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甄嬛传1-7全本 第 73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后宫甄嬛传1-7全本更新时间:2021/01/17 08:22字数:6139

  

“莞妃……”有一人小小声地提起。

“什么莞妃!”有人冷笑如锈了刀片,生生刮着人的耳朵,“不过是一个被废黜过的姑子罢了,长得又和贱婢傅如吟一般妖精模样,要不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皇上肯给她这样的位份?!”

“孩子?”更有人不屑而鄙夷,“谁知道是哪里来的孩子?瞧她这样大的肚子,哪里像是六个月的身孕,足可跟徐婕妤快八个月的肚子比一比——”声音低下去,“咯”一声笑道:“她一人呆在甘露寺里,保不准耐不住寂寞去找了什么野和尚……”

“嘘——”有人轻声提醒,“她好歹是三妃之一,你们也不怕隔墙有耳,小心些!”

还是刚才那个声音,语调有些尖利,“严才人就是胆子小,怕她做什么!她除了那个肚子可以倚靠之外,还有什么靠山?若真被我晓得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野种,看我怎样闹上一闹,叫她好看!”

另一人似有不信,笑道:“穆姐姐这样言之凿凿,妹妹就等着看好戏了。若姐姐真有扳倒莞妃那一日,妹妹我必是心服口服。只怕姐姐见了莞妃娘娘,就吓得什么话也没有了。”

那人冷哼一声:“我会怕她?我若有幸能怀上皇上的龙种,那才是不掺一点杂的,谁稀罕她肚子里的黑心种子?”

我瞥一眼身边的浣碧,她气得浑身乱颤,脸se 都变了,我只无声无息地扬了扬脸,浣碧会意,跑远几步轻笑道:“安主子请快来,宝鹃看这里的花开得好呢。”

花丛后的人立时一愣,焦急道:“不好!仿佛是安贵嫔和她身边的宝鹃,听闻安贵嫔素与莞妃走得近,若被她听了什么去就不好了!”

另一人埋怨道:“都怪姐姐你嘴快,若安贵嫔说出去,可有咱们的好果子吃了,还不快走!”说罢提了裙子慌慌张张走了。

浣碧见几人跑得远了,连连冷笑道:“奴婢当是什么敢作敢当的人呢,就会背后一味地嚼舌头讨人厌!”

仿佛事不关己一般,我只笑道:“看清是谁了么?”

与浣碧一起的品儿道:“看得真真儿的,是穆贵人、严才人和仰顺仪。”

我拨一拨袖口上的碎真珠粒,慢里斯条道:“记下了就好。”

浣碧道:“小姐不生气?”

我漠然一哂,“生气?她们也配么?”我的笑声清泠泠地震落花枝上的露珠,“由她们说去,好多着呢。”

这日晌午,玄凌来柔仪殿小坐,带着难以抑制的怒气,道:“宮中人心之坏,竟到了如此地步,真叫朕难以忍耐!”

我用绢子为他温柔擦拭似刀裁的鬓边微露的汗水,温婉道:“皇上为何这样生气?”

他余怒未消,握一握我的手道:“嬛嬛,朕若对你说,你一定生气。”

我摇头莞尔,“臣妾必定不会生气。”

他诧异,“为何?”

我淡然的笑容似浮在脸庞上的一带薄雾,朦胧似有若无,“臣妾近日听闻的污言秽语之多胜于当日禁足之时。深感流言之祸似流毒无穷,但若为此生气,实在不必。”

玄凌一怔,眼中忧虑之se 愈来愈深,如一片浓厚的乌云,覆上他的眼帘,“嬛嬛,告诉朕,你听说了什么?”

壶中有滚烫的热水,我徐徐提着冲入盏中,盏干萎轻盈的玫瑰花蕾在沸水中立时一朵朵娇艳舒展开来,似一点醉颜酡红,盛开在贵妃丰润醉酒的脸颊上。我轻轻一笑,“臣妾所听到的必定比皇上听到的难听百倍千倍,所以臣妾不生气,皇上也不用生气。”

“你晓得她们的污言秽语多不堪入耳,朕是心疼你无辜受屈。”

“皇上既然明白臣妾委屈,臣妾就算不得委屈,至于旁人怎么说,由得她们说去。”殿禸 凉风如玉,轻扬起沐浴后松软的发丝,斜斜从鬓边委堕下来,堕下一点散漫的温柔,“皇上也说是不堪入耳,那就不必入耳,更不必上心了。”我就着他的手把玫瑰花茶递到他面前,“这种花茶虽不是名贵之物,然而闻一闻便觉得肺腑清爽满心愉悦,世间可喜之事甚多,何须为不喜之事牵肠挂肚呢。”

玄凌吻一吻我的手心,深沉眸中有深深的喜悦和欣慰,“嬛嬛,朕从前只觉得你温柔,如今更添平和从容。”

我将散落的发丝挽于耳后,轻笑道:“皇上这样说,臣妾反倒不好意思了。”

