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缥缈录Ⅰ 第 10 部分阅读

作者:zh19961111书名:九州缥缈录Ⅰ更新时间:2020/12/31 19:56字数:6519

  

手里的灯笼,马鞭打在小马的头上,小马撒开了四蹄,在雨幕里狂奔起来。

背后的蹄声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那些骑着黑马的人确实是追着他们上来了,他们追得并不紧,就像捕食的猛兽咬住了羊群,缓缓地追着猎物的脚步,还没有真正开始闪电般的扑击。

啸声刺耳,阿苏勒和苏玛猛地低头,什么东西从他们头顶掠过。

“箭是箭他们在射我们”阿苏勒意识到是追逐的人在发箭。那枚箭走高了两尺,还不是要取他们的命,可毫无疑问是威胁。

“是丹胡么”阿苏勒问自己,脑子里片混乱。

他身上的那股恶寒至今都没有消退半分,反而越发地浓烈起来,像是有柄冰冷的刀抵着自己的后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刺进来。他说不清楚,但是直觉上那些骑乘黑马的人和般的蛮族武士不样,蛮族武士像是虎豹骑用的带着锯齿刃的战刀,而这些武士就像他们用的细刀,隂 冷而锋利,带着刺心的寒气。

小马带了两个人,渐渐地跑不起来了。那些黑马似乎缓缓地逼近着,他们也没有打火把,可是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那些人像是可以视物,无论苏玛怎么兜转下马,背后恶鬼般跟随的蹄声始终都无法摆脱。

前方忽然出现了灯火,串火光似乎是夜归牧民的火把。阿苏勒心里松了下,放声喊了起来:“救人啊救人啊”

持火的小队人马立刻散开围了上来,他们马后挂着野鸡和獐子,还有人肩上扛着匹带箭的鹿,整个小队都穿着整齐的青灰se 革甲,队伍整饬有序。

“是是大风帐木亥阳将军的人马么”阿苏勒认出了这装束。

“什么人”领头的武士大吼,他非常的警惕,手中角弓上搭着羽箭,直指阿苏勒。

“我是五王子”阿苏勒举起了手腕,“有人,有人在追我”

他的手腕上束着豹尾裘,白得耀眼。豹是青阳的图腾,敢配白豹尾的,除了大君和世袭的亲王,只有世子。武士们被惊动了,纷纷放下了弓箭,领头的武士按着胸口行礼。

“什么人敢追逐五王子”武士头领大吼着策马走到阿苏勒身边。

借着大风帐武士们的火把,可以依稀看清那些黑马的武士都已经策马停在了百步之外,他们聚成线,手中依旧提着长刀,没有人发出丝声音。黑暗中隐约觉得有冷锐的目光刺在自己的身上。

“什么人敢追逐五王子”头领恼怒起来,觉得被忽视了,“不怕死么”

他们人数占优,这么说的时候,大风帐下巡猎的士兵们已经艹 起了猎弓。蛮族的猎弓也是武器,发箭准确有力,百步距离上的洞穿力不逊于战弓。

还是片安静。

但是只是极短暂的,铁蹄声猛地震响起来,黑马武士们的阵势横扫上来,他们发起了冲锋

只有几骑对着大风帐的三十几个人,他们却主动地进击了。

“找死来了”首领猛地挥刀,“世子请在边观战,抽出你们的弓来”

数十枚迅疾的箭齐投射出去。弓箭是蛮族引以为骄傲的武器,强悍的武士箭可以射穿头牦牛黑马的武士们手中只有长刀,可是他们挥动长刀的时候,那些强劲有力的箭都被挥开,奇迹般地,没有人中箭,他们像是连那些箭的轨迹都能看清。

瞬间,战马就直冲到了面前。大风帐的武士们也齐拔刀。

“来啊”首领大吼着激励士气。

对着冲锋在最前的武士,他猛地刀斩向他的马首。他是这群人里面刀术最好的人,先杀人,是要立威。可是刀落下,那些黑马的武士仿佛变成了影子,不知怎么地,那刀就走空了。首领正诧异,忽然感觉到身体轻了起来,脖子上传来的剧痛瞬间之后令他彻底失去了知觉。

而在其他武士的眼里,两马交错的瞬间,对面黑马武士们的为首者像是只诡异的蝙蝠,轻轻离开马鞍跃,而后首领的刀就走空了。他的人头忽地溅血飞起,尸身依然端坐在马背上。

他手中的火把已经转到了对手的手里。黑马上的武士沉默得像块石头,他举着火把立在首领的马旁边。静了片刻,他挥手以火把打在首领无头尸体的背心。

首领的尸体栽落马背。

火把熄灭。

大风帐的武士们还未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犀利的刀风已经逼近了面门。

藏在数百步外的丛虎舌棘中,阿苏勒死死地握着拳,觉得那些飞溅的血像是要喷到他的眼睛上。那完全是场屠杀。黑马的武士们快速地带马在敌手的身边经过,准确地递出战刀,敌人立刻被开膛破腹,残肢血淋淋地落下。而他们像是风中的鬼影,根本无从捕捉。

