有人猜到我们俩关在房间里秘密说了些什么。”

“你逐条地列出我的种种恶毒罪状,你要求我逐条逐条地回答、解释、反驳。我一一听完那些事情,结果,除了一小部分我能够清晰地给你解答出来之外,大多数的罪状,我居然辩无可辩,驳无可驳,哑口无言!”

“有些事,是因为我本就搞不清楚,没法回答你;有些事,我心里有答案,但我却唯有闭嘴,不能告诉你,因为我一说穿就很可能引出十三年前你的可怕记忆。我能怎么办?”

“老公,你说一千道一万,我完全无力招架。最后,我只能寄希望于你自己,你的本心。”

“我最后只能用几句话来回答这所有的疑惑。我当时在宾馆对你说:「老公,你的这些疑问,有些我无力回答,有些或许将来的某一天可以回答。从这些种种疑点的逻辑来推断的话,只能推出一个结论我是骗子,按照逻辑我自己都必须相信我是个大骗子。但是老公,我只请你暂时抛弃掉所有的逻辑,闭上眼睛,想一件事,想这三年来,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个片断,想我对你的每一点,每一滴。你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去想,这些爱,到底是不是一个骗子的爱。」”

“听了我的话,你怔了一怔,脸上的恨意却并未消。你并不看我,你抬起头来,望宾馆房间的天花板,足足望了五分钟之久。然后,你又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看窗外夜se 里奔走的车水马龙,人世间的川流不息、万家灯火。你又足足看了五分钟。”

“这十分钟里,你一言不发。我看得出你在挣扎,禸 心里边自己在跟自己打仗。其实,最紧张的不是你,是我。我在赌博,在赌一个回答。我这一生都千万不能失去你,但万一沉默之后你抛出来的答案是依然认为我是大骗子,我接下去该怎么办?我颤抖地等着你,像在等待法庭上一个事关生死的宣判。”

“在我这一生最悬念最不安的十分钟等待中,你从窗边慢慢转过了身来。我发现,你脸上的暴怒已经消散了很多,眼睛里甚至有了一丝温情。”

“老公,你开口说话了。你说出来的宣判词,一下子让我从死亡中活了过来,不只是活了过来,你还让我简直飞了起来!你说的也并不多,只有简单的几句。你叹了叹气,说:「确实,这是温柔的三年。在这三年里,我不只享受到你的温柔,更从你的一点一滴里,感觉到自己被这整个世界温柔地对待了。」”

“老公,听到这句话,看到你脸上挥不去剪不断的眷恋,我心里便是有喜悦像晨曦翻越山尖尖升上来。我大概已经知道答案了。果然,你看到我雨过天晴带泪而笑,便板了板你那幅臭脸,接着说:「我愿意相信这个世界是温柔的、善良的,所以,我只能选择相信你。这三年是我全部人生。如果你是假的,这么真诚的一颦一笑都是假的,那么整个世界对我来说就都是假的。那样的话,我就得疯掉。我想活着,我只能相信这个世界。」”

“我就那样看着你,看到你最后把话说完,

然后狠狠地、使劲倒进你怀里。我知道那是你的心里话,你的心里话太好听了,在我听来是这世上最悦耳的情话。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二次听到如此悦耳的情话了,虽然你是板着臭脸说的。第一次还是在十三年前,峭壁下你说的那些话;第二次,这番话,又一次刻骨铭心,叫我永志不忘。”

第488章深夜口罩美女之谜

“那一夜,我明白,我孟怜儿终究是没有看错人,更没有爱错人。我爱上的男人,不缺乏聪明心细,但是在最关键时刻,却甘愿在聪明和傻冒之间,选择了傻冒;你擅长分析逻辑,但是在最紧要关头,你却放弃了所有的逻辑,宁愿继续信我。”

“你这个决定很蠢,蠢到余生海他们根本不相信你会这样去选择。在他们看来,你和我的裂痕只会扩大,不可能弥补。”

“既然选择了相信这三年的温柔,选择了命运一体,那么,可信的就只有我们俩。局势太叵测,余家所有的人,包括余生海,都必须被咱们当成假想敌来应对。正是基于这样,你延续着接风宴上的裂痕,继续冷面对我。你对我呼来唤去,对我恶言恶语,我每天看着你那张板着的臭脸,心里却开着花儿。”

