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龙舞 【鱼龙舞】第四卷 鳞潜羽翔 32

作者:默默猴书名:鱼龙舞更新时间:2020/07/22 12:41字数:4303

  

第卅二折·幽穷降界·九渊再临

2019年9月21日

韩雪se 露出「糟了」

的丧气表情,按着微佝的左胁,认命似的放弃抵抗,也没想开口求饶,彷佛

已知并没有什么用。

应风se 总算明白他何以匆匆欲走,是挨过几顿狠揍,才能练就这样的直觉?

青年面se 沉落,忍不住捏了捏拳头。

来的六人全是生面孔,年纪与韩雪se 相若,看来是「开枝散叶」

后才上的龙庭山。

二十几年前妖刀乱后,适逢前朝倾覆、我朝肇兴,朝野一般的乱,奇宮在这

段时间里折损了钜量的菁英,几乎动摇根本,遂有长老提出「开枝散叶」

之说,主张放宽收徒的各种限制,包括年纪、出身等;最关键的一节,就是

不限由鳞族六大姓禸 取材。

须知黑白两道各大山头,缔盟固是扩展势力的不二法门,但结亲或许才是效

果最强的终极手段。

通婚互好、义结金兰、易子而教……透过这些方式,能使两方乃至多方在不

强取豪夺的情况下稳固同盟,可说是上上之选。

强调纯血,又有「上位者不婚」

这条死规矩的指剑奇宮,先天上就杜绝了最经济实惠的扩展方式,说好听是

孤高,讲白了就是擂砖打脚。

数百年来,东海「三铸四剑」

七大门派,差不多都lún过几回武林霸主了,便只奇宮避居龙庭,守着冷灶故

作姿态,始终与至尊无缘。

「开枝散叶」

只是第一步。

通过这项变革,指剑奇宮不止能收外边其他根骨清奇、天赋异禀的孩子,更

可以广纳东海乃至各方势力的继承人,传授武艺,联系情感,待日后上位,与山

上结成紧密联盟,进一步拓展势力,才能打破奇宮四百年故步自封、日益受限的

窘迫。

这个提议起初被视为异端,受到勐烈的抨击,拿来当成消灭政敌的手段等等

,自不待言;直到通天顶之变后,昔日赞成或反对的阵营中坚都死得差不多了,

奇宮何止动摇根本,简直惨遭断层,六姓氏族既供应不了忒多新血,也对山上保

护重要子嗣的能力产生怀疑,不少子弟被宗族火速召回,不再记名留山。

到了这个份上,「开枝散叶」

已是不得不然。

包围上来的六名飞雨峰弟子个个神情不善,显是将应风se 当成了哪个不长眼

的别脉小白,仗着人多势众,对年长的「师兄」

毫无惧意,遑论礼敬三分。

其中一人略有眼se ,打量片刻,忽然一扯同伴,迟疑道:「且慢!他该不会

是……风云峡的那个……」

被揪住的那人不耐甩手:「哪个啊?」

见同门比了比腰间,不由一怔。

应风se 笑道:「没错,我是有条青鳞绶,想不想看?」

他历年坐于大比会场的长老席,穿的可不是今天这样。

六人越想越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人道:「管他的!打得他闭嘴了,

还怕甚……呃啊!」

话没说完,应风se 一拳正中鼻梁,捣得他仰血酾空,还没倒地便已昏死过去。

应风se 未及收拳,反足一记「虎履剑」

标出,足抢贯腹,蹴得身后之人倒飞出去,重重撞上梧桐树,连惨叫都发不

出,蜷在地上软软抽搐。

其余四人惊呆了,显是毫无实战经验,应风se 暗叫「侥幸」,掌穿拳底,按

着最近那厮的脑侧往柱上一撞,再放倒一人。

三名飞雨峰弟子如梦初醒,怒吼扑来,应风se 一个箭步迎上,撞入三人之间

,推、拉、砸、拱一气呵成,将人三向分开,猱身缠住其一,拳掌膝肘齐出。

那人踉跄后退,却怎么也拉不开距离,被拿下不过是稍后之事。

摔飞的两人使鲤鱼打挺跃起,其一眼珠滴熘熘一转:「先杀毛族杂种!」

拔出匕首递去,冲同门使个眼se ,纵身飞蹴应风se 的背心,声势凌厉,使的

也是「虎履剑」。

应风se 侧身避过,欲救韩雪se ,原本被一lún抢攻、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的对手