他感慨道:“你为朕怀着身孕辛苦,又是双生之胎,宮中之人反而蜚语缭乱,对你多加诽谤,朕只消稍稍一想,就觉气愤。”

我忍一忍心头的屈辱,依旧笑脸迎人,“臣妾在甘露寺清心苦修,可见收获亦不少,至少心中平和,能自求安乐。”我望着他,带了几分恳求的语气,“方才皇上来时生气,臣妾企求皇上,无论听到什么,听谁说的,都不要生气,不要因此而责罚六宮。”

玄凌大有不豫之se ,“错而不罚,朕觉得不公。”

我垂着眼睑,低低道:“皇上若要罚可也罚得过来么?宮中人多口杂,若真要计较,必有株连之祸。何况……”我的目光楚楚似水,盈盈流转,“皇上只当是为咱们的孩子积福。”

玄凌禁不住我求恳,再犹豫,终究也是答应了。何况那些如花的青春容颜,他重罚之后未必不会更垂怜心疼。

此事一压再压,我也只作不知,索性连出柔仪殿的时候也少了,只静静养着。派出去的小允子和品儿、花宜等人自会将暗中诋毁之人的名单列与我看。

我斜卧在榻上,举了一柄玉轮慢慢在面上按摩,听浣碧念了《搜神记》与我听,偶尔调笑两句打发辰光。浣碧道:“小姐腹大之事外头闹得沸沸扬扬,小姐竟还稳如泰山。奴婢一时想不明白,那日蓦然想起小姐说的话,才回过味来。”

我含了一枚枇杷,清甜的汁水缓缓洇进喉中,我慵懒道:“我甫回宮,又怀着身孕得尽盛宠。阿谀奉承之人有之,背后诋毁之人有之,敌我难分,难免有腹背受敌之虞。不如借此一事分出个你我来也好。”

浣碧侧首想一想,道:“如今她们以为风头大转,此时毁谤之人必是小姐之敌,默然者便是小姐之友,可互为援手。”

我仰首一笑,“哪里有这样容易。毁我者是敌不错,然而默不作声的也未必是友。譬如敬妃向来是明哲保身的,而景春殿那一位也是至今无声无息呢。”

浣碧蔑然一哂,“徐婕妤一事她已不招太后待见,皇上碍着太后,又忌讳着‘不祥’两字,听闻杨芳仪的陪嫁侍女在仪元殿伺候着茶水甚是用心,皇上见仆思主,念及杨芳仪,也觉惋惜。”

“皇上觉得惋惜,才会想到当日安氏身边的宝鹃是如何一口咬定、言之凿凿的。”我扬一扬手,腕上的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便玲玲作响,“皇上不去她那里,倒是常常去滟常在处,可见她如今之得宠。”

浣碧撇一撇嘴,道:“奴婢瞧叶氏对皇上是不冷不热的,也不知以什么狐媚手段得宠。”她停一停,“奴婢看诽谤之人中并无她,想见她即便要诋毁小姐也得有可说话之人,她即便得宠,太后嫌弃,嫔妃怨恨,又有什么趣儿!”

我微微一笑,摇头道:“她也未必是个肯背后说三道四的人。”我瞥一眼浣碧,道:“你和叶澜依也不过是几面之缘,何以如此不喜她?”

浣碧低头思量,拨着耳朵上白果大的蜜蜡耳坠子,道:“奴婢也不晓得为何这样不喜欢她,只觉得她妖妖调调的。大约有安氏前车之鉴,奴婢总不喜欢这样的人。”

正说着,外头花宜进来道:“徐婕妤来了,娘娘见还是不见呢?”

我微微一怔,忙道:“怎么不见,快请进来。”

徐婕妤身子依旧单薄,气se 却好,可以想见连日来玄凌必定对她曲意关怀,十分怜惜。

她身子已经有些笨重,走路也吃力,须扶着手才走得稳当。她一见我便要行礼,我忙叫浣碧搀住,打趣道:“妹妹一向本宮行礼,本宮忍不得就要去扶,一个不当心,咱们的肚子必要撞在一起了。”

徐婕妤低首掩唇道:“娘娘真是风趣。”

我忙叫看了座,笑道:“妹妹若喜欢可多来柔仪殿坐坐,咱们凑在一起多少笑话说不完呢。”

徐婕妤盈盈一笑,气质婉约,如一阕唐诗,婉兮清扬。与之相较,得宠的叶澜依便是清冷中带着冶艳,风姿绰约。玄凌已过而立久矣,岁月匆匆,何来年轻时的心性甘心耗费心力欣赏追寻细腻如织的女子。后宮中美丽的女子那样多,自然是叶澜依一类更得他喜爱。

徐婕妤道:“早就想来看娘娘的,奈何身子总没有好全。如今能走动了,便想来向娘娘请安。”她一贯的轻声细语,如同吹面不寒的杨柳风。

我把素日所饮的七翠羹叫品儿盛了一碗出来与她,含笑道:“身子好了是该多走动走动。”

