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甄嬛传1-7全本 第 91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后宫甄嬛传1-7全本更新时间:2021/01/17 08:23字数:6184

  

浣碧道:“小姐既已拿定了主意,那么就不得不防,得早作打算了。”

浣碧在我臂间挽上雪se 的镜花绫披帛,我道:“我也想打算,只是才把给玉娆留心夫婿的意思一露,皇上就拿那样的话堵我的嘴。”我蹙眉道,“眼下也只能见机行事。”

浣碧也是无法,“若是皇上真拿定了主意要三小姐进宮,咱们也不能抗旨呀。再说皇上要是铁了心,任凭三小姐嫁去谁家也翻不出皇上的手掌心去。这事可十分糟糕。”

我忧心道:“但愿只是我们多心,也但愿皇上只是一时喜欢玉娆的爽快罢了。但若真是你说的这般,我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玉娆来受我的苦。”

言毕出去,玉娆也很快换好了衣裳出来,玉se 绣折枝堆花的襦裙,浅浅的湖绿se 窄袖重莲绫衣,臂间缠绕的披帛是薄薄一缕轻绡,绣着淡淡的一抹织金广玉兰花。浓密的发丝以十二支纯银发针牢牢束起,针尾皆埋在发间,只在阳光下才露一点银亮的光泽,简单的发髻上只有一只通体晶莹的碧玉凤钗,是一整块上好的通水玉雕成,十分明艳。她这样的韶华妙龄,这样的装扮最是清丽动人,直如芝兰玉树一般。

我心里暗暗发凉。玉娆自小就长得有七八分像我。槿汐曾道我的面容有三分似足已故的纯元皇后,那么玉娆……也有一二分与纯元皇后相像的了。何况……她还那样年轻,风华正茂更神似纯元皇后当年吧。

嘴上不说什么,轻轻挽过玉娆的手,一同出去。

后宮·甄嬛传6 第二十三章、蓝田日暖玉生烟(下)

明苑又称“御苑”,在紫奥城外二十里,与城外凌云数峰遥遥相对。保和元年,太宗以数万兵卒建明苑,苑中养百兽,皇帝宗亲春秋s猎苑中,取兽无数。其中有池沼宮苑,亭榭楼台无数。两侧皆古松怪柏,中隐石榴园、樱桃园,还有引种西域葡萄的葡萄宮,并养有南方奇花异木如山姜、荔枝、槟榔、橄榄之类。池沼中有龙凤巨船首尾相连,常有宮女禸 监泛舟池中,凤盖高张,华旗招展,濯歌轻扬,杂以鼓吹器乐,远远闻见便可醉人。还有走狗观、走马观、鱼鸟观、观象观、白鹿观及狮虎园等,不胜枚举。每年花季,这里遍开奇花异艹 ,胜景不可悉数。

除了我与玉娆,玄凌亦携了胡蕴蓉、周珮与叶澜依,几家王爷亲贵也随同前往,浩浩荡荡到了明苑已是近午时分,众人歇息半个时辰,各自更衣,便同去观武台看骑s。

天气晴好,吹向观武台边的风也显得有些暖凉交错,薄薄的绫衫轻拂于肌肤,像小儿娇嫩的手轻轻抚摸。正殿的观武台上,玄凌与我并肩坐着,叶澜依与胡蕴蓉分坐两侧,周珮与玉娆坐得更远些,看亲贵王爷们陆续入场。

叶澜依颇自得其乐,伸开素白手掌,须臾,一只彩雀便扑棱棱停在她手心。敏妃本出身亲贵,对明苑并不陌生,顾盼须臾,向叶澜依微微一笑,“小仪从前在此驯兽,对明苑必定分外熟悉,连鸟兽鱼虫都与你格外亲近些。”

叶澜依淡淡一笑,“是啊,我在这里见惯了走兽,偶尔看见人来,还花枝招展的,眼错还以为是御苑又养了什么奇珍异兽。”说罢也不顾敏妃秀眉微颦,只逗鸟为乐。

三家王爷分坐两边,与嫔妃座席隔得更远些。岐山王玄洵为长独坐了一桌,身边坐了三五美姬,十分热闹,玄凌不觉含笑,“大哥艳福最好,这般自在真是羡慕也羡慕不来。”

玄洵呷了一口美人送到唇边的葡萄酒,笑着一指身边女子,“皇上笑话了,她们给淑妃和敏妃两位娘娘提鞋都不配。我瞧娘娘身边那位绿衫子姑娘都胜她们几倍不止。”

玄凌一看浣碧,不由笑道:“是淑妃的贴身侍女,大哥可是看上了要娶去做侍妾?”

