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山村教师的日子 第251节

作者:忧商河书名:我当山村教师的日子更新时间:2020/08/02 09:10字数:1521

  

68检查闹剧8

下午三点,阳光正好,温度正好,风正好。我和刘伶伶关了宿舍的门,沿着学校后面的山路去爬山。

这是一条石阶路,石阶或大或小,很不平整。踩上去,是有些硌脚底的。刘伶伶穿一身深蓝运动服,踩一双白se 布鞋,戴淡蓝se 帽子,马尾从帽子后面的扣子里流泻下来。

她强要走在我前面,我只好欣赏着她青春的背影。

已经是深秋了,路边的野艹 末端,都有了一段焦黄,软软地摇曳着。两边触目就是茶园,嫩叶已经采制了,留在茶树上的,也都已经是墨绿的老着。

由于一直上坡,气都喘得不是很好,所以我们都没说话。这里的秋天,没有果子,没有稻子,所谓丰收的气息,并不浓厚,软塌塌的阳光里面,倒有几分苍黄和荒凉。

有三几个农夫在田园里忙着,也许是培土,也许是除艹 。或许我们过于显眼,有人就停下锄头,拄着,用眼看着我们,然后才弯腰下去。

身上开始辣起来,能感觉汗从额头沁出了。气息也不甚匀称,倒是刘伶伶,好像还挺轻快,挺开心的样子。我不好意思让她慢一点,咬牙跟紧,一边告诉自己锻炼太少了,身体开始老了?

可是我最近一直都没有透支,不是吗?

又走了一段路,终于到了一个水渠,水渠里面的水不多,杂生的水艹 掩盖着那一脉水,只偶尔会露出一段清亮。这水渠堤子颇为宽大,并且平坦。我双手叉腰,说,伶伶,停一下,看看风景。

水渠在半山腰,从水渠往上,再一小段茶园,再上去就是整齐的松树林,看来刚造林不很久。

我们并肩往下看,整个村子如一盘散落的棋子,不规则地东一簇西一堆。有白瓷砖墙,红琉璃瓦的新楼房,也有低矮的一律黑se 的瓦房,又间了只有红砖尚未装修的平房。小说里写的小桥流水人家,田园风光,古朴,素雅,之类的修辞,全部失效。倒像是三流蹩脚的画,胡乱地,恶作剧地将颜se 盒子乱搞,乱扔。不仅玷污了这四周的山清水秀,更;;;;;我想象不出来怎样形容。只觉得天地很大,无处可去。

天其实还是很蓝的,山也还是很碧绿的,水也还是很清澈的,空气也还是很清新的。可是便是这其中悄悄变化的人和事,让人,有难以透气的感觉。

我的心一下下暗淡下去。其实我真的不对。这种时候,我应该像刘伶伶那样大口大口地呼吸,甚至,放歌一曲,表示我满心的愉快,亲近自然的欢欣,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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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伶伶自个儿喊了几嗓子,看我好像闷闷的样子,问,坚冰,你怎么都不说话啊。不开心啊。

我说,没有啊。

还说没有。明明是不开心嘛。来,给我唱歌。

我看她明媚的脸庞,细密的汗珠在光洁红润的额头上和鼻尖布着,是很有生机的那种。她真的是很快乐的啊。

我笑,你喜欢听什么歌。

她忽然自顾自地低头笑起来,把我笑得莫名其妙。

她说,你会唱即景山歌吗?

即景山歌,也叫对山歌,往往是在田园里的劳动男女,为了舒缓压力,也为了活跃劳动气氛而盛行于本地的一种歌唱。歌词采用气绝形式,形式大抵采用比兴,而后点题。比兴的巧妙和押韵,是最关键的。

但是,这主要是流行于大集体劳动时代,单干后,大家就急忙忙地干活,再无闲情逸致了。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提起这个。

我说,怎么,你要和我对山歌啊?

我不会啊,我只是听人讲。

谁啊?

校长的老婆啊。她中午洗碗的时候说,她是被校长对山歌对回来的。

这其实有些暧昧,只要我愿意往暧昧上去理解。

但我佯作不知。我说,山歌都是很黄se 的,你敢听吗?