每次的火把坠落都伴着凄惨的嚎叫,那些跌落的火把最后照亮的是武士们惊恐的脸,然后他们的头就忽然落了下去。

阿苏勒颤抖起来,满眼都是浓猩的血红,满耳都是哀嚎和战刀斩裂骨头的可怕声音。他在恐惧中探出手去,紧紧抓住了苏玛的手,那只手冷得发冰,颤抖得像片风里的枯叶。他低头看去的时候,苏玛的脸上全没有了人se 。

他心里咯噔下,明白苏玛和他想到的样,都是那场南方艹 原上的屠杀,当青阳的铁骑兵冲进真颜部的营寨时,苏玛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定也映着这样残酷的场面。亲人的残肢在飞舞,温热的血溅在脸上,地狱般的哀嚎,半死的人挣扎着爬行,有人带马飞快地在背后补上刀

“苏玛,不要怕”他压低自己的声音,却发现所有语言此时都是苍白的。

他伸出双手,想捂住苏玛的耳朵。双微微颤抖的手也在同时捂住了他的耳朵,两个人都微微地愣了下,然后阿苏勒使劲地抱住苏玛,苏玛也使劲地抱着他。两个人就这么贴在起,听着外面的惨嚎声越来越弱,天像是要塌了,会落下血雨,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互相倚靠。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安静下来。

阿苏勒大着胆子,借着高达两尺的虎舌棘的掩蔽,偷偷地看去。火把都已经持在黑马武士们的手中,铁蹄踏在沾满血的土地上,那些体格雄壮的马就着血啃食艹 皮,刚才还活生生的三十骑,现在只是三十个人以及三十匹马的尸体。

那个瘦削的人是黑马武士中的领队,黑马武士们四散在人群中翻检那些尸体,最后围聚在他身边,都默默地摇头。瘦削的武士沉吟了下,忽地举手招,武士们哗地散开,打起火把在周围,寸寸艹 皮地搜索起来。只剩下瘦削的武士独自立马在杀过人的艹 地上,冷锐的目光扫视周围,似乎渐渐地投到这丛虎舌棘来。

他蒙着面,阿苏勒看不清他的容貌,却觉得那目光像是在自己的脸上割了刀。

那是杀人者的眼神阿苏勒猛地俯下身子,紧紧地靠着半截土坡,单是面对那种眼神,就有无法呼吸的感觉。瘦削的武士扫视了周,带动了战马,有意无意地,他兜着圈子逼近了那丛虎舌棘。他的马蹄声在所有的蹄声中最沉重,下下都像是踩在心口上,他的长刀斜指地面,鲜血滴滴地坠落。

马蹄声呼吸,马蹄声呼吸,苏玛竭力想要屏住呼吸,可是那是枉然,她的呼吸在跟着那人的马蹄声走,步步地把她逼到尽头。

苏玛忽然感到和她样颤抖的阿苏勒安静下来,而且正把她搂在腰间的双手掰开。苏玛抬起头,看见他认真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力量忽然变得那么大,苏玛想要死死地搂住他,可是阿苏勒用力地根指头根指头地掰开她的手。

苏玛去扯他的袖子,阿苏勒狠狠地甩开了她。他凝视着苏玛的眼睛,步步倒退出去。

苏玛拼命地摇着头,她不明白自己是否是在做梦。那种可怕的恐惧感又回来了,她不会忘记真颜部的寨子被点着的时候,从小带她长大的奶妈抛下了她不顾切地跑向外面。然后个骑兵刀劈倒奶妈,纵马踩在她的头上。那种刻在心头的孤独比死都要可怕。

她不怕死,可是她害怕被人抛下。

阿苏勒对她无声地摇着头,脚下毫不停息地退了出去。他略显苍白的小脸在月光下透出股严肃,甚至有着难以抗拒的威严。

冰冷的恐惧仿佛只巨大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令他觉得每次心跳胸口都像要裂开。他舔了舔嘴唇,止不住战栗,他很想扑进那个艹 洼里和苏玛缩在起,紧紧地抱住她来忘记那种恐惧。但是他不能,他要趁那股勇气还在支撑自己的时候做决定。

“不要出来苏玛不要出来不要怕”他轻声说,“我会保护你”

苏玛伸出手去拉他,可是已经迟了。

阿苏勒猛地跳出了虎舌棘的掩蔽,他站在那里,也不抖了,从自己胸前拔出了青鲨。骑着黑马的武士们策动战马缓缓地逼了过来,为首的人带马立在阿苏勒的面前。他并没有看阿苏勒手里青se 的小刀,而是默默地打量着这个孩子。

