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第四卷) 【大明天下】(427)

作者:hui329书名:大明天下(第四卷)更新时间:2020/07/29 01:04字数:5901

  

第四百二十七章·平民乱校场点兵挟小将另辟蹊途

2020年1月10日

“鄜州知州孙侃干什么吃的!?”

“延安知府赵楫是猪脑子么!?”

“田奉璋这些人的耳朵里塞猪毛啦!”

丁寿大声咆哮将延安府上至知府下到知县骂了一个干净犹不解气自己栉风沐雨累得跟狗一样四处求救兵千叮咛万嘱咐只要谨守门户不让贼势蔓延即可就这么点小事延安府这些孙子都做不好干嘛不买块豆腐集体撞死!

“乱民攻掠如此之速当是早有筹谋纵使未缴获陈正所部军器旗仗也当有他法破城。

”戴钦面se 凝重延安民乱糜烂至此也大出他的意料。

“戴将军适才的事就当未曾发生如今形势危急丁某再度敦请可否遣兵平乱?”说不记仇是假的可形势比人强丁寿如今有求于人不得不放低姿态。

戴钦神se 变幻终究重重一叹摇头道:“未得军令戴某还是不得随意调兵请缇帅恕罪。

“你……”丁寿勃然变se 义愤填膺若不是顾忌在人家盘自己又没有大义名分他早就翻脸把这姓戴的给拿下了。

前番宁夏镇城他敢放翻刘宪是因为有李祥、仇钺等军中实力派人物支持科道言官与镇守太监也帮着镇场子又有钦差身份的张雄当场背书有惊无险最多在朝中背个跋扈难制的风评这名头对丁二而言倒是无所谓他本来也没指望能在那帮大头巾处混出个‘徽称’来反正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锦衣卫的大名已然够臭得了只要能得到实惠名声算个pì!

可在延绥镇尤其是在人家府禸 自己若是没凭没据的翻脸对方保不齐会直接掀桌子就他手下带来那点缇骑怕是给这些百战边军塞牙缝都不够便是脱身自保无虞事后他也有很大的把握让这姓戴的老东西全家在诏狱里过下半辈子可眼前剿白莲教匪的事就耽搁了洛川城的惨象犹在眼前丁寿自问做不到无动于衷。

“告辞了。

”话不投机再留此毫无意义丁寿打算传书固原让陕西巡抚曹元回师关中稳定大局他则立即亲赴榆林面见陈瑛痛说利害分延绥jīng兵南下平乱至于戴钦老小子咱的账可没完。

丁寿还没出门迎面差点撞上一名匆匆赶来的仆役那人立在一旁躬身告罪二爷也没心情和下人计较只听那仆役对戴钦施礼言道:“启禀老爷有客来访。

起身送客的戴钦此时也是心中纠结不愿多做应酬拧着眉头道:“便说某病了不便见客待来日……”

“老哥哥我一路风尘仆仆赶过来戴老弟你不请酒也就罢了反要给我吃闭门羹岂是待客之道。

”伴随着一阵爽朗笑声一名神态粗豪的中年军官冲进了院子身后还跟随着一个与他容貌相近的锦衣少年。

一见来人戴钦远远微笑拱手“小弟深知姜兄若要进来舍下哪个人也不敢去拦是以这‘闭门羹’姜兄是万万吃不到嘴的。

“言不由衷。

”军官指着戴钦大笑“令千金我便不敢招惹若是她在府门前定是一雌当关万夫莫开。

“姜兄取笑。

”知其所指戴钦老脸不由一赧。

看老友窘相来人更是开心幸得身后少年上前行礼才算缓和了戴钦面上尴尬。

“贤契果然将门虎子气度不凡老哥你后继有人啦。

听了夸赞少年腼腆一笑姜姓军官喜在心头嘴上却笑骂道:“老弟莫要夸他这小子也是个没大出息的听说你那丫头返家便央着我过来探望行事不分轻重缓急诶!”

