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求凰 第101章 咫尺天涯

作者:希先生书名:凤求凰更新时间:2020/05/30 12:34字数:3866

  

李雪雁和那女子来到小院之中,只见小院里早有一人负手而立,背对着两人站在亭中。

李雪雁目光狐疑的看向那人,只觉得他背影有些熟悉,只在哪儿见过,仓促之间却又不清楚。

那女子恭声道:“羽使大人,任城公主到了!”

那人嗯了一声,并没有急着转过身来,“任城公主,你知道什么寒蝉吗?”

李雪雁自然回答不出,便摇了摇头。那人淡淡一笑,“寒蝉不蝉,而一群人,一群有梦想,有信仰,有历史的人。这些人甘于蛰伏,但每一代都为神州大地耗尽心血,原因无他,因为我们神州大地的守护神!”

李雪雁心中一震,神州大地的守护神,不太宗皇帝吗,怎么又变成了寒蝉?

那人笑了笑,“我知道你未必相信我的话,但你要知道,每一代寒蝉都为九州大地付出了数之不尽的鲜血。昔日五胡乱华,若没有我们,哪还有脚下的大唐?恐怕汉人早就被冲进国门的胡人斩杀殆尽了!”

李雪雁一愣,那人又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杀光水月庵的尼姑吗?因为他们都东海邪马台人的奷 细,埋伏此处,摄取情报。你可知道,那个东海弹丸小国,在大唐三次海争告急之后,早已经野心勃勃,一直将目光锁定在东海?我们寒蝉人这些年来,已经流了太多血,所以我们也要找寻新鲜的血液。”

停了一阵,便道:“而你,任城公主,便我寒蝉需要的新鲜血液!”

她从四岁起,便来过水月庵。这十余年来,她每年都要在此住上一段。不仅如此,长安城中不少达官贵人都喜欢来到水月庵,以这许多年来,水月庵一直香火鼎盛。

按理来,若东海邪马台设下的暗柱,无论如何也要十分偏僻才对,为何要寻此一个人声鼎沸之处?这与常理大有不合。

那人似乎看透了李雪雁的心思,微微一笑,“越危险的地方便越安全,何况东海邪马台人,比你大唐人还要信奉佛法,自然不会露出什么破绽!”

李雪雁点了点头,这时想起这一次来到水月庵中,有些地方似乎颇为奇怪,但究竟哪里奇怪,她又不上来,只隐隐觉得,似乎与长安城妇女失踪一案有什么牵连。这时经他提起,前后相连,不由豁然开朗。

但心中还难以相信对方所的话,她毕竟大唐王女,虽然生性厌恶什么隂 谋诡计,名利追逐,但事关家国,不得不更加谨慎。

因为大唐她的国家,脚下土地她的家乡,这里有她的亲人、朋友。

这时那人转过身来,只见他带着一张鬼脸面具,着一只玄se 的披风,将周身紧紧包裹住了。那鬼脸面具上,表情狰狞,十分可怖,她看着对方,心中一紧,只觉对方的双目隐隐似有什么魔力,便一碰触,再难移去。

那人呵呵笑了笑,“任城公主,我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再要你一个答案。”又对着那女子道:“媚娘,你便带着任城公主,下去休息好了!”

那女子道:“谨遵羽使大人之命,任城公主,我们走吧!”

夜很凉,风也很大,李雪雁独坐在跨院之中,看着身下浮动不止的云海,微微发呆。

她看着云海,只觉得翻涌的云深处,似乎暗藏着什么极为熟悉的感觉,在吸引着她。她想要跳下去,但那极为熟悉的感觉又隐隐让她感到惧怕。

万里晴空澄蓝如碧,海天一线。但见一层又一层的大浪滔天交织,汹汹翻腾而来。卷起的滚滚风飙,溅起无数水珠,迸射摇曳。被阳光映照,泛起七彩虹霓,姹紫嫣红,光怪陆离。举目四潘,只见万里雪飘,银雾茫茫,却连天成线,与大浪交织一处。

