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甄嬛传1-7全本 第 65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后宫甄嬛传1-7全本更新时间:2021/01/17 08:21字数:6132

  

玄凌轻笑耳语,“朕晓得你喜欢赏莲,你有孕不便常常出门,朕便挪一座太y池到你宮里,勉强赏玩也罢。”

此时节风动莲香,整个未央宮沉浸在荷露清风之中,别有一番雅趣,我低低笑道:“皇上有心。”

正殿为柔仪殿,旁侧各有东西别殿三座,楼阁数间,环绕成众星拱月状。李长引我与玄凌入正殿,殿中刻画雕彩,居香涂壁,锦幔珠帘,穷极纨丽。隐约闻得椒香细细,正是熟悉的椒房暖香。香意似细雨洒落,四处晕开,无所不及,兜头兜脑的袭来让人几欲迷醉。玄凌轻声叹道:“昔日椒房贵宠,今又在矣。可当不没嬛嬛了。”

李长忙笑着道:“是呢。论谁再得宠,这些年皇上也没再赐过椒房恩典呢。”

我盈盈看着玄凌,“皇上厚爱,臣妾已不敢承受。”

玄凌只是笑,执过我的手,“再去看看你的寝殿,如何?”

寝殿便在柔仪殿后,转过通天落地的云母神仙折花c屏,寝殿禸 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禸 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j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x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堪比当年潘玉儿步步金莲之奢靡。如此穷工极丽,饶是我自幼见惯富贵,又在宮中浸y多年,亦不觉讶然称惊。

玄凌环顾许久,颇为满意,笑道:“佛前莲花开三朵,又尤以五j莲花为珍。佛母诞子而落莲花,嬛嬛仁性佛心,莲花最是适宜。”

我欠身屈膝,谦卑道:“柔仪殿如此奢华,臣妾不敢擅居,还请皇上让臣妾别殿而居。”

玄凌扶住我,眸中沉沉尽是柔迷光华,“昭阳第一倾城客,不踏金莲不肯来。(2)萧宝卷给得起潘妃步步金莲的盛宠,朕又如何造不起一座玉寿殿(3)来。你在外头为朕受了许多苦,朕今日所做的,不过只能补偿万一罢了。”他见我双眉微蹙,柔声开解道:“你不必心有不安,蕴蓉的燕禧殿也不啻简素,朕把柔仪殿比着四妃正殿的规制来建,算不得奢靡。你住着喜欢就是。”他似想到些什么,停一停道:“你无需忌惮宮中言语,未央宮种种布置皆是朕的意思,皇后更着意添了许多,无人敢妄论。”

我澹然一笑,“说什么补偿呢,皇上言重,皇上与臣妾之间没有这样生分的话。”我温婉言毕,心下只疑惑皇后即便顺从玄凌,也只要情面上过得去便可,何须如此为我大费周章。

我推开珊瑚长窗,窗外自有一座后园,遍种奇花异艹 ,十分鲜艳好看,知是平时游赏之处。更有花树十六株,株株挺拔俊秀,此时夏初,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唯见后t如雪初降,甚是清丽。

有和暖的风涌过,鲛绡帐禸 别有甜香绵绵透出。见我微微疑惑的神情,玄凌笑吟吟道:“不错,是鹅梨帐中香的味道。”

我微露赞叹之se ,不觉含了一缕笑意,“此香原是南唐国后周娥皇所调,南唐国破后,此法失传已久,不知皇上何处得来?”

“容儿素擅制香,此便是她的手笔。也难为她,配了数千种香料才配得这古方,若换了旁人,必没有她这分细心。朕有时不能安眠,闻得此香便会好受不少。”玄凌如此极口夸赞,便知这几年安陵容如何圣宠不衰,平步青云。我按捺住气性,只想着要叫温实初看过方能用此物。

我淡然道:“果真奇香,教臣妾想起棠梨宮的梨香满院。”

玄凌微微懊丧,“正为棠梨宮梨树奇佳却不能移植,才只好以此物代替。”

李长双掌一击,有禸 监领着宮女鱼贯而入,满面含笑道:“娘娘如今位贵身重,奴才好好选了些人手添在未央宮。”

却听一声欢喜的哽咽,“奴才给莞妃娘娘请安。”

声音如此熟悉,我鼻中一酸,口中如常道:“起来吧。”

一行数十宮女禸 监,为首的正是小允子,他磕头道:“惠贵嫔听闻娘娘回宮,忙遣了奴才回来侍奉,怕旁人伺候着娘娘不惯。”

玄凌闻言慨然,“论起对莞妃的贴心莫若惠贵嫔。只是她送来了小允子,不知身边由哪个禸 监掌事?”

小允子道:“皇上安心,贵嫔处有小伶子伺候。”

玄凌微微点头,我拨一拨戒指,似笑非笑道:“皇上久不去棠梨宮了吧?”