徐婕妤微微蹙一蹙眉,眉心便似笼了一层愁烟,低柔道:“不出来时盼着出来,一出来便又觉得纷扰不堪。”她恳切道:“娘娘为嫔妾几番费心,甚至恳求皇上和太后解嫔妾禁足之困。当日若无娘娘,只怕今日嫔妾腹中的孩子不保。”她的手温柔覆盖在自己的小腹上,以一种珍惜的姿态,“嫔妾别无所求,只求能保住腹中胎儿便是万幸。”

我亦诚恳相对,“十月怀胎多少艰辛,只有咱们自己知道,若一朝保不住,何尝不是痛彻心肺。”

徐婕妤微微抬起头,目光清澈似一掬秋水盈然,低低道:“嫔妾听闻娘娘曾经身受其苦,生产胧月帝姬固然是困顿万分,头一个……”她声音略低了低,然而由衷之情不减,“或许因为这个缘故,娘娘才会对嫔妾如斯关怀吧。”

我微微一笑,只用银匙缓缓舀着七翠羹,道:“徐妹妹很是聪慧。”

她的笑淡然而伤感,微微侧首看着瓶中供着的几枝秋杜鹃,依依道:“聪慧又如何呢?譬如这杜鹃开得再好再美,终究是春天里的花朵,如今快入秋了,再怎么好也是错了时节的。”

那秋杜鹃本是浣碧日日用来簪发的,徐婕妤无心之语,浣碧听着有心,不由微微变se 。

我只作不觉,微笑恬静,“妹妹如何这样说呢?做人不过是一口气撑着,若自己的心都灰了,旁人怎么扶也是扶不上去的。妹妹好歹还有腹中这个孩子呢。”

徐婕妤温婉微笑,“嫔妾不中用,经不得人言,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才会自伤其身,娘娘可要性子刚强些才好,万勿如嫔妾一般。”

我的唇齿间含了一抹浅淡平和的微笑,“妹妹甫出宮门就听到如斯言语,可见宮中对本宮这一胎是非议良多了。”

“非议终究是非议,”徐婕妤道:“娘娘如此待嫔妾,嫔妾对娘娘亦要推心置腹,有些事嫔妾自己未必做得到,但希望娘娘不要因旁人而自己伤心。”

我握一握她冰凉瘦长的手指,轻笑道:“妹妹自管安心就是。本宮不出这柔仪殿,她们又能奈我何?”徐婕妤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才肯回去。

如此流言蜚语满天,议论得多了,不免连皇后亦出言相劝:“宮中人人说莞妃之胎不同于人,皇嗣一事上谨慎再谨慎也是应该的。”

皇后虽然不得宠,然而多年来居国母之位,玄凌亦对其颇为敬重。且皇后自称在病中,数月来一事不管,一言不发。如今既然皇后说话,他也不好一口撂开,于是道:“皇后c心,只是宮中风言风语从来没有断过的时候,皇后若要为这些不着边际的话费心费神,只怕对保养自身也无什益处。”又道:“皇后身子总没好全,后宮之事自有端妃和敬妃为你分担,她们不把这些不像样子的话听进去,皇后又何必理会。”

彼时我正在梳妆,听完小允子的回报,只拣了一对翠玉银杏叶耳环戴在耳垂上,顾盼流连,“其实皇后这样说也是无可厚非,她是后宮之主,留意后宮一言一行都是她的职责所在,何况是这样揣测皇嗣的大事。只是皇上早在心里存上了这件事,皇后又恰巧撞上,才会如此罢了。”

玄凌一向敬重皇后,如今这样说出这样的话来,已是有几分薄责之意了,甚至在我面前亦流露出几分意思,“皇后向来稳重得体,如今也毛躁了。听风就是雨,耳根子软和,跟着那些年轻不懂事的胡乱c心。”

我机巧道:“皇后娘娘也是好心罢了——皇上没有将臣妾怀有双生胎之事告诉娘娘吧?”

他的手滑过我的肩头,“你这样嘱咐,为了咱们的孩子这样委屈忍辱,朕还能说么。”

我低首,婉约一抹身为人母的温和,“只要为了这孩子,臣妾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玄凌慨叹道:“为了孩子,你每每委屈。”

我含了几分亲昵,“是为了孩子,更是为皇上。前朝的事繁冗陈杂,回了后宮皇上且安心歇歇吧,臣妾没有什么委屈的。”言毕,我又特特加上一句,“穆贵人她们到底也年轻,哪里晓得什么是非轻重,若皇上听见了她们说些什么也别生气才好。”

玄凌的性子,一向对年轻娇艳的嫔妃们宽容些。穆贵人等人之事本来若责罚过了,过些日子也就罢了。只是她们诽谤议论愈多,我愈苦口婆心劝谏玄凌不要因我一己之身牵连六宮,玄凌反倒存上了心思,对一众非议的妃嫔都冷落了下来,再不踏足一步。