“我们的策略果然是对的,我在财务部帮你查出余韵园一些隐蔽的端倪,在床上用气流般的悄悄话告诉你。你也通过自己的方式识破了余生海的险恶用心。我们做这一切都是不合逻辑的,所以,直到你将计就计,顺着余生海的计划,狠狠抽我一耳光,分道扬镳,我们顺理成章地骗过了余生海。”

“老公,在你那耳光之下我摔门而去之后,我知道你会很难受。我不希望这一次分别太久,因为我已经在茫茫人海中与你错过了十年,我不想再与你有太久的分离。我必须扳倒余生海。在得知dna结果之后,我再无半点顾虑,去了公安厅举报。”

“我当然提供不出什么假墓,但这个诱敌思路却是我提出来的,与敦哥的上司想法不谋而合。我知道是余生海为夺古墓秘密而从天涯海角揪出我们,令我们俩不得安生,所以,我的目标就是必须彻底解决掉余生海。还有,敦哥跟我说起余生海的同伙夜鼠,也是我们必须一举铲除的。”

“为了不被余生海识破我们俩只是假破裂,我忍住不见你。我没办法知道你身边发生的具体每一件事情,但我知道有一个人,我必须帮你解决,那就是亨利。”

“我知道余生海将我赶走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新的心理医生做准备。我不认识亨利,但我能看出他的任务和使命。老公,这世上,只有我——孟怜儿,是最不愿意你恢复记忆的。你恢复记忆对怜儿当然好,但对你自己的头痛和安全却都是有害无益。失忆是你人身安全的保护伞。我很担心,这个亨利会通过强刺激的方式,情景再现,不惜严重伤害你,也要强行唤醒你的记忆。”

“我必须阻止他。我去了一趟凉驼山,为了不被余生海的人认出我还在继续暗中帮你,我选择了所有女孩最常见的打扮,牛仔裤,上衣也非常普通。当然,为了最大程度遮蔽面部,我还戴了一个大黑口罩,戴上墨镜。”

“我跟踪亨利行踪,选择在一个晚上对他下手。他刚从蛇崖下来,我就钻出树林。他去摸防身的匕首,但动作远不如我快,刀很快就到了我手上。我准确地扼住他咽喉,一直将他抵在山壁上。”

“我很少这样发狠,但这件事,我只有发狠。我不但以性命威胁他,还以他妻子小孩的性命威胁他。我扬言他敢强行刺激你恢复记忆,我会让他全家享受十倍的痛苦。这样,他才答应配合,装模作样。到时候,你不需要真正恢复记忆,只要假装记忆已被亨利唤醒,然后带领夜鼠去假墓就行。”

“老公,其实我哪是那样的狠人。我连杀亨利都下不了手,又怎么可能真去杀他无辜的妻子小孩?我从来就没杀过人。我只是嘴上发狠,对他进行心理威慑罢了。后来在丝陆公司贵宾室咱们俩见了面,你问我的那些事情,我真不清楚。只有威慑亨利这一件是我做的,其他什么于白驹的死、姚珍的死,我并不太清楚。”

“老公,你我虽然巧思妙算,默契配合,可是,我们俩终究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疯狂之徒,没能看透这帮人的丧心病狂。有些事,我们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山洪过后我看到你带余生海的人进了深山,知道这一次余生海必定倒台。我觉得咱们俩总算守得云开见日出了,我只想跑来见你,只想从此都和你再也不分开。然而,我没想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夜鼠进去了,夜鼠的残余势力却还那么可怕,直到现在,我依然被他们关押在这昏暗无比的地下黑屋……”

“老公,我的小天,你现在虽然人在外边,有着自由身,但怜儿知道,你心里的苦一点也不会亚于我。我现在最怕的就是你,怕你克制不住心中的痛苦,怕你因为我而急到剧烈头痛。你要记住,你是小天,大山一般的小天,不要让我出去的时候,见到一个皱巴巴的老头子哦!”