“他二人青梅竹马心中记挂也是应有之义。

”戴钦会意一笑吩咐家人去请小姐过来拜见长辈。

“这位公子看着面生不知是哪家高门子弟?”客套说笑过了来人终于发现了一旁板着面孔的丁寿只怪二爷年岁实在太轻对方只想是过来拜访的哪家将门子弟当然既然要戴钦亲自迎送估计长辈的身份不低。

“姜兄这位是当今缇帅锦衣卫都指挥使丁寿。

“缇帅这位是……”戴钦还未介绍完那姜姓汉子已然一个大步上前深施一礼“下官协守延绥副总兵姜汉携犬子姜奭见过缇帅。

丁寿食指蹭了下鼻子淡淡道;“别客套了姜大人丁某还有要事待办不打扰您几位叙旧了告辞!”

“下官早闻缇帅威名难得今日一见岂能轻易错过且请稍作盘桓容下官恭聆教诲。

”姜汉拉住了丁寿袖子言辞恳切。

人家把话说成这样丁寿真倒拉不下脸走人只好重新回了客厅换茶入座随着姜汉探问他把此行来意说了一遍。

“缇帅为陕西之事奔波劬劳一路辛苦国朝有此良臣实乃朝廷之福三秦父老幸甚。

”姜汉长吁短叹满怀感慨要不是知道这位是榆林人丁寿几乎以为他家在延安呢。

“这些虚头就不要多说了姜将军您能否出兵襄助平乱?”又萌生几分希望的丁寿不觉身子前探一脸希冀管你是参将还是副总兵对二爷来说派兵遣将才是真的其他的都是扯淡。

“戴兄所言也是实情陈总镇确是严令延绥堡寨边军不可擅动军法森

严我等实不敢违令出兵。

”姜汉两手一摊一脸无奈。

丁寿心里这个窝火啊既然还是没办法那拉着二爷扯什么臭氧层子当爷很闲么立即拍案而起连招呼都懒得再打直接撒腿走人。

就当丁寿再度准备走出门去忽听廊庑间传来女子清脆嗓音。

“爹您找我?谁来了?”

洋洋盈耳娓娓动听丁寿只觉这声音耳熟得不行再看门外进来一名美艳少女白衣碧笛茕茕孑立美目轻轻流转已将屋禸 众人看个明白。

“小yín贼你怎来了?”

少女嫣然一笑顾盼生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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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府花园。

“这么说你不是为我来的?”

花丛掩映之中戴若水摆弄着手中金牌笑若春花绽放。

“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是若早知道你是戴将军之女我又何苦与令尊纠缠专程寻你便是了。

丁寿而今郁闷得很本以为这丫头随了自己一路怎么也有点‘落花有意随流水’的情思在今日不期而遇他再盘算一下几次会面的点太白山、宁夏镇城、绥德州合着小丫头顺着边道回家探亲呢。

“是寻我还是要回你这劳什子?”戴若水嘻嘻笑道。

“都一样。

”御赐金牌在葱管般的纤细嫩指间来回跳动看得丁寿眼热心急忍不住抬手去抢。

“不一样。

”戴若水纤指一点金牌倏收回袖中让丁二扑了个空。

“我的小姑nǎinǎi延安府万千百姓正陷于乱民教匪之手你我这里叙谈几句那边可能便有几人丧命几户破家我实在无心情与你磨牙。

”对这不识大体的小丫头丁寿急得跺脚。

“看在百姓们面上金牌可以给你。

”白玉凝脂般的手掌重新将金牌托起。

“若水果然深明大义丁大哥未看错你。

”丁寿喜笑颜开没想再度扑了个空。

“可不是白给你你得应下我一桩事。

”将金牌捧在xiōng前戴若水螓首微摇。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丁寿喷出一口浊气点头道:“什么事说吧。

“还没想好待到想起时再说。

”戴若水倒也痛快直接将金牌丢了过来。

幸福来得太容易丁寿一时没反应过来握着犹带少女淡淡体香的御赐金牌不敢相信道:“这便给我了?”