耳畔只有卷涌的海风,带着淡淡腥味沁入鼻息,平添淡淡的寒意。

滔天交织的大浪在身边呼啸而过,又从头顶生生压了下来。但他心中酸楚,,便再大的风,再大的浪,又能如何?独立江渚,望着泛起的波澜,仿佛看见那倾城容颜,嫣然笑脸。思绪如潮,想起那时与她过的话,更觉往事如烟,历历在目。便如这沧海骇浪,不绝而来。

“雁儿,我们日后到了吐蕃也寻一处人间仙境,世外桃源。咱们琴瑟合鸣,泛舟清湖,若得空闲,便你来织布我来耕,再生下十个八个小松赞干布,小雪雁……”

“臭呆子,你当我母猪不成,还要与你生下十个八个……哼,我几时同意嫁给你这个呆子啦!”

“呆子,日后我去了吐蕃,便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你若对我不起,那我可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耳畔尽她的悦耳笑声,宛如天籁一般萦回不散。那似嗔似笑的俏丽容颜仿佛泛起的江涛,将他的心层层剥开,又层层打湿。滚滚浪花飞溅进眼里,也带起他的思念,一同穿越了云层,回到远方的大唐。松赞干布胸膺如堵,仰天长啸。啸声震得枝头雪花簌簌下落,缤纷飞舞。

徐徐吹来的海风将雾岚吹薄吹淡,漫天雪花纷扬飘洒。举目远眺,万里冰封,银装素裹。一颗银松摇曳婆娑,仿佛万千银蝶盘旋飘舞。崖下,奔涌不息的怒浪,滔天咆哮的狂风。

一片冰雪的王国。

这时不由想起鲲鹏腹地之中,曾经过的话。

“在我们西域,有一处极西之地,四季严寒,冰雪世界。人在那里,抬头望去,便能看到连绵山脉银装素裹,万里冰封。那里有一个极为美丽的名字,叫做珠穆朗玛,在我们西域语中女神的意思!”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珠峰附近还一片无边的大海,珠峰脚下花艹 茂密、蜂蝶成群。一天,突然来了一个五头恶魔,想要霸占这片美丽的地方,它把大海搅得恶浪翻滚,毁坏森林,摧残花木。一时间,一个富饶肥沃的地方,变得乌烟瘴气,满目疮痍。正当鸟兽走投无路、坐以待毙时,从东方漂来一朵五彩祥云,变成五部慧空行母,施展无边法力,降伏了五头恶魔。从此,大海变得风平浪静,生活在这里的众生都万分感激地对仙女顶礼膜拜,众空行母本想功成后返回天庭,无奈众生苦苦哀求,乞望她们能永远留下,降福人间,和众生共享太平。众女神终于同意,她们喝令大海退去,使东边变得森林茂密,西边出现良田万顷,南边艹 肥林茂,北边牧场无限。五位仙女也变成喜玛拉雅山脉的五大高峰,驻扎于人间大地,其中排行第三的仙女长得最高、最俊俏,她就珠穆朗玛了!”

“等出了鲲鹏腹地,我便带你们一同前去。”

可如今形单影只,孤独落寞,便这万里雪飘又能如何!

他呢,那个呆头呆脑的呆子,一切安好吗,如意吗,顺遂吗?

想起雨夜之中的一幕幕,心中仍旧感到刺痛。也许他终有一日,会带着巧儿去那极西之地的珠峰吧!

