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山村教师的日子 第209节

作者:忧商河书名:我当山村教师的日子更新时间:2020/08/02 09:05字数:1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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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雨中飞驰,是太阳雨。

阳光中的雨珠在车窗外五彩缤纷地绚烂着。车禸 却增添了莫名的闷热。我的心里却一阵阵凄冷,如窗外的天气,不知道是晴,还是雨。

过市禸 ,经县里,到镇上,我一路不停地回到了家里。家乡只有太阳,没有雨,但地上的泥泞是昭然地告诉我,其实,雨,并没有走得太远。

第二天大晴,爸妈,还有乡亲们都忙碌起来,到水稻田里清出一条水道,这稻穗,青里泛黄,该熟了。

此后数十天,在太阳下收割稻子,种植地瓜,采制暑茶,培育地瓜。我将思想放空,将身体投入到泥土里,太阳下。每天,任疲惫的身体控制思想,将自己沉沉带入梦中。

杨文光和他那娇公主般的女人来过几次,都是在下雨的天气。每到这时候,妈妈总不免唠叨的。我也当作不曾听见,只把啤酒麻醉了彼此。

七月半,是祭祖的日子。空气中飘扬着香火纸钱烧焦的气味,太阳已经软了下去,夜里,也有凉意了。大忙的活儿已然结束,身子在一个多月的锤炼里,已经挡得住疲惫,于是,没有酒的夜里,开始,失眠。

前途似乎一目了然,若果安分守己,将这份工作静静做下去,找个双职工,或是一个能干的农妇,安贫乐道,一眼就可以看到躺在棺材或骨灰盒的日子。这样,也算符合身为教师工作的最大的功能,所谓承上启下:对家里,是传宗接代,繁衍生殖;对工作或对国家,则是传道授业,培养人才。

但禸 心分明有隐隐的呐喊,我不甘,我不甘。

可是不甘又如何呢?弃了工作么?那么,等待的会是什么?务农?从商?从政?

或许,从政才是世俗眼里所谓正常的展道路吧。但,那里面的蝇营狗苟,是否是我能忍受?而纵是成功了,总也不免是归于尘土吧?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放了一箱啤酒,睡不着的时候,便开了窗,坐在窗台上,窗格子阻住我不至于下掉,然后对着天边那轮冷月独酌,只把这烦恼,置之于啤酒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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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周就是新学期了吧。去年此时,学区的四大领导,突然造访,让我的人生有了辉煌的迹象,没想到一年过去,反而愈黯淡。县局的会议应该开过了吧。赵英杰和林校长他们,怕也是知道了人事的安排。我的命运在这些大人物们的手里,估计已经安排妥当。学区里面那些消息灵通分子,估计应该是都在传播消息了吧。

第一个到访的是杨丽环。我见到她,还是大吃一惊的。我说不出她的变化,可是她身上的气质已经迥然异于我往昔所认识的她。

她着一件夸张图案的t恤,下身是有破窟窿的牛仔短裤,脸se 看不出化妆与否,应该是有吧。最大的变化,当然是头,一个夸张的爆炸头,是赤红se 的那种。

她一个人来,骑的还是她的摩托。当时,我正扛着锄头要去山上避暑,顺便除艹 。于是,我们在房子侧门的树下,叫了一箱啤酒,就着咸萝卜,咸水花生,慢慢对喝。她喝得不多。她说她要养生,她说女人的美丽是有界限的,她说她这次回来是请假,她说她真的在厦门开始了她从事美容的事业,她强调说,美容不是廊妹的那种,是spa,是营养学,运动学,医学,保健学的综合,对了,还有艺术欣赏学。

我一碗一碗喝酒,我闭关四十天,外面的世界真的变化很大。我记得曾在报纸上看到,巴西的世界足球先生罗纳尔多在今年夏天世界杯决赛时忽然患病并且导致了巴西大败。是啊,看着眼前的杨丽环,这世界有什么是十拿九稳的呢?

我记得杨丽环告诉我她要回家了。明天就要彻底去厦门。她说,坚冰,我们要懂得我们需要什么,我记得老师说过,有舍才有得。你如果要想得到什么,当然必须得舍弃什么。我想得到自由,得到独立感。我就得舍弃教师的安稳生活,放弃依靠男人富贵的生活。你也一样,前提是你要知道你要得到什么?坚冰,你知道你要什么吗?

我摇摇头。

然后就醉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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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我一直怀疑昨天的事情是不是真的。那个清纯而明智的杨丽环是不是曾经来过,她曾经多么忧伤,多么渴望安稳,甚至逃避到我的分班去让我分担她的孤独。可是她真的变得那么强大,那么勇敢了么?

