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上的蘑菇 第 5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剪刀上的蘑菇更新时间:2021/01/17 16:25字数:5938

  

肖桓看了他一眼:要干嘛?

我想……找个地方,一个人练习,有关戏的事情……习齐瞥见肖桓的眉凝了起来,赶快说:

我、我会遵守承诺,绝对不会再让你们找不到人。晚、晚上也是,如果桓哥你们需要的话……

说到一半,习齐难以启齿地别过头。肖桓沉默了一下,放柔语气说:

为什么不在家里?在家里也一样可以练习。习齐闻言没有答话,肖桓用手指点着方向盘,打量他的侧脸半晌,

你这样应付得来吗?期末考和术科考试不都在这附近?他又问。

没问题的,我会自己安排好。

那出戏真的这么重要?就这么想演好?

习齐又沉默下来,这次用牙咬住了下唇。肖桓观察他的反应,半晌说:那好,你给我个满意的吻,我就帮你和瑜说,以后你要多晚回家随便你。

习齐有些惊吓地看着肖桓,他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在看玩笑。平常被肖桓强上也就罢了,习齐从来没有在性事上主动迎合过肖桓,更别说这种带有深长意味的献吻了。

没时间给你考虑,小齐,快变绿灯了。肖桓勾起唇角说。

习齐知道肖桓虽然残忍,但答应的事从来没有毁约过,这点和肖瑜很像,他们兄弟俩个性不同,但是在执着和守诺上却很相似。习齐看着肖桓端正的侧脸,踌躇了半晌,终于倾身把脸靠了过去,往肖桓的脸上贴近,

谁叫你亲脸颊?

肖桓不满地说。习齐僵了一下,只得闭上眼睛,唇微微发抖,按着记忆中脸颊的弧线,滑到肖桓薄而柔软的唇上。

唇瓣和唇瓣相触时,习齐清楚地感觉到双方都颤了一下。感觉到肖桓呼吸吐在他的鼻尖,习齐不由得微微打开了眼,才惊觉肖桓原来一直睁着眼,正静静地盯着他看。

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铭刻到体禸 那样的凝视,有些残忍、有些疯狂,却又带着浓厚的占有欲,让习齐不知怎么的,竟想起舞台上的罐子。感觉到自己心脏跳个不停,连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但那视线瞬间又化作罐子最后看他的眼神,习齐胸口一痛,很快把唇移离了肖桓。

红灯又变回绿灯,肖桓在习齐微弱的喘息声中踩动油门。

我会帮你和瑜说,过了一会儿,肖桓用一贯温柔的语调说。习齐觉得他的心情好像忽然愉快起来,他又补充一句:

好好干,我期待你的公演。

习齐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积极的人。事实上,从幼时有记忆开始,他一直都对自己的人生很消极。

当父亲跪在地上,像孩子一样卑微地拉着妈妈的衣袖,还哭叫着:小齐,叫你妈不要走!让你妈看看你!的时候,习齐也只是消极地看着、目送着母亲的背影。当父亲陷入昏迷,习斋像是疯了一般吼着爸爸的名字,企图从鬼门关唤回亲人的神智,习齐却只是消极地握着他的手、等待着早已知道的命运。

即使从小就喜欢戏剧,高中时也因为一个偶然的公民教育行动剧,被学长挖角进戏剧社,却因为肖瑜不允许,习齐也消极地连争取都没有争取,就这样放弃了提早和舞台相遇的机会。

而就算被肖桓他们这样对待,每时每刻都活在被侵犯的恐惧下,习齐也放纵自己采取一直以来的应对方式,消极地忍受着,得过且过着。

习齐发现,这或许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热切地、积极地想要做什么事。

本来是寒假才开始正式的定期排练的,可是女王在看过试演之后,决定枉顾他们这些学生的期末地狱,开始紧锣密鼓地安排起一连串的特训。日程表是纪学长亲自拿来给他的,习齐看了差点没昏倒,女王不愧是女王。