“你要像我现在这样,没有阳光,但我抬起头来依然能够准确找到太阳的方向。没有你,但我依然每天都能跟你说上好多好多的话。我才不急,没有谁能摧垮我,因为我是心理师,更是孟怜儿。我有自己的圣经。我要一直像现在这样美美的,就算它关上我十年八年,出去见你的时候,我依然是你美美的怜儿,是你美美

的青叶柔。”

“老公,你知道吧,他们用来关押我的墙壁,却被我变成了我的信念墙。我用指甲刻呀刻,在这些墙壁上刻下了这天地间最美的句子。那是你在峭壁上跟我说过的耳语,那是河水中我的救命语,那是我这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唯一的信仰,爱的信仰。”

青叶柔仿佛终于回忆完了,仿佛终于在黑屋中又度过了与丈夫的一世悲喜相逢。

第489章悲壮的诀别*

青叶柔睁开那双闪烁依旧的美目,借着昏暗灯光看向小屋的墙壁。墙壁上有着他用指甲刻下的几行句子,她用手又一次触摸着那些句子,虽然句子周围已经在三十多天的触摸里有些发黑。

“这世界就是这样,你强,它就弱;你笑,它就哭;”

“你撑下去,困难就倒下去;你活着,困难就全部都会死掉;”

“你心里敞亮,就一定活得漂亮!”

一遍遍触摸完这些句子,青叶柔又在心里默念着:

“小天,你和怜儿是天生的一对,老天有成全之美,不会让你和怜儿天各一方的。不管等到何年、何月、何日,我们一定会活着再相见,活着在一起。”

两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雷宇天邮箱中再次收到了第二封邮件。这次,邮件中确定了交易的地点,在驼尾的一个山坳。时间晚上十点。

雷宇天知道,驼尾那个地方特别荒僻,关键是,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周边树林还并不茂密,公安想要隐藏都不大可能。与上次诱捕夜鼠他们的假墓地形相比,完全是两回事。

雷宇天回复邮件,答应了时间地点,当然,也就答应了对方上一封邮件中关于他孤身前往的种种要求。不过,雷宇天也有自己的条件,那就是,孟怜儿、青叶柔,两个女人,都必须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他面前。

前往驼尾的事,雷宇天没有打电话透露给敦哥,没有报警,没有告诉身边的柳言吴谦等人,甚至也没有告诉岳母蓝春丽。

他赌不起,关键,赌注是青叶柔。他不能用青叶柔的死亡去赌老万他们的耐心。

他只是默默地按着手机,书写着一封邮件。那是他特意要了岳母蓝春丽的邮箱地址,然后写给她的一个邮件。邮件不会即时发送给蓝春丽,而是被雷宇天设定了定时发送。

时间定的是明天上午。

如果明天上午,雷宇天没能带着青叶柔走出驼尾的山坳,没能活着出现在柳言他们面前,那么,新鲜升起的太阳不再跟雷宇天有任何关系,这个世界不再跟雷宇天有任何关系。

这封邮件便将自动发送到蓝春丽的邮箱里。

雷宇天不忍心告诉蓝春丽这个悲哀的事实。岳母带养了青叶柔十来年,他却无力活着救出青叶柔,一切挣扎之后,最后的圆满很可能只是陪着叶子,去另一个世界再续爱恋、终成眷属。

如果明天上午,雷宇天能带着心爱的女人,活着,与那轮太阳一起走出山坳,那么他会取消掉这份邮件,蓝春丽也就啥也收不到。

邮件是这样写的:

“妈,娜娜已经和我在一起了。原谅我没能提前告知您一声,只因老万他们有言在先,驼尾只能出现我一个人。若周边出现一个多余的、可疑的人影,娜娜立刻便得去死。公安的人、柳言的人,我一个都不能用。我是用那个隐藏十三年的古墓秘密换取了娜娜。从现在起,娜娜已经永远在我身边了。唯一可惜的是,老万他们东西到手后却想出尔反尔,我是带着娜娜逃出来的。为了不被发现,我们正在逃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妈,我和娜娜实在忘恩负义,冷血薄情,为了好好活下去,我们要躲上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在这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俩都无法联系您了。

我们只能在心里祝愿您好人一生平安,身体健康、福如东海。唯愿您不要为我和娜娜而担心,我们会一直过得好好的,我会一辈子把娜娜当手心里的宝,从今以后,执手天荒,再也不会有分离。请您相信,有一天,我一定会带着娜娜回到您面前,叩谢大恩!一定、一定。

雷宇天、青娜娜跪上。”

邮件中,雷宇天当然只能写成自己与妻子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而不能残酷地告诉岳母,他已陪着青叶柔双双殉情。如此,至少能够给岳母留下一个念想,一个盼头。