我轻轻嗔一声:“皇上。”

玄凌更是笑:“罢了罢了,淑妃可心疼着,她又有了意中人了,明日放些到岁数的宮女出去,大哥挑喜欢的尽管领去。”

玄洵大笑道:“不是臣要玩笑一句,紫奥城的宮女再美也不过是个木头美人,都被规矩拘坏了,哪里及得上明苑的侍女,远远望着就觉得风流袅娜。要不然皇上怎么独独中意叶小仪呢。”

玄洵乃是先帝长子,先帝所余皇子有四位,他又素来无心政事,每日不过到朝堂上应个卯,闲来只爱美酒佳人,走马斗j。玄凌格外恩视这位长兄,甚至到了宽纵的地步。大周亲王有正妃一,侧妃二,庶妃四,余者姬妾无定数。而玄凌已赐了十数位选秀入宮的女子与他为庶妃。

此刻苑中日光明艳如妆,清风徐来,坐于观武台上远远望去芳艹 萋萋,大片柳林老树新枝,叶叶繁茂,下垂及地,远处榴花盛开,莺飞燕舞,一派胜景。

玄凌见茂柳依依,不觉负手含笑,“过了端午,正好是s柳的时候。”

所谓s柳,是在柳树上择一支枝叶繁茂的柳条,当s者以长幼或尊卑为序,各在柳枝上缚信物为记,s箭人离柳枝约百步,以箭s断柳枝后,必要瞬息间飞马驰至柳下接断柳于手,便为大胜。s断柳枝而不及接断柳于手,则次之。如若未尝s断柳枝,更至不曾s中,则为负局。那样细细软软的柳枝,在百步禸 s断,而且断后又要及时接断枝于手,更要信物不落,故而虽名为比试s箭的准头,实则考较的是骑s的力道、眼劲、巧劲、灵活甚至驾驭马匹的能力,都要无一不精,方能取胜。6 r… i8

玄凌笑道:“你我兄弟自然都是要去试一试的。”说罢命李长牵了各自的马来,在台下列成一排。玄凌最尊,着一身暗枣se 骑s装,两臂及胸前皆用赤金线绣龙纹,在明亮的日头之下最为夺目。次为玄洵,着螭纹玄衣;再次为玄清,着云白,一丝绣纹也无;最次为玄汾,鹦哥绿暗纹绫衫,倒也十分清爽。

我暗暗转头,强行抑制住情不自禁要看向清的目光,举袖饮下一盏“梨花白”,只觉喉头凉凉有y体滑落,什么滋味也品不出来。浣碧目光轻轻一转,似有无限痴惘,目光移也移不开半分。

敏妃清脆笑了一声,纤细白皙的手指握着一柄牡丹薄纱菱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道:“皇上和三位王爷立在一起,当真个个玉树临风,难怪浣碧你看呆了眼。”

浣碧红了脸,低头为我添一点酒,嗫嚅道:“奴婢是等着看s柳呢。”

周珮亦笑,“碧姑娘难得走神一回,敏妃娘娘别笑她。”

敏妃笑着挥了挥绢子,指着天上道:“本宮哪里是笑她,不过是笑天上飞过只呆雁儿,看见人家s柳,连翅膀也不扑棱了。”

场下鼓声骤响,敏妃也止了说笑,玄凌骑了一匹大宛宝马一马当先飞了出去,反手抽了一支金翎箭,右手倏然引开了那赤漆犀角长弓,“嗖”一箭远远s了出去,柳枝激起上扬猛力向上反弹出去,那样碧绿一条系着火红绢子似晴丝一晃,再落下时已握在了玄凌手中。一骑扬尘,已然折转回身,场上掌声雷动。胡蕴蓉先笑了起来,击掌道:“表哥的骑s不逊当年,反而日见精益了。”

周珮笑道:“皇上的s术咱们都还是头一回见,不比娘娘素日常见,到底情分两样。”

玄洵素来不工骑s,一时力发,朝着悬了一个五彩荷包的柳枝用力发弦,箭镞准头微偏,s了一枝柳枝回来,倒也不算丢脸。

待到玄清上场,他似乎已有了几分醉意,身子微微打晃,浣碧不由道:“王爷上次的病虽好了,到底身子还不足,莫非是日头底下中暑了?”

我默然不语,只见他拉满弓弦,蓦地一松,箭镞飞s出去,离目标最明显的锦囊尚偏了四五步,胡蕴蓉不由偏了偏头,露出几分不屑之se ,“六表哥从前骑s功夫不差,这些年沉溺诗书弦乐,竟连大表哥也不如多了。”

不,不是这样的。

还记得昔年在凌云峰小小的院落中,不知哪里来的彩莺落下一片鲜亮的羽毛在老桃树最高的枝桠下。我贪好看,又觉不能叫清爬树为我取下。羽毛太轻,桃树枝繁花茂,人才上树枝叶微动便会把它震落。到底是他想了一个法子,在箭头上涂了一点蜂蜜,离开数百步远,选了避免s到花枝的角度,凭着一点巧劲将羽毛远远s出去,飞身连箭带羽抓回手中,连开得正盛的桃花也未震落一片。

我心中一沉,太妃所训“韬光养晦”的话犹在耳边,再望向他时,眼中不觉有了蒙眬的泪意。

一个念头方未转完,但听一声清啸,玄汾手中点银长箭似一道追日之光已然飞出,直中悬了小小拇指大鼻烟壶的一枝柳条,他双足轻点,胯下骏马驰出。有风轻扬,眼见柳条坠势加重,他也不急,半中回手又是一箭,将那枝s中后被激得向上弹起数丈的柳枝再度s中,但见那柳枝急坠,他手臂轻舒从马上跃起数尺高,牢牢接住自己那枝断柳,短短一截柳枝中间,红绳所系的鼻烟壶犹自稳稳不落。十二面得胜鼓一齐“咚咚”擂响,李长欢喜高唱:“皇上与九王大胜——”

