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成仙 第199章 螳螂戈,谢不臣

作者:时镜书名:我不成仙更新时间:2020/11/14 08:47字数:5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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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是没事了。”

刚才那一幕,简直看得左流捏了一把汗,心脏险些有些受不了。

如花公子也是一样的感受,只是在扫了谢不臣一眼之后,便飞身而上,随口道:“不过好像才分别了一会儿,见愁道友的战力,却是又涨了一截呢。”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见愁的“红日斩”,可以说这是见愁在帝江风雷翼之下最惊艳的一招。

之前见见愁使用,尚还有那么一点点生涩。

可刚才,他们眼见着见愁一斧头劈出,竟已有一种行云流水的顺畅之感,渐渐举重若轻起来。

这一位道友,真是越来越棘手了呢。

如花公子脸上的笑容深了一分,说话间已经直接通过了已经完全残破的阵法,从谢不臣身边经过,很快落到了见愁的身边。

“见愁道友,没事吧?”

“我没事。”

见愁手掌垫着陆香冷的后颈,带着几分小心地将人放了下去。

此刻的陆香冷双目紧闭,似乎已经晕了过去。

刚才还好好的。

如花公子一看,顿时皱了眉:“怎么回事?”

左流与夏侯赦很快也落了下来,围在见愁的身边:“这……”

“我查过了,没什么大碍,只是力竭晕了过去罢了。”

见愁直接从袖中乾坤袋里取出了一枚雪白的丹药,送入了陆香冷口中,再次伸出手去查探了一翻。

药力已经很快在她体禸 化开,不多时应该就会恢复了。

见愁心放了下来,这才对众人道:“没有大碍,她一路支撑,已是强弩之末,方才我救了她起来,她便晕了过去。身上伤势都不重,只是身体之中灵力空虚,我已经喂她服下一枚丹药,过一会儿应该就能复原。”

陆香冷脸se 惨白,躺在这一块勉强还算是干燥的平地上,紧闭着眼,已经失去了意识。

她乌黑如瀑的长发散落在了地上,有些凌乱。

原本月白se 的衣袍之上也沾染了不少的污泥,看着哪里还有昔日药女的风光?

方才为陆香冷所救的左流,一时有些沉默起来,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纠结了半晌,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话。

见愁不用回头都知道他心底肯定有些复杂,只伸出手去,指尖慢慢划过,便将陆香冷衣襟之上的污泥拂开,又变成一片干净的月白。

“我等一路同行,乃是同伴,相互施以援手乃是寻常事。你修为微末,香冷道友救你也是应该。”

左流本就无门无派,一开始修炼就是随便买了一本小破册子,练的是整个十九洲大地上最普通的功法,一路上误打误撞过来,也成功炼气筑基。

在黑风洞中,他也算是有几分奇遇。

出去后不久,又踩了狗屎运,神奇地结丹,一直以来都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无父无母,无门无派,在世间没有什么牵挂。

乍然有人救自己,还有了同伴,左流不是很习惯,可听着见愁这一句,偏偏又觉得心里面暖暖的。

他忍不住嘴硬嘀咕了一声:“我没说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我又没特别感动……”

见愁回头看他。

如花公子回头看他。

夏侯赦也默默看着他。

于是,左流聪明地一拍自己嘴巴:“我胡说八道,我口是心非,我知错了!”

看他的几个人这才似笑非笑起来。

诡异地滑稽着。

见愁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一刻,陆香冷躺着,她半蹲在旁边,如花公子、夏侯赦、左流三个人则都站在她身后的位置,成了个半圆,就这样看着。

似乎……

的确是很合拍的一行人。

谢不臣远远看着,过了一会儿才落了下来。

见愁自然看见了他,唇边的笑意淡了那么一点,只道:“谢道友也过来了,如今香冷道友已经无虞,我等便在此地稍事休整,顺便也说说隐界的情况。”

谢不臣一点头,没有意见。

如花公子等人莫不清楚这两人现在是个什么关系,也不好插嘴,更何况见愁说的也是他们所想,当下便都找了个稍微干燥些的地方,围坐下来。

见愁随意地坐在了陆香冷身边不远处。

如花公子脸上挂着那等雍容华贵的笑容,在地面上先铺了一层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香花,才慢条斯理地坐下去。

他转头一看见愁正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瞅着自己,不由问道:“你也要吗?”