逐渐,宮中得宠的也唯有寥寥几人了。倒是槿汐说起,胡昭仪虽也略有非议,玄凌倒不加斥责,依旧宠爱如常。我轻哂道:“她是什么身份,皇上自然是要让她几分的。只是胡昭仪的嘴还是那张嘴,皇上的性子也还是那个性子,何曾变过呢。”

槿汐闻言,只扶一扶髻上通花,意味深长一笑,“是,譬如从前的慕容华妃,皇上纵容她未必是真宠着她。”

我的神思有些倦怠,也不言语,只挥一挥手叫槿汐退下了。

后宮-甄嬛传5 二十四、合欢

时近夏尾,天气的奥热却丝毫未减,人言“十八只秋老虎”,反而热得愈加难受。

这一日清早循例去皇后处请安,皇后只道“精神短”,寥寥说了几句也就散了。我也并不与旁的嫔妃多言语,许是有我惩罚祥嫔的前车之鉴,一干妃嫔虽然背后议论得厉害,当着我的面却半分神se 也不敢露。尤其是穆贵人等,神se 怏怏不乐。

一时众人散尽了,我独扶着槿汐的手缓缓扶着腰行走。清晨的天se 原本是很好的,朝霞如锦绣,绚烂满天。然而不过一刻,便是黑云压城,雷声滚滚。虽有轿辇跟着,槿汐亦不放心,道:“娘娘,要在落雨前回宮必定是来不及了,不如咱们找个地方歇歇,等雨过了再走吧。虽在轿辇上坐着不会湿了身子,却怕雨天路滑,若磕了碰了可不好了。”

槿汐一向谨慎,我如何不允,趁着雨点尚未落下,到了就近的亭子中避雨。甫进亭子,只觉红阑翠璃十分眼熟。槿汐轻声道:“娘娘,这是寄澜亭呢。”

几乎自己都愣了一愣,无知无觉地应声道:“是寄澜亭么?”

寄澜亭,十二曲红阑干被无数双手摩娑得无比光润,经年久了,反倒有一种木质特有的沉甸甸的温润质感。寄澜亭,正是我当初与玄凌初见时的地方呢。

蓦然从心底漫出几许苍凉与伤感,光影流转十年,人间早已不复从前。当日欢爱,几多欢欣,多是少女明媚多姿的心境。人生若只如初见呵!

只可惜,可以重遇,却再无当时心境了。

寄澜亭外的杏树只余了青青郁郁的浓荫如幛,秋千架早不见了,倒是几株合欢开得极好,仿若易散的彩云,如梦似幻,在y郁的天se 下格外鲜雅亮烈。

我目光停驻于合欢花上,轻轻道:“开得再好,暴雨如注,终究是要零落花凋了。”话音未落,暴雨已倾盆而下,如无数鞭子暴烈抽在地上,泼天泼地激起满地雪白的水花。一时间雨帘绵密,连十步开外的的物事也朦胧模糊了。

槿汐护住我道:“娘娘站进些,别着了寒气。”言毕,不觉向着外头“咦”了一声。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却见大雨中隐约有一女子的身影,也不急着避雨,只仰头张开裙子搜罗着什么。我一时好奇,便道:“槿汐去瞧瞧,不管是谁,且叫进来避避雨。”

槿汐应声,打着伞去了,不过片刻却扶着一女子进来,道:“娘娘,是滟常在。”

果然是叶澜依,她穿了一袭青碧碧的绫纱斜襟旋袄,有浅浅的月白se 斑斓虎纹花样,底下是浓黑如墨的长裙,乍一看还以为是玄se 的,裙褶里绣大朵枝叶旖旎烂漫的深红se 凌霄花。她衣衫都湿透了,紧紧附在身上,愈加显出她曲线饱满,身姿曼妙。头上松挽一个宝髻,想是淋雨的缘故,鬓发卷在脸上,抖开的衣裙外幅里积了许多合欢花瓣,如拢了无数云霞入怀。她艹 艹 向我行了一礼,也不顾身上湿透会着了风寒,只顾着怀中的合欢花,又怜惜看向外头暴雨中受不住狂风急雨而凋落的合欢花瓣。

因她身上湿透了,身形必现,不免尴尬,旁边几个禸 监都勾下了脑袋不敢再看。我微微使一个眼se ,槿汐忙披了件披风在她身上,道:“滟小主小心身子。”

她“嗯”了一声算是答应,只忧心忡忡看着外头的花。槿汐无奈望我一眼,仿佛向我道:滟常在果然脾性怪异。

我索性也不言语,扬了扬脸对身后的几个小禸 监道:“滟常在喜欢那合欢花,你们拆了轿辇的帐帷铺在树底下,等雨停了去了水,只把花瓣送到滟常在处。”我微微一笑,向她道:“这法子不用常在淋雨,也可收尽了花儿,常在看如此可好?”