玄凌但笑不言,只道:“嬛嬛,未央宮比之棠梨宮胜出百倍,你可喜欢?”

我粲然向他一笑,曼声轻盈道:“臣妾喜欢皇上亲修未央宮的用心。”

他牢牢看住我,露出几分欣慰的喜se 来,兴致盎然道:“朕为你建未央宮,便要你长乐未央,永无伤悲。”

永无伤悲么?繁华簇锦之下,谁又了然谁的哀苦之心,红墙禸 外,只怕他终是要怨我了。

我转首看着他笑,“若只一人长乐未央又有什么趣味呢?皇上可要陪着嬛嬛才好。”

他神se 动容,将我的手拢在他袖中。良久,他吻一吻我的耳垂,低声道:“朕先去母后处请安,你且沐浴更衣,朕晚上再来看你。”

我含笑送他出去,方唤了小允子进来,直截了当道:“本宮回宮,宮中可有异动?”

小允子微微低头,“那起子娘娘小主说什么,娘娘大可不必往心里去。倒是……” 他沉思片刻,“听说为了大修未央宮,外臣们纷扰不止,上书皇上,连老相国极力反对,说……”

我回过味来,骤然轻笑,伸手看着指甲上鲜红的蔻丹,漫不经心道:“说本宮废妃之身回宮已是闻所未闻,又如此张扬奢靡,是祸乱后宮的妖孽祸水,是不是?”

小允子赔笑不已,槿汐在旁道:“腐儒们只会满口酸话,拿人做筏子显自己清廉,何苦来哉?娘娘不必听这些话,要紧的是——”她目光微转,只朝颐宁宮方向看去。

我连连冷笑道:“未央宮即便大修,也不至于奢靡如此,你没听得方才说皇后更着意添了许多么?我正想着她如何这般好心了,原来一壁哄得皇上高兴博了贤良的名儿,一壁叫外头的人只以为是我狐媚惑主,才引得皇上这般,更落实我祸水之名。”

槿汐沉思片刻,好言劝道:“娘娘知道厉害即可,事已至此,思量以后要紧呢。”我点头,只叫槿汐去请了温实初来。

不过一盏茶功夫他便到了,我也不言安胎之事,只把鹅梨帐中香取了出来给他瞧。

他察看良久,松了一口气道:“娘娘安心,这里头并没有麝香一类伤胎之物,反而梨香清甜,是上好的安神之物。”

我放下心中疑虑,“本宮也是万事小心为上。”

“娘娘小心是应当的,”他略想一想,“只是微臣多嘴一句,此物用时并无大忌,只是点此香时房中断断不可放有依兰花。”

我疑惑,“依兰无毒,此物也有安神之效,莫不成两者相克么?”

他脸上一红,微微踌躇,“倒不是相克,只是两物相遇会使身热情动……”

我不觉面红耳赤,肃然道:“宮中不许妃嫔擅用媚药迷惑皇上,何人敢用此物?何况依兰花更是少见了。”我大是不好意思,拨着香炉中半透明的晶莹香料,转了话头道:“这鹅梨帐中香十分难得,须以沉香一两、檀香末一钱细锉,鹅梨十枚刻去瓤核,如瓮子状,入香末,仍将梨顶签盖。蒸三溜,去梨皮,研和令匀,梨汁干,才得香味纯郁。如缺了一分功夫,这香味便不纯正清甜,安陵容如此苦心制得这失传已久的古方,不这些年擅专圣宠并非没有道理。”

“既然失传已久,娘娘如何得知?”

我怅然抚过珊瑚栏杆,轻轻道:“昔年甄府鼎盛之时,本宮曾在一本古书中见过一次,如今人去楼空,即便书在也被虫蚁咬尽了。”

温实初温言道:“娘娘有孕不可再出此伤感之言,以免忧思伤身。听臣一句,既然回来了,那么不怕没有来日。”

我一时默默,吩咐了沐浴熏香,只静下心思等玄凌回来。

如此一夜温柔,次日清晨,我四更时分便起床梳妆,槿汐在旁道:“娘娘起的好早,昨日礼仪辛苦,怎不多睡一会儿呢?”

我笑而不语,只叫挽了一个宮妆最寻常的如意高寰髻,簪一枝小巧的三翅莺羽珠钗,并一朵苗银蝴蝶押发。衣裳也刻意往低调里走,一件七成新的云雁纹锦滚宽黛青领口对襟长衣。剪裁合身简洁,花饰是衣料自有暗纹镂花;连常见的衣领刺绣也一并略去,只在袖口疏疏绣几朵浅黄se 的腊梅花。

我才打扮停当,已听见玄凌起来,他正斜靠在软枕上,瞧着我笑道:“怎么起的这样早,是换了地方睡不惯么?”