“怎么不要?”戴若水瞪圆了一双杏眼。

“要要要!”丁寿忙不迭连声点头生怕这丫头变卦一溜烟儿跑出了花园。

“没脑子的小yín贼。

”戴若水樱chún微扁拍怕手掌“出来吧鬼鬼祟祟的。

姜奭从一株花树后绕了出来踮脚向丁寿离去的方向望了又望直到确认人走远了才似乎松了口气。

看他这畏手畏脚的模样戴若水心中便觉有气“看什么!你都长这么大了还是小时候的老鼠胆子?”

姜奭被训得一缩脖子低声道:“能不怕么这人可是当朝缇帅听爹说前不久宁夏巡抚都被他拿进大狱还不明不白死在了里面……”

“这小yín贼se 胆包天想来别的胆子也不会小。

”戴若水掐着柳腰嘻嘻娇笑“就是脑子不太灵光若是他一口拒绝我还真不知怎样把那牌子给他。

“既然你已打算还他又何必提什么条件?”姜奭不解问道。

“你不知那小子有多可恶如果不要挟点好处我实在消不了xiōng中这口恶气。

”戴若水皱着琼鼻恨恨说道。

熟知这位小姑nǎinǎi脾气的姜奭心中猛一突不禁悄悄挪步可惜还是没逃脱戴若水的眼睛。

“小姜呀许久未见你的功夫进展如何了让姐姐来考校一番如何?”戴若水一双美目笑成了两道弯月。

“我能说不么?”姜奭怯怯问道。

“不能。

”戴若水语笑嫣然露出两排森森贝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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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府书房。

此间主人戴钦紧锁浓眉沉声道:“依你所说我们定要帮他这个忙了?”

姜汉点头“与其说是帮人忙其实也是帮自己。

“这话怎么说?”戴钦奇道。

“延绥狭民困粮艹 皆需关中支应转运延安府一乱后续军资接济不上怕是几万兵马不战自乱你我便等着被朝廷问罪吧。

”姜汉喟然一叹粗豪的面容上愁容挥之不去。

“姜兄杞人忧天了吧”戴钦不以为意笑着开解老友“不说各处仓库边储积存便是当年余肃敏开垦出的屯田秋粮也够暂解燃眉之需何至兵变一说。

“你呀是在绥德呆的久了历经两朝你觉得那些田亩还剩下多少在屯军手里?又有多少粮食会上缴军需?想想绥德卫的军屯你心里也该有些底数。

“至于边储”姜汉面se 更加愁苦“你当我此来为何我收到消息查盘延绥等处仓库的礼科给事中曾大显目前已清查出的便有各处粮料浥烂糠秕足有三万六千余石匹浥烂三万匹以上正欲具本参奏管粮佥事宋礼、先次参与盘粮的给事中丘俊等人。

“那杨总制……”戴钦担心起了老上司。

“杨总制一个‘总理无方’的过失怕是难逃了深究下去怕是前任巡抚的熊绣也要牵连进来。

”姜汉缓缓颔首面se 凝重。

“而且据探听到的消息京中还有科道官遣出欲要清查延绥和宁夏仓库历年艹 料多支、拖欠、虗出、挪移折放俸银的事……”

“刘瑾如此兴师动众查盘天下到底图个什么!”戴钦咬牙切齿额头青se 血管都已凸显而出。

“朝中的事不是你我能干涉的这个时候还是想方设法稳固自身才是与丁寿作对绝非明智之举。

”姜汉轻拍戴钦肩头苦口相劝。

“可是刘佥宪他死的不明不白难道就……”

“愚兄晓得你是想为同僚鸣不平可事到如今这些意气之争还有何用君子如水随方就圆出兵平乱卖他一个人情既保境安民又可保全自身便是杨总制知晓我等难处也会体谅一二。

三思吧老弟。

戴钦默默点头“小弟也深知百姓受殃耽搁不得只是适才与他争持太过如今委曲求全是否前倨后恭令人不齿?”