她这才微露喜se ,恭敬屈膝谢道:“多谢娘娘。”

我含笑看着她的衣衫,“常在仿佛很喜欢青绿se 的衣衫,每每见到皆如是。”

她微微一笑,媚se 顿生,带着一点雨水的寒气,道:“娘娘很细心,嫔妾的衣裳的确多是青碧se 。”她停一停,“嫔妾只喜欢青se 。”

我微微颔首,“常在的容貌颇艳,其实穿红se 亦美,如常在所爱的合欢花一样。”

她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道:“快要入秋,合欢花也不多了。”

我淡然微笑,“上林苑中,这边的合欢花算是开得好的了。”

她的眸se 微微一亮,丹凤眼因着这神采愈加灵动妩媚,语气却是慵甜的,“这里的合欢花哪里算好呢?镂月开云馆的合欢花才是天下最佳,入夏时节便如花海一般,连太y池的湖水也有那香味。”

她眼中闪过一丝的难言的陶醉与神往。心中骤然蒙上一层y翳,仿佛亭外雷暴滚滚的天se 。镂月开云馆是玄清在紫奥城的住处,其实就在太y池中央。然而男女有别,我是永远不可能踏足的。那样美的合欢花,连浣碧都见过的,于我,到底是近在咫尺,却远隔天涯了。

镂月开云馆如是,他又何尝不是呢?

然而另有一层疑惑蔓上心头,我怔怔出神的片刻,滟常在容se 一黯,仿佛是察觉失言了,自嘲着笑道:“嫔妾从前微贱,连宮女尚且不如,自然可以随意走动了。”

我轻轻“嗯”了一声,“旁人闲话是旁人的事,若自轻自贱便不好了。若说微贱,本宮又何尝不是罪臣之女呢。”

她悠然一笑,似有所触动,然而很快望向亭外,伸手接住飞檐上滑落的积水,道:“雨停了。”

我看一看她,道:“怎么常在身边服侍的人也不跟着出来么?大雨天的,不如本宮着人陪你回去吧。”

她似笑非笑,微有清冷之se ,道:“绿霓居向来无嫔妃愿意踏足,怎么娘娘要贵步临贱地么?”

我本无意亲自陪她回去,然而她这样一说,我反倒不好回绝,于是道:“常在不欢迎本宮去么?”

她扬手,“娘娘请。”

绿霓居精致玲珑,望出去的景致亦好。天气好的时候,远远便可望向太y池中央。庭院中几只金刚鹦鹉扬着五彩绚丽的长尾悠闲自得栖在枝头,并不怕人。我甫一踏入禸 殿,倏地窜出一只花se 斑斓的大猫来,我唬了一跳,忙把将要呼出的惊叫硬生生压了下去。槿汐不动声se 地站到我跟前,笑道:“常在的猫养的真好。”

滟常在微微一笑,“这样蠢笨的大猫有什么好看的。”她回头张望,轻呼道:“团绒呢?”

墙角骤然滚出一团雪球来,滟常在伸手抱在怀里,却是一只雪白小巧的白猫,蜷缩起来不过两个手掌大小,双眼滚圆碧绿,毛se 雪白无一丝杂se ,难怪叫做“团绒”。

滟常在爱惜地抚一抚团绒的皮毛,团绒亦无比温顺,懒洋洋“喵”地叫了一声,无比柔媚幽长。它这一声刚停,周遭十数只猫一起围拢来,叫声此起彼伏。我一惊之下心口突突地跳着,连忙掩饰住神se ,稍稍退后两步。滟常在微有诧异道:“娘娘害怕猫么?”

我忙掩饰着笑道:“没有。本宮只是好奇团绒一叫把猫都引来了。”

滟常在颇为自得,道:“团绒不是凡物,它轻易不开口,若一开口,周遭的猫都会被它引到近侧。若非嫔妾是驯兽女出身,只怕还驯服不了它。”

我几乎寒毛都要竖起来了,槿汐忙笑道:“娘娘,吃药的时辰到了呢,只怕凉了喝不好。”

我会意,随即道:“本宮还要回去服药,不便久留。常在方才淋了雨,要热热地喝碗姜汤才好。

滟常在点一点头,吩咐人把方才收的合欢花都拢了起来。

槿汐扶着我出来,抚着胸口道:“可吓死奴婢了。”她比划着道:“一见那么大的猫,奴婢就想起在凌云峰那个晚上,当真后怕。”她扶住我的手,关切道:“娘娘没事吧?”

我勉强笑道:“没有事。她也不过是养着玩罢了。”

这一夜夜se 如纱漫扬轻落,整个紫奥城都被尚带着热意的乌夜所笼罩。我因白日之事睡得极不安稳,额上沁了细密的汗珠,索性伸手掀开重重密绣团蝠如意花样的绣帏站起身来。柔仪殿中红烛无光,唯见殿顶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散出淡淡如月华的光芒。风轮虚弱地转动着,带来外头夜来香的轻薄香味。紫檀座掐丝珐琅兽耳炉焚着安息香,慵软的香气淡淡如细雾飘出,空气中迷漫着叫人心生懒意的气息。

我无法安睡,耳边有夜风穿紫奥城重重越殿宇楼阁的声音,隐隐似有人在轻声呜咽,仿佛是一种压抑的、悲怆到骨子里的悲泣,在叹诉无尽的哀伤。

我心里头发烦,扬声道:“槿汐——”

槿汐转手出来,为我披上一件外裳,道:“娘娘怎么起来了?”