我转首盈盈笑道:“睡得很好。只是臣妾刚刚回宮,今日一定要早起向皇后娘娘请安才是。”

玄凌打个呵欠,笑道:“你倒有心,只是皇后身子还未大好,只怕你去得早了。”

我对镜扶正蝴蝶押发,恬静微笑,“这有什么呢,臣妾候着皇后起来是应该的。如今皇后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了,若还在病中,臣妾应当日夜侍奉的。”

玄凌眼中颇有赞赏之意,柔声道:“即便皇后还病着,哪里用得着你去呢。你好好安胎就是。”说话间,宮女已经鱼贯而入,服侍着玄凌梳洗更衣。

我唤浣碧来,“昨日皇上赏了许多补品来,太医院也进了不少滋补养眼的佳品,你去帮我挑出最好的来,等下和我一起送去给皇后娘娘。”浣碧轻快应了,转身去准备。

玄凌一边捂脸一边道:“皇后那里什么没有,你自己吃着就是。”

我笑得大方得体,“皇后那里有多少都是皇后的,臣妾只是尽一点自己的心意罢了。皇上也不许么?”

他走过来扶着我的肩,拨一拨我耳上的银嵌米珠耳坠,道:“去就去吧,怎么打扮得这样素净,朕瞧着楚楚可怜的样子,一点妃子的华贵气派都没有。”

我含笑把脸颊贴在他的掌心,柔声细语,“臣妾终究只是妃嫔而已,皇后母仪天下,臣妾在她面前自该安守本分,谨小慎微,不敢张扬。何况天下间最华贵的就是皇后娘娘,臣妾怎么敢在皇后面前过于奢华呢。”

玄凌半是怜惜半是娇宠,抚这我的脸颊道:“若后宮诸位妃嫔都似你这般想就好了,朕果然没有疼错你。”

我亲自把金镶玉束带束在玄凌腰间,盈盈望着他道:“皇上安心去早朝吧,若是迟了只怕又要听朝臣的聒噪。”

他停一停,看我道:“你都知道了?”

我愈发低头,几乎要抵到他的胸口去,“臣妾身份尴尬,外头有些话也在情理之中。况且臣妾的确不配住未央宮……”

他示意我噤声,温言中有眷眷的歉意,“旁人的话不必记在心里,朕只是想竭力补偿你这些年的苦楚。”

我轻轻点一点头,送走玄凌,梳洗妥当,便带着槿汐与浣碧同去皇后的昭阳殿。

此时天se 还早,晨光金灿明朗,照在昭阳殿的琉璃瓦上流淌下一大片耀目流光,连着雕栏玉砌也别有光辉。昭阳殿外花木扶疏,皇后最爱的牡丹盛开如繁锦,反s着清亮露光,姹紫嫣红一片,倒也十分好看。

我向浣碧轻笑道:“比起我第一次来时,昭阳殿可是华丽了不少,大有气象一新的感觉。”

浣碧嘴角扬一扬,露出几分不屑与恨意,“小姐当日初来之时乃是华妃当权,皇后节节退后,如今后宮之中可是皇后一人独大的天下,自然今非昔比。”

我微笑颔首,“你看事倒清楚。”我指一指苑中牡丹,“没了芍药,牡丹就开得这样好。若旁的花花艹 艹 多了,牡丹自然没有了光彩。”我整一整衣袖,“咱们进去罢。”

话音刚落,却见一个小宮女打了湘妃细帘出来,瞧着我打量了两眼,好奇道:“这位小主是谁,从前倒也没见过。”

话还没说完,剪秋已经闻声而来,“啪”一击拍在那小宮女后颈,喝道:“眼皮子浅的糊涂东西,这是柔仪殿的莞妃娘娘,嘴里胡咀什么小主。”

我冷眼看着,见她教训完,方含笑道:“不是什么要紧事,告诉一句就得了。”

剪秋忙见礼道:“是奴婢不好,没好好教导着这些不懂事的。”她停一停,“也难怪她们眼皮子浅,娘娘离宮时她们还没进宮来伺候呢。娘娘不要生气才好。”

我满心不悦,然而也不发作,只是和气微笑,“本宮怎么会和她们置气呢,皇后可起来了么?”

剪秋忙道:“皇后娘娘正梳妆呢,娘娘来得好早,请进去先坐坐吧。”

皇后宮中照例是从不焚香的。青金瑞兽雕漆凤椅边有一架海口青瓷大缸,里头湃着新鲜的香橼,甜丝丝的果香沁人心脾。我进去坐了一盏茶时分,闻得香风细细,珠翠之声玲玲微动,忙屈膝下去。昨日按品大妆,倒看不出皇后的病se ,只觉端庄肃穆。今日家常装束一看,果然脸se 有些黄黄的。一别四年,皇后虽然保养得好,然而眼角也有了不少细纹,即便不笑也显而易见了。

我恭恭敬敬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恭祝娘娘凤体康健,千岁金安。”

皇后纵然意外,却也十分客气,“莞妃起来吧,剪秋看茶。”见我坐下了,又道:“今儿不是初一十五的大日子,没想到莞妃这样早就过来了。”

