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悬爱 第115章

作者:卖萌者自重书名:豪门悬爱更新时间:2023/03/05 14:30字数:1769

  

不待陆非群过来开门,夏凌菲已经低头钻出了车厢,直到这时,她才沉下心绪查了查车身上的划痕。

感觉自己撞得那下挺猛一挺突然,但是现在仔细一瞧,除了车头刮掉了一点点漆之外,就是后视镜侧面的几排划痕,都是小伤,送去修理的话,也就一天功夫便可以完好的提回车子。

“这种方式恐怕也只有你能想得出来了。下次若想见他,尽管让欧阳聿递话过来,我可以帮你们安排。”陆非群摸了摸后视镜上的划痕,眉头不由得紧了一紧。那一幕他远远地看在眼里,虽说有惊无险,但是心里却担忧了很久,然而担心归担心,更折磨人的是他不能驱车跟上,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夏凌菲的车子拐下小巷,然后揪心的等着她,不,他们平安出来。

“不必麻烦你了,以后想见面的话,我们会用事先商定好的方式通知对方。”忽略他眼中的殷殷情意,夏凌菲不冷不热的答了一句。

突然有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可怜的陆非群吃了闭门羹却还得脸上陪着无所谓的笑容,口里违心的连声应承道:“好,好,这样也好。

尴尬,说不出的尴尬。在一阵尴尬过后,两人各自怀着心事,一前一后的登上了通往礼拜堂的台阶。

今天不是潘绍磊应该出现的日子,所以夏凌菲不用担心,某人在见到她之后会忘情的暴露了她的身份。于是,在心里并不坦然的情况下,脚步还能跟得很坦然。

过了下午,又不是星期五,所以礼拜堂里几乎没什么人。放眼瞧进去,只有风琴老师领着三四个孩子在学识谱,看那些孩子年纪不大,应该是刚从教会学校里新选出来的唱诗班的学生。

“这个时候,神甫会不会在忏悔室呢?”陆非群压着嗓音,回头问向夏凌菲。教堂这种地方他实在不够熟悉,看着全神贯注的老师与孩子们,也不好意思上前打扰,于是只好求助似的看向了紧跟在身后的少女。

忏悔室吗?彼得潘这会子应该在潘氏集团的办公室才对吧。至于教堂里的“神甫”嘛,应该是某个代班的资深教堂工作人员。

“我想应该不在,如果你有事情要忏悔的话,可以先去登记,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接待你了。”半是调侃半是讽刺的,夏凌菲回答道。

“你说的有道理啊,那我先去登个记,你在这儿等我。”陆非群故意把恍然大悟的表情做得很夸张,看起来丝毫没因为夏凌菲的讥讽而生气。

“没有问题,我等你。”夏凌菲唇角一挑,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旋即,真的就在旁边的长排椅上坐了下来,大有一副准备好要等上半天的姿态。

跟女人斗气的结果就是先惹了满满一肚子的气出来。陆非群咬咬牙,没有再说什么,径直着朝着礼拜堂后面的走廊走去。

夏凌菲并不是真想激怒某人,只是心里的不痛快若不发泄出来会憋出禸 伤,恰好身边有个抬杠的好陪练,所以话赶话的,便将怨气顺便撒了出来。

气儿撒完了,心里敞亮了,再加上时不时的可以听到孩子们和着琴音唱起一段段静好祥和的曲调,心绪渐渐地随着那简单明了的歌词平稳下来。

“风儿吹过玫瑰花墙,风儿吹起圣经书页,带着墨香的书页沉浸在淡淡的玫瑰花香中,一切都那么美妙,一切都那么安宁,感谢我主,赐予给我们美好和幸福,让我们共享这安定祥和。”

歌词里充满对生活的感激与知足,孩子们稚嫩的嗓音更是给这份感激与知足平添了太多的纯洁与天真,倘若人生真如歌词中所倾诉的那样,不要计较太多,多留意我们身边和谐安定的因素,哪怕是一阵清风,哪怕是一股花香,或许我们就会觉得人生并不是完全黑暗的,有太多我们忽略的幸福悄悄的发生在身边……

她曾经忽略了太多,尤其是在被自己的母亲抛弃之后,那段时间,她甚至感觉到自己快要被这个世界抛弃了,没有人关心她,她就像是家族里突然冒出的一个笑话,所有人在看到她时,眼光里除了怜悯就只有轻视。

父亲疏远她,就连从小照看她的女佣也突然沉默起来,如果不是必要,没有人愿意跟她说话,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多,直到夏醉降临人世,那个弱小却倔强的小婴儿除了生母之外不许任何人抱他,然而他的命不好,出生没多久母亲就病逝了。

奶妈们想尽了各种办法去哄这个脆弱而金贵的生命,但是夏醉还是整夜整夜的哭闹,哭得嗓子都哑了,眼睛都肿了,就在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刚过五岁的夏凌菲趁着大人们犯愁的时候抱起了那个哭闹不止的小人儿。

随之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婴儿停止了哭泣,就那样在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的怀里酣然睡去。

事情很快传到了父亲的耳朵里,从那以后,一直被忽视的夏凌菲终于再次得到了重视,虽然父亲对她的感情掺入了过多的敷衍,但是她终于可以经常见到父亲了,哪怕父亲过来只是为了关心他的儿子,不过,夏凌菲也很知足了。

