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第三章 复仇狂魔

作者:公子許书名:天唐锦绣更新时间:2020/11/14 04:14字数:1437

  


阿史那思摩瞪大眼睛,不行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老者赵德言。

这老头什么意思

赵德言却耷拉着眼皮,看也不看阿史那思摩,手里婆娑着茶杯,似乎缅怀在已往的岁月里不行自拔,语气显得极重而舒缓:“汝可知老朽亦是定襄王谢祖上自汉代授官,诗礼传家,善待乡民,护卫桑梓……开皇元年,杨坚篡周自立,国号大隋,阿史那摄图在其妻北周千金公主的怂恿之下,打着为周室复仇之旗帜,放肆进犯中原。受降城、云中城、定襄……尽皆被突厥铁蹄踏破,杀人盈野。老朽之怙恃妻儿,尽皆在那一次战争之中惨死于突厥人弯刀之下……当吾抱着刚出世不久的孩儿,被一个突厥人在吾怀中斩去了他的头颅,吾就对天立誓,今生今世,定要突厥亡族灭种,为吾之亲人复仇……”

他说着自己凄凉的身世,娓娓道来,却似乎在述说着旁人的故事,语调清静并未有几多妨害。

可是这种清静之中蕴含着的深入骨髓的恼恨,却令阿史那思摩头皮发麻!

赵德言居然与突厥人有着如此深仇大恨

那么他成为两人突厥可汗身边的谋士,其念头自然不言而喻……

阿史那思摩使劲儿咽了口吐沫,瞪着赵德言,问道:“如此说来,先生……你当年怂恿始毕可汗与颉利可汗,效仿汉人之制度,简直是存着祸乱突厥之隂 谋”

这简直太不行思议了……

即即是最怀疑的隂 谋家,恐怕也不敢想象强横一时的突厥汗国,居然是覆亡在如此隂 谋之下,隔离于一个汉人的复仇之手!

耸人听闻!

赵德言面容很是清静,不知是其大仇得报之后万物不萦于怀,亦或是人生抵达杖朝之年以后看透生死堪破红尘,情绪并未有太多颠簸,似乎在述说着旁人的故事……

“汉人沿袭着律法严苛之制度,已然千年矣,早已成为骨子里镌刻着的工具,无论律法再是严酷、制度再是苛刻,只要还能有一碗饭吃,还能活下去,社会就依旧照旧平稳的,没人会去造反。但突厥差异,一群茹毛饮血之野兽,连伦理纲常都掉臂,妄想用律法制度去约束他们,只能适得其反,汉人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和智慧的头脑去缔造财富,而你们除了杀戮掠夺破损,你们还会干什么呢”

阿史那思摩嘴角抽搐一下,想要反驳,却终究没作声。

虽然身为突厥人,面临如此蔑视很是恼火,但细细一想,人家说的没错……

突厥人自称是狼神的子孙、艹 原的主人,最是骁勇善战,然而正如赵德言所说,他们不会种地,不会织布,不会炼铁,不会筑城……最基本的生活手段放牧,也就是赶着羊群追逐着水艹 ,旱季里牲畜喝死,他们无计可施,冬天里白灾肆虐,他们束手无策……

除了杀戮于掠夺,突厥人还会干什么呢

这令近些年饱受大唐文明侵蚀的阿史那思摩深感羞愧……

“文明制度这些工具,于汉人是强盛之泉源,于突厥却是覆亡之祸乱,可笑始毕与颉利两个蠢货,却将其看成珍宝,起劲维护,呵呵,夷狄究竟是夷狄,妄想如汉人那般千年传承不停,岂不行笑这艹 原之上,野人争雄,昔日之匈奴何等强悍,不也是一朝覆灭、烟消云散以往的匈奴,昨日的突厥,今日之薛延陀……此起彼伏,不成大器。”

大堂里炭火正燃,阿史那思摩却并未感受到丝毫暖意,一股子森然冷气自心底升起,依旧无法相信昔日横行艹 原的突厥汗国,居然只是覆亡在眼前这个一心复仇的汉人之手……

岂非艹 原上的雄鹰一代又一代,从匈奴到突厥,无论如何强盛也只能笑傲一时,终究照旧要败在汉人手下

想一想汉人那严谨之制度、各司其职的生活方式,阿史那思摩心里沉甸甸的。

纵然投降了大唐,从未想过起义,更对皇宮里那位“天可汗”充满了畏惧与尊敬,可是身为一个突厥贵族,心里难免不是滋味……

对于眼前坦然认可用隂 谋覆亡了突厥的赵德言,他更不知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临。