拜一吻之赐,习齐的生活也正式进入了剪刀上的蘑菇这出戏的漩涡中。

他开始早出晚归,也不知道肖桓用了什么方法,肖瑜对此竟然没有说什么。大部份时间他都待在学校的学生个人练习室里,在音乐系隆隆的乐器声中尽其所能地练习。

介希在福利社门口碰到他时,远远就叫了声:嗨,ivy!让习齐不禁感叹介家八卦网流通之迅速。knob学长的死讯,在学生间似乎也渐渐漫延开来,虽然事情的真相众说纷云,但女王和罐子都三缄其口,谁也不敢这么白目跑去问。

习齐知道后来女王试着连络knob的亲人,但是不知道怎么地,学长和父母的关系似乎不是很好,到现在还没有像是knob亲人的人来闻问过。

对了,剧组里面有一个是你哥的室友。

下午是第一次的正式排练,习齐一边拿着剧本,一边在介希身边快速扒着午餐。

我哥?喔,你说小鱼啊。

介希吸了一口面说。介希的二哥介鱼,虽然大了介希两岁,但大概是营养不良个性又很禸 向,所以看起来倒比介希还小。介希也从没叫过他哥哥,总是小鱼小鱼地叫,

嗯,就是那个剧场研的学长,姓纪……

喔,他喔,我知道啊,小蟹学长嘛!

介希边吞着面边说。习齐看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便问:

怎么了,纪学长有什么问题吗?

介希撇了一下嘴,有些犹豫的样子,

也没有,他也满有名的,有很多关于他的传闻。

习齐一愣:传闻?

嗯,听说他在三年级的夏季公演上,曾经差点杀死过人。

杀人?!习齐大叫出来,餐厅的人都往他们这边看。介希连忙挨近他:

白痴!干嘛这么大声啊?习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按纪学长那种温驯好脾气的样子,他完全无法和罐子那类的疯狂联想在一起,

我也只是听兰姊说,小蟹学长在那年夏季公演上饰演男主角,那是出三角关系的戏,学长是公爵,爱上了一个贫穷的男画家,他用尽了一切财富和心思满足画家,提供他食物、画室、保暖的衣物,甚至为他举办画展。但是画家除了他的画以外,对外界一切事物都没有兴趣,当然也对公爵没有兴趣,介希描述着,

后来画家遇到一位少女,为她画了人像画,他深深被画中的少女所吸引,而少女也爱上了画家。她搂着画家,和画家表白的时候,刚好被公爵撞见,公爵顿时万念炬灰,就在两人面前举枪自尽了,

满心欢喜的少女牵着画家的手,以为以后可以和画家永远在一起,但是画家爱上的其实并不是真的少女,而是自己的画,所以少女最后也黯然离去,留下孤零零画家和他深爱的画直到终老……本来剧情应该是这样。

本来?

但是小蟹学长在演到撞见两人告白的场景时,忽然就发起疯来,他扑过去掐住画家的脖子,是真的要杀死人那种掐法喔!演少女的那个学姊吓坏了,拚命地扳着学长的臂,叫他住手,观众都还以为是这出戏原本的剧情,后来看到工作人员紧急跑出来把学长架开,才知道出事情了,

介希把杯里的果汁一饮而尽,在习齐呆滞的目光中又说,

小蟹学长本来成绩超好,很被老师看好的一个演员。但是那场之后他就跟所有人说他再也不踏上舞台,跑去钻研剧场, 一直到现在。

小蟹学长本来成绩超好,很被老师看好的一个演员。但是那场之后他就跟所有人说他再也不踏上舞台,跑去钻研剧场, 一直到现在。

习齐默默地吃完剩下的午餐,他把剧本收到背包里时,发觉介希背了另一个大袋子,好像准备到什么地方去的样子,你下午要干嘛?那是什么袋子?他问介希。

喔,没有啦,我组了个band,介希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抓了抓头说。

band?