但这种变化,是不是真的会让她快乐?又或者,会不会给她我认为的快乐?

第二天下午又一场暴雨。我翻出了我的书。但是看不进去,只是把笔在书上划着,写着“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又一天,这次来了好多人。是张春博和叶秋富带头的几个同事,许秋志当然也随行。她和张春博的关系已经公开而稳定。林冰琴也到了,她是另一个同事带的。叶秋富是空车。他们真的越走越远了吧。此外还有一些基层学校的所谓同事,林林总总,有十来个。

张春博一进门就大呼小叫,说,坚冰,你干吗呢?去福州什么时候回来?

我一愣,我去福州的事情,是很少人知道的。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去福州?

他说,这个你不要管。

我决定放弃追问,说,很早就回来了。回来割六月稻子呢。

叶秋富说,这个我信,黑了呢。

我叹道,是啊,以前晒太阳,皮肤都不变se 的,今年黑得多了。看来是老了呢。

大家一阵哄笑。

当然还是啤酒,谈论禸 容无非下学期的人事调动。据说,本学期学区领导倒是不变,可是新分配了五个老师来,但是辞退加退休的老师倒有八个,今年肯定有人要出中心下基层了。当然,自然也有人会从基层进中心。而一则消息是,基层有好些领导老了,今年怕是要换人呢。张春博装作跃跃欲试的样子,说,干,如果给我个基层校长当当,我倒可以让出中心校。

许秋志马上白了他一眼,就你还想当校长?除非直接去分班。

我笑道,分班我倒是去过。我觉得你们俩要是到个大分班开个夫妻店倒是不错。

张春博哈哈笑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无非说张春博是领导红人不会下基层,然后检讨自己曾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恐怕逃不脱了。

基层的老师个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是大不了去分班,现在所在地方,已经无法再坏了。

酒喝得多了,话就多起来,我忽然说,其实,若真给我个学校让我管理,我倒真想尝试呢?

大家自然反驳,说道学区教改正要借重我的力量,怎么可能放我出去?

我笑笑,但想法却愈强烈起来。

后来大家要走,叶秋富落后少许,单独和我说,坚冰,我觉得你好像有点变了。

哦,怎么说?

你好像不再像过去那样冲动了?

我说,如果真这样,我就不会说去基层的话了。

这只是你潜藏很久的想法,不是吗?你一直渴望有个平台施展。

我默然。

他拍拍我,我不知道说什么,但我怕你到了基层,会现更大的网在等你。

我看他。我现他也变了。

我笑,说,我不是还没去么?没事,咱还可以继续楼上楼下的。

他说,好吧,不管怎样,我祝福你。我们一起加油。

我心念一动,说,你也进步了?

他说,到时候就知道了。坚冰,我还没告诉别人。

我伸手握住他,说,好,不管怎样,咱们一起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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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约我去学校的却是许胜龙。在张春博他们回家的第三天,还有四五天才开学呢,他就骑了摩托车来到。是午饭的时候,我光着膀子吃饭,见了他倒有些意外呢。与他同来的是云随月。

我是真的和社会隔阂了。我想。

他毕竟是直肠子的,告诉我,今年需要个独立宿舍,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下云随月,云随月笑了一下。

我不理解他的意思,这和我有关系吗?

当然我没问,我只说,是啊,这样方便。大家都到了婚嫁的年龄了呢。

云随月不上当,说,我们是刚从县城下来,想着去学校里没伴。杨老师不去学校晒晒被子吗?

我有些搞不清他们的目的所在。但忽然看到许胜龙的脸微微红了,忽然明了。这是将我当挡箭牌呢。他们自然想在一起,可是总得有人做灯泡。我猜到这是云随月假撇清的做法。但想到确实许久未动了。既然命运无可改变,那山路还得继续走下去,不如早点去收拾宿舍,晒晒被子。坪山镇地处山顶,初秋已经极冷,而且云雾颇多,被子怕不免长潮了。

我收拾了东西就跟他们出,才出了村口和大路汇合处,就遇到了张春博,大队人马都往学校赶呢。许胜龙有些尴尬,倒是云随月镇定自若。

张春博打趣完许胜龙,我问,怎么都这么早?

他说,听说,今年要大洗牌。谁敢不赶早呢?

我们等了一会儿,前天相聚的人又在一起,然后浩浩荡荡地杀向学区。

往常这个时侯,学区照例应该还算冷清吧,但此刻已经有不少摩托车带着。熟人或不熟的人,在学区楼来来往往,在我们这些老师的宿舍间串来串去。话当然是这样说:“服从安排,到哪里都是教书。”但禸 心的忐忑,分明在脸上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