死要面子活受罪谁教你没事读那些酸书的以为掉两句书袋便可与那些大头巾称兄道弟不成姜汉心中恨铁不成钢耐着性子道:“老弟适才来看若水那丫头似乎与丁帅关系匪浅啊……”

“姜兄何意?小弟家风甚严若水虽自yòu顽劣好动但其师崖岸卓绝隐居世外小女纵不敢称芳兰竟体有林下风度可也绝非水性杨花之流。

”戴钦浓眉竖起涉及门风打定主意要辩个分明。

“老弟误会了若水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秉性愚兄还不清楚么我是说借着小辈这个由头中间有个转圜……”

“老哥是说……”

戴钦若有所悟正待细问忽听书房外面一阵嘈杂声起伴有兵器撞击及几声闷哼。

戴钦眉峰一皱外间是自己亲兵守卫什么人大胆敢来擅闯“何人在外……”

‘咚’的一声响书房门直接被人一脚踢开一个人影挡在门前。

“缇帅何故如此!”即便动了服软的心思丁寿的无礼举动也让戴钦心中不满。

丁寿凌厉目光从二人面上扫过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物朗声道:“协守延绥副总兵姜汉、分守延绥东路参将戴钦跪前听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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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能抽调的骑军数不足二千!”

才被请入上座的丁寿又蹦了起来洪武六年设置绥德卫初便屯兵数万以守如今调兵平乱只派出这么点人是打发要饭的呢!

“缇帅息怒非是我等于有意搪塞徙镇榆林后延绥镇额有马步骑cào官军五万八千六十七员经成化、弘治朝后在册仅余二万五千四百二十三员数量听来不少却是包含常cào、新募、lún班种种门类分守本镇所管三十四城堡已是捉襟见肘这千余jīng骑实是急切间东路竭力筹措之数还请丁帅明察。

尽管对被迫下跪有些恚怒但提及军务作为统率延绥东路骄兵悍将的戴钦还是讲解得头头是道。

“贼势已有数万这区区千把号人能济得什么用。

”丁寿可不想做第二个陈正上赶着给人送菜。

“末将麾下劲悍骁勇皆惯战jīng锐之兵绝非巡贼捕盗之军可比缇帅若存疑虑下官愿为马前先行。

”戴钦起身请命。

“戴将军且安坐丁某岂有不信之理”丁寿也不愿把戴小妞的老爹得罪狠了宽慰道:“只待荡平贼寇消弭教乱丁某定为戴将军上表请功。

老子这么个大活人你没看见么姜汉看着丁寿温言劝解不情不愿坐下的戴钦眼珠都有些发红生个漂亮闺女就是好啊把人往死了得罪都不记仇家里那几个婆娘肚皮怎么就不争气那么多人才只给老子生出一个儿子。

“缇帅若觉人单势孤在下倒有一策。

”姜汉急于表现萌生了一个主意。

“姜将军请讲。

”丁寿喜道。

“延绥边士敦节义多出将才不乏渴求报效朝廷之将门军余子弟不妨张榜招募义勇收为羽翼以壮军势。

“这……好吧不过军情紧急待军中人马准备已毕无论募集多少人手也要出兵平乱。

”丁寿病急乱投医只好来者不拒。

姜、戴二人拱手领命外出置。

戴钦不愧军中宿将一条条军令发下一应琐碎事宜处理周到无论被点选军将还是留守军卒谨遵号令士卒咸服无一置喙生事转日之间出征之事已料理完毕。

校场之上千余虎贲齐聚盔缨灿烂衣甲鲜明上千匹战马与其两倍的驮马猬集一处人喊马嘶声直冲云霄。

骑军另一侧同样聚集了数百人马马上骑士装束杂乱有的人一身jīng铁铠甲大多数则只披了一件皮裘短袄兵器马具同样捆扎各异望之远不如边军骑兵整齐所共通者唯有一身散发的剽悍勇猛气息。

确如姜汉所说延绥接边荒人皆好勇尚武无所产平日以斩馘为生计闻战则喜告示才贴出来便应者云集自带粮马兵械前来报到怕是绥德州外尚有闻讯而来者不绝于途。

应征者中除了想凭首级立功领赏搏个功业出身的军余民壮也不乏闲极无聊的将门子弟

这些人都披着家传铠甲身边还有家丁护持几个关系近的聚在一起大声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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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臣你说延安府的乱贼真有传闻的那么大声势?”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掸了掸身上的鱼鳞叶明甲百无聊赖问向身边同伴。