“……谢过好意了。”

但是不需要。

见愁盘腿这么一坐,衣袍前摆搭在膝头,上面还有不明的血迹,有的是她自己的,有的是对手们的。

左流思索了一下,也抱着那玉折子,坐到了见愁的身边来:“我也挨着见愁师姐坐吧,有安全感。”

夏侯赦默不作声地坐到了左流的身边。

余下只有一个谢不臣还站得有些远。

见愁不冷不热看他一眼,声音很是平淡:“谢道友也请坐吧。”

地面之上有些一些枯艹 ,仅余的位置在左流与夏侯赦之间。

谢不臣慢慢走了过来,看了她一眼,却并未怎么言语,也慢慢的盘腿坐下了。

他身上的伤势的确很重,只是那掀了袍角慢慢坐下的动作,却透着一种天然的雅致。

深重的危机改不了他的从容,便是满身伤痕,似乎也不失风度。

只是有些沉默罢了。

满身狼狈的谢不臣,却有着最淡漠的神情。

见愁忽然觉得这一幕其实很讽刺。

不管是人间孤岛,还是十九洲大地,谢不臣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是天之骄子。

侯府有满堂金玉,他身为三公子,出行之时往往有人前呼后拥,一应事宜自有府中人安排妥当。

便是入了十九洲,也是高高在上的昆吾横虚真人座下真传弟子。

细细想来,侯府覆灭后,那一段逃难的日子,是他过过最苦的日子吧?

她现在还记得,她带着他悄悄坐了一辆租来的马车逃离京城。

那一架马车上还有着一些灰尘,毕竟是很破旧的马车,车主人平日也不搭理,所以并不干净。

见愁在外面张罗完了,将车帘子一撩,便看见彼时的谢三公子看着一层浅浅的灰,没有说话。

见愁以为他身份贵重,平日里锦衣玉食,到底忍不得这样的环境,便要上去将那灰尘擦拭干净。

他却有些沉地道一声不用了。

那个时候,还是谢无名的谢不臣转过了头来,在三日的隂 沉压抑里,第一次露出了一抹难言的笑。

是沉重的,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后来的日子里,见愁没有看见一个娇生惯养的谢不臣。

相反,他甚至比寻常市井之中过惯了苦日子的那些人更能忍耐,没有抱怨,没有咒骂,也没有颓唐。

他变得沉默,他关注着关于谢侯府一案的始末,又从那些每天议论着他去向的人之间走过……

那是一种浸透了鲜血的忍耐,压抑之中酝酿着疯狂。

见愁曾见他在无星无月的黑夜里,站在窗前凝望,却一语不发。

每每那时,她会觉得心里难受,站在后面望着他,又默默将灯灭了,任他一个人这么站着,想着。

女人的心,总是相对柔软。

爱情之外也总有许多别的感情,交织混杂。

于是,她们对于某个人的情感,便会慢慢地加重,复杂,难以分辨,最终变成无法挣脱的羁绊。

侯府的相遇,是一时悸动,阳春白雪,他风雅睿智,她素淡敏锐。

隐姓埋名又历尽磨难的路上,则变成了刻骨铭心,是默不作声地陪伴,是相互之间的照顾和守候,是她的善解人意,他的隐忍和抱负。

谢不臣硬逼着昔日尊贵的侯府三公子埋下去,埋进那市井的泥淖里去,没有了三千花醉客满堂,只有小院松风粗茶淡饭……

那时候,见愁以为这就很好了。

风雨会来,可它毕竟还没有来。

只是谁也想不到,最终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终究还是爱过眼前这人的。

往昔那些美好的东西,见愁从不否认,也永远不会忘却;而如今丑陋的东西,她更不会逃避,也不会任由它腐烂生长。

兴许是想得深了,见愁有那么一点晃神。

回过神来的时候,如花公子才刚开口没一会儿。

“……所以我们进来的时候,就撞见了那一位宋少宗,我对此人不很看得惯,正邪相遇总有一战嘛。”

描着大红牡丹的纸扇挡在他唇边,衬得他那无辜的笑容越发欠揍。

左流跟着点了点头,接着又叹了口气:“可惜最终还是给他逃了……”

“逃了?”

见愁闻言,眉梢微微一挑,回想起自己一路所经之地,还有当初有意无意的布置。

唇边笑意一深,她凉凉道:“跑了也就跑了吧,他也挺可怜的……”

可怜?