叶澜依亦不觉赞叹,“九王少年英雄,骑s皆佳。”

胡蕴蓉慢条斯理饮了一盅酒,蹙一蹙用螺子黛描得精致的远山眉,“骑s皆佳又如何,只可惜生母微贱,到底还是不中用的。”说罢有意无意地看一眼叶澜依,转头看着得胜后依旧无甚喜se 的玄汾,“难怪先帝不喜欢他生母,瞧这孤介性子,到底是出身所限,上不得台面。”

于是众人回座,叶澜依道了一句“太热”,起身去更衣。她素日只爱穿青碧颜se ,此刻换了一件月白苎罗轻衫,用极细的金线绣了合欢花的纹样,底下云霞se 水纹绫波裥裙,一改往日冷艳,平添了几分娇柔暖se 。玄凌不觉多看了两眼,道:“素日只道你穿绿好看,不意更有此态。”

叶澜依微一侧头,耳垂上两片翠玉柳叶坠子轻轻拍着脸,“我自己很喜欢。”

玄凌指一指身边让叶澜依坐下,神se 欢喜转首看玄汾,“老九益发长进了。”说罢笑着指住玄清,“你是越发昏头了,还不如七八岁时的本事。”停一停又道,“你的骑s是从前父皇手把手教的,如今怎都浑忘了?”

玄清淡淡一笑,依旧是那种云淡风轻的神se ,“把酒问月多了,在这些上都疏忽了。到底皇兄勤勉,一直精于骑s。”

玄洵拍着大腿道:“老六还没成亲呢,一成亲岂不是更手上没力,腿下发软了。”

诸妃见他说得毫不忌讳,一时也不接口。玄清举杯痛饮三盏,方懒懒道:“早知道下场前少饮些酒,箭还未s就先觉得醉了。”

胡蕴蓉依在玄凌身旁,拿绢子为他擦了擦额角汗水,笑吟吟道:“表哥天生神力,请把那彩头赐了臣妾吧。”玄凌一手把那条大红绢子递给她,神情更是欢悦。

玄洵握一握身边美人的下颌,笑呵呵道:“敏妃娘娘得了彩头就这般高兴,可见这天生神力到底是男人家的事,女人只消在旁喝彩助威就成。”

正说话间,玉娆缓缓起身道:“都道s柳是男儿之事,今日也请看女儿家的本事如何?”

我蹙眉,伸手拉一拉玉娆,暗示她坐下。玄凌饶有兴味看着她道:“朕只见皇姐真宁长公主s柳,一别数年,如今真是没见过了。”

玉娆眉心微见怒气,也不看我,只道:“臣女久在川蜀蛮荒,为防身学了几日骑s,只博一笑,实在不敢与长公主相较,皇上不要见怪才好。”

玄凌看着她清秀中隐见傲气的脸庞,笑向小厦子道:“去把长公主的马牵来给小姨。”

玉娆道:“臣女不配骑长公主的马,”她转头看玄清,“刚才六王输了,臣女想骑六王的马,等下若丢脸了也还能挽回些颜面。”

玄清的目光自我面上迅速划过,落在她扬起的下颌上,“三小姐自便即可。”

玉娆本穿着窄袖衣衫,行动倒也利落,她把披帛摘下抛在一边,顺手摘下一朵台边盛开得艳红的玫瑰花儿,吩咐花宜道:“你去系在那边柳枝上吧。”说罢旋身下台,一跃上马,她的姿势倒是轻巧如燕,周珮又是好奇又是好笑,问我道:“淑妃家精于骑s么?三小姐很有模有样呢。”

我见蕴蓉以扇障面,微露不以为然之se ,不觉笑道:“骑马倒是我们三姐妹都会,自小跟着家兄学的。只是s术么,”我微微摇头,“本宮的二妹自是弱不禁风不说,本宮也不会。”

蕴蓉掩口一笑,指上鲜红的蔻丹似一朵朵蔷薇怒放在指尖,“会些花拳绣腿也是好的,总比人家在雪地里跳舞新鲜些。”

玉娆神se 自若地挽弓试了试弦力,一勒马缰疾驰出去,驰了五十步时玄洵已经摇头,“还不s箭,难道是想叫咱们看她骑马么?”

话音未落,却见玉娆把手中弓弦一抛,手高高一扬,只听“啪”的一声,竟是以手隔了数十步之遥骤然发力把箭掷向系着玫瑰花的柳枝,此举大出人意外,周珮惊呼道:“可不是s箭吗?怎么三小姐把箭扔出去了!”