数日前,她被寒蝉阁主琴鸟带回寒蝉总坛飘渺山。琴鸟见她根骨清奇,天资绝顶,又因她身为大唐任城公主,即将远嫁西域,便收她做了关门弟子。

相传寒蝉的开山祖师个采药的农家女子,一日那女子上山采药时,不小心迷了方向。徘徊山中数月不得下山。数月之后,突然天降暴雨,大雾氤氲。她跌跌撞撞误入一个石窟之中。在那石窟深处,偶得一本上古书卷。山中无甲子,修道十年方得出山,之后威震天下,风头两无。

但当时真乱世,寒蝉老祖眼见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便在此结庐建观,开山立派,立志要匡扶天下,扫清骚动。因为这处山峦大雾萦绕,终年不去。便取名飘渺山,于山巅之上建造楼台,以取名寒蝉,至今已有千年岁月。

寒蝉门徒众多,触类旁通,门中所学不止有文武之道,更有极为高深的玄学,与“昆仑峰”、“蜀山剑派”、“蓬莱仙派”,并称当今天下四大的仙派。其现任阁主琴鸟更功参造化,天下闻名的泰山北斗。当然,天下人只知寒蝉的文武玄学,却不知寒蝉背后的另一张面孔。

“雪雁……”身后传来一声轻呼,恍惚间还以为呆子在叫她。可蓦然回头,方才发现来人寒蝉阁主琴鸟,心中怅然若失,空空荡荡。

两人已有师徒身份,她向对方轻轻一礼。琴鸟微微一笑,走到她身旁。柔声道:“雪雁,你大病初愈,身子还没有大好。这山顶罡风太过隂 寒,纵然修道之人,站久了也对身体无益,何况你还没有道基……”

李雪雁点了点头,她大病初愈,又心中郁结,这些日子来早已憔悴不堪。琴鸟虽然道术通玄,但身上的病好治,心上的病却难愈,以她仍旧不出话来。

琴鸟轻叹一声,疼惜道:“雪雁,天下男子又有几人不薄情寡义,见异思迁?你这般肝肠寸断,可他却不知在哪里花前月下,何况又他对你不起,你又何必再为他伤心难过?”

李雪雁听人寒蝉阁主早年也遭受过情伤,所以她每次看着自己,眼里都充满了怜悯,便好似看到了许多年前的她。

李雪雁何尝不知这些道理?但自来都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以明知道那些道理,还忍不住黯然神伤。

琴鸟轻轻一叹,抚了抚她肩头青丝,拉着她向竹屋走去。

“还没有线索吗?”太宗皇帝负手而立,站在皇极殿前。狄仁杰站在他身后,微微弓着腰身,恭敬道:“皇上,臣查到任城公主被寒蝉带到了北方!”

“北方嘛……”太宗皇帝的视线穿过宮阙,直视北方。狄仁杰虽然站在他身后,还能够感觉到一丝寒意正从对方的眸子里射了出来。他知道对于面前的千古一帝来,不允许,更不能纵容有寒蝉这种组织存在的。

那一个威胁,更一种凌驾。

“仁杰,你便去北方出一趟公差吧!对了,纯阳真人目下正在长安城,你或许可以去找一找他!”

“臣明白!”

出了皇宮,狄仁杰直接回了长安府,李元芳和萧婷早已等候多时。“元芳,萧姑娘,看来我们要去北方走一趟了!”

便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娇呼。狄仁杰手中软索纵横飞舞,便将那人卷了过来,凝眸一看,只见她眉眼弯弯,娇俏可人,正李雪雁身边侍女小燕儿。

“你怎么来了?”

“狄相公,李公子,你们要去北方,便也带上我吧!”

三人见她态度坚决,微微一愣。狄仁杰道:“燕儿姑娘,此去北方十分凶险,所以我不能带上你!”