他问话的人与他年纪相当生得浓眉大眼器宇轩昂一身青纻丝曳撒甲坐在马上腰板挺得笔直闻言点点头“出兵如此之急怕是贼势剧烈非同小可。

“娘的我说老头子这么热心让我凑热闹还说什么几个流民乱贼成不了气候是白捡的功劳回来便可授个实职的鬼话怕是巴不得小爷死在外面他好把世袭的职位传给家里那个丫头生的小崽子。

”青年愤愤一甩马鞭好像自己亲爹就在眼前。

“世威休要胡言!”同伴四下看了眼低声道:“你若再不知收敛这张嘴被有心人听去只一个不孝的名头你也一样袭不得职。

“谁在乎那个!”青年咧嘴一笑“祖上世职本就是马上得来的丢了凭本事再取就是老头子岁数大了只知抱着小娘守着祖上那些余荫过活便以为旁人也看重那个芝麻绿豆大的官职一家人算计来算计去也无趣得很。

“倒是你良臣早早袭了祖职不说在郡庠书读得也好便是弃武从文也有一番天何苦要蹚这趟浑水?”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同伴青年握紧马缰抿着嘴chún轻声道:“熟读诸子百家是为明了春秋大义并非图三考出身安家以武功传家自然要在马上建功立业若是失了本心愧对先人。

“说得不错冯祯将军卒伍起家累功升至本卫指挥佥事如今以署都指挥佥事分守宁夏西路我等又如何不能……”

青年正兴奋口若悬河忽听身边有人示警“噤声有人来了。

数十匹骏马向校场飞驰而来当先一骑身披黑se 大氅身后簇拥十余锦衣骑士延绥副总兵姜汉与东路参将戴钦分列左右战马不敢稍稍抢前一步。

目视当先意气鹰扬的年轻人青年砸着嘴巴不无艳羡轻声对同伴道:“那人便是当朝缇帅、锦衣卫都指挥使丁南山啧啧好大的威风啊看着比你我还小上几岁……”

同伴不答只是凝望着众星捧月般的丁寿身影心中默念:仕宦当作执金吾果然不虚!

见官长亲至千余骑士人人屏息静气喧闹之声顿止。

毕竟军马皆是戴钦所属丁寿驻马不前示意他上前施令。

戴钦带马从校场骑阵前掠过麾下军士昂首挺xiōng恨不得将主往自己身上多看一眼在上官心中留个好念想。

都是自己统率多年部属戴钦并未在骑军阵前多做耽搁而是来到了所募义勇阵前。

“杭雄杭世威!”

这几人穿的盔甲太过醒目青年又摇头晃脑的生怕被人认不出戴钦自然有留意到。

青年听得戴钦一口叫破自己名字顿觉脸面有光喜上眉梢道:“难为将主还记得小侄!”

“你这厮鸟满月酒时还在本将胳膊上拉过青屎如何忘得掉!”戴钦一点面子未留直接翻起了旧账。

看着周边几个好友的揶揄目光杭雄羞得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支支吾吾道:“将……将军怕是记错了许是另一个同名同姓的鸟人干的腌臜事。

戴钦淡淡道:“儿时旧事丢些面子算什么若是战场上不遵号令进退无据丢的可是自家性命。

杭雄面容一凛马上叉手道:“谨遵将主教诲。

上前帮他整了整衣甲戴钦拍着杭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父亲当年也是沙场中敢打敢杀的一条硬汉却早早染上了官场暮气断送了大好前程你要为家中争口气呀!”

杭雄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道:“将主放心杭雄断不会辱没祖先门楣。

戴钦点头目光转向了杭雄身边“安良臣?”

“正是标下安国。

”安国在马上欠身施礼。

“你不是已经袭了家中指挥佥事的职位么?”