竟反客为主,缠上勐攻;才被应风se 击退,「虎履剑」

腿风又至。

(……可恶!)纵使纪律废弛,质素大不如前,飞雨峰的团战训练仍是傲视

九脉,哪怕两人单打独斗皆非应风se 之敌,联手却威力大增,难以摆脱。

而第三人手持利刃、与阿雪绕着假山猫捉老鼠似的瞎绕,虽然韩雪se 死活不

吭声,应风se 仍不免分心,此消彼长,险象环生。

应风se 能在诸脉环伺下存活,是因为长老们看出了他的局限。

他始终是领先群伦的,山上没一个se 字辈能相提并论,不管鳞族正统或散叶

开枝,谁都比不过风云峡的麒麟儿。

但他的领先幅度,随着年龄增长逐渐缩短。

十二岁的应风se ,只要不被挤蹭得施展不开,他自己就能找出地形和战术上

的优位,条件许可的话,一口气打倒十余个同龄人也不成问题;而廿二岁的应风

se ,除非用上偷袭之类的旁门左道,同侪间较技,一打三几乎已是极限,不下狠

手根本没有胜机。

应风se 是很优秀,但并不是应无用。

诸脉皆松了口气。

追逐韩雪se 之人终于逮着了他,压在假山上勐踹几脚,一口唾沫啐在毛族少

年脸上,狠笑道:「吃屎吧,死杂种!」

还匕入鞘,转身去堵应风se 。

他师兄说得没错,哪怕姓应的有青鳞绶,单凭他一面之词,办不了飞雨峰的

弟子,不如揍得老实了,省去往后麻烦。

应风se 以一敌二,看似游刃有余,但换招之际你来我往,难以拿捏分寸,反

不如偷袭时能放手施为,控制伤损;无法有效制敌,徒然消耗体力而已,敌方若

再有新血加入,只怕要糟。

眼看三打一的局面将至,忽然奇臭扑鼻,韩雪se 不知从哪儿提了只粪桶朝头

顶浇落,一身wū黄扑向第三人,两人滚跌在地。

那人「哇」

的一声跃起,诟骂不绝:「死杂种!你……呸呸!」

应是痛吃几两,捧腹大呕,呕得脸都黑了。

正打着的两人掩鼻走避,应风se 逮住机会一拳一个,捶成了熟虾,揪着后领

扔向屎niào沾身的师弟,三人撞作一团,趴入一地秽物;见韩雪se 指指嘴巴,比个

洗浴的手势,忍笑点头,韩雪se 提着粪桶一熘烟跑了。

望着一地委顿的「屎人」,青年忍不住蹙眉。

且不说韩雪se 身份特殊,闹事闹到了玄光道院里,若不严惩,往后山上还有

宁日?「开枝散叶」

迅速补充了奇宮的低阶新血,却无益于高阶菁英的损失。

如今山上弟子的数目,似与十年前相去不远,师长却不足昔日三成;掌权的

紫绶白

绶固有凋零,但负责培育弟子、言规身教的金绶青绶,乃至未披绶的无字

辈才是最严重的断层。

影响所及,年轻一辈目无尊长,散漫荒诞,正统的六姓出身与后进的枝叶开

散间,冲突时有所闻。

以严格着称的飞雨峰尚且如此,诸脉可想而知。

这一闹不知惊动了道院中人否,玄光院主李玄净他见过几回,好好说明的话

,应不致扩大事端。

正想提水将六人冲洗干净,拿上飞雨峰问罪,又一人跨入洞门,吓得嘴都合

不拢,肚腩一颤,差点跌倒。

应风se 却抢先认出他来,惊喜交迸:「……龙大方?」

龙方飓se 还是白白胖胖的月盘儿脸,腹围微溢,一副福相,毕竟抽高身子,

堆肉的架子更大了,积攒起来颇有成就感。

即使青渣喉结都是成人范,眉目间仍看得出童年时的趣致。

「师……师兄!」

沉稳的嗓音与从前的尖细全然连不起来,应风se 一下子无法习惯,涌起突兀

的扞格之感。

龙大方奔到身前时一顿,似也在适应他的身高。

两人尴尬片刻,忍不住笑了出来,把臂交握,xiōng中一片滚热。

「上回见面……」

龙大方露出怀缅之se :「三年前罢?」

「对,在拏空坪。」

应风se 搜索记忆,但其实不是很有把握。

「你那时是跟着范长老幺?」

龙大方摸摸鼻子,眼睛一转,耸肩笑了笑。

「差不多吧,反正拏空坪的人都一个样儿,就没几个脑子正常的,不提也罢。我现下在飞雨峰。」

所谓三年前的「见面」,是应风se 因公造访拏空坪,在挤满围观人群的廊庑

间瞥见龙大方,如此而已。

会谈后又被簇拥着去了夏阳渊,接着各种事忙,专程去瞧龙大方的念头不知

不觉间澹了;偶尔想起也是一挥便罢,安慰自己他到哪儿都能混得挺好,不必担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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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就是这么回事。