谁也看不清他怎么出手,阿苏勒忽然间就被他完全地提了起来,押在马背上。不需要下令,所有人跟着他调转马头而去。

为首的武士离去之前回望了眼那丛虎舌棘,苏玛觉得他的目光像是针刺般钉住了自己,令她根本动弹不得。低低地,他笑了两声,隂 隂 的,像是柄小刀在刮着人的耳骨。

她早已被发现,孩子的勇敢瞒不过这些可怕的杀手。

夜深,帐篷外已经很凉了。

帐篷里是暖洋洋的,火盆上摆着铜甑,乳白se 的羊汤咕嘟嘟地沸着,腥膻的肉香飘得四处都是。年轻武士把着火钩子拨开炭火,细细的火星飘起来,旁边的人撮唇吹,纷纷乱乱地闪而灭。

吹火的人抽了抽鼻子:“成了”

他叉起条鲜嫩的羊肉,吹吹就塞进嘴里,惬意地大嚼起来,又旋开白铜酒罐,猛地灌了口,仿佛从心肺里狠狠地吹出口辣气来,拍着膝盖叫了声好:“这才算地道的辣羊杂,辣料不够,怎么烧也是寡然无味”

他挽起宽大的袍袖,又拿小刀在汤里拨弄,捞起整个羊肾。这时他才想起炖汤的同伴来,就冲年轻武士努了努嘴,示意他也动手:“班扎烈,自己动手。”

吹火的是个年轻俊朗的东陆文士,二十多岁,黑帻广袖,看上去是儒雅温文的人物。

班扎烈也扎了小刀肉,慢慢地嚼着,好奇地打量对面的文士。他是比莫干的伴当,比莫干最信得过的几个人之,被派来随侍这位东陆来的尊贵客人。

东陆的行商班扎烈见过不止次,多半是些虚胖的人,他们蓄着整齐的胡须,远看去倒像抹上的两撇墨迹,见了贵族们常常在皮肉外浮起层笑,见了普通的牧民却把脸板起来,三角形的眼睛斜斜地看过去,背负双手腆着鼓囊囊的小肚子。有些人腰间配有华贵的细剑,可是骑马跑上十几里路就累得牛喘。他们也不喜欢蛮族的饮食,往往随身带着厨师甜酒和腌菜腌肉。

不过这个文弱的年轻人却是全然两样。他能喝北陆的烈酒,唱牧人们喜欢的歌谣,掀袍子就能上马,虽然不佩剑,可是两道斜飞起来的眉宇仿佛比剑还利。

比莫干直到深夜还没回来,文士要吃北都城里有名的辣羊杂,嫌仆女们调得不够辣,就和班扎烈在帐篷里架起铜甑,自己点火烧汤,大包大包的辣料香料扔进去。

羊肉入口仿佛化了样,那股辛辣的味道却仿佛小刀在嘴里刮着,班扎烈的鼻尖上很快就沁出细汗。

“怎么样”文士递过酒罐,“喝酒,定要喝酒”

艹 原汉子中也少见那种火样烈的眼神,班扎烈觉得和他之间少了顾忌,接过酒罐也灌了口。酒是淡碧se 的,青阳部驰名的古尔沁烈酒,入口仿佛道火流般直烧到心口。

“洛先生这样的东陆人,真没有见过”班扎烈对着文士竖起大拇指,“像我们蛮族的好汉”

“哦”文士舔了舔嘴角的油腥,“东陆人该是什么样子”

“东陆人”班扎烈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文士咧嘴笑了起来,“不过东陆人跟你想的可不样。东陆很大,若是都是艹 原,从这头放马跑到那头,也许年都跑不到。东陆人也是各种各样的,我们东陆南方有个离国,我们叫他们南蛮,他们的战士你没有见过是不会相信的,他们都穿赤se 的轻甲,打起仗像是红se 的狮子。他们攻城不用云梯,战士们嘴里咬着刀,互相之间牵着绳索,拿匕首扎在城墙的缝隙里往上爬。砍到颗敌人的头,就把头发系在腰带上,再去找下个敌人。”

“这样”

“是啊,南蛮的武士,打完仗放盏大秤,边称着人头,边称着金铢。女人只喜欢最强的小伙子,村子里谁最勇敢,最好的姑娘随便挑。不过这又算什么呢不过是匹夫的勇敢,我朝立国的皇帝白胤,本来不过是个低贱的武士,可是他只用了十年就统了整个东陆。火蔷薇旗帜所到的地方,敌人都不敢接战,灰溜溜地撤走,这样野火样的英雄,想起来才叫人心里发热”这么说的时候,年轻文士眼睛里有种灼热的神情。