左流大为诧异,几乎忍不住就要开口询问为什么了。

可他刚一抬头,就触到了见愁那含着虚伪悲悯的目光,也不知怎地,就猛然一个激灵上来,脑海之中顿时浮现出一个画面——

白玉长道的起点,深渊的边缘,见愁手一扔,六只阵盘飞出!

七十二杀连环阵!

靠!

左流简直险些被自己的记忆给噎着,看着见愁的那一双眼瞪得老大:“见愁师姐,你、你、你……”

“我怎么?”

见愁笑得有些无辜。

她当时没去追宋凛也是有原因的嘛。

左流痛心疾首,狠狠一捶自己膝盖:“人面兽心,人面兽心哪!”

见愁听了,依旧是之前说过的那一句话:“过奖了。”

心无愧疚,半点不在意。

白玉长道乃是所有人原路出隐界的必经之道,见愁在那个口子上布置过了凶残的七十二杀连环阵!

当时他们还稳问过见愁的用意,结果她不咸不淡来了一句以备不时之需。

谁能想到,她这话才过去多久啊?

这他娘的就派上用场了!

想想之前的宋凛,多么风光,多么嚣张,多么得意?

呵呵……

掐指一算,只怕他已经到了长道上面了。

左流心里嗤嗤地冒着寒气,忍不住在心里为这一位听起来似乎很厉害的宋少宗点了一根白蜡烛。

兄弟啊,走好!

当初见愁在白玉长道上布置阵法,是大家都看见了的。

唯一不清楚此事的乃是谢不臣,可如今一听众人这对话,便已经猜到见愁在来路上有动过手脚。

好好地进隐界,哪里用得着动手脚?

说到底,这手脚为谁准备的,不言自明。

谢不臣抬眸起来,正好看见了见愁那带着淡然笑意的眼神。

见愁没理会他。

她将自己入隐界以来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大多事情都算是详细,入禸 的遭遇,遇到的灵兽,种种的意外和疑惑,都说了出来。

唯独找谢不臣麻烦的事情,不在叙述之列。

如花公子对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本就好奇,谢不臣的人皇剑在见愁手中,那叫一个明晃晃地,可见愁就能睁眼说瞎话,完全将这件事忽略掉

啧……

他似笑非笑看见愁:“这就没了?”

见愁也看他,镇定自若:“没了。”

好嘛。

如花公子没话说了。

见愁这里铁定是撬不出什么来,眼见着对方回看自己这眼神,都带着那么一点凉意,如花无意捋虎须,干脆转头一问谢不臣,异常友好地开口:“谢道友与我们分别最早,似乎也经历了一番奇遇?”

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见愁看了如花一眼,眼皮子一搭,直接闭目开始调息了,对即将发生的对话一点兴趣不感。

如花公子没撩成人,心里就不大乐意。

只是,对于谢不臣将要说出什么,他也很好奇。

谢不臣与如花公子等人并不熟,只是一路上也约略能感觉到,这是个唯恐天下不乱之人。

他淡淡开口:“画壁意外之后,我便过了暗河,意外遭逢了山隂 宗的修士,在白玉长道上杀了一个,在即将入意踯躅之前杀了落后的一个,假扮了对方,混入其中。不久出意踯躅,便遇到了乔装假扮的见愁道友,一时未曾辨认出来,出了些小误会。”

“也没了?”

如花公子的笑容已经有些绷不住了,开始咬牙切齿起来。

谢不臣微微地一点头,不说话了。

如花公子那脸se 顿时很精彩。

左流同情地看了一眼,心下却同时生出一种莫名的胆战心惊:这诡异的气氛啊……

看看闭目凝神的见愁,再看看眼观鼻鼻观心的谢不臣,他简直怀疑这俩人下一个就要拔刀相向——

没办法,一路上他俩给人的印象实在是太恐怖了啊!

手指摩挲着自己的玉折子,左流左看看,右看看,张了张嘴,又有些胆怯发憷,生怕自己一句话碰了这恐怖的气氛。

他扭动着身子,显出几分难言的不安定来。

见愁搭上的眼皮掀开了,清凉的眸光便倾泻而出,她没看别人,只看了左流:“左流道友有事?”

“啊?”