灭国之仇

说实话,有些牵强。

正如赵德言刚刚所言,突厥是一个松散的民族,所谓的突厥汗国,也不外是以突厥人为主,纠集了一些其他部族的同盟而已,与汉人的国家完全是两回事。再者,突厥人对于所谓的国家并没有太多的认同感,他们在乎的唯有自己的族群,自己的血统,自己的牛羊……

如以往那般以师礼相待

似乎也难以做到。

究竟,这可是害得突厥人分崩离析差点亡族灭种的罪魁罪魁……

“先生次来,不知有何见教”

无奈之下,阿史那思摩只得将话题转移开,省得自己尴尬。

赵德言盘膝而坐,喝着茶水,笑呵呵道:“老朽此来,一是向大汗离别,当年迈朽与汝父相交莫逆,与汝亦有师徒情分,自此一别,将后会无期。二是想要指点大汗一条明路,为那些依附于你的族人们,争取一块可以自由放牧的艹 原……”

阿史那思摩心中一紧,疾声道:“先生企图回到大唐么”

一个被恼恨所支配的孤苦老者,在大仇得报之后,为了躲避追杀不得不在艹 原上浪荡十余年,如今垂老迈朽命不久矣,如何能不想着回归家乡

只是如此一别,认真就是后会无期……

赵德言显然对于阿史那思摩的反映甚为满足,先问自己的去向企图,显然是将两人间的情感放在首位,心中略微感动,这个他自小看着长大的突厥人,却有着汉人一般细腻的情感,着实难堪。

“老朽现在,只想回到大唐去看一看,然后寻一处山清水秀之所在,以作埋骨之所。老朽乃是汉人,身子里流淌着炎黄之血脉,焉能死后任凭骨骸流离于夷狄腥膻之地死,也得死在汉家的土地上!”

阿史那思摩道:“此去禸 地,山高路远,又正值严冬,路途险阻难行,不若暂且就在这定襄住下,待到晚辈返回长安之时,再与您同行,亦好让晚辈尽一尽孝心。”

赵德言笑着摇了摇头,不置能否,平和问道:“就不想听一听,如何化解眼下之危机”

“愿闻其详!”阿史那思摩赶忙说道。

他深知赵德言之能力,这位一手倾覆了突厥汗国的智者,即即是躲在旱獭洞里,照样对于艹 原上的形势了如指掌……

茶水有些凉,阿史那思摩没有唤来侍女,而是亲自将水壶放在小火炉上烧开,注入茶壶之中,给赵德言眼前的茶盏里斟满茶水。

自己也斟了一杯,便恭谨的坐在赵德言扑面,听候指点。

以往,他的父亲,甚至是先后两位可汗,亦曾如此聆听赵德言的话语,却未曾想到,自赵德言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将突厥汗国一步一步推向死亡的深渊……

阿史那思摩对赵德言绝对信任,不仅仅是因为两代人的友爱,更因为眼下的他,实在是没有值得赵德言图谋的。况且他也在赵德言的面上看到了释然和温煦的神采,这与影象之中赵德言身上那股难言的锋锐冷漠,截然差异。

赵德言看着阿史那思摩恭谨的神情,笑呵呵问道:“不怕老朽再一手将你麾下这些突厥人尽皆送上死路”

阿史那思摩苦笑道:“若是先生认真意欲斩尽杀绝,又何苦亲自寻上门来以您的本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随便使出一点手段,突厥人便凶多吉少,又何须伤了晚辈父子与您之间的膏泽……再者说,眼下薛延陀雄师兵临城下,突厥人不行力敌,南方即是长城,汉人亦绝对不容许突厥人退入长城躲避薛延陀之兵锋,此时天寒地冻,突厥人一旦离了定襄,只怕要尽皆冻死在冰天雪地之中……前有猛虎,欲退无路,已然是身陷死地,尚有什么是比这等状况更绝望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