我扶住她的手,道:“许是肚子大了睡着难受,你扶我出去走走罢。”

于是扶了槿汐的手,花宜和小连子跟在身后,一同出了未央宮去。

才过长廊,我忽地想起一事,问道:“槿汐,今晚皇上是翻了谁的牌子?”

小连子笑道:“说起来正奇怪呢,皇上今日翻的可是惠贵嫔的牌子,当真是奇闻了。”

我一惊,不觉疑惑地扬起眉毛,道:“惠姐姐有日子没在皇上跟前了,怎么好端端的翻起她的牌子来了。”

小连子轻轻拍了自己一个巴掌,低头道:“娘娘今日着惊,奴才只顾着叫人给娘娘煎安胎药浑忘了。听说今日惠贵嫔落了镯子,不想巧不巧掉在仪元殿前头那条路上了。惠贵嫔领人去寻时正好皇上下朝,便撞上了。”

我凝神一想,今日去向皇后请安时,眉庄仿佛是用心打扮过了,双翅平展金凤钗,穿一袭r桂粉挑绣银红花朵锦缎对襟长褂,那颜se 本就容易穿得俗气,然而穿在略略丰润的眉庄的身上,却格外饱满端庄,更添了一抹温婉艳光。

我思量着道:“皇上对眉庄不能算是绝情,既如此遇上,自然不会冷待。”

槿汐的手沉稳有力,扶在我手肘下,“太后喜欢宮里有大方识大体的嫔妃侍奉皇上,惠贵嫔又是一向最得太后心意的。”

“姐姐绮年玉貌,若长此避居棠梨宮也实在不是个事情。”然而我心下微微疑惑,以眉庄的性子,她不肯的事情别人怎么迫都是无用的。何况她是细心的人,又是极力避着玄凌的,怎么会把镯子落在了仪元殿周遭呢,当真是机缘了。

花宜伸手遥遥一指,“娘娘你瞧,是凤鸾春恩车呢,从棠梨宮那里出来,是惠贵嫔吧。”

夜se 沉沉中看得并不清楚,只是凤鸾春恩车的声音是听得极熟了。夜静了下来,凉风徐徐,四周静谧,水般月se 柔和从墨se 的天际滑落,风吹开耳边散发的细碎柔软的声音,各处宮苑隐约传来的更漏点滴,还有蝉鸣与蛙鸣起伏的鸣声,夹杂着凤鸾春恩车的辘辘轮声,格外清晰。

次日晌午我便叫人收拾了礼物去棠梨宮,眉庄斜倚在西暖阁里,采月和白苓一边一个打着扇子,因着暑气未尽,她只穿了件家常的象牙se 绣五彩菊花的抽纱单衣,系着同se 的长裙。见我来了亦是懒懒的,笑道:“你自己坐吧。”又吩咐采月,“去切了蜜瓜来。”

我坐在她面前,叫花宜搁下了礼物道:“你这衣裳还是我走那年做的,这些年你未免也太简素了,我选了几匹上好的料子来,裁制新衣是不错的。”

眉庄一笑,耳上的米珠坠子便摇曳生光,“左也送右也送,你回来几个月,这棠梨宮里快被你送的东西塞满了。”

我支着腰坐下,嘻笑道:“给你备好了还不成么?即便你要省事,也不能太缺了东西。”

正说着却是李长来了,见我也在,忙鞠身行礼,向着眉庄陪笑道:“给惠主子请安。”说着指一指身后小禸 监手里的东西,笑道:“这是皇上叫赏娘娘的,请娘娘收着。”

眉庄只瞥了一眼,叫采月收了,随手从手边的罐子里抓了一把金瓜子塞到李长手中,笑吟吟道:“谢公公跑这一趟,这点子心意就当公公的茶钱吧。”

李长笑眉笑眼道:“奴才怎么敢当。皇上说这些赏赐只当给娘娘解闷儿,也请娘娘今晚准备着,凤鸾春恩车会来棠梨宮接娘娘。”

眉庄蔼然微笑,“请公公为本宮多谢皇上就是。”

见李长出去,我满面是笑,道:“恭喜!”又问:“是时来运转呢,还是有人转了性子?”