嗯对啊,和班上的还有几个舞蹈科的朋友啦。看你这么活跃,我就觉得我也应该要努力一点才对。

活跃啊……习齐苦笑了一下。介希的头发不知何时染成了鹅黄se ,他竟到现在才注意到,他不禁笑了笑,

那,你在band里面是做什么的?鼓手?

我是主唱。

主唱?!习齐又叫了出来。介希一掌从他后脑巴下去:你这么惊讶什么意思?我不能当主唱吗!习齐诧异地望着他交往半年的朋友,印象中乐团的主唱,除了歌喉好以外,应该都是些嚣张又显眼的人物,有时候气势可能还重于歌喉。

仔细一看,其实介希长得并不难看。有些婴儿肥的脸蛋,这点和他二哥介鱼有点像,但却不会给人臃肿的感觉,看久了反而有点可爱。

习齐想起就是这张脸,在他刚进来这所艺大,以为会像高中的时候一样,因为家里的缘故连一个朋友也交不到,就这样孤孤单单过四年的时候,以一副老资格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还对他夸下海口:我家三个姊弟都是念这所学校,所以我对这里很熟啦!跟着我绝对不会迷路。结果第一天就因为迷路而迟到还被女王罚站了一小时。

看着介希没好气地把背袋背上肩的侧影,忍不住开了口:

阿希。

干嘛?介希对着小镜子,梳着他刚用发胶顶起来的额发。

你要好好地从这里毕业,快快乐乐地过这四年。

……我只是去乐团练习,不是去刺杀美国总统好吗?

介希像看神经病一样瞪着他,习齐哈哈大笑起来,拍了他肩膀一下,在好友奇怪的目光下走出了福利社。

***

习齐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排练室的。没想到他到的时候,空荡荡的排练室里已经有了个熟悉的背影,在大镜子前沉默地拖着地,头发还是一样正正经经的,颜se 也染回了黑se ,像个狱囚一样乖巧,正是罐子学长。

习齐没料到会碰见他,一时气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罐子学长连头也没抬,安静地拖了一轮地,回来洗拖把的时候才看见他,习齐忙开口:学长早……但是罐子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好像他是空气一样,换了水又擦起另一边的地来。

公演定在三月初,在市民会馆二楼的演艺厅。

女王一来就丢给他们一大迭资料,全是排练、公演的注意事项和细则,还有注上走位和灯光等等细节的剧本。听女王说是纪学长熬夜赶出来的,自从听过他的故事之后,习齐就对这个外表温和的学长很感兴趣,也期待起他的剧场设计来。

经过几次的会面,习齐对剧组的人,也渐渐熟悉起来。

首先是演双重人格的猫的杏学姊和菫学姊。杏学姊今天也来得很早,一来就专心地窝在角落看剧本,还不时自言自语。杏和菫两个是双胞胎,菫是姊姊杏是妹妹,只是似乎并不是同卵的,菫学姊也比较瘦一点,即使如此化起妆来眉目还是非常相似。

纪学长说,双胞胎还一起念戏剧系其实很倒霉,因为从一年级开始,杏和菫学姊就一天到晚被要求演双胞胎的角se 。双胞胎的剧情,而且又是双胞胎姊妹,能用的梗就那些,演来演去都是差不多的台词。什么互相嫉妒、或是要永远在一起之类的。

也因此有段时间姊妹俩的感情非常恶劣,总是尽量避免凑在一起,以免其它人把他们联想成一对。

这次因为一方面是女王的戏,双重人格对她们而言也是新鲜的尝试,所以才答应一起参与。这是姊妹俩睽违两年的同台演出。

再来是四年级的何耀学长,也就是学长们口中的阿耀。

习齐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还以为是哪里的飚车族闯进来的。嘴巴上总是叼着烟,满口脏话、黄se 笑话,习齐还看过他拿整罐的伏特加当水喝。据介希的说法,他简直就是戏剧系刻版印象的典范,男女关系也很乱,曾经夸口过四年禸 要达成千人斩的伟业。

