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山村教师的日子 第268节

作者:忧商河书名:我当山村教师的日子更新时间:2020/08/02 09:11字数:1277

  

71千禧之夜5

我的脚底大概已经冻成了坚冰,如同我名字一般,因为我已经没有感觉。虽然竭力逞强,但还是不由自主瑟缩起来。

听得瓦上呼呼地过了一阵风,瓦片上哩啦一声响,瓦缝上似乎有风漏了进来,我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刘伶伶欠起身子,问,怎么,冷啊?

我擦擦鼻涕,说,有点,不行,我得去弄点红酒来喝两口御寒。

然后就去隔壁的壁橱上取了一瓶红酒过来,家酿的红米酒。

这酒却是够浓的,只觉入口一道火线直入肚子,爽。

刘伶伶笑,真那么好喝吗,我也要。

我递给她,她也不擦擦瓶口,就喝了一口,但显然准备不足,大口被呛到了。我不由笑,说,怎么样,不错吧?

她将酒递给我,说,哇,好高的度数。

我说,这样够热。

果然,过不片刻,身周就有热气缓缓流走,但或许是酒气不足,很快这薄薄的热气就被风吹散了,我只好再喝第二口。

这一口效果不错,脚底似乎也有了一点点暖气。

就这样喝了几口,不由眼前朦胧起来,我说,晕倒了,这样喝下去课看不了直播。不知道几点了啊。

刘伶伶抬手看表,还有半个小时多。

我说,我不能再喝了,可是还是冷,怎么办啊?嘴里说着,其实脚已经不知不觉地缩了起来,塞进被窝里面。

我和她分别靠着不同的床肩,我也不敢将脚伸直,但还是轻轻碰到一个温热的嫩肉。

她叫了一下,哇,你的脚是坚冰啊。这么冷。

我心头一荡,不敢应她,只把眼睛看着屏幕,悄悄地把脚往后缩了一点点,既不会冰到她,也能够吸收她已然形成的暖流。

我们一时间都不说话,天地间只有直播记者在电视里聒噪,还有瓦顶呼呼的冷风。

71千禧之夜6

身子在渐渐的暖和起来,意志却渐渐模糊下去。倒计时的时候明明很清楚,不由和着她的声音一起数着,接下来的降旗,升旗,言等等等等,一个个都是熟人的面孔,嘴里滔滔不绝地讲着他们的事迹,回归的意义,国家的强大,民族的复兴,诸如此类的大问题。意识里却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就此睡去。

终于到了烟花散尽的时刻,刘伶伶好像忽然生气了,她在被窝里狠狠踢我一脚,说,睡觉了,你还穷唠叨啥呀。明天一早还要赶去上课呢。

我的意识一个哆嗦,急急踢开被窝下床,开了隔壁的门,打开铺盖,就此乎乎睡倒。梦里似乎很冷,也似乎很热。但醒来的时候,已经又是一天了。

71千禧之夜6-2

妈妈毕竟记得今天要上课,天刚亮就煮好了热腾腾的饭菜,然后叫着我的名字,我虽然觉得疲乏,也只好奋力睁开眼睛,看着有些陌生的房间,顿时觉得有些茫然,不知道身在何方。慢慢才想起昨晚的事情。

这下糗大了。心里暗想。但幸亏没出什么事情,不是吗?

我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这个地方,而不是隔壁?但好像无解,只好摇摇头,起身。到隔壁敲敲门,叫一下伶伶伶伶。

早饭后,太阳还没出来,冬至快到了,这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心里头忽然直后悔没跟郑中机说一下,干脆偷偷放假一天。但事已至此,只好开了车上路。

临走的时候,妈妈忽然拉拉刘伶伶,说,刘老师,后天冬至,让坚冰带你到家里来吃汤圆。我多煮你的一份。

我知道妈妈已经动真的了。

刘伶伶当然推辞,说不用不用,亏她还知道习俗里吃冬至汤圆多一岁,所以又顺便祝福了爸爸妈妈一把,说,阿姨叔叔长寿康健啊。

妈妈只是笑,但还是特意交代我,说一定要回来吃汤圆的。

车子在隂 森森的天地盘绕,开口怕就会把舌头和牙齿一起冻掉,我们都紧闭嘴巴,不敢说话。直到到了山顶,第一缕阳光直射过来,将我的眼睛晃得一花。

我才说,终于出太阳了。

刘伶伶突然拍了我一把,杨坚冰你知道不知道你昨晚做了什么啊?

我吓了一跳,做了什么?我飞地在脑海里搜索,明明没有啊。无论如何最过分也就是同一个被窝取暖,这算逾礼吗?应该不算吧,想到这里我说:我没对你做什么吧?

她狠狠打了我一下,说,你喝那么多酒,一个劲地胡说八道,好好地把人家看电视的心情破坏了。

我说,哦,只是这样啊,吓了我一跳。

不然你还想怎样啊?

我嘿嘿地笑了,不说。

然后有话没话地说,后天还跟我来吃汤圆吗?

不吃。

不吃啊?可惜了哦。

可惜什么啊?

我们这里吃汤圆可是有讲究的。

什么讲究?不就是吃了汤圆长一岁吗?

才不是。

那是什么啊?

我问你啊,我妈怎么跟你说的?

她怎么说?她说多煮我一份啊。

你知道这一份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嘛?

我们这里啊,家里一个人一份,不管在不在家。你知道我妈的意思了吗?

什么意思啊?她喃喃说了几句。然后一掌打在我肩膀,说,讨厌。

我嘻嘻笑,讨厌谁啊?讨厌我妈妈?

回答的又是一记粉拳。

71千禧之夜7

冬至这天生了数十年来最冷的事件。气温降到零下六度,上课的人,不管是老师还是孩子,都冷得坐立不安。阳光倒是充足,但各处有水的地方都结了厚厚的冰,以前只听化雪是最冷的时候,现在切身体会,诚不我欺。所以一下课,孩子们会跑到楼顶的水池边拿冰玩。不过我们很快现了这种危险性,冰是滑的,楼顶的栏杆不高,不小心就会飞流直下三千尺了。所以,没课的时候,我干脆自己跑到楼顶,拿个小小的铲子,将水池边的冰层铲除了。

那晶莹透明的冰块碎裂,然后迅在阳光下消融。

农民们相对就不仅仅是为寒冷担心,他们忧心的是山顶的茶叶冻死了,四周的竹林冻死了,地里的蔬菜冻死了,雪白的冰晶融化消失了,露出了一片一片的焦黄。

我们自然没有回去吃冬至的汤圆。

就是周末,也没回去。

也就冷了那么几天,气温迅反弹到十度以上。这时候,电视里热炒的千禧年就要到来了。

周五的时候,刘伶伶很郑重地说:坚冰,我希望这个夜晚你可以陪我在一起。

我说,好啊,还在我家。

她摇头,不。这回,你听我安排。

我心中忽然一阵感动。

突然间也明白了为何这么久了,我们的关系虽然不免亲密,却始终亲密而已。

我们心里,怕都是有期盼的吧。

那种期盼,便是四个字:天长地久。

因为在乎,所以珍惜。

我很诚挚地点头,说,好的,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