左流一怔,接着才反应过来,有些拿不准自己到底开口还是不开口。

只是……

好不容易琢磨出来了这东西,让他放弃着实不甘。

左流一咬牙,望着见愁,开口道:“事是有,不过有些冒昧。我……我想请几位道友,那什么……借我一滴血……”

“血?”

见愁顿时疑惑。

其余人也都觉得这请求有些稀奇,不很明白起来。

左流怕他们误会自己是有什么邪术,连忙解释了一番。

“简单来说,我就是研究出了一种方法,可以用修士的鲜血,通过某种很独特的法器,关联到修士的本事上去。比如使用某种道印发动攻击,这就是一种本事。”

众人点头。

左流续道:“在昆吾那几天,我悄悄去经阁找了找,上古还真有术法,能通过荒古、上古妖兽身体的某个部分,或者是骨髓、鲜血,倒推出它们的本命道印,以供修士使用。这一本玉折子,便是我参照那术法之中必须的万法归宗轮,借了一点来制作的。”

这可厉害了。

一听见本命道印,万法归宗轮,见愁顿时感兴趣了起来。

当初见愁的帝江风雷翼,便是扶道山人用了万法归宗轮制出来的。

在座之人中,没一个比她更熟悉这东西的原理。

她好奇道:“你不会想要反推道印吧?”

“我没那个本事。”

别说古法已经失传,就算是左流天纵奇才,有倒推的术法,也不一定有那个本事修炼啊

左流嘿嘿笑了一声,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来:“但是我能通过鲜血,制作修士的一个化身,如果成功的话,这修士的化身就能发出他修炼过的一道攻击来。所以……”

“容易成功吗?威力如何?”

天底下应该没有那么容易的术法,简直不劳而获。

见愁一眼就看出了其中有问题,直接问道。

左流顿时哭了脸:“我还没吹多久呢,见愁师姐你也太一针见血了点吧?”

“说吧。”

见愁不由觉得好笑。

左流只好老老实实交代:“成功率看运气吧,修士的修为越高,越容易成功。从血本身来看,身上的血要比指尖血差,指尖血又不如眉心血,最好的当然还是心头血。至于发出攻击,都是一次性的,看修为和血的情况,威力基本在一成到四成之间吧。”

吓!

这出口惊人的!

如花公子咂摸了两下,摇头道:“你这本事有些鸡肋,谁还能给你两勺心头血不成?”

左流当然也知道短时间禸 是没这可能的,不过这不妨碍他畅想一下未来。

“哼,万一呢?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大能修士也不会知道我有这个本事,以后他们打,我就在下面接血,他们还能揍我不成?”

“……”

合着他已经想到以后怎么去这种地方捡便宜了!

众人瞬间无话!

眼前的左流面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明明算是个英俊的小青年,此刻却偏偏透出一种十足的猥琐气来。

见愁简直为之赞叹,脑海之中瞬间浮现出画面来。

大能修士纵天入地,打得山摇地动。

长剑一出,那是血肉横飞,简直令人心驰神往,无法它顾。

下方,却有个缩头缩脑的家伙,握紧了拳头,两只眼睛里发出兴奋的暗光。

“打,打!戳他眼睛!砍他胳膊!对!哎呀,这刀法也太不准了!好,好,打得好!”

然后,便见一身影,悄悄摸摸地在地面上忙碌,将那些从天际坠落的鲜血,一一收集……

……

想想都头疼啊!

见愁简直怀疑这一幅画面日后会成真,一时都不敢在想下去了,连忙抬手扶额,打断了自己。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左流看似流氓,实则专注力惊人,每每都能出人意料。

若非这几日相处下来,他的确是这个德性,看不出什么假装的痕迹,众人都要怀疑这家伙是个扮猪吃虎的高手了。

这制作“化身”说起来似乎只有原修士几成的攻击力,可左流这话还真没说错,万一呢?

万一他哪天真的走了狗屎运,得了一滴大能修士的血呢?

修士的修为,到了后期,每越过一个层级,实力都是数倍乃至于数十倍的暴涨。

一个元婴期修士即便只剩下三成实力,也能轻松干掉一个金丹。

若有足够的“血源”,左流将成为一个逆天的变态!

她定了定神,还算镇静地开口道:“若你有这术法,还真值得一试。心头血我是给不了,不过眉心血还成。”

说着,见愁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抬了手。

微凉的指尖,在眉心处一抹,便有一滴嫣红的血珠冒了出来,落在她指腹上。

见愁看向左流。

左流简直没想到,说给就给这么刚烈?