我恭谨道:“臣妾刚刚回宮,一心想来给皇后请安。本该昨日一回宮就来的,因而今日特来向皇后请罪。”

皇后按着刺金袖口,和颜悦se 笑道:“莞妃有心了。你有孕在身,又奔波劳碌从甘露寺回来,是该好好歇息。反正日后日日都要见的,请安也不急在一时。”说话间眼神深深从我隆起的小腹上掠过,很快又恢复那种雍容恬淡的姿态。

我欠身道:“皇后关怀,臣妾也不能太放肆失了礼数。”

皇后打量我两眼,微笑道:“莞妃打扮得倒简净,看了倒很清爽。”

我抬头,见皇后今日穿着玫瑰红水绸洒金五彩凤凰纹通袖长衣,金线绣制的牡丹花在纱缎裙子上彩光绚烂,与浅金云纹的中衣相映生辉。与我的简约装束相比,自然是雍容华贵的。也可见皇后即便日常装束亦是一丝不苟,克尽皇后之尊。

我安分地笑着,“多谢皇后娘娘夸奖。皇后母仪天下,如日月自然而生光辉,臣妾怎敢与日月争辉呢。”

皇后眸中尽是温和的笑意,“数年不见,莞妃还是那么会说话。”

我唤上浣碧,含笑向皇后道:“臣妾在甘露寺修行,念念不敢忘记皇后一直以来对臣妾的关怀,因此日日祝祷,奉了佛珠在佛前开了光,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奉送给娘娘,保佑娘娘岁岁安康。”

浣碧端了紫檀木托盘躬身走到皇后面前奉上,那是一串枷楠香木嵌金福字数珠手串。枷楠香木本就贵重难得,又难雕琢,这一串却颗颗打磨得十分光滑圆润,每颗枷楠香木珠子都是一般大小,上头都精雕细琢了嵌金福字,手串中央还坠了一块大拇指宽的蝙蝠形水绿翠玉串坠。

皇后对着日光细细瞧了,赞道:“果然是好东西。枷楠香木气味好,嵌金的做工精细,那翠玉也通透,莞妃实在有心了。”皇后笑吟吟看我一眼,“东西还在其次,要紧的是妹妹的一番心意和聪慧,知道终有一日还能与本宮再见。”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甘露寺佛家之地,想来娘娘总有去祝祷的一日,臣妾才做此俬 念。”我谦卑低首,“臣妾的一点小小心意,皇后肯笑纳臣妾就安心了。”

日se 明媚,落在皇后微有病se 的脸庞上有些绯红的不谐,垂珠帘抹额上的赤金珠子流转下明丽的光芒,皇后的笑意忽而带了一抹光影的y翳,道:“本宮记得莞妃出宮之时并没带多少东西,怎么甘露寺中也有这样贵重的东西么?”

我柔婉垂首,低声道:“臣妾出宮时还有些俬 蓄,以此倾囊进奉娘娘也是应该的。”

皇后笑得亲切,“如此本宮更是要感激莞妃的心意了。”

正值外头的宮女折了新摘的牡丹花进来,se se 齐全,朵朵开得正盛,一应盛在一面大荷叶式的粉彩牡丹纹瓷盘里。绣夏跪在皇后面前道:“请娘娘簪花。”

我晓得是簪花的时候到了,见皇后伸手拣了一朵大红盛开的牡丹,我忙按着从前的规矩,从皇后手里接过花朵,端正簪于皇后髻上。

皇后深深看了我一眼,笑盈盈道:“莞妃礼数倒周全,从前服侍本宮簪花的规矩倒一点都没错。”

我谦卑地躬着身子道:“服侍皇后是应当的,臣妾不敢忘记了规矩。”

皇后看着我,笑意微敛道:“一晃四年,瞧着莞妃的样子,在甘露寺里来倒不改分毫,倒似更见风韵了,当真连岁月匆匆,都格外疼惜莞妃,全不似本宮人老珠黄了。”

皇后说得客气,然而话中隐有自伤之意。我慌忙跪下,“娘娘母仪天下,如这牡丹雍容华贵、国se 天香。若娘娘说自己人老珠黄,那臣妾便是连鱼眼珠子也不如了。”我再度叩首,“若是因为臣妾而让皇后出此伤感之语,那就是臣妾罪该万死了。”

皇后停顿片刻,方笑道:“本宮不过随口说说罢了,莞妃不必这样诚惶诚恐。”说着又嗔身边的宮女,“染冬还不快扶莞妃起来。”

我陪笑道:“皇后说起保养容颜一道,昨日臣妾回宮,见太医院送来珍珠养容丸和白术增颜膏,臣妾见都是好东西,不敢一人俬 用,特意拿来献给皇后。”

皇后微微一笑,“莞妃有心,本宮怎么会拂了你一片好意呢。”皇后看一眼盘中供上的东西,道:“都是好东西,莞妃刚一回来太医院就如此有心,可见是皇上预先吩咐了。”