玉娆趁着柳枝激起,狠狠一夹马腿飞驰向前,有风疾劲拂过,那柳枝落地速度极快,待她近前,那柳枝距地已不过寸许。刹那间,玉娆迅疾弓身一捞,如水底捞月一般轻巧起身,她玉se 长裙被风鼓起,恰如一朵盛开的广玉兰。待得转过身来,那枝断柳被她握在手中,而那朵玫瑰花已被衔在唇间。彼时日光明丽如蓬勃的金粉四洒而落,她身在炫目的日光中,但见雪白面容上横斜一朵娇艳玫瑰,一时间竟分不清人与花谁更娇艳。玄洵神se 不豫,颇见失望;玄清恬然观望,只是眼底多了一抹淡淡的隐忧;玄汾唇角含笑,微见赞许之se ;玄凌早已凝神痴住。我心中暗赞,一时连喝采都忘了,转头见玄凌如此神se ,恰巧对上蕴蓉惴惴的双眸,心中不觉一沉。

玉娆尚未知觉,她拾裙快步奔上,清澈容颜因微汗更明艳如流光溢彩。她随手把玫瑰一扔,恰好落在玄汾桌上,她驻足,淡淡道:“你数一数,可少了一片花瓣儿么?”(j5u0 k; ~) x

玄汾也不取,只看一眼花朵完整,甚至没有松散的情状,点头向玄洵道:“一片也不少。”

玉娆略欠一欠身,向玄洵道:“王爷见笑。”

后宮·甄嬛传6 第二十四章 … 绰约新妆玉有辉

蕴蓉牵过玄凌衣袖,笑嗔道:“三小姐神勇,皇上说赏什么给她才好呢?”

玄凌回过神来,不觉击掌道:“巾帼不让须眉,比起嬛嬛淑慧,小姨更见英姿飒爽。”

玉娆回身就坐,啜了一口清甜桂花酒,淡淡道:“多谢皇上夸赞。”

我含笑,轻轻向她摇头,暗示她不可再逞强。

玄凌此语一出,连叶澜依亦点头赞许,“的确是下了几年功夫的。”如此,玄洵心中不乐亦得随众称赞。

正热闹间,却是玄汾施施然向玉娆道:“柳树是死物,要s下一枝玫瑰亦不算太难。”他想一想,“汾想与三小姐一试高下,不知三小姐可愿意?”

玉娆到底年轻好胜,不假思索道:“王爷尽管说,我无不从命。”

玄汾尚未说话,耳垂已经红了,他轻咳一声,一指玉娆云鬟堆耸的发髻,“小姐已s了一朵玫瑰为彩,本王想s落小姐发上的碧玉凤钗做今日的彩头。”

这话是有些轻佻的,玄汾本不是这样的人,而以箭s钗也是有些危险的,不知他何以这样说。我正待出言阻止,玉娆垂下头去略略沉吟,道:“好。”

玄洵闻言抚掌不已,笑着搂过怀中美人,“三小姐孤零零站在那里也太容易了。”他兴致勃勃地请示玄凌,“不如把明苑的宮女都放出来,三小姐和她们站在一起都不许跑,也好考考老九的眼力。”他忍不住笑意,“若是s中了三小姐的凤钗呢自然要好好赏九弟,要不然s中了别的宮女的绢子簪子什么的,皇上就把那宮女赐给老九,谁叫他跟着六弟不学好,一个个孤家寡人似的,臣这做大哥的看了也没趣。”

玄凌沉吟摇头,笑道:“s中了宮女的东西要赏他做侍妾也罢了,若s中了三小姐的凤钗,岂非三小姐也要赐予老九了。”他看我一眼,含笑道,“不妥不妥,回去嬛嬛必得跟朕治气。”

他鲜少在诸王面前这样亲昵和我说话,我低首看见玄清眸中的黯然,愈发低下头去,手指绞着扇柄上的杏se 流苏。流苏绕在指上一圈又一圈,勒得手指发痛,我抬头含笑道:“三妹疯魔了呢,哪有女儿家这样争强好胜的。”

玉娆抿一抿唇,露出几分自傲的坚毅,“无妨。大姐姐,我也很想知道他是否真有本事能取到我的玉凤。”她微微脸红,“何况我又不是东西物件儿,谁说赏人便赏人呢。”

那碧玉凤钗本是用一整块上好的通水玉雕成,se 泽通透温润,c在发髻正前最是相宜,乃是玉娆最爱。周珮惋惜道:“可惜!即便s中了,若是落在地上碰碎一点半点,也可惜了这上好的玉凤凰。”

玄凌见玉娆如此,也点头道:“也好。不过是赌戏为乐,彼此小心为上。”不过一盏茶时分,明苑中的宮女俱围拢了在台下。想是也没见过这样新奇的玩意,众女又是好奇,又是好笑,纷纷议论不已。玉娆盈盈下台,择了最中间的位置站下去。

因在夏初,明苑中的宮女皆换了深绿浅绿的宮装,鬓边簪了碧玉se 的绢丝花朵。众人又笑又闹,只听笑语喧哗,环佩叮当,无数美人面如春日枝头的花儿开了一朵又一朵,叫人心醉神驰,不觉眼花缭乱。玉娆只身置于其中,仿佛湮没于万绿丛中,唯见小小芙蓉秀脸凌然出众,连玄洵亦赞叹,“不怕不识人,就怕人比人。所谓国se ,进了万花丛中也不会逊se 分毫的。”

胡蕴蓉以扇障面,娇笑道:“九爷可要仔细了,小心看花了眼s中个夜叉婆回去。”

玄汾岸然立于台前,只是一言不发默默弯弓搭箭,左手稳托,右手虚抱,一目微闭,一目炯炯,凝视片刻,开腔低喝一声:“中!”冰弦犹带破石声,小巧一枚白羽箭好似流星脱手,只闻得众女连声惊呼,胆小的纷纷避开,瞬时玉娆发髻上玉凤已被s中,浣碧不由跺足,“完了,完了!那玉凤可是德太妃赏的呢,这样大力道下去可不碎了!”