小燕儿看向李元芳,李元芳虽然怜惜对方,但她不会武功,可以算得上个累赘,便也只好低下头去。

小燕儿哼了一声,扭头离开了长安府。三人汇合程处玄一同上路,刚出了长安古道,便见一人一骑跟了上来。四人停下步来,凝神一看,发现竟小燕儿。

原来她那日离开长安府后,便先一步来到此地守候。狄仁杰暗道这小妞真缠人得紧,便冷着脸,和三人选择左路。小燕儿一声不吭,跟在众人身后,如此三日三夜,竟然一直没有跟丢。

萧婷见她雪白的裙子上,满污秽,更有一道浅浅的血痕,沾满了裙角,知道初次骑马,大腿被磨破了,心中同情,但狄仁杰才四人的主心骨,便也只好住口不。

又走了三日三夜,小燕儿人在马上,摇摇晃晃,若不胯下马颇有灵性,恐怕早就被掀翻了下来。狄仁杰看着她娇小的身子,轻轻一叹,骂了一声:“他娘的,俺老狄真个成了他家江夏王府的大管家,不止要找公主,还要照潘这小妮子!”

三人哈哈一笑,程处玄便多做了一只流马,驮上了小燕儿北去。

云海腾腾,浊浪排空。松赞干布心中焦急,御风飞驰,只想快些离开这冰封世界,找寻李雪雁的下落。

可日出了日落,花开了花谢,他始终徘徊在这冰谷中不得而出。这北国世界仿佛无际无涯,任他如何飞驰也逃离不得。

偶有几次御风飞渡,刚刚到了谷顶,便有狂风呼啸,迎面而来。而他越向上,那气旋便愈加猛烈,偶尔催动真气与之抗衡更会引起漫天雪崩。他逆旋而上,险些被那崩泄的暴雪掩埋。

看着迸涌的暴雪,松赞干布仰天长啸,毕集周身真气,电射飞去,直冲霄汉。

“轰隆隆……”暴雪崩塌,仿佛天河倒泄,星移斗转,势不可当。

松赞干布心中一惊,但见掌中碧光交错,碧木刀气突然轰出。“砰……”巨石当空碎裂,混合漫天冰屑,扬扬洒洒。松赞干布只觉虎口一麻,体禸 气血翻腾不息,一时间真气停滞,险些从半空中跌落。

他大喝一声,意如日月,周身碧光一闪,“刺啦啦……”冰石破碎,空中的气旋如陀螺一般迅猛旋转。松赞干布闷哼一声,只觉那气浪仿佛无数利刃,刮在身上痛如刀绞。

雪峰崩泄,大雪如雨点连天交织,四周雾气蒸腾,模糊一片。松赞干布苦笑连连,但觉那压力越来越大,吸力也越来越大,几乎要将他周身骨骼震裂撕碎。

脑中电光一闪,突然记起那日葫芦谷时,气旋也极为猛烈,将人生生撞飞。顿时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纵然气旋凶猛远胜当日,可却都一般道理。松赞干布暗暗自嘲:松赞干布啊松赞干布,罔你自认聪明,这般只知匹夫之勇,不过空费气力罢了!

当下因势利导,借力随行,缓缓御气而行。但见他周身碧光黯淡,随着那急速飞离的气旋陀螺般回旋上升。

谷顶风雪交织,怒号雷动。向上望去,尽渺渺云海,一望无垠。他心中一喜,眼看便要到达谷顶,倏地一阵炽烈狂风汹汹刮来。那飓风风力之猛,更胜刚刚的逆旋而上。松赞干布如遭万钧重锤,只觉那风力似要将他生生撕裂一般。

心中一惊,只觉那气旋反转迅猛,越来越快,吸力也随之越来越大。两侧巨石翻空,被那气旋卷中,立时“刺啦啦……”一阵大响,化作漫天粉碎。他周身真气骤然凝滞不动,仿佛江河冰封一般死寂。

风雪交织,猎猎咆哮。云海翻涌如沸,顷刻间化作漩涡。

雷鸣隐隐,“铮!”苗刀嗡嗡一响,恍若龙吟一般。松赞干布心中一惊,却见苗刀之上浮现一层淡淡的碧光,那几道上古铸文居然清晰起来。

碧光炸吐,苗刀之中顿时飞出一只丈余长的凤鸟。松赞干布只觉热风扑面,四周寒冰交融。丹田传来一阵热力,霎时间真气便如河冰解冻,苗刀上的铸文隐隐浮现,映射在那滚滚漩涡之中。