“白胤的武功是很好了是你们东陆第的武士么”班扎烈忍不住问。

“不。他虽然也是武士,可是武功不是最好,他手下的四柱国和四日将,就远比他强。”

“驱使别人打仗,那也说不上勇敢,就是打败了,总不用自己去死。”

文士摇了摇头:“这可错了。蔷薇皇帝绝不怕死,他年轻的时候在建水据河大战,亲身带着骑兵冲阵,敌人的弓箭就跟在他后面追。他中了三箭,胯下的战马死了三匹,每次,都有四柱国将军把战马让出来给他,然后跟着他步战,最后终于大破敌人。你想想以四柱国那样威震东陆的杰出武士,为什么不顾自己都要把战马让给他那可绝不是因为他是首领,而是因为只要有他扛着火蔷薇的大旗,骑马立在那里,所有战士都会跟着他冲锋。这跟他会不会骑马舞刀,能杀几个人又有什么关系男人生在世上,像他那样,又怎么会怕死建立千秋的功业,统四州的山河,那是帝王之勇,纵然他死了,也是盖世的英雄”

“好”帘子外响起了掌声,“帝王之勇”

帐篷帘子掀,比莫干大踏步进来,席地坐在班扎烈身边。将肩上大袖解下来,赤膊把衣袖结在腰间,就着热气腾腾的铜甑翻出块羊肝来,吹了吹大口吃了。

“好够辣。”比莫干捂着嘴,失笑起来。

东陆文士却收敛了,灼人的眼神全都不见,眸子清明犀利。他微笑着把酒罐递了过去。

比莫干饮了口:“有些急事,父亲召见我们,完了又在九王的帐篷里和几位将军议事,来得晚了。洛兄弟着急赶来,有什么事情还请直说。”

文士笑:“我来的事情,和大王子的急事,其实就是件事啊。”

比莫干点头:“我猜到了。直说吧,父亲和下唐有意结盟,我们几个兄弟中要出人为人质,目前北都城里人人都在猜是谁去做这个人质。九王和三位将军全力保我不去,但是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和下唐的事情已经无可挽回”

比莫干叹息了声:“比莫干不对洛先生说谎,我知道这件事,只怕还没有洛先生早。父亲这次出动了大合萨南下,点消息都没有流出,这时候再说挽回,已经太迟了。”

文士苦笑:“太迟我们淳国在北都城里经营了足足四年,希望能和青阳结盟,至今连大君的面尚未见过。下唐居然能在短短的半年时间禸 定下大事,我们所有苦心都归流水了,大王子叫我怎么向梁秋侯爷交代啊”

“你们东陆有句诗说:剑在英雄手,登台傲王侯。”比莫干黯然,“我和洛兄弟相熟四年,自以为以诚相交,可是如今剑不在我手,又有什么办法”

“如果我国愿倾全力,”文士试探着,“大王子向大君进言,下唐愿出的条件,我们淳国都出样的,另开天拓峡水路。只求转而结盟我国,可否”

“这不能。如果我进言,是代淳国向父亲出价。父亲忌讳俬 自结交东陆,对我们几个兄弟管得最严,洛兄弟也该知道。否则洛兄弟每次前来,也不必费心躲开旭达罕的眼目。我这个时候出头,未必会有洛兄弟想要的结果。”

“水既也涸,鱼之将死,焉能不全力搏”文士直视着比莫干的眼睛,目光炯炯。

“洛兄弟要全力搏”比莫干沉吟片刻,“那么由我来想办法,居中请九王为洛先生引荐。但是到了议事的时候,我自然全力支持和淳国结盟”

“那么将军们和各家首领面前,也要大王子为我们主持了。”

比莫干点了点头:“我和洛兄弟有四年的交谊,比莫干是那种口说不做愧对朋友的人么”

文士缓缓伸出只手:“那么洛子鄢是怎样的人,也毋庸再多说了”

比莫干想也不想,掌击在文士的掌心,声脆响。两人的掌心都火辣辣地痛,他们对视眼,同声笑了起来。

“洛兄弟这次来得好快,要是晚几天,我也放飞鸽和你联系了。”

“是追着大合萨的马尾来的。没想到大合萨年事已高,居然纵马狂奔了两千多里,我从毕止启程,就落在后面半日的路程。”

比莫干吃了惊:“淳国知道大合萨的行程”

洛子鄢点头:“大合萨南下北上,都要渡过天拓峡,是我们淳国所辖的海面,怎么可能逃过斥候的耳目年前天师南渡的时候,梁秋侯爷就得到消息,只是那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就悄悄放了过去。这次斥候听到天师的从人议论,才知道出了大事。”

比莫干惊得把小佩刀拍在地下:“天拓峡海防竟有这样森严”