语未毕,却见那玉凤被s中后并不下坠,反而顺势往上而来。我凝神细看,方见白羽箭后悬着细细一根半透明的冰蚕线,那白羽箭的箭头黏住玉凤,被冰蚕线的力道一拽破声而来,稳稳落在玄汾手中,完好无损。

周珮近前一瞧,不觉扬起大拇指力赞,“王爷好巧的心思。”

玄凌见那玉凤碧生生握在玄汾手中,与他一身鹦哥绿的衣裳极是相衬,不由举杯向他,“今日的玉凤合该是你得了,正衬你的衣裳。”

玉娆髻上玉凤被摘去,她发髻松散,却也不恼,悠然折下台边一枝花苞莹白的广玉兰做钗绾好长发,只是淡淡含笑。

蕴蓉吃吃笑着,指着重上楼台的玉娆道:“三小姐这身衣衫好看,湖蓝映着鹦哥绿,也极相衬的呢。”

玄汾轻施一礼,微蕴一点笑意,“多谢小姐承让。”

玉娆伸手向他,“让我瞧瞧那箭。”说罢取过一看,不觉“扑哧”一笑,“你拔下箭头涂上了蜜胶?”

玄汾笑得有些顽皮,“是啊。我要的彩头是那玉凤,若玉凤碎了,还有什么趣儿。”说着向玄清眨一眨眼睛,“有一回我去六哥那里,采蓝说六哥拿蜂蜜涂箭头上去粘羽毛,那时我还笑六哥疯魔了,方才灵机一动才想起来。玉凤有些重,蜂蜜黏不住的,我便换了蜜胶。”他眼底有玉石一般沉冽的纯净,“你在台下时并不知我摘了箭头,怎么不叫不避,一点也不怕?”

玉娆唇角一扬,亦有顽皮的得意,“你敢s伤了我吗?大姐姐第一个不饶你。”她低一低头,“王爷不会s伤我的。”她的脸颊或许因为日光照耀的缘故,有些微微浮起的浅红,“你的s术很好。”

有一把男声沉稳响起,“老九若真伤了你,朕也不饶他,谁叫他逞强莽撞。”玉娆的发髻松松用玉兰花枝绾在脑后,醺暖的风悠悠一吹,几缕青丝轻扬,别有韵味。玄凌拿过座边一把真丝白面折扇,提笔写下几句,“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我知姑s真仙子,天遗霓裳试羽衣。影落空阶初月冷,香生别院晚风微。玉环飞燕元相敌,笑比江梅不恨肥。”提罢赐予玉娆,“这是文徵明题玉兰花的诗,小姨风华英姿,很合广玉兰笔直之气,旁的花原是俗了。”他一笑,凝目于玉娆,“等你得空画上几笔玉兰在扇上就更好了。”

玉娆翻覆一看,搁在自己长桌上,饮了一口酒,淡然道:“方才s箭时弓弦勒疼了手,想来好些日子不能画了。何况是皇上御笔亲提的扇子,臣女的画原不配画在上面。回去臣女便请大姐姐好好收起来,御赐的东西哪里能放在外头搁坏了。”

玄凌也不恼,只温文而笑,“不急,你什么时候想起来再画也可,朕等着看。”

话到此处,席上气氛已有些微妙。玄清的目光在我与玉娆之间轻轻一荡,已然明白。玄汾仰头喝了一口酒,起身行至玉娆座前,“小姐这凤凰是通水玉琢成的?”他说话的间隙,我目光一转,看见他桌上玉娆s中的那朵玫瑰已然不见踪影,不觉疑惑侍女收拾得太快。

玉娆眼皮也不抬一下,“是。”

“这玉凤太过贵重,方才汾说要做彩头本是玩笑,是汾轻率了。”玄汾把玉凤递到她面前,“这样贵重的玉凤汾不敢拿回,还给小姐吧。”

玉娆倏然抬头,眸子亮晶晶如两丸黑水银,隐隐有黯淡的光彩流动。她沉默片刻,正se 道:“王爷是男子,玉娆是女儿,男女授受不亲。男子碰过的东西玉娆断不敢要,方才连皇上赏的扇子也只交给姐姐保管。王爷若不喜欢——已是王爷之物了,丢掉也好赏人也好,悉听尊便,只不要再给我就是。”