“军中尚未出缺标下赋闲家中不过空领俸粮岂能错过此报国之机。

“好。

”戴钦嘉许颔首随即朗声道:“诸位义士尔等皆是能骑劣马开得硬弓的边豪杰今日自愿报效朝廷可见拳拳报国热忱某有一言说在前头既入军伍便要听从军令但有违令不从者军法从事。

“听凭将军吩咐。

”招募义勇轰然应声。

戴钦拨马回到军阵前高声道:“我等大明边军守土安民乃是天职今有白莲教

匪祸乱百姓染指关中我等此去将这些乱民反贼一鼓荡平灭此朝食但有不遵号令贻误军机者定斩不饶。

一番话远远传出震得众军士耳鼓激荡大家都晓得将主治军严谨立即齐声应答:“吾等谨遵将主号令!”

戴钦向身后人瞥了一眼冷然道:“此番出征由当朝缇帅丁大人领军锦衣卫之名尔等当也知晓若有逡巡不前、抢功冒进之人本将破例法外施恩交由诏狱收容尔等可自己掂量轻重。

戴老头给我找事呢是吧诏狱里关的都是钦命要犯几个丘八想进去吃牢饭怕还不够资格见队伍中已有军将相顾失se 丁寿催马上前略一提气声音便远远传了出去。

“本官未曾领过兵却与边军弟兄共历过生死诸位有一点大可放心有丁某在军中赏罚最是分明不过众位尽可放手杀敌断不会有人贪夺他人功劳官职犒赏兵部也只从优发放但有半句食言诸位尽可拆了丁某这身骨头喂狗。

校场中哄然大笑军士与义勇们顿有此言深得我心之叹沙场喋血他们并不在乎最担心的是什么还不是怕被人贪墨了功劳打生打死白辛苦了一场宁夏的消息也传来这里不少相比丁寿不依官场规矩连下了几人大狱的事情底层军士只听了个热闹并不关心许多反而是羡慕石沟墩军和夜不收那些同袍经过一次血战多数人都成了小康之家让他们眼热不已这次大家还是跟着锦衣卫的这个官儿出去打仗也不敢多奢望每人挣个几亩良田总该尽够吧?

尽管戴钦对丁寿言行看不太惯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几句话戳中了军汉心中痒处他二人这一番恩威并用当收事半功倍之效当下狠狠一挥手“起行!南下平乱!”

军鼓响动数千匹战马轰然起行迎着呼啸寒风蜿蜒南下。

“姜兄这绥德军务便由老哥费心了。

”戴钦向姜汉嘱托道。

“老弟尽管放心杀贼哥哥我便坐镇此间断不容边有失。

姜汉宽慰完戴钦又与丁寿寒暄几句目送二人所带骑军远去。

“爹你为何不让我同去军中效力?”姜奭从一旁冒了出来愁眉苦脸满是委屈。

“你戴叔父熟闲戎务功能并著你跟着去也出不了什么彩头刀丛箭雨的你若有个闪失爹该怎么向列祖列宗交待再说爹还有别的事安排你去做。

“什么事?”姜奭一着急不由牵动xiōng口眉头一蹙。

“你捂着xiōng口做什么?可是哪里不舒服?”姜汉关切打量着宝贝儿子。

“没没什么……”姜奭掩饰笑道“想是今晨举石锁时抻了筋骨气息有些不畅。

“打熬筋骨也不必如此拼命老子可就你一棵独苗指望你养老送终呢。

”姜汉满是怜惜埋怨了儿子几句。

“爹爹身体康健长命百岁儿子怕是等不到那一天。

“胡说八道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姜汉笑骂了一句又拧着眉头道:“若水那丫头也是自己爹爹出征怎么也不来送一送真是不晓事嘿嘿还是养儿防老……”

听到戴若水的名字姜奭不觉皱着眉头呻吟了一声xiōng口更觉疼痛那小丫头昨夜吵着随同出征人家长辈在丁寿肯定不会率先吐口戴钦则直接一瞪眼把女儿骂了回去这丫头越来越不服管教了等此间事了还要好好盘问一番她和丁南山的关系女孩家家张口闭口什么‘小yín贼’听了戴钦都觉得心头狂跳口chún上燎起了一层火泡。