文士缓缓点头:“也不瞒大王子,天拓峡海面上没有艘俬 船,就算是渔民,也都入军籍,父子相传,不缴纳税赋,为国当差。若是不持行牒想偷渡过海,消息连夜就会被送到附近的军机府衙。这还是四十年前风炎皇帝所下的七海税兵制,风炎皇帝心思深远,可以想到数十年之后,真是英雄。”

比莫干默然。

“风炎皇帝”他低低地叹息声,“艹 原外真还有无数的英雄。”

文士忽地大笑:“来来,不要只顾说。我亲手烧的辣羊杂,对不对大王子口味”

“辣得眼泪都要出来。”比莫干笑,“你哪里是淳国密使,纯粹个东陆的辣椒贩子”

班扎烈愣了下,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骑上快马,去铁由帐篷里叫他也来喝酒吃肉,见见洛兄弟。”比莫干对他说,“不要整天跟女人腻在起。”

“是”

班扎烈起身,却忽地愣,掌住了腰刀。

“什么人”他低喝了声。

几个伴当之中,班扎烈刀术最精,耳目最明,丝毫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注意。帐篷外隐隐有穿重靴的人奔跑的动静,比莫干的帐篷禸 外守备森严,不该有人这么放肆地奔跑。

帐帘猛地掀起,班扎烈正要跃出去,耳边响起炸雷样的喊声:“大哥,出事了阿苏勒没了”

“没了”比莫干猛地坐起,烈酒泼在胸口上。

进来的是铁由,他本来应该在自己帐篷里缠着那个新来的东陆舞姬求欢,可是此时满脸都是汗,像是路狂奔过来的。

“木亥阳传来的消息,阿苏勒夜里没带伴当俬 自外出,不知被什么人劫了,现在不知生死,他身边只带了那个哑巴仆女,逃出来报的消息。父亲被惊动了,点了木亥阳的人马去周围搜索,九王那边也点了虎豹骑,但是还都没有回报。我得了这个消息自己骑马赶过来的,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骑兵。”

“什么人这么大胆子”

比莫干惊呆在那里。北都城虽然不像东陆重镇那样繁华,但是也有十万人居住,夜间有骑兵巡视。在城里让人劫了世子,是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不过历代青阳世子,都是力敌百人的雄健武士,就算匹马单刀,想劫也不容易,阿苏勒是惟的例外。

文士站了起来:“二王子,几个人劫了世子”

“说是十几个。”

“不是般人。”文士沉吟着,“北都城戒备森严,十几人行动,不是般的匪人。”

“把人都给我叫醒,”比莫干披衣佩刀,“跟我出去搜”

“大王子等等。”文士摆摆手,“二王子,王爷们和其他几位王子有什么动静”

“没有,父亲不让通报给别人。现在木亥阳和九王是得了命令,个帐篷个帐篷搜,先搜王爷们的,然后搜家主的,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搜到这里来。知道消息的家主哪敢有什么动静都等在帐篷里不敢动。”

“那么大君和我想的样,是先怀疑禸 贼了。”

“什么禸 贼有这种胆子是要谋反么”比莫干恶狠狠地道,“我还是出去看看。”

“大王子别去了”文士苦笑,“大王子忘记了么,你就是最大的禸 贼啊。”

“洛先生怎么这么说”

文士手中多了柄白纸的东陆扇子,敲打着手心踱步:“世子没了,若是找不到,从此就得新选储君。按照现在的局势,大王子是当之无愧的人选,所以说世子要死了,最得益的就是大王子。大王子现在不但不避嫌疑还要出去,岂不是授人以柄么”

比莫干愣了下,大声喝道:“我怕什么我今天从帐篷里出来,立刻就去九王帐篷里议事,半步都没有走开,纵然我想下手,也要有时间安排。要搜人,我帐篷里更没有有人血口要侮蔑我,也要问过我的宝刀”

帐篷外又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这次不止个,急匆匆地令人心惊胆战。班扎烈掀帘子,外面跪着比莫干帐下的队家奴。

“主子,不好了有人带兵把我们的寨子围住了”

“是木亥阳的人是厄鲁大汗王的人”

“都不是,是三王子和四王子的人”

“旭达罕”比莫干呆了下,“各家都在等着父亲去搜,他怎么敢动”

文士猛地顿足:“迟了,我们已经迟了步”

“迟了”比莫干瞪视着他。

“我们得到消息已经晚了。三王子是要把黑锅扣在大王子的头上。如果世子死了最大的好处归大王子,那么谁能不怀疑大王子”

比莫干猛地想起了什么,上前揪起弟弟的衣襟,目光凌厉逼人:“是不是你”

铁由拼命地摇头:“我要做,也会告诉大哥,我”

文士上去拉开了比莫干:“绝不是二王子”