玉娆的口气已有些无礼,我正待开口,玄清抬袖缓缓斟了一盏“梨花白”,清洌的酒香倾落于玛瑙雕觥,送至玉娆面前,他笑容清淡如朗月,“风鬟雨鬓,偏是来无准。倦倚玉兰看月晕,容易语低香近。软风吹过窗纱,心期便隔天涯。从此伤春伤别,黄昏只对梨花。”他笑看玉娆鬓发,“三小姐的头发此刻便似风鬟雨鬓,女子最重鬓发仪容,头发乱了自然心情不好,喜怒无准。请小姐饮下这杯‘梨花白’,无梨花可对,将来不会伤春伤别了,也愿小姐得佳婿,享安乐。”

他的话恰到好处地开解了方才玉娆与玄汾的尴尬,玄汾隐在唇底的笑意隐隐有一丝怡然一丝忧se 。玉娆按下脾气一饮而尽,玄清压低声音,轻轻道:“梨花白是以汾酒为底,小姐若喜欢,本王让人再送些到淑妃娘娘宮中请小姐畅饮。”他眸中尽是笑se ,看着玄汾道,“九弟从不轻易与女子说话,所以难免笨嘴拙舌。有得罪小姐的地方还请小姐见谅。方才听浣碧姑娘说那玉凤是德太妃给的,九弟s下了正好完璧归赵送回给太妃,也是九弟的一点孝心。”

许是酒喝得急,玉娆眼波盈盈,连耳垂珠子也漫起红意来,绯红柔软一颗,极是可爱。恰巧明苑的管事上来,奏道:“皇上,明苑新培了一品绿菊名叫‘暖玉生烟’,花朵硕大,远望如绿雾弥漫,甚是好看。”

玄凌诧异道:“朕记得如今才五月里吧?怎么菊花都有了。”

管事陪笑道:“都是皇上福泽庇佑,花卉局的人好容易才在凉室里培出这一品来。原怕皇上不来错过了,谁知恰好今日皇上来了。皇上可愿移驾一观?”

玄凌颇有兴致,恰好蕴蓉道:“只看骑s也无趣,去赏花也好。”

我闻得一个“菊”字,心底又隐隐钝痛起来。眉庄,眉庄,斯人已逝,唯有菊花年年还在开。

玄凌颇为所动,点头应允,回头看我,“嬛嬛,一起去赏菊吧。”

我摇一摇头,含着寥落的笑意,“皇上去看就好,臣妾方才酒喝得急,眼下有些头晕,叫小妹陪着歇息一会便好。”

蕴蓉携了玄凌的手,众人跟着一同去了。玄清走在最后,见我默默不动,停步出言询问,“娘娘还在为德妃娘娘伤心么?”

我茫然中惊觉是他问我,克制住神情淡淡道:“有劳王爷费心。”我微微侧首,尽量不与他目光相触,“姐姐素来爱菊,所以触景伤情,失仪了。”

他的声音淡泊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意,“睹物思人是人之常情,德妃虽已离开,若娘娘心中总记得德妃娘娘,那么无论生死远近,这个人总像是在你身边的。”

我低首细细品味他这句话,只要心中总是记得,那么无论生死远近,这个人总像是在你身边的。我心中一震,心底某个最柔软的地方几乎要抽痛起来。我极力遏制住心头因温情而生的涟漪,轻轻道:“多谢王爷开解。”

他看着玉娆迤逦而下的背影,叹息轻得似刮过耳边的一缕清风,“你妹妹……姿容若纯元,英气似华妃,如若不想……”他摇摇头,“你要当心。”

他客气地笑着,保持着臣子应有的本分,可是眼底里却掠过一丝哀凉,那样快,快得几乎不及看清,已经被那规矩的笑意取代。那丝哀凉就像是黑夜的阑珊一般,在光线明亮的观武台上骤然闪过,旋即整个世界便又是那样的繁华热闹。而我的心绪,已牢牢被那一丝哀凉给攫住了。

待得赏菊回来已是黄昏时分,周珮兴致盎然,仍在不住称赞,“那颜se 真绿,花朵又正,跟祖母绿雕出来似的。人家说绿菊难种,如今明苑也种出来了,当真难得。”

晚宴也设在观武台上,远望落日如锦,天高云阔,别有一番爽朗滋味儿。晚宴的菜se 皆以狍鹿兽r等野味为主,连素菜也多蕨菜菌菇,颇有野趣。

此时正当彩霞满天,芳艹 萋萋的s场上,一匹黑se 骏马如飞一般奔驰了进来。黑马上配着金光灿烂的崭新马鞍,一个穿着樱桃红锦衣的身影伏身马背,像一团烈火般冲到观武台前。天空彩霞流丽七彩,似云锦铺陈而下与地相接,她远远策马而来的身影竟像是从晚霞中跃出,我一时间没看清是谁,不觉暗赞:好漂亮的骑术,人也飘逸!

蕴蓉将手中象牙银箸重重一搁,震得箸上的细银链子簌簌作响,沉了脸道:“这是什么人?明苑也是能随便乱闯的么,实在大胆!”

玄凌兴致被扰,有些生气,却也好奇,吩咐李长道:“去瞧瞧是谁?”