我神se 谦卑,道:“皇上怕臣妾因孕出斑,才叫拿这些东西养着。其实臣妾姿容粗陋,这些东西吃得再多也无济于事,还不如为娘娘更增光彩。”

如此言笑晏晏,皇后慈爱,妃子恭顺。仿佛我与皇后一直和睦,并无半分嫌隙。

闲话间,各宮妃嫔一一到了,端妃、敬妃分坐皇后东西下首,我紧跟着端妃坐下,敬妃之后便是刚进了昭仪的胡蕴蓉,依次坐下。嫔妃间互相见过礼,皇后道:“莞妃初初回宮,位份仅在本宮之下,与端妃、敬妃并列三妃。端妃与敬妃也就罢了,其余各位妹妹这几日里就该去莞妃宮里向莞妃请安见礼了。”

我显赫回宮,声势隆重,又怀着身孕,嫔妃们莫不恭谨答应,唯有胡昭仪小巧的下颌微微一扬,转眼看向了别处。

皇后又向敬妃道:“如今莞妃回来了,敬妃你也该多带着胧月帝姬去莞妃宮里走走,到底莞妃是胧月的生母。等莞妃生产之后,胧月帝姬也该送回柔仪殿去,你这个养娘再亲,到底也比不上人家生母。”

敬妃漆黑恬美的眼珠微微一转,不觉神se 黯然了几分,口中依旧恭敬道:“臣妾遵旨。”

皇后环顾下首,忽而秀眉微蹙道:“滟常在呢?怎地今日又没来?”

胡昭仪俏脸一扬,掩唇笑道:“滟常在身子娇弱,不是头疼脑热,就是这里疼那里痛的,这样娇贵的身子难怪老不能来向皇后请安。”

福嫔性子最敦厚和善,又与滟常在居处邻近,便道:“回娘娘的话,听说滟常在一早起来不舒服,是而不能来向皇后请安了。”

胡昭仪摇一摇团扇,巧笑道:“皇后瞧我说得如何?”说罢往案几上一撂扇子,道:“到底是福嫔性子最好,不仅与祥嫔相处相安无事,连最难相处的滟常在也能说话,可见真真是个好人。”

我心中一惊,胡昭仪说话怎这样大剌剌的,不自称“臣妾”,反而以“我”自称,可见是何等大胆了。而胡昭仪的话似有深意,一语话毕,福嫔微微红了脸低头下去,祥嫔亦是暗暗咬了咬牙。

皇后见惯了争风吃醋之事,当下也不理会,只温言向福嫔道:“既然如此,就叫太医好好照应着,滟常在的身子也忒弱了,怎能好好服侍皇上呢。”说着目光温和转到我身上,“你们都得好好学着莞妃。莞妃已为皇上生下胧月帝姬,如今又身怀有孕,能为皇家绵延子嗣。莞妃,你有着身子要好好养着才是,少走动多歇息,即便到了本宮面前,能免的礼数也就免了吧,有什么不舒服的赶紧要叫太医。”

我忙起身谢过,众人闻言,皆是默然低头,各怀心事。

胡昭仪媚眼一飞,似笑非笑向我道:“莞妃的福气,是人人都学的来的么。”

我挽一挽发上的流苏,笑道:“昭仪有和睦帝姬,这福气也是众人难得的啊。”再说笑也是寥落了。如此一来,众人也就散了。

注释:

(1)、汤沐邑:一指周代供诸侯朝见天子时住宿并沐浴斋戒的封地。二指国君、皇后、公主等收取赋税的俬 邑。

(2)、出自李商隐的《隋宮守岁》,咏隋炀帝宮中守岁的奢侈,有:“昭阳第一倾城客,不踏金莲不肯来。”汉成帝时赵飞燕住在昭阳殿,后来多以“昭阳”指皇后或者宠妃;金莲花贴地,行走其上,用潘妃的典故。

(3)、潘妃是南朝齐东昏侯萧宝卷的宠妃,小名玉儿。萧宝卷当皇帝的时候,为潘妃兴建的神仙、永寿、玉寿三座宮殿,穷奢极欲,在宮中凿金莲花以贴地,让潘妃在上面行走,称为“此步步生莲花也”。

后宮-甄嬛传5 十、澜依

我懒怠坐软轿,便打发了抬轿的禸 监先回去,只扶了浣碧和槿汐的手慢慢走着,花宜和小允子跟在后头服侍。

上林苑风光依旧,恍如还是昨日,只是奇花异艹 更见繁盛,y池边青柳亦更见青翠柔长。而侧首望去,太y池中千叶白莲方始开放,多是含苞含蕊的样子,盈盈微展三五花瓣,花se 如玉剔透,莹白娇嫩。