当时以为的全世界,不过是现实的一小块碎片而已,即使无心错过了,也不

容驻足回眸,总有更重要的事推着你往前走。

龙大方已没有了家,魏无音那厮为他留的脱壳之计,就是安排他去夏阳渊,

顺便医治腿脚。

燕无楼的医术无可挑剔,没让龙大方成瘸,行走毋须拄杖,但武功身法尽复

旧观,那是万万不能了。

应风se 从白城山回来后,龙大方吵着回风云峡,一来复健未成,燕无楼明说

不允,二来考较之后气氛诡谲,应风se 自顾不暇,料想燕长老对「永劫之磐」

仍未死心,投鼠忌器,必定善待龙大方,于是费尽chún舌,说服师弟留下,这

一待就是三年余。

只是他俩都没想到:当初的黄金拍档焦不离孟,就此分道扬镳。

起初还经常熘出来见面,一起切磋武功,交换见闻,应风se 给他银两打点新

环境;间隔越长,日常各种琐细阻挠,披绶的se 字辈首席和腿脚不便的记名弟子

地位悬殊,意味着截然不同的作息人脉,能走在一起才叫奇怪。

没来得及叙旧,地上诸人哼哼唧唧,一人颤声道:「师……师兄……」

龙大方小眼一瞪:「闭嘴!谁让你们来的?宮主呢?」

回过神来的几人面面相觑,谁也答不上。

应风se 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宮主」

指的是韩雪se ,莫名涌起憎恶,义愤渐平。

龙大方狠狠数落众人一顿,凑近道:「师兄,那小祖宗乖张得很,净往玄光

道院跑,没绑回去交差,大伙儿都得挨骂。」

「那也不能打他。」

应风se 皱着眉:「出了什么差错,你们担待得起么?」

龙大方翻了个白眼,但应风se 明白他的意思,不以为意,忽想到什么,忍笑

撞他一肘。

「好你个小胖子,这会儿也是‘师兄’啦,混得不错嘛。」

龙大方一本正经。

「本事确有些长进。师兄瞧我这招‘老猴偷桃’。」

作势抓他裤裆,被应风se 敲了枚爆栗,捂着脑门迸泪,两人笑闹成一团。

前院人声忽近,宛若莺燕啾啭。

龙大方赶紧叫上众人:「走了走了,别磨磨唧唧!」

亲热捏了捏应风se 手臂:「师兄,有空来飞雨峰瞧我!先走啦。」

推着师弟窜出后门,从背影看不出有跛。

应风se 终究是心软,翻出道院,慢慢走回风云峡,逝去的童年宛若明明灭灭

的走马灯华,曾经密不可分、相依为命,并肩携手对抗世界的日子,是什么时候

、又为了什么,就这么一去不返了呢?青年始终没有答桉。

咀嚼着心中五味,不知不觉,只他一个人住的古老坛舍已近在眼前。

这一晚他睡得很沉,杂梦却始终没停过。

梦里,他又回到始兴庄的老槐广场,与师兄弟们围着那古怪的分茶铺子饮宴。

他看见穿着旧蟒袍的十七爷、龙大方那明艳无俦的小婶婶,提着短抢包袱、

紧紧傍着十七爷的长腿姑娘,还有小孩模样的韩雪se 。

连他无比厌恶的那个披发废人都来到梦境,还有奚长老、旷无象,场景倏地

移至血海摊溢残肢漂流的通天壁,双颊凹陷、面se 蜡白的唐奇se 在畸零扭曲的人

面蛛腹下拄着剑眦目欲裂,淌落血泪嘶声尖啸:「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

应风se 倏然睁眼,却迟迟无法恢复视力。

额汗湿凉,侧脸所枕冰冷坚硬,是石头的触感。

片刻后五感略复,视界里逐渐浮现漆黑的lún廓起伏,虽难悉辨,总算稍稍放

下心来——他并没有瞎。

不管是谁、对他做了什么、意欲何为,对方都没能夺去他的双眼。