云海滚滚翻腾,雷鸣轰隆。苗刀刀光炸吐,恍若如爆秋水摇曳。那火凤嘶鸣一声,身形迎风暴涨。 “呃……”火凤周身紫光怒舞,猎猎招展。振翅高飞,直冲向滚滚云海。那云海涡流翻转,汹涌如沸。但听一声“轰隆”巨响,两侧雪峰也随之崩泄,洪流一般势不可当。这时云霄巨震,突然闪过一道纵横百丈的紫电!

“呃……”火凤扶摇直上,山谷之中一阵震颤,滔天大浪汹汹砸在岸上,海水顿时翻腾如沸。但见刚刚还平静的万里碧空,这时狂风席卷,声势骇人。

“砰!”又一声轰鸣巨响,天地俱一颤!

夜se 正浓,窗外月光朗朗,映照在缥缈峰之上。李雪雁心中一紧,仿佛被万千小虫不停撕咬,又酥麻,又疼痛。

琴鸟见她面se 苍白,汗出如浆,素手轻扬,但见蓝光一闪,顿时射入李雪雁背脊之中。她娇哼一声,只觉痛楚渐渐减弱,神智恍惚,昏了过去。

琴鸟娥眉半蹙,葱白玉指轻轻搭在皓腕之上。但觉那脉象平和低缓,毫无异样。忽的李雪雁眉头一蹙,左手阳明经中突然涌起一阵急促跳动。那跳动极为细微,若不她素来谨慎,定然会将之忽略。

琴鸟素面一沉,念力细密交织,只见李雪雁心中有只七彩小虫。小虫长仅一寸,周身se 彩斑斓,轻轻蠕动,李雪雁便会娥眉半蹙,汗出如浆。琴鸟又惊又疑,那太古本命神蛊两知心。相传此蛊失传已久,当世已无人可以驾驭,既然如此,又怎么会出现在她身上?

琴鸟看着昏睡之中的李雪雁,眉头轻蹙,过了良久方才离开竹屋。

“砰……”又一阵剧响,松赞干布凝眸远眺,却见苗刀碧光爆涌,又涌出一段太古文字。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松赞干布心中一紧,思绪也随着这太古文字一起回到东海之上。

鲲鹏腹地,他和李雪雁最紧密,最快活的日子。但也他心里永远的痛,如果没有东海一行,便也不会有那一夜的事情,两人更不会分离。

火凤倏地一声长啸,电闪一般跃入云海之中。天地倏然变se ,云海滚滚如沸,雷鸣刺破天穹。狂风骤起,气浪如熊熊烈火蔓延鼓卷,声势骇人。倏地又一阵轰隆巨响,火星飞溅,苗刀当空折断。

他心中又惊又怒,这苗刀随他历经困难,每每紧要关头都苗刀奋起神威,才得以力挽狂澜,化险为夷。他心中早已将这通灵苗刀当作亲人一般,想起这把断刀和李雪雁在鲲鹏腹地之**同取得,心中更一阵刺痛。

只觉得两人的关系,也如这苗刀一般一刀两断了。

松赞干布长声长啸,再不潘丹田绞痛,俯身下冲,去势如电。松赞干布只觉热浪刮来,周身痛如炙烤,顷刻间,乌发,眉毛,便被那灼灼气浪烧得枯卷。耳畔卷涌的漫天风浪,滚落的大雪沉猛打在身上,只觉背心又一阵剧痛,顿时吐出一道血箭。

松赞干布怒喝一声,倒逆经脉,周身碧光如爆层层迸涌。在那连天雪暴中,仿佛一轮夭矫骄阳,冉冉升起。

万顷暴雪势若流星撞在他身上,立时化作倾盆暴雨。苗刀陨石一般飞落,离他越来越远。松赞干布怒喝一声,毕集周身真气,电冲而下。两侧茫茫雪雾之中突然传来一阵光亮,他心中一喜,那迷雾之中却半柄残刀,已然没有刀峰。松赞干布长声呼啸,凌空将苗刀收入怀中。