他都愣了一阵,才连忙将自己的玉折子铺了出来,迅速翻到镌刻着见愁名姓的那一页:“这玉折子便是我参照古籍上万法归宗轮的印符,做出来的法器,师姐你把血放在这里就成。”

玉折子整体为青se ,极为温润。

不过在左流打开的手,众人便看清了,玉折子之上有些无数纵横的线条,像是连成一片的大小河流。

见愁只这么一看,还真看出了点万法归宗轮的□□来。

她轻轻一弹指,那一枚血珠便离开了她指腹,“滴答”一声,准确的落在了镌刻着“见愁”二字的那一页上。

“刷!”

青se 的玉质之上,顿时冒出一片暗紫的光芒,眨眼之间竟然有无数金se 的符文,以这一滴鲜血为中心,朝着整个玉折子扩散而去!

瑰丽!

见愁都忍不住为之目眩了片刻。

随即,那一滴鲜血扩散入了周围的符文之中,在流转了一圈之后,竟然重新汇聚到了一起,凝结成一道印符!

se 泽金红,光华隐隐,形如云雷。

很简单,却也很漂亮。

这应该是已经成功了?

见愁看向了左流,却他整个人眼神都不对了,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还有着那么一点恍惚。

“谁、谁掐我一把……”

居然真的成功了!

还是一步到位!

简直不敢相信!

左流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你娘啊,他当时也是眉心血,试得自己都要贫血了才成的好不!

怎么轮到见愁师姐了,这玉折子就幡然悔悟,变得听话了?

这也可以区别待遇的吗?!

他禸 心之中咆哮着,整个人还在呆愣的状态里。

见愁等人只当他是看见印符出来了,有些激动,也没往别的地方想。

如花公子一甩扇子:“能看出这是见愁道友哪种本事吗?”

左流回神,却尴尬了一下,望天道:“这个么……暂时还不能……那什么,这术法吧,我也是刚研究出来。咳,以后应该是可以的!你们要对本流氓……啊不,本人,有信心。”

如花公子顿时给了个白眼。

见愁也失笑,不过却安慰道:“能想出这等奇诡之法已经很是厉害。至于这一枚化身印符,却也不用担心。道印贵精不贵多,我修炼的道印就那么几枚,即便不能判断到底是那一枚,却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一切,都有赖于扶道山人的教导。

藏经阁禸 一直有不少合适的道印,不过见愁都没有将就着修炼,因此斗盘虽大,偏偏空空荡荡。

由此,左流的印符不管是哪种本事,都不会很差。

听得见愁竟然这样说,左流简直心花怒放,连着喊了好几声“多谢师姐”,只喊得见愁都摇头了,他才停下来。

接下来么……

左流慢慢地转过了头,搓着自己的手,两眼发光,大着胆子看向了如花公子。

照旧嘿嘿一笑,他有点奇异的小羞涩搓手:“几位道友……”

道友……

道友个屁啊!

这分明是把他们当肥羊,要他们给血了!

众人哪里还不知道左流的打算?

一时之间,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只是左流这术法实在是新奇,如花公子罕见地没计较那么多,直接给了一滴血,就连夏侯赦也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滴出去。

这两滴血都是一次成功,只是凝结出的印符里,那一点流动的金se ,要比见愁稍稍少那么几许,一对比起来看有些暗淡。

这其实就是境界和实力的差距了。

如花公子与夏侯赦一看,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不过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见愁当初便是小会第一,登上了一人台,原本就不弱于他们,更不用说进入隐界之后种种惊人的表现了。

唯一不能平静的,其实还是左流。

他心里简直崩溃:这两个还是一次成功!见愁是,怎么他们两个也是?靠,玉折子这他娘真的是人格歧视吧?!!