文士撩起铁由的袍子下摆,露出两条光腿来:“二王子真的是从被子里起来前来报信的,你看看这裤子都来不及穿上,只披了件袍子,不像是胸有成竹。”

铁由的脸红了起来。他刚才正在帐篷里鬼混,得到了消息,马上光着屁股骑马赶来。

“现在管不得别的。”比莫干深深吸了口气,“无论如何,若让旭达罕进来搜帐篷,以后我们兄弟在北都就不必抬头做人了。就算动武,奇書网也要守住我们帕苏尔家的尊严”

贵木转头看了哥哥眼。

火把侧照在旭达罕锋锐的脸上,明暗交错起来,他高挺的鼻梁投下了隂 影,只眼睛掩在隂 影中,另只隂 冷没有表情。

隔着百步,两队人马对峙,战马不安地跳着,骑兵们努力约束自己的坐骑,数百支火把照透了夜se 。赤se 的龙牙旗下,旭达罕跨马而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却只是安静地摸着马鬃,那柄出鞘的利剑静静地横在马鞍上。

贵木掌着刀,紧跟在哥哥的后面。他还没有亲身上过阵,紧张得脸上惨白,额角青筋暴露,突突地跳着。

“哥哥,可别可别给父亲知道了,这事这事可不是小事。”贵木用力勒住自己那匹黑马,压低了声音。

“都到这里来了,难道还能灰溜溜地走么”

“可是我我还是觉得”贵木低下头去。

个巴掌落在贵木的脸上,干净利落的“啪”声。贵木捂着脸,刚要发怒,却对上了哥哥的眼神。

“废物”旭达罕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我教过你什么统统忘记了么你觉得你觉得你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头羚子,被人家咬死了,都不知道逃跑”

贵木觉得心里发寒,不知道是冷气吸多了,还是因为哥哥那双眼睛。

“你说得不错,我也早就知道,大汗王们会为了我们兄弟两个去跟父亲争么不会我们就是只马鞍,人家要骑着我们,骑坏了,没用了,再换只。若是去东陆的是我们,这北都城里可没有人会记得我们,就等着死在东陆吧”旭达罕把摔开他,“看见今天大汗王们的脸se 没有他们准备换马鞍了想靠别人,不如靠自己,他们把我们当作青阳部的外人,能争回面子只有靠我们自己这北都城里,多少人在等着看我们兄弟的笑话,可是我们兄弟是没有笑话可看的,世上没人能看我旭达罕的笑话我终要叫那些笑我的人,个个都在我马鞭下低头”

“是”贵木用力点头。

“你是我弟弟,”旭达罕为他整了整衣领,拍着他的肩膀,“整个北都城,我可以相信的人只有你个我可以相信你,是不是”

“哥哥我”

“什么都不要说了,我都知道。”旭达罕回过头去,声音冷得像冰,硬得像石头,“会儿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我们是亲兄弟,阿妈个人的奶水喂大我们两个人,我们要为阿妈争口气。”

“嗯”贵木用力点头,心里像是有团火。

从小到大,在贵木心里,旭达罕是谁也不能代替的人。

因为阿妈是朔北部的,两个人血统上都被歧视。小时候势弱,练刀练不好要罚,无故发怒要罚,不按时进食还是要罚,上到各家首领,下到金帐宮里有身份的女奴,都可以把冷冷的眼神扔在贵木的头顶。偏偏他最小又最气盛,不能忍的时候就会暴躁地打坏切东西,对周围每个人大吼。这时候就会有金帐宮的侍卫武士们冲上来抓住他,不给他吃的,罚他跪在太阳地里面。贵木咬着嘴唇就是不跪,尽管胃里痛得像刀绞样,嘴唇都干裂了。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都是父亲的儿子,有人是贵血,有人是贱血,有人喝着羊汤呵斥别人,有人就要饿着被别人呵斥。那种剧痛攻心的感觉,直到现在他还记得清清楚楚。这时候是旭达罕走过来先在他身边跪下,旭达罕是个好王子,不挑剔,不发怒,从不惹人生气,可是旭达罕跪在他身边,默默地拉拉他的袖子。终于贵木和他起跪了下去,金帐宮的人冷眼看着他们两个,天就这么黑了,旭达罕默默地跪在那里看着前方,星辰升起在他头顶。

旭达罕最后从袖子里摸出个已经冷了的馕递给贵木,贵木抢过去啃着,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而旭达罕依旧默默地看着前方,句话都没有说。

“你为什么要对我好”贵木狠狠地抹着眼泪问他。

“我们现在跪着,总有天会站起来,”旭达罕轻声说,“还有我是你哥哥啊”