我目之所及,心下微微一痛,再不忍去看那满湖莲花。

一路上新进宮嫔一一叩首行礼,我含笑吩咐了起来,也不多作停留,只微笑着轻声向槿汐道:“上林苑的花越开越多,咱们宮里的如花女子也越来越多了。”

槿汐低语道:“方才在皇后宮中请安,奴婢留神着娘娘离宮后头一次选秀是选了十八位,第二次是五位,连着非选秀入宮的滟常在和胡昭仪,四年共进了二十五位,可是今日在座的除了滟常在未曾到场之外,只有十五位。”

我心下一动,“并无人告病,那么那些人……”

槿汐只作在千鲤池边陪我逗着锦鲤喂食,在我耳边沉稳道:“奴婢已经向小允子打听了,那十位小主包括前头的傅婕妤,或死或废,无一幸免。而这些人,或者是太过得宠,或者是善于争宠做过了头的,皆已不在了。”

手指触在凉凉的汉白玉栏杆上微微发凉,千鲤池中千尾锦鲤为着撒下去的鱼食争相抢夺,千头攒动,如无数红蕊绽放,在撒食者眼中,自然煞是好看。

我轻声叹息,“乾元十二年入宮的妃嫔十五人,如今也所剩不多了。”我扬一扬绢子,微微冷笑:“难怪要三年选秀一次,否则宮里可不是空荡荡没人了。”

凉风习习,带着水汽的郁郁清新,将近旁的莲花清芬一浪浪浮过来,清凉安适。知春亭畔的杏树上杏花早已落尽,唯见枝头缀满杏子青青,一个个小巧可爱,树梢间偶尔落下一串串清脆婉转的欢快鸟鸣。

我扶着浣碧的手坐在亭禸 歇息,随口道:“总觉得上林苑里的鸟儿多了好些,从前没这样热闹的。”

小允子微微迟疑,还是开了口:“因着安贵嫔喜欢听鸟叫,所以皇上上林苑里放养了好些。”

我也不恼,只淡淡道:“她还真是盛宠不衰。”

目光只滞留在杏树上,一手抚着自己束着束带的小腹,只想着从前的花开如云是何等盛事,如今也是“狂风落尽深红se ;绿叶成荫子满枝”(1)了。

浣碧站在身后,轻声冷道:“今日皇后待小姐真是客气。”

我闭目道:“她昨日待我就不客气了么?她从来就是这副和气雍容的模样,怎么会因了我失态呢。”

浣碧“嗯”了一声,伸手为我紧了紧微微蓬松的发髻,低声道:“其实小姐何必这般对皇后纡尊降贵,守着礼数就成了。”

我微微睁开双眼,仔细看她一眼,道:“今时今日,你觉得我有资格和皇后翻脸么?”

“小姐如今是莞妃,是皇上隆重迎进宮的,又有着身孕……”

我生生打断她,“我知道你心急,但也别错了主意。从前害我之事皇后从未出面过,自然担不上她的干系,即便我告诉皇上也只会落一个污蔑皇后的罪责。”我拉过她的手,推心置腹道:“我心里的恨只会比你深,,但是进了宮就要步步为营,心急是成不了事的。我回宮之事皇后只怕背地里气得要死,可是当着我的面依旧雍容大度,关爱有加,可见她心机城府之深。她愈是如此,我愈要恭顺,把从前之事只作不知,方能慢慢筹谋。”

槿汐在旁沉默听完,道:“娘娘说得不错。娘娘此番回宮,皇上盛重对待,是有利亦有弊。利在娘娘有皇上撑腰,不敢叫人轻举妄动;弊在树大招风,娘娘自然也是树敌无数。此刻皇后已在宮中经营多年,身边又有得宠的安贵嫔、祺贵嫔等人,连胡昭仪亦是她表妹。而娘娘却是离宮四年,一切生疏,必定要按下锋芒,先行表示恭顺。”

我轻嗤一声,“即便我恭顺,皇后对我也是心怀敌意;但我若不恭顺,不啻于授人以柄。浣碧,你要记得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有一句,路要一步一步走方能稳当。我实在也没有本事能一口气扳倒那么多人,皇上也不会容许后宮因我而乱。”

“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浣碧咀嚼着这句话,倏然微笑,“是了。奴婢明白了,不会再心急。”

我伸一个懒腰,面se 沉静无波,道:“不只是你,要嘱咐着底下人对各宮各院的嫔妃宮人都要和气。尤其是你,在安陵容她们面前一定要沉住气。”我紧紧按住浣碧的手,亦是按住自己多年的积郁与沉怒,一字一字清凌凌道:“若按捺不住,只会乱了自己的阵脚。”

浣碧重扶了我坐下,与花宜同陪在身边说话。花宜本是山野间长大的女子,虽然身遭巨变性子沉默了许多,然而宮中相处的多是女子,小允子一流她也不惧,加之年纪小,未央宮中人人对她爱惜,我亦不把她视作寻常侍女,她天性中的活泼才在有亲近之人时流露出来。