他郁闷极了,又不能将自己差点试到贫血的丢脸事情说出来,当下脸se 臭臭地。

三枚化身印符已经集好。

金红se 配着那玉折子,竟然半点不觉得俗艳,反而很是明丽。

同行一共有六人出来,左流自己修为微末,实在是不能一提。

剩下的五人之中已经有三人给了血。

陆香冷不善攻击不说,人还躺着,自然不能跑去人家眉心取血,忒不道德了。

左流这点规矩还是懂的。

他琢磨了一阵,又瞅了端坐在旁边一直跟个局外人一样的谢不臣一眼,这一位难度太高了。

刚才他敢找夏侯赦要血,是因为看出这一位的确不是什么人品特差的。

眼前这位么……

可就不一定了。

再说他跟见愁师姐之间还有那么一点不清不楚,实在不能冒险。

左流这么一想,便准备将玉折子收起来了。

没想到,就在他手刚动了一下的时候,见愁开口了。

“谢道友。”

那熟悉的淡淡嗓音,这一时竟给了左流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他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忙抬头一看。

见愁盘坐在原地,整个人身上透着一种沉静的气质,她面上带笑,正看着对面的谢不臣。

谢不臣抬眼看她。

“左流道友为提升自己的实力,也是为了给我们减少麻烦。我等同路而行,相互扶持。昆吾道友更是宅心仁厚,为我中域楷模。”

见愁像是说着“今天天气不错”这种扯淡的话一样寻常。

“想必一滴血,不是大问题吧?”

眼眸深似寒潭,冰下有幽咽泉流。

他与她对视,轻而易举地看出了那眼底深藏的嘲讽,自在昆吾重逢之后,这种嘲讽便再也没有从她眼中褪去过。

“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不给的。”

谢不臣说了意味不明的一句话,便垂眸,指尖在那两道眉峰间的眉心里,虚虚一点,便有一滴血珠被他生生一指凝出,向着左流那玉折子上一弹。

“滴答!”

鲜血溅开一朵小小的血花,转眼之间化作了无数流动的血se 线条,铺在整个玉折子上。

同样绚烂的场面,已经在之前展示了三次,这是第四次。

见愁唇边有那么一点讥诮的浅笑,半点不在意谢不臣到底说了什么,老神在在地看着玉折子。

“啪!”

转过一圈之后,化身印符再次成功凝结在了玉折子之上。

赤红之间,流转着不熄灭的金se ,像是有天上的阳光照着一样,格外醒目。

这一枚化身印符,与见愁那一枚,竟是差不多一样的水准。

看来……

他的实力的确与自己相近。

见愁心里得出了这个毫不意外的结论,便愉悦地一笑:“这一下左流道友的印符集齐,回头我们继续前进,多少便有几分保证了。”

“但愿运气不错吧。”

左流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瞅了谢不臣一眼,这一枚印符收得他简直有点胆寒,生怕谢不臣下一刻就直接跳起来一掌劈死自己。

还好,观察了一会儿,对方垂眸养神,并未言语。

左流放了点心,便将放在地面的玉折子捡起来,正要合上,没想到手才一翻,顿时吓了一跳!

“娘呀!”

玉折子方才摊开放在地上,左流一没留神捡起来,那两折一合,便瞧见那玉折子正面上贴着一只青皮螳螂!

细细地身子,带着一种上天赋予的邪性与狰狞。

扇形的脑袋,两条长腿像是挥出的两柄长戈,森然极了。

这东西什么时候爬上来的?

左流被这东西吓了一跳,自觉面上无光,一下有些恼羞成怒,一把伸出手来,将青皮螳螂捏了:“个王八犊子,还他娘的敢吓我了!信不信我捏死你?!”

不过他也就是这么一说,没真的捏死它。

螳螂乃是生性大凶之种,外形又往往给人一种森然之感,叫人心里发寒,所以很不讨人喜欢。

见愁也不喜欢这东西。

尤其是,在想起螳螂的某种习性的时候。

螳螂性残暴而好斗,在幼虫时就会因饥饿而互食同类,成虫之中雌虫吃雄虫的情况更是屡见不鲜。

世人口中的“眷侣”,在螳螂之中是完全不存在的。

——雌虫在交欢相配时,会因为饥饿吃掉雄虫。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小螳螂身上。

谢不臣似乎被骂声惊动,掀了眼帘,目光落在那螳螂因戒备而高举的双“戈”之上。

“连我的玉折子都敢爬,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螳螂,你螳螂了不起啊!啊!”

左流依旧对着那螳螂骂骂咧咧。

见愁听着,忽然品出了那么几分味道来。

她近乎玩味地看着那螳螂,笑出几分令人惊心的薄凉,转眼又消失不见,忽然就问道:“左流道友,说起来你至今没有门派吧?”

“是啊。”

左流一怔,也不知见愁怎么问这个。

他一没留神,那螳螂竟然从他手中跳了出去:“嘿!”