不知怎地,一段唱诗竟会牵出埋在记忆深处的一些事,夏凌菲无奈的牵起唇角,此时才发现,眼前竟不经意地蒙上了一层水雾,泪眼模糊中,她已看不清唱诗班的孩子们,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认真表情。但是耳边还有琴音,还有孩子们的哼唱,以及坐在台下,与孩子们一样,轻声和着并不熟悉的音调与歌词的声音。

礼拜堂里还有别人吗?夏凌菲仰起脸,飞快的眨眨眼睛,泪水锁回眼底,视线渐次清晰,那个声音离她不远,好像就在她的后排。

回头望去,是个穿了一身青se 连衣裙的女子,头上戴着一顶同se 的绒帽,短头发,垂着脸一瞬不瞬地看着手里的圣诗书,看不清模样,但是能看见女子的眼睫毛很长,忽扇忽扇的,很漂亮,下颚尖尖,肤se 透着不太正常的苍白,十指纤细修长,因为太瘦,指节略显突兀,不过,总的来说,手型还是很漂亮的,十分符合弹琴的要求。

女子唱得很认真,声音虽小,但是音调出奇的准确,跟着唱了两遍,便能十分完整的唱完整首赞美词,并且半点都没跑音。

因为好奇,夏凌菲不禁多瞅了几眼,如果刚开始没瞧出什么,在看了半晌之后,夏凌菲原本探究的眼光忽地转成了一片深锁的纠结。

仿佛是感觉到了自己正在被人盯着看,手捧圣诗书的女人缓缓抬起头来。

四目交汇的一霎,夏凌菲听到自己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倒了一片。

眼前的少女明明拥有一副陌生的脸孔,但是她的眼神却是那样的炽热,好似含了一团火,随时都要烧过来一般。于安晴合上书卷,表情上微微的露出些不自然。

是很久不跟外界接触的缘故吗?为什么现在的小女生在注视一个人的时候,眼se 会如此犀利?!

“请问这位小姐,我们认识吗?”于安晴勉强撑出一丝温和的笑容,轻声问道。如果她的记忆里曾经有过这么美丽生动的女孩儿,她想她是不会轻易忘记的。

夏凌菲咬着下唇,只是继续放肆的盯着于安晴,没有半个字的回答。时隔多年,再次相见,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母亲老了,眼角依稀可见一道道无法掩饰的细纹,还有那苍白的肌肤,早已没了年轻时的光泽红润,岁月是无情的,也是公平的,它悄然带去了一个女人最好的青春,同时也留给了她最深刻的磨砺。看着眼前已现暮se 的中年女子,夏凌菲就是有再多的怨恨委屈,也无法开口表达,她只能默默地看着她,看着她老去的容颜,衰弱的身体,然后再一点点与回忆中的那个女人拼凑在一起,试图找到她毅然离开时的狠心与绝决。

“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突然觉得手足无措,于安晴伸手拢了拢鬓角的碎发,眼神趁机转移到四周,怎样也不敢与身前的少女对视。

愤怒,铺天盖地的愤怒,还有那质问,无声的质问。于安晴从少女的眼神中看到了太多,以至于不敢再看,然而即便逃避,周围紧张的气息却在无时无刻地催促她,催促她一遍一遍的挖开埋在心底的记忆,心痛懊悔一下子涌上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呼……呼。”于安晴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死死地摁在圣诗书上,不大一会儿额心便渗出汗来。

“东西当真不要了吗?不是我问的,是代理神甫要再确认一下,毕竟是不在捐赠范围禸 的。”陆非群面带微笑,人还未走到夏凌菲身旁呢,话音已经迫不及待的先传了过来。看来这一趟“忏悔”并不似夏凌菲想的那样尴尬,反而让某人心情豁然开朗了不少。

可是,夏凌菲却像没听见一般,一双眼光只顾着盯在于安晴的身上,无情地目睹她承受痛苦的全过程。

“这位夫人,您怎么了?”顺着夏凌菲凝视的方向,陆非群一眼就看到了因为呼吸困难加上心口绞痛而导致面se 惨白的于安晴。

“呼,呼呼,呼呼呼。”回答陆非群的只有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因为当初过度的抑郁与疲劳,于安晴患上了严重的心悸与哮喘,所以才会在回想往事的时候突然犯病,以至于没有药物及时求治造成了间歇性的呼吸困难。

“是哮喘!她应该随身带了救命的药。”陆非群飞快的做出判断,随之眼光一转望向了夏凌菲。即便女子上了年纪,但是作为一个绅士,身边又有可以提供帮助的人,他实在不太适合在异一性身上翻来找去。

持续漠然,连夏凌菲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冷漠,就这样发生了,看着自己的生母在死亡边缘苦苦挣扎,她竟然心狠到连一丝救助的感觉都没有,并且还固执的认为,女子当下所遭受的痛苦远不及自己儿时的一半。

“喂,你这是怎么了?见死不救吗?还是吓傻了?”眼看女子的唇se 渐渐发青,瞳孔发散,陆非群问向夏凌菲的时候不免有些急了。在他的印象中,夏凌菲只是比别的女孩子更世故更坚强更冷静,却不想竟会如此冷漠无情,能够冷血到眼睁睁的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一点一点消逝,而不愿行举手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