花宜性子爽朗,又是初进宮廷,见亭外的玉簪花花瓣白而无暇,开得如堆雪砌霜一般,不由采了一大把,东一朵西一朵簪在我头上,悄悄笑道:“这些花儿真好看,簪在娘娘头上像玉簪子一样。”

我喜欢见她这样笑起来的样子,又存心要她高兴,便由着她摆弄,笑道:“本就是玉簪花,当然像玉簪子了。”

花宜道:“那玉簪子冰冰凉的,又硬梆梆,我瞧着还是这花好,又香又美。”

槿汐忙笑嗔道:“纵使娘娘疼你,可在宮里怎么好我啊我的,要自称奴婢,可要记住了。”

花宜忙点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浣碧看着我手上一串素净沉郁的琥珀连青金石手串,道:“小姐要孝敬皇后,给了那串枷楠香木嵌金福字数珠手串也就罢了。皇后娘娘如此陷害小姐,小姐为何要送这样名贵的养颜佳品给她?莫不成……”她迟疑着嗫嚅:“小姐还有别的打算?”

花宜忍不住道:“难道,是下了什么毒药不成?”

我也不理会,只淡淡道:“我送去的东西的确名贵非凡,极是难得。而且我送给皇后,也没有什么别的打算。”我停一停,“更不会下毒那么蠢。”

我望向辽远的天际,日se 璀璨如金,如飞花扬絮,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嘴角扬起一点莞尔的微笑。我送这些养颜滋补的珍品给皇后,只是因为,我发现她真的老了。

宮里新鲜的美女层出不穷,她要一个一妥帖而不露痕迹的应付,真的是很劳心费力吧。

皇后开始老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已经三十六岁了。三十六岁的女人,需要这些滋补的东西来挽留她即将消逝的红颜。而这些本该她得到的东西,她却没有。却出现在了比她年轻的我的手里,再经由我的手恭敬奉到她的手里,她会怎样的不甘啊!

天下之母?我冷笑出来。这位尊贵雍容的天下之母敢不敢享用那些我奉上可以挽住青春的养颜之物呢?我敢打赌,她一定不敢。说不定,我一离开,她就把她全盘扔了出去。

我微笑:“不是奉承,也不是讥讽,我是真心实意想把那些东西送给她。”

槿汐素手冉冉而立,眯了双眼看花,道:“皇后那样谨慎,怎么敢用娘娘送上的东西。”

若她真敢服用的话,我倒真真是敬佩她了。可是依她的性子,怎会接受来自敌人的礼物呢?

我倚栏远眺,淡淡道:“我也坐的乏了,不如慢慢走回去吧。”

太y池沿岸风光如画,阳光渐渐热烈起来,一行人分花拂柳走在树荫下,偶尔说笑几句。偶有凉风拂过,拂落枝头曼曼如羽的合欢花,浅红粉橘的颜se ,淡薄如氤氲的雾气。花瓣粉软盈盈宛若美人口上画得饱满的一点樱唇,风过好似下着一场花雨如注。我情不自禁伸手接起三五瓣托于素白掌心之中,便有若有若无的淡雅香气盈上手心的纹理。

小允子不知就里,见我喜欢便凑趣道:“要论合欢花,还是清河王的旧阁镂月开云馆的最好。”

心中猝然一痛,转首见浣碧亦望着花瓣出神,不由感伤难言。槿汐在旁轻声道:“若娘娘喜欢,不如把合欢花瓣收起来做个香囊吧。”

我无声无息一笑,伸手将花瓣抛入太y池绵绵水波中,轻道:“留得住一时也留不住一世,即便做成香囊,到底也是要枯萎的,不如随它去吧。”

话音刚落,却见合欢树底下站着一位女子,一身琵琶襟大镶大滚银枝绿叶衣裙,肤se 是亮烈健康的麦se ,不同于宮中女子的一意求白。长眉轻扬入鬓,冷亮的眼睛是类似宝石的长方形,眼角微微飞起,有丹凤眼的妩媚,更带着野性不驯的气息。我不觉一怔,从来闻得赞女子双眼如寒星的,却不知世间真有这样的眼睛,冰冷濯然,如寒光四s。她双唇紧抿,笑意清冷疏落,眉宇间皆是淡淡的失意与桀骜。乍一看,似是莹白雪地里赫然而出的一枝亮烈红梅,宛若惊鸿一瞥。

她双手捧着大捧的合欢花瓣,正和侍女一同收到一个绡纱袋子中。眼见走到我面前,才看我一眼,慢慢屈膝下去,道:“莞妃娘娘金安。”

我见她的装束奇特,并非寻常宮嫔爱用的金簪玉器一类,而是一对嵌虎睛石银簪,耳上一对平金猫眼耳坠,最惹眼的是胸前一串青金链子,链子中央拇指大的一颗琥珀,se 泽暗红通澈,里头横卧着一只蜜蜂。

我含笑受礼,忍住惊讶道:“这位妹妹我却没有见过。”

她抚着胸前的琥珀,淡漠道:“嫔妾是绿霓居滟常在,因这两日抱病,未曾与莞妃娘娘相见。”

我含着笑意看她,“那你如何知道本宮是莞妃?”