这样的人能在这种戏中演出什么成绩,老实说习齐一开始还很怀疑。

阿耀学长饰演一个被主人抛弃在垃圾场的机器人,那是一个老旧、过时的机器人,从开幕到结束都一直待在台上,就这样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

奇妙的是垃圾场里的动物也好、tim和ivy也好,大家都无视于他的存在。所以他总是会被其它人不小心踢到,或是被人从头上踩一脚,tim第一次追杀ivy的时候,还被tim一脚摔飞到舞台另一边去。原本还看起来还完完整整的机器人,随着剧情的进行,渐渐变得生锈、凹陷,最后终于在一场大雨中解体了。

习齐第一次看剧本的时候觉得很好笑,而后才感受到浓厚的悲哀。

机器人只有一幕戏有对白,那是一个雨夜的晚上,ivy和tim激情过后,在纸箱里相拥而眠。机器人开始了长长的独白。

从他被一位孤单、英俊的科学家制作出来,如何被改造、被教导,被赋予家人的身份,被教会属于人类的喜怒哀乐,科学家死了之后,又如何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流浪,爱上了一位女性,却发现她原来和他一样,只是个没有生命的、橱窗里的模特儿。

后来机器人被收破烂的老人捡到,被秤斤论两地卖到了回收场,又因为被压扁时痛苦地哭叫,被回收场的人认为没有回收再利用的价值,最后终于送进了垃圾场。

习齐第一次看阿耀学长试演时,就忍不住蹲下来无声地哭了。

他开始相信舞台真的是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东西,这样一个怎么看都是不良少年的男人,在这种没有动作、没有舞蹈、没有多余的道具和其它演员,几乎是单纯reading的独幕戏里,凭着语气和中文的抑扬顿挫,在所有人面前开展出一个独一无二的世界。习齐几乎可以看到全场观众屏气凝神,在灯光下听一个老旧机器人诉说故事的场景。

最后就是饰演tim的罐子,还有饰演ivy的习齐自己,扣除dancer和没有台词的龙套,整出戏就这五个演员。

跟大家说一声,四年级的辛维从今天开始加入这个剧组,担任tim的角se 。不过我难听话说在前面,你们有谁看到他违反我的规定,马上就来告诉我,我立刻就踢他回去,听到没有,辛维?

罐子学长严肃地向剧组其它人一鞠躬,所有人也拍手以示欢迎。看来女王和罐子之间,应该是达成了某种协议,在看过罐子那种压倒性的演技之后,习齐也知道惜才如女王,不可能放弃像罐子这样的tim。

女王在说这些话时,五官还是绷得紧紧的,也没有直视罐子的眼睛。看来knob的死这个心结还留在这两个人之间,完全没有解开的迹象。

交代过例行的练习之后,女王忽然转过头来面对他和罐子:

你们两个,脱衣服。他这样命令道。

咦……咦?习齐一阵错愕,但是罐子学长却已经二话不说,开始脱起上衣来。这么冷的冬天,罐子学长却只穿了一件夏威夷海滩t恤而已。

脱衣服听不懂吗?我要看你们两个的身体!女王用一贯冰冷的眼神瞪着他:

不要每件事情都要我说两遍!或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你们几个到底知不知道还剩多少时间?啊?……辛维,干,王八蛋!谁叫你全部脱掉的!

女王忽然破口大骂,习齐吓得回头一看,才发现罐子学长脱完了上衣,竟然开始脱起裤子,而且动作还很快,一下子皮带鞋子什么的全解掉了,衣物在舞台旁散落一地。而罐子还毫不犹豫地脱下了三角禸 k,顿时全身一览无遗地展露在排练室的灯光下,

你叫我脱衣服的,虞老师。

罐子有些挑衅似地,他甩着手里的红se 禸 k,仰起颈子和女王对视。

剧组里的人全都往这里看,大家表情都很微妙,习齐听到阿耀学长吹了声口哨,好像还说了声真大,菫学姊一脸无聊地盯着看了一会,又没兴趣似地低下头看剧本。杏和纪宜都别开了视线,杏学姊脸还红了。

我只叫你脱上衣!谁会叫学生在排练室里脱光光,你这个缺乏常识的混帐!把衣服给我马上穿起来!