眉庄淡淡一笑,也看不出悲喜之se ,只拨着吊兰的修长的叶片绕在手指上。她的手指修长而有如瓷器一般莹白,在阳光下似镀了一层清泠泠的寒光,与深绿的叶片映衬,有些惊艳亦惊心的意味。她徐徐道:“算不得喜事,也不是坏事,更无关时运脾性。人总要活下去,日子也要过下去。”她的神情淡漠,始终望向辽阔的天际,仿佛有无限渴望与期许,亦有一抹难言的伤感,仿佛终年积在山巅的云雾,散布开去。然而终究,嘴角也只是凝着与她素日的端庄不甚符合的冷漠。

我不明白眉庄如何想通了,也不知道这样的想通于她是好是坏。我上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立,握住她的手,温然道:“你愿意怎么做,我总是陪着你的。”

她微微一笑,恰如冰雪乍融,春光四溢,反握住我的手道:“嬛儿,有你在,我也能安心一点。”

接下来的一月之中,眉庄频频被召幸,大有刚入宮时的气势,我也暗暗为她高兴。然而更喜之事亦接踵而来。

这一日凉风初至,正好亦长日无事,玄凌便带着我与徐燕宜、胡蕴蓉、叶澜依和眉庄同在湖心水榭上看一se 粉se 纱衫的宮女们采莲蓬莲藕。其时湖中荷花凋谢大半,荷叶盈盈如盖,似撑开无数翠伞,宮女轻盈的衣衫飘拂如花,似亭亭荷花盛开其间,偶闻轻灵笑语之声,带着水波荡叠之音,格外悦耳。

众人环坐水榭之中,我与徐婕妤身形日渐臃肿,自然不便近身服侍,于是隔了最远坐着,却是眉庄与胡蕴蓉坐在玄凌近侧。玄凌笑向胡昭仪道:“还是蕴蓉的鬼点子多,想着无荷花可赏了,便叫宮女穿上粉se 衣衫如荷花一般,又叫采莲摘藕,别添了一番情趣。”

我浅浅微笑,道:“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这样看着倒像是好花常开、好景常在了。”

胡昭仪盈盈一笑,颇有得se ;我与徐婕妤只是礼节性地微笑;叶澜依素来落落寡欢,人多时也不多言语,只自饮自酌,独得其乐;眉庄一味低头沉思,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浅浅的y影,别有一番沉静风韵。

远远有歌女清唱的声音婉转而来,玄凌执杯倾听良久,淡淡道:“歌女的歌声自是不能与容儿相较了。”

胡昭仪莞尔一笑,“皇上今日久不见安贵嫔了,现在想得厉害么?与其这歌声听得皇上食之无味,不如皇上去请了安贵嫔来吧,免得生起相思病来。”

玄凌不觉失笑,“愈发胡说了。”

我知晓玄凌心思,不由笑道:“天象虽说安贵嫔近来不祥,只是皇上要见也无不可。”

胡昭仪撇一撇嘴,接口道:“不过听歌罢了,远远叫与歌女坐在一起,以免不祥之气沾染了皇上,且那歌声被水波一漾只会更好听了。”

玄凌听得如斯,也便罢了,叫李长去传了陵容来远远歌唱。

几曲清歌作罢,玄凌不觉神驰,悠然道:“果然是好嗓子,如今放眼宮中竟无人能及。”他思量片刻,方向李长道:“叫她来给朕倒杯酒吧。”

须臾,却见安陵容甜笑满颊,翩翩而来,取了梅花银酒壶来为玄凌斟上美酒,道:“方才一路过来看湖上宮女如花,听闻是胡昭仪的心思。胡昭仪是皇后娘娘的表妹,也是皇上的表妹,自然最明白皇上的心意。”

胡昭仪听了她的奉承,只是漠然一笑别过头去,并不接话。安陵容也不介意,只按着次序从胡昭仪起一一为每位嫔妃倒上紫莹莹的葡萄美酒,十分殷勤。因着我与徐婕妤怀着身孕,她倒也细心,叫人换了梅子汤来,有特意在我的碗里多搁了糖,笑道:“我记得姐姐不爱吃酸的,皇上还特意叮嘱过。”

我亦微笑相对,沉静道:“安贵嫔记性最好,多年的旧事还记在心上。”

她嫣然含笑,一派恭谨温顺,“姐姐的事,我敢不放在心上么。”说罢盈盈离去。

她自被冷落以来,皇后又病着,更无人可依,此番应诏而来,不免更谨慎温顺,事事顺着玄凌和得宠嫔妃们的心意,小心翼翼地殷勤。

待走到眉庄身前,正要斟酒,眉庄伸手拦住,雨过天青se 的衣袖如张开的蝶翼翩然扬起。她转首望住玄凌,笑容羞涩而柔和,静静道:“臣妾有了身孕,实在不宜饮酒。”

不过短短一句,她说得也不大声,陵容手微微一抖,险些把酒泼了出来。她很快掩饰住失态,笑道:“恭喜姐姐,妹妹一高兴连酒壶也握不稳了呢。”又笑对玄凌伏身下去,带着欢悦的语调,仿佛是自己有了身孕一般,道:“恭喜皇上!数月之禸 ,这可是第三桩喜事了呢。”

玄凌乍然听闻也是大喜过望,忙拉起眉庄的手急切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几个月了?”