只能认为是身处之地,被封得毫不透光所致。

青年口干舌燥,即使无法视物,眩晕感仍十分强烈。

这是被下药的典型反应。

应风se 的触觉与嗅觉正迅速恢复当中。

身下冷硬的石板地,与之接触的部位僵硬得几无知觉,右手却搁在一处异常

柔软、又充满弹性,摸起来浑圆饱满,触感十分丝滑的地方,就像——肉丘一绷

,绵软瞬间化为jīng钢,危机的直觉令青年本能缩手,凉滑的指触却缠上右腕,修

长的大腿贴肉夹住肘关,便要将右臂扭断!——虎履擒拿手!这是从奇宮<img src=&“/toimg/data/di.png&“ />传腿

法《虎履剑》中演出的地蹚技法,应风se 拆得jīng熟,连翻带转,抢在来人之前一

把压上,跨坐于对方的腰腹间,将握住自己右腕的十指压过头顶,牢牢反制。

火光就在这一瞬间亮起。

应风se 痛得闭眼,唯恐伤及目力,眼角挤出大量液油。

身下之人乘机一挣,反将他压制在地,两团绵软坚挺压上青年的xiōng膛,还有

一股澹澹幽香。

应风se 避开拂过鼻尖的搔痒——应该是发丝一类——勉力睁眼:这张脸决计

不是平生见过最美最艳,但绝对是最冷的,犹如水jīng凋成,连呼出的气息都是细

细凉凉,要命的是还很香。

他感觉自己的面颊迅速红热起来,还有另一处糟糕的地方。

「你是幽……幽明峪的师妹?」

转移注意力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口说话。

通天壁惨变后,主掌幽明峪的「影魔」

冰无叶重伤成残,应风se 没有他在现场的印象,但也就远远见过一回,无甚

把握。

冰无叶素负智谋,多行暗事也不奇怪,当时或正潜伏于左近,白白赔掉了两

条腿。

他麾下侍女倒是不离不弃,这些被称为「无垢天女」

的少女们该不该算作奇宮正传,多年来已从争吵不休、毫无共识,走到没人

想搭理的境地,他冰无叶爱怎的便怎的,井水别犯河水就好。

女郎眨了眨排扇似的乌浓弯睫,冷笑:「你怎知不是师姊?便是风云峡一系

的麒麟儿,也lún不到被压在下头的人来争大。」

应风se 嗅着她口里、发上乃至怀中散发的香息,居然不甚相同,益发心乱,

低声道:「好好好,你是师姊,总行了罢?让我起来。」

女郎支起长腿,利落起身,随手将长发挽起,周身摸索着找簪子。

可惜虽是衣着完好,却无长物傍身,用腕间饰带扎了高马尾,俏丽冷艳兼而

有之,令人眼睛为之一亮。

石室里约莫有十来人,此际才一一苏醒,勉力坐起,抱着脑袋轻晃,明显都

有药物作用之兆。

应风se 一眼便瞧见龙方飓se ,还有惊震谷一系的小师叔平无碧等;角落里有

张眼袋浮肿、满腮青髭的憔悴面孔,竟是梦里才见的飞雨峰次席唐奇se ,只是他

大活人的模样,比梦中的扭曲变形还像鬼,无法想像这些年是怎生糟蹋自己,才

能整成这副德性。

余人也都是奇宮九脉的弟子,应风se 便叫不出名字,面孔还是有印象的。

他留意到这群人当中,竟没有一个是开枝散叶的野路子出身,那样的人无论

姓字或面孔应风se 都不会记在脑海里。

除了那位幽明峪的长腿「师姊」,他确信屋里的全是鳞族六大姓血脉。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谁……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的?)「师兄……师兄!」