谷口风雪滔天,暴雪犹如倾泻天河势不可当。举目望去,尽滚滚落雪,他强忍丹田绞痛,在那雪雾中翻找刀锋。刀气过处,风浪鼓动,冰雪消融,飞溅的雪花将他衣襟打湿,可却仍然寻不到刀锋下落。

不知从何时起,天空上又刮起纷纷扬扬的雪花。他心中落寞,胸膺如堵,看着半柄苗刀更觉天意弄人,短短数月间,自己便从满心欢喜变得悲伤失落,身边也从娇俏的李雪雁,变成了无尽的海浪。

这时抬头望去,苍穹如墨却不见那轮圆月。只有扬扬而落的雪花,四周徘徊。心中悲意陡生,出不了冰谷,又如何寻找雪雁!那倾城容颜,嫣然笑靥便如骤雨一般汹汹涌入心潮,想起那日她孤单站在房门外,忧伤看着漫天落雨,更思绪如狂。

便觉得那笑声,那嘤咛,那哭泣,那诀别……萦绕耳际,徘徊不散,仿佛一场梦了三四年也不醒的大梦,让他生也不得,死也不得。笛声突然响起,他痴狂,他疯癫,他撕心裂肺,他肝肠寸断。笛声与汹汹的海浪交织一处,奏起他心中澎湃心潮。

但觉万顷海水轰然而至,沉逾泰山。松赞干布喉中一甜,但觉百骸欲散,周身如被撕裂一般。他胸膺郁堵,刀气去势汹汹,有如赤虬电舞,竟将那扑腾而下的怒浪生生斩断。

海水飞落,溅在身上彻骨冰寒。

可却丝毫不曾熄灭他心中苦火,反而愈演愈烈,愈发癫狂。

松赞干布仰天怒吼,刀气交错迸发,仿佛喷薄的熔岩地火,仿佛汹汹的奔卷怒浪。那滔天大浪似乎被他行径激怒一般,突然掀起一道巨浪。他面对万顷海水浑然不惧,刀气大开大合,与那自然伟力生生相撞。海浪肆虐,汹汹激撞在气光上。松赞干布身躯狂震,不多时,身前雪地便已落下斑斑血迹。

滔天怒浪突然间将他吞没,他沉入海水之中,但觉隂 冷彻骨直透心肺。神智清醒,身周无尽的海水和浮冰。

潮涨潮退,日月更迭。看着岸上挣扎的游鱼,苦笑一声:松赞干布啊松赞干布,你当真个无用废材,这点小小挫折便要放弃希望,又如何寻她下落,又如何去弥补她心中伤痕?每日里大言炎炎,什么要呵护她,爱护她,但你看看你,哪有一点英雄豪气?

胸膺如堵,悔恨、惭愧、懊恼、自责……狂乱涌上心潮。松赞干布长声呼啸,横起一刀,将迎面而来的大浪斩成两断。

脑中电光一闪,突然记起那夜身随潮汐节奏御使刀气,想起刚刚癫狂之下,与那自然伟力针锋相对,实在不自量力,不觉背脊冰凉,冷汗涔涔。心中却豁然开朗,人之渺小,又怎能与浩浩日月,朗朗乾坤相较?天如穹盖,地如铁壁。寰宇无垠,不过心觉。有容乃大,物我同化,与天地交融,日月交融,无物无我,化身日月星辰,宇宙两仪,天地万物,才武功甚至道学的不二真理……

松赞干布欣喜若狂,便如礁石一般矗立海岸,任凭那万顷海水汹涌压下,也全然不动。意如日月,气如潮汐,心随意动,因势利导,但见万顷海水砰然炸开,一道流光飞散,将怒浪斩为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