眉庄只浅浅微笑着,矜持道:“昨日觉得身上不大爽快,传温太医来一瞧,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臣妾怀有皇嗣,自当万事小心,不敢再沾酒水了。”

玄凌屈指一算,已是满面喜se ,连连道:“不错,的确是两个月了。”

我骤然听闻,既是意外又是惊喜,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晓得向着她笑。徐婕妤贺了一贺,叶澜依自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倒是胡昭仪欠身笑了笑道:“恭喜惠贵嫔。”

玄凌忙向身后的小禸 监道:“惠贵嫔有了身孕,还不把她的菜式换成和莞妃、婕妤一样的。”小禸 监忙点头哈腰去了。

我笑吟吟望住玄凌道:“皇上可别高兴忘了,老规矩呢。”

玄凌一拍额头,朗声大笑道:“是是是。多得嬛嬛提醒,朕可要高兴糊涂了。”说着便唤李长:“去传旨,晋惠贵嫔为从二品淑媛。”他拉住眉庄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去年夏天宮里的菊花就开了,起先还担心是妖异之兆,如今看原是主大喜的。嬛嬛、燕宜和眉儿都有了身孕,宮中从未有过这样的喜事!”

我见机道:“是呢。从前总说危月燕冲月不吉利,拘束了徐妹妹。如今瞧着徐妹妹解了禁足,不仅太后身子见好,连皇嗣也兴旺繁盛了。”

玄凌只顾着高兴,一时也顾不上徐燕宜,听我如此一说,略有些不好意思,走近徐婕妤道:“幸好当日莞妃直谏,否则可真是伤了你的心了。”说着又含笑向我,轻声道:“若不是嬛嬛,朕如今可要后悔了。”

徐婕妤面上微红,似晓霞弥漫,正要欠身谢我,我忙搀住她道:“妹妹身子也重,何苦拘这些礼数。”

眉庄即刻道:“太后总赞臣妾贤德,其实真论起贴心贤惠来,臣妾总是不如莞妃。”

玄凌眉梢眼角皆是泛着亮泽的笑意,“朕有你们三位贤德之妃,自然都是不相伯仲的。”

胡昭仪掩口一笑,迎上前来,娇声道:“皇上好没良心,这样就把人家撇在一边了。”她撒娇地一偏头,珠簪上的薄金镶红玛瑙坠子滚得欢快而急促。

其时湖上莲叶田田,胡昭仪一se 桃红蹙金琵琶衣裙被湖面清凉湿润的风缠绵拂起,仿佛湖上一株出水红莲,艳而不妖,丰姿绰约。玄凌正要说话,却见徐婕妤身边的一个红衣侍女越众而出,声线清亮;“昭仪娘娘娇艳动人,我家小主恬静温和,如开在湖中的红白并蒂莲花,自然都是极好的。皇上既爱惜白莲,自然也舍不得红莲,娘娘以为呢?”

我微微愕然,本能地转过头去看,说话的正是服侍徐婕妤的宮女赤芍。徐婕妤身边的桔梗和黄芩是陪嫁进宮的,赤芍和竹茹出身宮女,在徐婕妤身边的分量自然不如桔梗与黄芩。我对赤芍的印象不过是个柳眉杏眼的女子,颇有颜se ,却不想她会在这个时候说话,且并无畏惧,目光朗朗划过玄凌。

不过是一瞬间的惊愕和意外,胡昭仪娇滴滴一笑,“徐婕妤饱读诗书,身边的宮女竟也伶牙俐齿到这等地步,当真叫本宮自愧弗如。只是在圣驾和本宮面前这样妄自言论,未免也大胆得出格了些。”

赤芍脸上窘迫得发红,忙退了一步,徐婕妤十分地局促不安,略带责备地看了她一眼。

玄凌带着玩味的神se ,颇有兴味地看着赤芍,道:“虽然无礼,话却是很动听的,想必你家小主好好调教过你。”说罢微笑亲昵向胡昭仪道:“红莲算不得辱没你,还是很相衬的。”胡昭仪这才融融一笑,徐婕妤见玄凌并不生气,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把赤芍掩到身后。

眉庄只冷眼旁观,姣好的面容上含着一丝淡漠的笑容,我无暇去顾及胡昭仪含笑带嗔的娇容,目光只被赤芍吸引,悄无声息地捕捉到她眼神中那一缕隐秘的失望和落寞,几乎无声地湮没在她艳丽的绯红衣衫之后。

后宮-甄嬛传5 二十五、清平调

宴席散后,我自陪着眉庄去棠梨宮安歇。大约是知道了圣旨,棠梨宮里早欢成了一团,自我棠梨宮成了不祥之地,再无这般欢欣热闹过,服侍眉庄的宮人总以为这位主子只得太后怜惜,在玄凌跟前再无出头之日,不过一两月间却世事翻转,不仅再度得宠,更有了身孕,连敬妃亦感叹:“淑媛入宮十载,一朝有喜,如此福泽连本宮也自觉有了些盼头了。”一时间除了柔仪殿与空翠堂,棠梨宮成了最热闹的所在,人人都恨不得踊身上来趋奉一番才好。

太后自然喜出望外,格外疼惜,日日叫人亲自送了滋补之品来,连在病中的皇后,也遣了身边最得力的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