写完给岳母的邮件,雷宇天又发了另外一封邮件。这次是发给远在安蓝的周黑的,定时在一周后。

“周黑,是不是又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在园子里忙了一早上了呵?天天花木场实在是辛苦你了。兄弟,就算我欠你的,这份辛苦你怕是摆不脱的了。以后,花木场主要就靠你了。你行的。我一直相信世上有奇迹,你来到花木场这两三年,我已经见证了奇迹,我相信你能够把天天花木场打理得好好的,越做越大,让我看到更大的、新的奇迹。

你知道的那个账户,现在,我就告诉你密码。你记住了,676810。另外,我再告诉你一个上海的账号,xxxxxxx,账号户名是汤姆摩尔。每个月的月初,你要用咱们花木场账户里的余额,往汤姆摩尔的账号里打一笔七到八万元的款。现在咱们花木场有逐鼎的合作,每个月达到十来万的利润已经没多大问题了,所以这笔钱

,请你每个月务必按时打过去。实在紧张的时候,也请不要低于五万。

知道你的尿性,又要好奇的。好吧,告诉你,这是给到我一个亲人的救命钱。至于我,就先别猜了,我要带上你嫂子,去开拓新业务,打造新公司,要干一票大的。暂时可能会有些困难,也会有些小忙,一段时间都没法联系你和小尹了,但是放心,你雷哥没什么困难压得倒的。

等着吧,等着你雷哥玩大了,跑回安蓝来找你大喝一场,不醉不休!

好了,记得照顾好小尹。别太累了,该休息休息。一切保重,兄弟!”

与写给岳母的邮件不同,发给周黑的这个邮件,雷宇天却是用的语音。原因很简单,因为里面涉及到转账,涉及到密码,他只有用语音给周黑讲,周黑才能相信,才能按照他的意思去艹 作。

之所以定时到了一周后才发送,是因为一周之后,自己与青叶柔的生死无论如何都已分明。如若活着归来,雷宇天自然会取消邮件的发送;如若一周后与青叶柔已双双不在人世,邮件便会发送给周黑。

第490章魔窟遇妻*

天渐渐黑了下来。尘世在日升日落与月圆月缺之间蹉跎了多少时光,又看惯了多少生死变迁。

雷宇天特意避开了柳言那群兄弟们,夜幕下,独自打车去了偏僻的驼尾。因为他知道,让柳言他们知道他要去交易,一定会执意同往。那样,只怕他们刚一现身驼尾,青叶柔便要面临死亡命运了。

来到驼尾,天已黑透,雷宇天像一只孤独的熊罴,徒步穿行在山坳里。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单刀赴会。不,比单刀赴会还更加彻底。单刀赴会至少还有刀,雷宇天却手上连刀都没有一把。他就这么埋头在山里走着,带的只有一双脚,一双手。

山路跌宕,时而高,时而低,坎坎坷坷如同他与青叶柔这多风多雨的一生。雷宇天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

不是十五之夜,所以月亮注定并不圆满,只是一轮半圆的月亮挂在天际。雷宇天时而抬起头看看那孤清的月亮,又想起十三年前自己与母亲孙月去屋后收拾晒干的药艹 。那时的月儿也一如今夜,平静无波,却掩藏着人间多少惊涛骇浪。

就是从那一次月夜后,他不辞而别地消失在了孟怜儿的世界里,一阔别,就是生死两茫茫的十年。

冷漠的月光将山梁映照得如同起伏的大江,黑se 江水浩荡,淘不尽人间恩义情恨。

脑海中出现妻子青叶柔紧张的面容。此刻的她,知道他要来带她走,一定又是喜又是忧,又想他快些到来,又想他永远都不要来,不要她已经陷在虎茓 ,再搭进一个他来。

沿着山坳越走越上,没理解错的话,老万和艾瑶薇的人一定在山腰处等着他。因为,他已经隐隐望见山腰上的几处简陋旧房,在月光下清冷得不像是人间居所。

从一出现在驼尾时,雷宇天便能感觉到有很多双目光暗处盯着他。这不奇怪,老万他们的人一定从外围就开始安插了,以便确保雷宇天真是一人前来,而没有故伎重演。

接近山腰处时,三个男人从暗处走了出来。他们让雷宇天展开手臂,就像在机场安检一般,对他全身上下进行了搜索,确认他真的没有带刀,甚至连匕首都没有带一把之后,这才领着他继续往上走。