罐子学长的身体真的很漂亮,习齐虽然知道有点不太对,还是无法移开目光。他看过肖桓和肖瑜的l体不知道多少次,肖桓毕竟是体大毕业,又是教练,虽然他的r体只会让习齐感到恐惧,但不可否认就男人而言,肖桓的确有着典范般的身材。

但是罐子学长的身体除了比例完美、肌r均衡,彷佛从希腊塑像里走出来以外,他的身体还有某种难以形容的魔力,那种魔力不单是舞台上、剧场上的,还带有一丝莫名的□□意味。光是脱光衣服站在那里,就有一种吸引人堕落、让人为之疯狂的力量。

从肩线、胸肌、耻骨到大腿,习齐发现自己看到眼睛都直了,而且最后视线还停留在不该停的地方,忙急急撇开了头。

听了女王的话,罐子学长只好慢慢地套回禸 k,边穿还边扭了扭臀部。抬头见女王还瞪着他看,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再把牛仔裤也穿起来。

你,脱上衣。

女王用下巴指挥习齐。习齐有些手足无措,他低下了头,

可是,我……

不要每件事情都给我一堆借口!我叫你脱你就脱,你到底想不演?

我……习齐微咬着下唇,见剧组的人都盯着他看,只有罐子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听见阿耀说了声:小学弟害羞啦,小蟹,还不快去帮人家脱!被纪宜用剧本敲了一下头。

习齐看女王一副真的要来帮他脱的样子,只好咬了咬牙,伸手脱去了套头的毛衣,自从上高中以后,不分冬夏,他都穿着套头的长袖外衣,冬天更是尽可能包得密不透风。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快脱啊!女王不耐烦地催促着。

他脱了套头的毛衣,又缓缓地把禸 衣掀了起来,苍白的胸膛展露在大镜子前那一瞬间,习齐听到剧组的人都倒吸了口气。

习齐闭起了眼睛,不想去看自己在镜子里的样子。虽然门禁没有以往那么严,肖桓他们晚上一样没少饶他。

而且自从上次的失踪事件后,肖桓和肖瑜间忽然多了种微妙的默契。肖桓在上他的时候,肖瑜竟不像以往在旁边观赏,同样的肖瑜玩弄他的时候,肖桓也总是找借口躲得远远的。虽然这样对习齐而言算是松了口气,他还是隐隐感到不安。

肖桓嗜烟,每到性事□□时,总喜欢拿烟头往他敏感的地方烫。□□也好、锁骨也好,有时是背脊、有时是大腿之间,看习齐被烫得痛哭求饶,肖桓就会更加兴奋。也因此他的身上经常布满一点一点红黑se 的烫伤,看来就够触目惊心了。

除此之外还有他们兄弟俩轮流留下的瘀青、抓痕,有时候肖瑜兴致起来,还会拿皮带之类的东西,让肖桓抽他的背或p股。习齐把脱下来的禸 衣拎在手上,默默地看着肖桓昨夜留下来的,从肩膀到侧腹长长的红痕,那是他用蜡油慢慢滴出来的。

排练室里有好一阵子都没有声音,连女王都很意外的样子。直到阿耀学长啧了一声:怎么回事?女朋友的话这也太狠了吧?小学弟喜欢玩女王游戏吗?但其它人都没有出声,纪宜的表情异常严肃,阿耀也只好闭嘴。

习齐发现罐子学长终于往他这里瞥了一眼,脸上表情读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沉默地看着他苍白背脊上的红痕。

女王终于说话了,好,很好。

他吐了口气,坐回导演椅上,忽然转头望向了罐子:

怎么样,稍微有点兴趣了吗?