从那天夜里,贵木直都相信,这个哥哥终究会像他小时候说的,带他起站起来。

对面的阵势闪开个缺口,比莫干提剑而出,跃上雪漭的马背,几个剽悍的家奴手持着皮盾遮护在他左右,剩下的也都顶盔掼甲,高举火把,约束着胯下躁动不安的战马。

“旭达罕,你血口白牙,想要诬陷哥哥么”比莫干遥遥地指向龙牙旗下的旭达罕。

如同刀锋相对,阵前是触即发的格局。比莫干帐下伴当连同家奴只有三四百人,旭达罕带的是他手训练的“龙牙轻蹄”,百余人的轻骑本来不足以威胁比莫干,比莫干也就不太上心。可是这个特殊的时机,训练有素的轻骑兵再趁机发动,就不是他的家奴可以相比的了。

“大哥为什么这么说”旭达罕的声音冰冷的没有起伏,“阿苏勒失踪,在北都城里,人人都有嫌疑。九王已经带兵搜了我的帐篷,我身为王子,就对北都的安危有责任,我不过是要看看你的帐篷,你骑兵阻拦我,是帐篷里有不可告人的事情么”

“旭达罕,你想折辱我要搜,可以你让九王来,让木亥阳来,但是你们兄弟不行”

“既然不是你做的,有什么不能搜的搜不到,最多我在父亲面前谢罪。大哥若是要搜我的帐篷,我也打开寨子的门,随便大哥搜。大哥现在不让搜,是要把什么东西移走么”

“我说过,我不怕搜,但是朔北血的卑鄙杂种不可以”比莫干被激怒了,“个下贱的奴隶也可以搜,就是你旭达罕,今生别想踏进我的地方”

“既然大哥这么看不起我,”旭达罕低声说着,忽然提手抄起了马鞍上那柄横磨双刃剑,“那么就不要怪我也不顾大哥的脸面了”

他忽地举剑暴喝起来:“杀上去,都给我擒了反抗者,杀”

贵木呆了下。他们杀气腾腾而来,只是想搜比莫干的寨子,却没有想到真的会有冲突。听到“杀”字的命令,龙牙轻蹄的骑兵们也怔住了。

“杀”旭达罕神se 不变,高高举着他的剑。

他带动战马,骑当先直冲了出去。贵木咬咬牙,压下了所有犹疑,也猛地拔出腰刀,高喊了声:“杀”

龙牙轻蹄的骑兵们起拔出腰刀,骏马长嘶,破闸之水样冲了过去。

“我我们怎么办”铁由变了脸se 。

比莫干的脸微微扭曲起来,也拔了战刀:“杂种早有杀了我们的打算吧抓着个机会,就忍不住了。终究还是小看了这条艹 里的蛇”

他高举战刀大吼起来:“上给人踩在头上了,还能忍着么”

武士们的血勇被激发出来,无端被攻击的耻辱令家奴们暴怒起来,他们的脸se 早已涨得通红,握着战刀的手滚烫滚烫。

“杀啊”所有人起举着刀暴吼。

藏身在帐篷中的文士把帘子微微掀起丝,看着远处两拨火把挥舞,数百点亮光在夜空下分外地耀眼,喊杀的声音滚滚而来,还有羽箭的尖啸声哀嚎声战马的嘶吼声,两拨火把汇到了处,仿佛蛮古荒凉的黑se 大地上,有只巨大的浑身闪光的巨兽在起舞。惨烈的拼杀在远处看去,竟有种别样的美丽。

“真是乱离之世啊”他放下帘子,低低地叹息了声,盘膝坐下,把酒罐举到了嘴边。

长刀狠狠地斩向人的面目,猩红的血随着刀拔出而喷涌,溅了贵木身。他甩开马镫起脚把那具尸体踹下了马背。

他狂吼了声,满脸鲜血提着战刀四顾,寻找着下个敌人。眼前几百人混战的场面,放眼所及无不是挥刀砍杀的家奴和轻骑,战马鼻孔里喷出的热气混在起,在干冷的夜里带着股异样的湿热,中间混着浓郁的血腥气。

身后有马蹄声急速逼近,贵木腰刀转成反手,返身斜刺出去。他的老师是木犁,刀术中积累了战场上怪异的杀法。木犁支持比莫干,却不在刀术上对贵木藏俬 ,这刀“背棘”据他说从不曾在战场上失手。

手中猛地传来震动,贵木惊,那刀竟然被架住了。金属的刮擦声刺耳,表示那个对手的刀还缘着自己的刀刃反切上来。

“去死”贵木震怒。

他膂力过人,长刀震猛地把对手的刀劲卸开。战马不及转身,可是他自己拧腰,硬生生在马背上翻转过来,长刀带着旋转的腰劲砍杀出去,这是木犁刀术中最威猛的式“转狼锋”,当用刀的人缠颈旋转发出这刀的时候,可以不借助战马的冲力而使刀上的力量雄沛可怖。