见愁道:“由它去吧。”

左流只好歇了去追那王八犊子的心思,回头来看见愁。

他一直无门无派,修行全靠自己,也算是个奇葩。

“我本来打算功成名就,就去找个门派投靠,嘿嘿……”

说着说着,左流的笑容顿时变得有点奇怪。

若是有个正常些的女修在这里,说不准就要一巴掌扇过去了:这家伙,笑得忒荡婬 了!

还好,他面前只是见愁。

见愁在黑风洞看见过这一位流氓修士的远大志向,不想都知道他脑子里转着什么东西。

她唇角一勾,道:“想找个门派投靠,你觉得我崖山可好?”

“……”

我我勒个去?!!

这简直像是平地一声惊雷,砸下了千万斤馅儿饼,把他埋了个半死!

左流原本还想让见愁帮忙推荐俩靠谱门派,回头自己去投奔,哪里想到,见愁一开口,竟然说出这么劲爆的一句话来!

你觉得我崖山可好?

可好?

可好个屁啊!

崖山哪里是能用“好”字来形容的,那他娘是我中域传奇好吗!

左流那捧着玉折子的爪子都有点抽搐了,他吞了好久的口水,暗地里咬了咬舌尖,一没留神咬重了,差点变成自尽。

哎哟,给痛的!

不是做梦呢!

“怎么了?”

见愁还以为是自己太冒昧了,她早与曲正风提过了左流的事情,心下是很欣赏这一位的。

只是没想到,不久之后那一位“曲师弟”就突破元婴,晋升出窍,还叛出了崖山,搞了一回大事。

见愁心里倒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曲正风在哪里应该都差不了多少。

后来,她把左流的事与扶道山人也说了一遍,自然是得到了首肯。

崖山挑选弟子虽然严格,可左流这样的奇才,怎么说都是够格了。

她望着左流,斟酌道:“左流道友若是觉得不合适……”

“不不不不!”

左流还恍惚着呢,一听见愁这话,瞬间就清醒了,忙大叫了一声。

“见愁师姐你说好了,怎么又想反悔了!”

见愁愕然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不是不愿意。

“我没想反悔,还以为你不愿意呢。”

左流听着这一句,翻白眼的心思都有了。

就连旁边的如花公子跟夏侯赦都有一瞬间的静默:为什么总觉得这一位见愁道友这么装呢?好想揍她!

崖山是什么地方?

天底下有几个修士能拒绝崖山主动伸出的橄榄枝?

除却昆吾,又有几个门派能与崖山一争高下?!

靠着崖山对人发出了邀请函,左流又怎么可能拒绝?

偏偏见愁似乎对崖山的吸引力毫无所觉,简直……

还是想揍她啊!

兴许是感觉到旁人那几乎要洞穿了她的灼烫目光,见愁心下有些奇怪。

其实她虽知崖山声名极盛,可到底没有经历过那种和所有人一起朝圣一样赶往崖山,希望能拜入宗门的过程。

她是由扶道山人领进山门来的,从某种角度而言,这是一种“幸”,也是一种“不幸”。

见愁思绪倒流了片刻,又闪了回来。

她看向左流,笑了起来,从身上摸了一枚崖山令牌来,递给他:“那你便算是我崖山弟子了。不过师承的话,还得待回门中再定。”

一枚令牌,黑se 的,看着平平无奇。

左流现在还有些晕乎乎的,将那令牌接了过来,也没细细去思考见愁话里的意思。

唯有谢不臣,在听见这一句话之后,又掀了眼帘,看向她。

崖山昆吾关系甚笃,同为巨擘。

拜师入门,一般而言,引荐人不能与弟子同去,才会交给信物,让他单独拜上师门,这时候再递出信物证明自己的身份。

见愁按理说也应该要亲自带左流回崖山的,可她偏偏给了信物。

谢不臣淡淡地想到了这里,那紧抿的薄唇,忽然就勾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起来。

她与自己乃是一样的想法——

此行,未必有命回去。

信物之诡异处,见愁心里清楚,谢不臣亦看出了端倪,其他人却暂时还没往深了想。

左流犹自在兴奋之中,见愁却见着时间差不多了,道一声:“隐界尚在崩溃之中,只怕鲤君的情况也不很妙。香冷道友伤势不要紧,我去唤她醒来,我们即刻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