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求凰 第99章 返程

李雪雁睁开双目，发现自己躺在船舱之中。头上传来一阵阵的疼痛，这时舱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她心中一紧，凝眸看向舱门，只见一个身姿纤细的女子走了进来，阳光照在她的脸颊上，她脸上挂着惊喜的笑容，“李姑娘醒了！”

“萧婷！”李雪雁惊喜道，想不到却在此遇到故人。只，她怎么会在此，难道她也被卷入鲲鹏腹地之中了？

还未多想，便有一人急忙走了进来，抬头看去，对方穿着一身白衫，面目英俊，正李元芳。

“李元芳，你也来了，怎么，你们都被卷入鲲鹏腹地之中了吗？”

“什么鲲鹏腹地？”便听又一道声音传来，李雪雁抬头看去，正成国公府上三公子，书呆子程处玄。

惊喜道：“书呆子，你也来了！”

程处玄手中拿着一本古卷，“我们在东海一座孤岛上发现了你，当时你奄奄一息，便再迟片刻，你可真要完蛋大吉了！”

李雪雁听他起熟悉的“完蛋大吉”，不由噗嗤一笑，“你这书呆子才完蛋大吉！”

“万万不可，我还有书没看完，怎么能完蛋大吉？不过鲲鹏腹地，又什么？”

“你们只看见我，没有看见呆子吗？”

“没有，岛上只有你一人，并没看见赞普！”

她了呆子，这时才发觉心中一阵疼痛。只现在连她也不知，这月余之间，究竟一场大梦，还真有那鲲鹏腹地。呆子被大水冲走，还在腹地之中与潘巧儿发生了情缘。

她呆呆看着舱门，这时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真幻，轻轻一叹，“没什么了！”

三人见她眉宇紧缩，似乎遇到什么难事，便都沉声陪在一旁。

船行三日，终于赶赴大陆。李雪雁离开陆地日久，这时踏在沙滩上，不由想起一个月之前，自己和松赞干布在此上路，也不知那个呆子现在究竟身在何方，更不知道，那一夜夜雨，究竟真假。

真的，她从此以后，否要将对方从心里赶走？

假的，那个该死的呆子，又究竟去了哪儿？

一路之上浑浑噩噩，她找来当日幸免于难的船老大，与他起鲲鹏腹地之事，船老大便道，“公主娘娘，小人这一生都活在海里，但却从未听过什么鲲鹏腹地，想来那都传吧。”

又道：“东海之上，有一个蜃楼王，专好迷人心智。旧日里也有船员遭了海难，遇到那蜃楼王，九死一生。公主娘娘，您莫非也遇到蜃楼王了？”

难道，那一切都一场梦境吗？

或许在她心里，也希望那一夜，只大梦一场。想到这里，心中稍稍畅快。

一连又等了七日七夜，仍旧不见有消息传来，茫茫大海何其之大？别一个松赞干布，便把西域从古至今的赞普、王爷都扔到海里，也填不得分毫。

李元芳和萧婷只得劝她，松赞干布吐蕃赞普，自然会逢凶化吉。江夏王和太宗皇帝担心她的安危，还请她速速回到长安。

李雪雁知道，这不仅太宗皇帝和李道宗挂念她的安危，同样也大婚日近，长安城需要公主回来。

微微一叹，只得与三人上路，返回长安。但这一路走来，她始终郁郁寡欢，因为她和他分离了，不知道要分离多久。

永远，还永远永远？

十余日之后，终于回到长安城。虽然松赞干布失踪，但这场婚事，还要照旧的。

李雪雁回了江夏王府，李道宗这次没有责罚她，也没有教训她，只轻轻了一声：“回来就好！”

娘亲大人把她抱在怀里，却一阵训斥，听着娘亲大人的训斥，娘两个不由抱头痛哭。李道宗知道松赞干布没有回来，见李雪雁郁郁寡欢，也不多问，便吩咐她早些休息。

李雪雁回了熟悉的小院，这时看着院中的一艹 一木，不由一呆，只觉得自己似乎离开了许久，连她自己都开始渐渐陌生了。

小燕儿见她回来，迈开步子向她跑来，一头扑倒在她怀里，“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李雪雁抱着小燕儿，心中一暖，“我回来了！”

“小姐，无论你以后去了哪里，都要记得带上我！”

李雪雁笑了笑，“难道连嫁人也要带上你吗？”

小燕儿脸上一红，大声道，“小姐嫁了人，我也要给小姐做丫头，永永远远，做一生一世的丫头！”

她一生一世，永永远远，李雪雁心中却不禁一痛，因为过去也曾有人和他过一般的话，只那个人已经不知他生死，也不知能不能重新回到长安来。

沉声一叹，眉宇间多了一层忧郁。

一连三天，她都躺在床上，不想出门，不想游玩，不想任何事情。爹娘来了，她便见上一见，除此之外，无论李元芳、程处玄、萧婷还狄仁杰，她都不见。

因为她累了，真的很累。她需要休息，休息很久很久，或许一年，或许两年，或许还要更加久远。

这一夜，一个白衣女子忽然来到府中。她倾国倾城，清丽无俦，自己与她一比，也要相形见绌。李雪雁看着对方，心中却感觉一阵熟悉。

“你谁？”