“好!田一天,这一次,倒真是诚意满满啊!”一个声音不紧不慢传来。

循着这个男人声音,雷宇天抬头望去,却稍稍一怔。院子里走过来的男人并不是老万。虽然雷宇天也从来没见过老万的全脸,但从这光溜溜的下巴,从这更年轻一些的声音,以及眼前这丝毫不乱的分头,雷宇天便足以判断出来他至少不是老万。

分头男人确实不是老万,他是龙刀。老万自从上次失败逃出砚市后便再没有回来,现在一切主要都是龙刀在按照宁雪的意思艹 作。

当时,宁雪也同老万一同逃往了外地,不过,此时的宁雪却已经悄然潜回了砚市,而且,就在眼前这几处旧房中。甚至,驼尾山腰处这个废弃的养獒场地还是宁雪选定的,用它来作为交易地点。

雷宇天一开始就提出过他的条件,孟怜儿、青叶柔,他生命中爱过的两个女人都必须毫发无损地出现,否则,他不会交出凉宗墓的秘密。

艾瑶薇几天前不仅潜回了砚市,还装模作样地也在地下室关了两天。当然,与青叶柔是相互隔离的,不可能是关在同一个房间。雷宇天邮箱中当时收到青叶柔被关押的照片,还收到艾瑶薇被关押的照片。其中,艾瑶薇被关押照片就是宁雪潜回砚市后摆拍的。

“那是因为我想看到你们同样的诚意。”雷宇天并不想多问眼前这个分头男人是谁,他只知道绝对是老万的同伙就够了。

“好说。人呢,就在这屋里。这一个多月来,除了住得确实是差了点儿,好吃好喝,我们可是没怠慢过。规矩你懂,我也懂,两个女人你当面见过之后,放下心来,再安心把我要的东西交到我手里就好。”龙刀依然是不紧不慢的语气,仿佛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是应该让他着急的。

说完,龙刀竖起了右手,稍稍晃了晃。旧屋子的门打开,锈蚀的铁门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支呀声,然后,一个窈窕的身影就像是撩开月光的布帘,被推着走出了屋

门来。

青叶柔被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押着,踉跄了一步,平时柔顺而飘逸的长发此刻却不再能够飞扬得起来,而是粘在她的粉腮边,以及额前。秀发掩映下的那张脸从迈出门来的第一刻便急着抬起来,望向雷宇天这边。月光下显影出来的那张面宠已经太久太久不见,但却还是一如往日的线条柔和,脸蛋、眉毛、长长的睫毛,无一处不是透着超凡出尘的纯美。

“老公,你个傻瓜,怎么真来了?!”一见到远处站立着的雷宇天,青叶柔便脱口而出地叫道。叫着他的同时,她眼中泛出一丝久旱适甘霖般的幸福,但却同时又掠过一个苦笑。苦楚与甜蜜,如此矛盾地出现在她脸上。

显然,她为丈夫能孤身前来带她走而高兴,但,她却又为丈夫自投罗网的傻蛋行为而心里发苦。凉宗墓的秘密就算交给眼前这分头男人,自己与丈夫有哪有轻松活着离开的道理?

青叶柔一边叫着,一边扭动双臂,险些将押着他的两个男人甩开,奔过来投入爱人的怀抱。龙刀就站在她前方,伸手拦住了她。

“老婆!”雷宇天看见妻子走出门来,因为急于摆脱控制跑向他身边而踉跄了一下,他心里一痛,大步流星便跑上了前去。

龙刀没再拦着,放雷宇天跑了过去,但他的手下们却在外边围拢成了一个圈子,不让雷宇天有任何跑走的机会。

雷宇天少了阻挡,跑过去一把将妻子狠狠搂进了怀里。当他张开双臂的同时,青叶柔就像是心有感应一般,也刚好同时张开了一双纤臂,紧紧抱住丈夫的腰。

“老公,你瘦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青叶柔被搂在怀里,仰起那张白晳一如昨日的脸蛋,像在仰望她的天、她的星空。当她看出这面天空比往日沧桑了不少,晶莹的泪滴便再也忍不住,一滴接一滴的从那双美眸中涌落出来。

她伸出双手攀向高处,摸着他的下巴、他的双颊,就像十三年前手捧着泉水给他洗脸那样,双手划过他的鼻梁、他的眉毛与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