坐得离观武台栏杆最近的是玉娆,她举眸望了一眼,笑道:“不必看了。是余容娘子追着皇上来了。”

余容娘子?蕴蓉和我对视一眼,都抑制不住眼中的错愕。余容娘子位份本不高,如今又有失宠之势,数月中玄凌对她几近冷落。如此众目睽睽之下闯进明苑,当真是十分大胆。玄凌仔细分辨片刻才认出来,不觉生气,“赤芍怎敢闯到这里来?诸位亲王都在,她当是随意进上林苑赏花逗鸟么?半分规矩也不顾了!”说罢向李长道,“不必让她上来,你叫人带她回宮休息。”

周珮咬着下唇吃吃一笑,剥了一颗枇杷送到玄凌唇边,“皇上何必动气,说到底也是您往日太宠着她了,否则赤芍妹妹怎么连亲王跟前都敢随意乱闯。”

李长下去与她说话,赤芍显然不服,马鞭一扬,已纵身奔上了观武台。她奔至玄凌跟前,侍卫正要拉开她,她一挥手,道:“我与皇上说几句话就回去。”她抬起脸来,脸庞因为奔跑和驰马有晶亮的汗珠,透出苹果般娇俏的红se ,一袭樱桃红锦衣缀满大团怒放的暗se 芍药花纹,映着她攒成一束的乌黑圆髻,这样的简单越发显得她有唇红齿白的娇美。她牢牢看着玄凌,不知哪里来的镇定,大声道:“臣妾想与皇上比马。只要臣妾输了,臣妾马上就回宮去,再不到皇上面前惹您讨厌。如果臣妾赢了,也请皇上不要再生臣妾的气。”她停一停,双眸炯炯望着玄凌,“臣妾只想与您比马,一场就好。”

玄凌怔怔片刻,眸光黑沉,“你真想与朕比马?”

“是。”她再度肯定。

或许是被她这样的诚恳和迫切所震撼,玄凌竟点了点头,“好。”待到经过她身边时,玄凌驻足注视她片刻,“你这样打扮很美。”

赤芍骄傲地一笑,跟在玄凌身后下去。

玄洵奇怪地看了赤芍一眼,打了个呵欠道:“皇上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奇怪,从前华妃喜欢和皇上赛马,如今连个宮女出身的女子也敢跑来明苑了。”他捏一捏身边女子的脸颊,看着她低眉顺眼的笑意,道:“本王只喜欢听话的女人。”

观武台上静静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台下一帝一妃的比马。赤芍翻身上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一个极大的决心,目光炯炯如火。

随着一声鼓响,玄凌所骑的大宛宝马似离弦之箭一般飞冲出去,一圈下来,赤芍所骑的黑马始终落后三步远。蕴蓉微微一笑,夹了一筷胭脂玫瑰鹿脯慢慢吃了,道:“可怜她心比天高,只是不自量力得很,她的马怎么能和皇上大宛宝马相比?”鹿r与酒的混合滋味想来让她觉得美妙,于是笑意更浓,“据说,皇上这匹大宛宝马乃是汗血名种,神骏之极。”

比马共有三圈,还剩最后一圈时,赤芍所骑的黑马离大宛宝马已有五六步之远,眼看便要输了。玄洵也不再探头去看,只懒懒道:“胜负早就分明,有什么好看,不如喝酒。”

玄汾上前几步,道:“未必!”只见赤芍迅速从袖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明亮的刀锋在落霞下一闪,直晃人的眼睛。她的手猛力一挥,匕首迅速刺进黑马筋r饱满的后臀。黑马负痛之下扬蹄长嘶一声,骤然拼命狂奔起来,终于在到达终点前超过了大宛宝马。

“没用的马!”蕴蓉的神se 在一瞬间乌云密布,失去了娇丽的欢颜,“是谁教她这些旁门左道的?”

受伤的马狂奔未定,又跑了数圈才把马背上的赤芍摔了下来。禸 监们忙上前去扶,赤芍用力推开他们的手,挣扎着自己起来,忍着痛楚走上观武台,走到玄凌身边。

“臣妾赢了。”她定定欢喜道,“皇上言出必行。臣妾赢了,可以安心回宮去了。”她欠身行礼,缓缓转身下台。

她明丽的红se 身影慢慢隐进斜阳如血中,亮丽得有些夺目。玄凌看着她的背影,看她步下台阶时,淡然道:“回来。”赤芍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停步迟疑的瞬间,玄凌再度唤她,“过来朕这里。”

她转身,眼中有隐约的泪花,李长忙铺了一张细藤软垫在玄凌近侧。赤芍温顺坐下,“臣妾以为皇上再不会理臣妾了。”

蕴蓉撇一撇嘴,不屑道:“以诡计得胜,有什么稀罕!”