“我谁，连我自己也都忘了！”

“一个人怎么会忘了自己呢？”

“可能时间太过久远，所以连自己也遗忘了自己谁。”

李雪雁看着对方，默然无语。时间久远的连自己都遗忘了，那多远呢？一千年，两千年，还一万年？

她不知道，更不清楚，但直觉告诉她，对方不会害她。而她活得那么久远，否会知道一些鲲鹏腹地的事情？

便鼓起勇气，轻轻问了一声：“世间可有鲲鹏腹地吗？”

那女子淡淡点头，“有。”

这一声有，却把她这半月以来，好不容易铸起来的坚强完全推翻。

原来世间真有鲲鹏腹地，那么那一夜便都真的了。

绝望的看向那女子，她只淡淡的一笑，“都真的！”似乎看破了她的心思。

原来鲲鹏腹地发生的一切都真的！她只觉得一颗心在顷刻之间，被人斩碎，斩成了一千块，一万块。

“你还爱他吗？”

什么爱？

“爱包容。”

那么，她会包容他吗？她可以允许自己包容一个出了轨的男人吗？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想。

那女子轻轻一叹，看着她的眼光之中，却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看不懂对方的心思，也不懂对方为什么会叹息。

但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她的心已经落在地上，沉沦了。

门外正在下雨，李雪雁来到酒窖之中，抱着两坛酒回了卧房，那女子还在房禸 ，见她狼狈的模样，只淡淡一笑，“你想要一醉吗？”

她看着李雪雁，李雪雁也在看着她，她在问着李雪雁，仿佛也在同时问着自己。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喝酒过了，年代久远的连她都记不清了。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喝过酒了，今夜见她买醉，她便也想要痛痛快快地喝上一番。

李雪雁没有回答她，而递给她一坛子酒。

酒江夏王李道宗的藏酒，自然天下佳酿。她打开坛封，只觉得一股极其香醇的酒气扑鼻而来，记得这产自东海的女儿醉。

这很久很久之前，一个人最喜欢喝的酒，后来她也喜欢上了，原因无他，只因为他喜欢，她便也一同喜欢。可那人已经过世很多年了，所以她便再也没有喝过这酒。

这拿在手上，不由一阵恍惚。

“喝，你怎么不喝？”

她怎么不喝？她也不知道，但见李雪雁仰头猛喝，酒水洒在她的发丝上，衣襟上，脸上，她便也同她一般，喝了一大口。

咕咚咕咚，两个同样清丽的女子在卧房里无声饮酒。她不和她话，她也不与她交谈，只有酒入腹中，无限惆怅。

喝了一阵，两人手中的酒坛都已经喝光了。李雪雁打了个酒嗝，她从未喝过如此多的酒，也从未如此清醒过，呵呵一笑，“我还要喝，你要吗？”

那女子淡淡一笑，挥了挥手，便有十多坛酒从窗外飞来。李雪雁并无惊讶，不因为她已经喝醉了，而她心死了。一个人心死了，无论什么事情，她也不会感到吃惊。

过了两个时辰，雨越下越大，卧房之中已经杯盘狼藉，两人喝光了酒，但谁也没有喝醉。

那女子看了看她，忽然道：“你还想去青丘之国吗？”

青丘之国？李雪雁忽然大笑。这一路寻找青丘之国，谁知一路找来，找到的不前世，却两人的一条陌路。

有时候，她也常常会想，若没有东海一行，她和呆子，否会顺利的成婚，然后回到吐蕃？

但这世间从来也没有卖后悔药的，所以她也回不到过去，只能面对未来。

想去吗？

她很想见一见青丘之国。

不想去吗？

因为青丘之国的代价实在太重了，比泰山还要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也不知道！”

那女子笑了笑，“你若想去青丘之国，便在酒窖之中给我留信，我见了之后，自然会带你过去！”

李雪雁点了点头，却见眼前白影一闪，那女子已经消失无踪，只有满地的酒坛，证明她刚刚确实来过。

她感觉头重脚轻，天旋地转，忽然倒在地上。等到再次醒来，已经天光大亮了，眼前只有母亲痛惜的目光，摸着她额头青丝，“傻孩子，你怎么那么傻？”

“娘！”她眼圈一红，扑入娘亲大人的怀中。母女两个抱头痛哭，哭了一阵，李雪雁又睡了过去，如此三日，昏昏沉沉，不觉生了一场大病。

江夏王李道宗忧心李雪雁病情，便差人请来狄仁杰。狄仁杰接连诊了三日脉，也没有发现病情所在。到了第四日晚上，李雪雁居然不治自愈。

但让江夏王府所有人都震惊的，李雪雁居然失声了，成了一个不会话的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