因此昨夜戴姑娘心情很不好本该倒霉的丁南山一夜都在和姜汉、戴钦商议军机一时下不了手被殃及池鱼的姜公子又做了替身的人肉沙包。

“爹原想着你与若水青梅竹马若是结成连理榆林与绥德两将门便可携手进退如今看来这丫头……”回想戴若水与丁寿的亲昵样子姜汉摇摇头这二人关系怕是没那么简单不说那丫头娶进来会闹得家宅不宁恐怕连丁南山也要得罪而这人又是当前万万得罪不起的可若是直白告知儿子斩断情丝会不会伤他太过年轻人再莽撞生出事来……诶为人父母真是不易啊!!

“爹可是有烦心事?”姜奭见老爹一脸愁容关切问道。

“啊?无妨只是爹想不明白为何那丁南山手握御赐金牌却要苦口婆心与你戴叔叔分说究竟还险些撕破了脸面其后为父说和下已然事有转机他又迫不及待动用金牌此子究竟安得什么心思为父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啊”姜奭挠挠头“孩儿倒是略知一二……”

“你是说御赐金牌在若水手里?!”姜汉一双眼睛瞪得好似铜铃相仿。

姜奭点头“嗯而且好像是丁大人送给若水姐的要回去还伏低做小费了好大口舌……”

要se 不要命这小子都该灭九族的罪过了!我说戴老鬼不给他个好脸子他还上赶着送笑脸呢原来由头在这儿呢瞧着意思这趟下来戴钦这官袍怕是要换上一换了……

“爹爹你怎么了?”见父亲脸se 变了又变姜奭不知何故急声问道。

“没事爹想着回去将你那几个姨娘全都狠狠揍上一顿!!”姜汉鼓着腮帮子道。

***********

延安府治肤施县。

延河水、西川、金明川三河于北方安塞县合流汇聚成延水南下与城池边转而向东流入滔滔不息的奔涌黄河。

夜se 当中延安知府赵楫立在城头望着城下密密匝匝好似繁星的乱军营寨灯火重重叹了口气。

“诶!”许是受了知府大人感染身后伫立的几位大人也开始一个个长吁短叹城头上愁云漫。

“老公祖依您来看这援兵还等得来么?”延安府推官赵继宗满脸皱纹都堆在一处可见心中纠结。

“等不来也要等难道我等屈膝向逆贼投诚么!”瞪着城外万千反贼洛川知县田清眼中都要喷出火来。

赵继宗白了田清一眼忍了没与他计较老头子丢城破家已然够可怜了若是话说得重了想不开从城楼上跳下去田家满门罹难他于心何忍当然赵推官可不会承认是顾忌老儿身后站着的两个锦衣卫。

“令尹多虑了刑厅并无此意只是忧心城池安危罢了。

”赵楫望着城外泛着银光的曲折延水缓缓开口道:“看这贼势怕是一直向北去了也不知安塞县而今如何能否守得住。

“安塞有个守御千户所自保当时无虞哼当初我二人要不是受了陈正蛊惑容他将城中守军jīng锐带走如今怎会困守孤城!”赵继宗想起那日陈正吐沫横飞的情景便是一肚子懊悔自己也是猪油蒙了心竟附和他说的鬼话姓陈的死有余辜连累你赵大爷可就罪大恶极了。

千户所?赵楫扯了扯嘴角他并不如赵继宗般看好安塞千户所其中有多少空额他不屑查知可当的军马数量却绝对不足也不要问赵府台是如何知道军务的会同陈逵、刘宪等人挪移马价银的名单上还有他的大名在呢。

没有骑军sāo扰遮蔽凭那不满员的小小千户所自守或许勉强只要胆敢出城怕是会被这些杀不完的贼骨头瞬间淹没……

赵楫满嘴苦涩白莲教匪再这般泛滥下去他这个延安知府就快成了肤施知县了到头也难逃朝廷治罪可那又如何自己两榜出身向这些注定败亡的乱贼屈膝投降?他自问还拉不下这个脸来如今也只好祈求上苍让那位锦衣缇帅快些带兵来援若是再迟上几日他赵楫说不得就要与城同殉了。

“府台大人您看!”一直关注城外贼势的田清突然开言。

顺着田清手指方向赵楫不相信揉了揉昏花老眼“这河水变了颜se ?”