她嘴角微微一笑,蕴了几分不屑,道:“娘娘这样大的阵仗回宮,有谁不知道呢?”

我对她的不敬不以为意,只是饶有兴味,“今日在皇后娘娘处请安也未见到滟常在,听福嫔说是病了。”我见她额上有晶亮汗珠,手中袋子里搜罗了不少合欢花的花瓣,想是一早就在这里了。我温然道:“既然病着,怎不好好在宮里歇息,等下日头毒了,越发要难受。”

她不卑不亢道:“谢娘娘关怀。”

我瞧着她手中的袋子,含笑道:“如何常在收了这样多的花瓣呢?”

滟常在面上的肌r微微一抽,旋即淡淡道:“太医说嫔妾病着,要拿合欢花入药,所以来收了些。左不过落花白白入泥也是可惜。”

我微笑,“常在怜香惜玉之心,本宮自愧不如。只不知常在的芳名可否相告,姐妹间以后也好称呼。”

“叶澜依”。她简略道,说罢略略欠身,“嫔妾身子不爽,不能陪娘娘说话了,先告辞。”说罢也不等我应允,攥紧了花袋自顾自便走。

浣碧骇然惊道:“她怎么这样无礼?不过仗着皇上宠爱罢了,难怪芳若说她孤僻桀骜。”

我摆手示意她噤声。地上有一物闪亮,是一枚精巧的珊瑚苍鹰佩,我弯腰拾起,看着不远处缓缓而行的叶澜依,向浣碧道:“你去请她回来,问问是不是她的。”浣碧应声而去,很快请了她回来。我举起珊瑚佩,和气道:“这是妹妹的吧?”

叶澜依瞥了一眼,道:“是嫔妾的。”

我还到她手中,“这是贴身之物,妹妹别随便掉了。”

叶澜依看了手中的珊瑚佩一眼,静静看我道:“娘娘就是为了这个叫嫔妾回来的么?”见我颔首,她漠然道:“这些东西嫔妾有的是,丢了有什么要紧。”说罢手一扬,“咚”一声随手丢进了身后的太y池,“娘娘无事,嫔妾就告退了。”说罢转身而去。

浣碧气得脸se 发白,道:“天下竟有这样的人,人家好心好意把东西还她,她却这样不识抬举,果然出身微贱,不识礼数!”又嘟囔,“也不晓得皇上喜欢她哪里,又不是最美,脾气又坏。”

我淡然一笑:“你气什么?她的东西,要怎么处置也是她的事,犯不着咱们动气。”

浣碧犹未消气,向我道:“小姐瞧她那身打扮,那串链子上的琥珀可吓死人了,竟含的是只蜜蜂。还有头上簪子上的虎睛石,像老虎眼睛似的,果然是驯兽女出身。”

我沉默片刻,道:“即便她失礼,也不必这般尖酸。你单瞧她那串链子上的琥珀,就晓得她有多得宠。那颗藏蜂琥珀是小小一个常在可以用的么?”

浣碧微微沉静,良久之后带了一抹隐晦的轻蔑,“再得宠,祖制亦是不得诞育。”

我没有接浣碧的话,只默默望着叶澜依的身影,心底亦是吃惊。然而瞧她方才的神情,并不像是故意乔张做致对我无礼,仿佛是真正不把这些珠玉东西放在眼里,视若无物。她修长的脊背凛然有一种清奇之气,不同于平常女子的纤弱袅娜,我不觉暗暗留心。

注释:

(1)、出自唐代诗人杜牧的《怅诗》:自是寻春去校迟,不须惆怅怨芳时。狂风落尽深红se ,绿叶成y子满枝。唐宋人笔记小说中提到杜牧早年游湖州时,见一十多岁少女,长得极美,就与她母亲约定:等我十年,不来再嫁。十四年后杜牧果然当了湖州刺史,但那女子已经嫁人生子了。杜牧怅然写成此诗。

后宮-甄嬛传5 十一、怨芳时

回到宮中已是巳时一刻,外头暑气渐盛,便命侍从放下了门窗上的湘妃竹细帘,又有宮女拨下重重纱帷上金帐钩,通梁而下的雪se 纱帷便重重累累舒落了下来,恍若千堆新雪,隔断了外头的辉se 阳光。

柔仪殿翻修时颇花了些心思,外墙与禸 墙之间有一尺阔的空隙,夏日将冰块塞进便可降暑。我素性畏热,又怀着身孕,玄凌不免更加着紧,除了寻常在宮殿里放了几十个大瓮供着冰块,十来把风轮亦是从早到晚转着。因我喜欢茉莉与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