呵呵。她但笑不答。

我酝酿了一下情绪,看着山上四周的风景,很努力地憋了一:

风吹树叶连天摇,

阿娘揪艹 弯折腰。

有心帮忙揪两把,

艹 揪着毛揪着。

会闽南语的朋友翻译一下,呵呵

刘伶伶听了,果然红了脸,说,流氓啊,你。

我哈哈笑,说,你也可以对回来啊。我这个水平烂死了,不一定能对得过你的。

但她毕竟不说,而是沿着水渠继续往前。

水渠的坡度不大,触脚都是青中带黄的蔓艹 ,软软的。

我的心绪似乎好转了一点。

水渠的堤岸终于上升到松树林的边上,再过去就是山涧了,这是一处略略凹进的山谷,村落的房子一下子都消失不见,只对山的松树和竹林和茶园,脉脉地绿着。

松林边是一个墓,墓园看起来颇新,但看墓碑刻字确实光绪年的了,想来是后人刚新修的当风水用的。墓园外沿有两个平整的条石,有些灰尘,我用口吹了几下,刘伶伶才掏出纸巾。

我好土,是不是?

也许是到了一个幽静的空间,我的心很忽然宁定下来。我们隔着两个人的身位,聊天。

搞笑,说话么,在宿舍不行么?

但当时真的很宁定。也不知道怎么开头,就讲到了对教育的看法。

我的语气一定是很忧伤的吧,我每每这样开头:你们现在才开始,我希望你们不要有悲观的一天,可是,我觉得;;;;;;

我觉得教育高尚是虚假的;

我觉得教师崇高是虚假的;

我觉得教书认真是虚假的;

我觉得讲理想讲奉献是虚假的;

我觉得领导讲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是假的;

我觉得上级说科教兴国教育为本是假的;

;;;;;;;;;

因为,一切啊,一切啊,都不过是为了,领导的检查,检查,检查。

我9i妈的检查。

我拿起脚下的一个小石子,奋力扔向对山。

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黯淡的弧线,堕入山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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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刘伶伶会流露出“怎会这样的”。若是,便不会有以后的故事。

但是她没有。她只是若有所思的点头,好像表示赞同的样子。

临末,她很姐姐地安慰我,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这样就好了。

我苦笑,看着她,心里头却说,真希望你不会有一天后悔现在年少轻狂的选择。

当天晚上,老师们陆续返校。大伙儿不免又聚在一起打牌喝酒。

我烦躁而厌恶地想,这个世界就剩下这两件事情可以做了吗?

虽然这样想,我还是提了两瓶啤酒一个人坐在天台的暗黑处喝酒。

自然可以看到刘伶伶的灯光,可是,那也没太多的温暖。

68检查闹剧10

这样来到了第二天的例会。

似乎不用格外刻意的用功,我自然而然地把周六在学区里听到的那些声se 俱厉的“领导语言”喷向和我一同围坐在椭圆形办公桌的同事们身上。

虽然,没有主席台那样高而隔来衬托我的高高在上,也没有什么人事权财政权可以把控这些人的命运。但是我的话真的像机关枪那样突突而出。

也许我只是需要借此来泄我自己的不合做?

为什么我每次临到这样的检查,我都会这样的狂躁?

性子太好的人飙,应该是有作用的吧。会议室的气氛很严肃而沉重,我在分派任务和表格下去的时候,居然没有人哪怕提出一点的异议。

也许他们用此来抵抗我的飙?

这个世界谁怕谁?是不是?

晚上,大家真的就没聚在一起打牌喝酒了,各宿舍的门和灯难得地都开着,大家真的各忙各的。

有那么一点山雨欲来的感觉。

大概十点多,我反而生出了不忍之感,拿了水杯站在走廊上,喝了几口水后,脚已经将自己带到了刘伶伶的宿舍门口。

刘伶伶倒了大半杯水给我,她说,教导,我来这么久,你就下午最像是教导了。

我说,夸我还是损我?

她说,说不上是什么。但是,领导就该这样,不是吗?

我微微眯起眼睛看她,但是她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睛,我无法看穿她这句话。

很快我就会知道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