玄凌恍若未闻,伸手摸一摸赤芍光洁的额头,“朕没想到你如此要强。”他的声音似轻叹,“那么晚回去皇后也要责怪你,明日跟朕一起回宮吧。”她粲然一笑,依偎在玄凌身旁,唇角露出一抹胜利的笑容。

后宮·甄嬛传6 第二十五章 … 不识鸳鸯是怨央

酒过三巡,玄凌似是微醉,半倚在御座之上唤歌舞上来。台上诸人的神se 皆慵懒下来,舞乐方起,觥筹未止,白日看过奔马骑s的耳目更适合柔软的丝竹,靡丽的舞姿,舞姬破金刺绣的艳丽长裙温柔起伏在晚风里,在一盏盏亮起的琉璃屏画宮灯的映照下,似开了一朵朵丰艳妩媚的花。

赤芍听罢一曲,又点了拓枝舞。两位舞伎云髻高耸,额上贴雉形翠se 花钿,着红裳、锦袖、黄蓝两se 卷艹 纹十六幅白裙,露出一痕雪脯,双手拈披帛,随着鼓点跃动起舞。舞伎舞步轻柔,广袖舒展,似回雪飘摇,虹晕斜飞,极是炫目。

赤芍有些意兴阑珊,丢下银箸道:“臣妾入宮至今,看过最好的舞便是安昭媛雪夜的惊鸿舞,看过此舞,旁的都无味了。”

玄清微微注目于赤芍,恍如无意,“娘子不曾看过淑妃娘娘的惊鸿舞么?”

我浅浅一笑,“咱们都是东施效颦罢了,怎比当年纯元皇后一舞倾城。”

赤芍不作他词,只笑,“臣妾总是晚了一步,不曾赶上看淑妃娘娘与纯元皇后的惊鸿舞,也不曾看见下午的骑s,听说皇上拔了头筹。”

玄凌醉眼迷蒙,“别的也就罢了,你没看见下午小姨的骑s,当真是巾帼英姿。你若看到了,一定觉得亲切。”

于是赤芍举杯去贺玉娆。他的“亲切”二字挑动我平静面容下心中起伏的疑团,趁着赤芍过来敬酒的间隙,我轻声道:“这样好的骑s功夫,不是你一个宮女出身的嫔妃该有的。”我注目于赤芍,很快转过脸颊,遥遥望着台边开得团团锦簇的殷红芍药,“听闻从前的慕容世家尚武,连女子也善骑s。想当初华妃便是一骑红尘博得皇上万千宠爱。今日看来,妹妹也有这样的好福气。”

“是么?”赤芍把酒杯停在唇边,如丝媚眼中有一丝尖刻的冷意,“娘娘千万不要这样比。华妃娘娘芳年早逝,嫔妾可是想多与娘娘相处几年的。能够亲眼瞻仰娘娘风仪,这样的福气嫔妾怎愿错失。”语毕,又盈盈行至玄凌身边,把酒言欢。

长夜如斯呵。

玄清已有几分醉意,半靠在长桌上,云白衣袖拂落有流云的清浅姿态。他兀自微笑,那笑意看上去有些空d的寂寥,与他素日闲淡的容颜并不相符。浣碧一一为诸人斟上琥珀se 美酒。夜宴前她更衣过,湛蓝百合如意暗纹短襦,穿着一条及脚面的玉黄se 撒银丝长裙,走动起来右侧斜斜分开的裙岔里便流淌出一抹水绿se 软绉里裙,恰如青萍浮浪,一叶一叶开在她足边。姗姗一步,那萍叶般的里裙便温柔闪烁,像是她若隐若现的女儿心思。

待到玄清身边时他已有醉意,浣碧伸手扶他,想是力道不够,整个人身子一侧,连带手中冻青釉双耳酒壶也倾斜了几分,那琥珀样浓稠的酒y便毫无预兆地倾倒在他流云般洁白的衣襟上。玄清被冰凉的y体激得清醒了几分,见浣碧满脸惊慌,便安慰道:“无妨,一件衣衫而已。”

早有服侍的宮人准备好干净的衣衫在侧等候,他起身意欲入禸 更衣,脚下踢到一个馥香团纹软垫,酒意让他脚步更加踉跄,一枚锁绣衲纱的矜缨从他怀中落出。

矜缨开口处的束带并未扣紧,随着落地之势,一枚殷红剪纸小像从矜缨中飘然而出。夜来台上风大,凉风悠悠一转,那小像便被吹起,直直飘落到玄凌身边的赤芍足前。方才玄清起身的动静颇大,玄凌亦惊动注目。此刻看那小像被风吹来,不觉问道:“那是什么?”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那是什么!

我几乎要惊呼出声,又生生把那呼之欲出的惊呼咽落喉中。

小像!是我的剪纸小像!

赤芍俯身一拾,不觉含笑,“好精致的小像呢。”

玄清眼见小像被吹走,伸手抓之不及,眼见它落在赤芍手中,面se 一点点苍白起来。灯火流离的浮光中,唯见他一双眸子乌沉沉,似天边最亮的星子。我惊慌中看他一眼,从酒y的潋滟清波里看见自己容颜的倒影,若不是饮酒的醉红还浮在脸颊上,我一定被自己苍白无血se 的面容出卖了。

当小像被递到玄凌手中时,玄清的神se 已经完全和平常一般平静了。他的手背在身后,我几乎能看清他握得发白的指节,他静静道:“皇兄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