“听这是什么声音?”赵继宗也感觉到了些许不对。

城头众人竖起了耳朵似乎夜se 之中隐隐有哭嚎凄喊之声传来宛如厉鬼哀啼惨不忍闻。

“这是底冤魂索命?”赵继宗脸se 苍白声音颤抖。

紧接着众人便感到面微微颤动似乎千军万马在奔腾飞驰大家相顾骇然不知究竟发生何事。

片刻之后极目远眺的平线上突然冒出一片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向城下乱军营寨处狂奔鬼哭之声更加明显好似狱之门大开无数恶鬼蜂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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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动作快些诶你小心点!”

绥德武库前姜奭指挥着一众军士正在装载一辆辆单lún和双lún大车。

“小姜我到处找你。

”一袭白衣的戴若水百无聊赖走到近前。

“若水姐什么事?”随口应了一句姜奭还是忙着张罗装车。

“我好闷怎么办?”戴若水单手支颐俏坐在石阶上。

姜奭打了一个激灵“你……该不会又寻我‘切磋’吧?”

“看你的老鼠胆子”戴若水扁扁朱chún“我现在没那心情只想找你聊聊。

“那就好”姜奭xiōng中大石落“待我忙完此间事再聊。

这小子敢说‘不’了戴若水柳眉竖起“现在!”

“现在真不行我正忙着呢。

”姜奭一脸委屈为难。

倩影一闪戴若水立在姜奭面前“你又不出去打仗忙个什么?”

“谁说我不去了这不马上……”姜奭自觉失言马上闭紧了嘴巴。

可惜为时已晚戴若水狐疑看向他“马上做什么?”

“没……没什么。

”姜奭扭过头去。

玉笛一挥将姜奭的脸正了过来戴若水明眸凝视娇叱道:“看我的眼睛!”

“这不看……看着呢么。

”姜奭眼神躲闪不敢正视。

“小姜从小到大你可什么事都没骗过我说你是不是要南下寻我爹?”戴若水踮脚拍着姜奭脑袋和颜悦se 笑道。

姜奭被bī无奈点了点头。

“太好了正愁不知他们在何处呢带我一起去。

“不成!”姜奭这次坚决摇头“爹交待过万万不能让你知道。

“我如今已经知道了再说是不让知道又不是不能去快点我去备马。

”戴若水快语如珠。

“连知道都不成更别说让你去了!”姜奭哭丧着脸道“何况兵凶战危你若有点闪失……”

“呸呸呸乌鸦嘴你都不怕我会有事!”戴若水不满嗔怪。

姜奭连连摇头“那也

不行让你去了爹会罚我见到戴叔父他也不会高兴爹说和你走得太近还会得罪丁大人……”

“我的事碍着那小yín贼什么了你少听你爹胡……呃……那个说。

”总算记起姜汉还是长辈戴小妞嘴下留德。

“那也不成我不能惹爹不开心。

“你就不怕我不开心啦?”戴若水吊着一双俏目紧盯着姜奭。

“怕!”姜奭怂得实诚“但还是不能带你去。

“你皮痒了不是?”

“反正被你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回就是打死我也不能答应你。

”姜奭抄手盘膝往上一坐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模样。

“你……”没想到这从小欺负到大的鼻涕虫认了死理这般难缠戴若水一时竟没了办法。

乌溜溜的眼珠转了几转戴若水登时又有了主意矮身亲热扶住姜奭肩膀柔声道:“小姜今日你带了我去今后咱俩还是亲亲热热的好姐弟要不然……”

姜奭陡觉脊梁骨升起一股寒意“不然怎么样?”

戴若水咯咯一阵娇笑贴着姜奭耳朵低声道:“不然等爹回来我便央着他去你家提亲这辈子姐姐我非-你-不-嫁!”

姜奭猛打了一个寒颤蹭的一下从上蹦起“来人给戴小姐备马立即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