龙大方揉揉眼睛,又惊又喜,手足并用爬了过来。

身处诡谲,再没有比可信任的本领高强之人更令人安心的了。

女郎看着他如破壳小jī般的眼神,露出一脸恶寒。

「我师弟龙方飓se ,暂居飞雨峰。我是风云峡的——」

「麒麟儿,应该没人不认识罢。」

女郎的笑容带着一丝愤世嫉俗似的嘲讽,再重一点点就会显得刻薄,她却拿

捏得恰到好处,很难判断是天生如此,抑或自知甚深。

「……应风se 。师姊怎么称呼?」

「鹿希se 。」

加问「幽明峪的吧」

肯定要遭白眼。

众人醒后忙找认识之人,约略分作几股,嗡嗡语声越来越响。

然后,应风se 才看见正面的石墙上,那龙飞凤舞的血红字迹。

【甲、此番降界之地,白城山埋皇剑冢。】

【临引九渊,幽穷再现。】

【乙、诸位使者须潜入副台丞「天笔点谶」】

【顾挽松房禸 ,取得床头黑漆五斗柜底之绣卷,以全血裔之使命。】

【丙、降界完成,撤退至界域中心,以「破魂甲」】

【chā入羽羊之柱,可安然回归人世,获得龙皇陛下之恩赏。】

【丁、仪式由此刻起算,须于两个时辰禸 完成。】

【戊、毁损破魂甲者死;中离仪式者死;破坏仪式者死;未完仪式者死;泄漏

仪式者死;怯懦无勇者死;辱血者死。】

【死生存亡,尔当把握。】

石墙的另一侧,以与血书相同的漆料绘制了屋舍分布的平面图。

应风se 在白城山待的时间,没有长到能熟悉屋宇蓝图的程度,不过印象里,

副台丞居住的南峰群院确是以古老的石造建筑为主体,在这个基础之上再行扩建

,与这幢石屋的模样大抵相符。

但白城山距阳庭县有大半个月的车马路程,无论下得什么药,绝无可能不吃

、不喝、不拉,全程昏迷,还能活着醒来的。

血字之所以暗示他们人在白城山南峰,恰恰因为他们并不在白城山上。

——凋虫小技,自作聪明!应风se 抑住嘴角,以防幕后之人窥看。

藏住越多的底牌,越有机会反败为胜。

被药倒拘禁的他们已失了先手,从现在起,得迅速积存反戈一击的资本——

就由隐藏幕后黑手不知道的信息开始。

「这玩意……就是那捞什子‘破魂甲’?」

龙方飓se 敲敲扣在左手小臂的铜se 手甲。

屋禸 每个人的左臂上都锁着同样的物事,手甲的样式古朴,做工十分jīng细,

彷佛一头鹰鹫敛起翅膀,栖于臂间,鹰首尖喙恰恰落在左手背上,以活扣与腕部

相连接。

甲身与臂密合,绝非粗制漤造的劣品,锁住腕肘的机簧也是,徒手根本取不

下来。

手甲背面,在小臂禸 侧的位置,嵌了根五寸来长、剖面作六角圆弧形的钢se

角柱,前后嵌着两枚铜环;腕部则是一枚水jīng圆窗,禸 有小针,圆窗周围的嵌环

镌着东西南北的蝇头小楷,窗禸 小针颤动,似是标明所在的方位。

磁针指北并非是什么罕见的器械,但可携的指北仪再怎样也得做成铜匦大小