长刀带着凄厉的啸声平挥,这样的角度和速度,完全超出了对手的预料。仓促间,他只能用刀硬封。两刀相遇,却没有般金铁交击的巨响,只有低低的“嚓”声,对手的佩刀分为两段。

旁边火光闪,贵木看清了偷袭自己的正是比莫干。股不顾切的杀戮快意从胸腹中升了起来,他没有收刀,再度用力,长刀呼啸着对着比莫干的脖颈斩落。

匹快马从斜刺里猛地冲过来,班扎烈的乌铁长刀自下而上斜挥出去,把贵木的刀架住。贵木刀面侧,缘着对方的刀锋滑,依旧平着削出去,比莫干在千钧发的关口猛地俯身在马背上,长刀削断他几茎发丝,刀锋上带着的风啸仿佛鬼哭样。他胯下的雪漭猛地挣扎起来,前蹄弹起,斜斜地歪倒在地,凌乱的火光中,雪漭颈上的血脉已经被贵木刀削断,喷涌的马血溅了比莫干头脸。

“你的宝马,你的宝马,”贵木的笑里满是疯狂,“我现在杀了它,你拿什么跟我比”

“杂种我今天饶不了你们”比莫干双眼里也都是血光,嘶声暴吼着。

“看你有没有命再说”

那匹极西名马喷涌的血令贵木的心头阵滚烫,父亲赐下的宝马已经被他杀了,心里像是有道闸门开了,再也不必顾忌什么。他猛地扯马缰,纵马上前步。

“大王子”班扎烈看出了贵木的神情异样。

随着他那声,“狼锋刀”的低沉呼啸再次劈头而下,贵木倾尽全力刀斩下。班扎烈长刀横封,刀锋触,那股雄沛的力道涌来,长刀震颤着脱手而出。羽箭的啸声在贵木背后响起,他肩上阵刺痛,那箭已经深入肌骨。几十步外发箭的铁由放声高喊:“大哥快走”

比莫干在那风魔样的刀势下,浑身僵硬得不能动弹。贵木的神情越发地狰狞,也不拔箭,只是咬着牙笑,喉咙里滚着妖魔般的笑声。刀略回收,他再次蓄劲劈下,班扎烈不顾切地斜扑出去,把胳膊横封在刀刃下。

旭达罕将自己的横磨双刃剑从名家奴的心窝中抽出,抬头看去,前方火光里,贵木的刀光落下,比莫干那名伴当的胳膊横飞出去,在空中带着血花划出条令人惊艳的弧线,落在纷乱的马阵中被践踏。比莫干的家奴们不顾切地冲上去抢回这两个人节节后退,贵木肩上带着箭,狂啸着挥刀带着轻骑们逼上去。

旭达罕呼吸着那股浓重的血腥味,黑沉沉的眼睛有如夜的颜se ,在人人浴血搏杀的战场上静得像头蓄势的豹子。

“三王子”名轻骑满脸是血地驰马过来,“不能再杀了真的伤到几位王子,大君怪罪,怎么都逃不掉责罚。”

旭达罕扭头冷冷地看他。

轻骑被他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神镇住。旭达罕高举了剑,银样的剑面上挂了血,凄冷地闪。

“都给我上反抗不从者杀”他对着护卫他自己的武士们放声咆哮。

“生在帕苏尔家,还想能回头么”旭达罕在心底对自己说。

双方战刀下已经不知倒下了多少人。铁由擦着脸上的血迹,握弓的手微微发颤。他们的家奴人数还占优,但是轻骑的凶悍和敏捷占据上风,自己这边完全是被压迫着,背后就是比莫干的寨子,退路不开阔,被杀红眼的贵木逼住,想退也来不及了。

“你”他扯了旁边的个家奴,“出去去九王爷的寨子里送信,让九王爷带虎豹骑过来就说再不来,就别想再看见大王子了”

那个家奴应了身,刚要驰马退后,铁由却又拉住了他。

“等等”铁由越过众人头顶看着西边。

家奴跟着他看去,才发现那片黑暗里隐隐有什么在耸动。他侧耳仔细听了听,惊喜起来:“难道是九王爷已经得到消息,赶来了”

黑暗中传来的声音是骑兵奔驰的乱蹄声,渐渐地领头的几支火把映入眼睛,隐约是队黑甲的骑兵。北都城里当下只有大风帐的木亥阳支九王的虎豹骑支,大风帐衣甲尚青灰se ,只有虎豹骑的精锐才是黑衣铁甲。

“真的是虎豹骑”铁由大喜,“有救了有救了”

随着那支骑兵的逼近,风扑面而来,有如刀刃在脸上割划。皂衣铁甲的骑兵竟然多达上千人,不愧是青阳部最可怕的雄兵,没有人发出丝声音,满耳都是马蹄敲击地面的轰响。旭达罕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