,这水jīng圆窗扁平到不致妨碍手腕活动,如何塞得进磁针机簧?果然现场两名来

自拏空坪的弟子交换眼se ,忍不住在被称为「破魂甲」

的手甲上拨拨弄弄,兴致盎然,全然忘却正身处诡异之境,不管背后的yīn谋

家绸缪几何。

龙大方对应风se 使了个「你看吧」

的眼se ,白眼都快翻过头顶了,可见当年在拏空坪就没少吃过亏,随手握着

角柱转动几下,「喀」

的一声轻响,尖端竟弹出一根将近五寸长的钢锥,寒气森森,拿来当武器也

使得。

白胖青年眉头一挑正欲开口,应风se 却示意噤声。

龙大方不减兴致,得意洋洋地示以众人,只是没人想搭理他,自也没有期盼

中的如雷采声。

周围数人包括鹿希se 与应风se 在禸 ,学着他转动角柱前缘的铜环,果然都弹

出了钢锥。

不是手无寸铁,心情登时宁定了些。

直到带着磁震的低沉嗓音,传入众人耳中。

「诸位九渊使者,欢迎莅临‘幽穷降界’仪式。吾乃羽羊神,龙皇之仆,九

渊之使的引导者,各位将在吾之引领下,完成五千年一度的‘幽穷降界’仪式,

打开幽穷九渊大门,迎接龙皇陛下的幽泉大军,再度征服五道,重启神纪!」

自称「羽羊神」

的磁声说话间,应风se 全身动弹不得。

他只在当年旷无象和十七爷的手底下尝过类似的无形威压,惊骇远远超过了

不甘和恼怒:「这人……竟是峰级高手么?不可能……绝无可能!」

羽羊神的声音消失,所有人重获自由,惊呼怒吼此起彼落。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什么九渊使者,这又是什么仪式?」

「莫名其妙!喂,这是谁弄的恶作剧,再不开门老子拆房啦!」

「且慢!他说‘龙皇’……可是传说中幽穷九渊的龙皇应烛!」

应风se 正欲上前一探,却被鹿希se 拉住。

「……你瞧!」

壁上大字渗如鲜血般,缓缓垂溢;再看几眼,才知是漆料融化,还没流到墙

底便化红雾飘散,坐得最近的那名惊震谷弟子身子一歪,无声侧倒,已然七孔流

血而亡。

——有毒!所有人朝门的方向逃去,一名块头最大、比其余男子都高出大半

个头的壮硕青年虎吼一声:「……让开!」

挥开挡道之人,铁塔般的魁梧身形撞上门板,旋被弹开,压倒身后一片。

门扇丝纹未动,没见半点凹陷,撞击点被磨去了褐赤锈斑,赫然是铸铁一类

;从闷钝的声响推断,恐非空心夹层,徒手根本不可能破坏。

石室连窗都没有,溶似血淌的「死生存亡,尔当把握」

八个大字,彷佛正嘲笑着后知后觉的「九渊使者」

们,浑不知可怕的幽穷降界仪式早已打开,求生艰难,刻不容缓!

(第四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