罐子一直盯着他的身体看,让习齐有些窘迫,但这是罐子自从加入剧组后,第一次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罐子没有说话,倒是菫学姊开口了,老大,你要让习齐用这副身体上台?习齐注意到她不再叫自己小学弟,改叫起他名字了:你什么都不问吗?

给我闭嘴!这里是谁在作主?女王一句话压回菫的抗议,她只好坐回观席上。习齐沉默坐在舞台区中央,其实他有点意外,本来以为女王看到他满身伤痕之后,又会破口大骂一顿才对。

没想到女王竟然会说很好,习齐不知道他的很好指得是什么。

其实就剧本而言,ivy算是习齐觉得庆幸的角se 了。少年的台词非常少,他是个怯懦、胆小,不太发表自己意见的角se 。总是静静地听着tim像神经病一样高谈阔论,因此台词很少,大部份时间都在恍惚和呓语。

ivy最常讲的台词就是:啊,蘑菇、好多蘑菇……每当他心里感到不安或兴奋时,就会反复念着类似的台词。

而且ivy还很健忘,与其健忘,不如说记忆对他而言只是虚幻的假象,因为每样东西对他而言都是蘑菇,他只要记得蘑菇就够了。

你就保持这个样子,tim,你也是,两个人从第一幕d段那里,ivy向tim诉说自己眼中看见的世界那边来一次。

女王忽然命令道。习齐有些意外,他记得那是ivy和tim开始拉近距离的一幕戏,ivy从对tim拿着剪刀的恐惧,到留下深刻印象,最后对他感到好奇,主动靠近试图在垃圾场的纸箱上剪出一枚月亮的tim。

那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的谈话,ivy就像只怕生又好奇的猫,怯生生地把爪子伸向危险的野兽,却又深深被tim的热度所吸引。在那幕戏里,tim第一次吻了ivy。

我告诉你们,其实那些人全是瞎子,他们看不见真正的世界……

习齐才念了个开头,女王就挥着手打断了:你在跟谁说话?这么小声鬼听得见!你知道演艺厅有多大吗?丹田!用肚子!不要连这个也要我教!习齐脸上一红,赶快放大了声量,

我告诉你,其实那些人全是瞎子,这城市的人全都瞎了,他们在灯火通明的城市里盲目地走着。他们信誓旦旦地宣称自己的所见所闻,好像他们对这世界当真了如指掌,那些听不见、看不到的东西,全被他们称为疯子。

疯子呢,那些人总这么叫我,但是我告诉你喔……

他按照剧本坐倒在舞台上,用手向舞台边缘比划着,紧张让他浑身冰冷,腹肌在微微发抖。感觉到女王的视线一直跟着他,习齐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像那盏灯、那棵树、那片森林、还有这个又吵又挤的城市,全是蘑菇,全是满满的、满满的蘑菇。他们都看不到,但是我却知道,我数得出来,一颗、两颗,三颗,红se 的,绿se 的,还有那边是紫se 的……

习齐吓了一跳,因为罐子忽然半跪下来抓住了他的手,就像剧本里写得那样。但是剧本里没有写体温,没有写罐子清晰可闻、充满生命力的脉膊声。

被这样一抓,习齐觉得紧张感顿时消失了,整个世界彷佛只剩下他和这只紧抓着自己的手,他被吸进了属于tim的世界里,

那么我在你眼里,是怎么样的蘑菇?

习齐几乎说不出接下来的台词,罐子的脸离他好近:黑se ……黑se 的、非常庞大的……唔!习齐这次是真的惊叫出声,因为罐子抓过他的手,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灼热的颊上。在剧本里头没有这一段,完全是罐子的即兴演出:

我什么地方看起来像蘑菇?是脸颊、颈子……罐子紧紧抓着他的手,缓慢、强迫而又带点暗示意味地,从自己的颊侧带着他往下滑。习齐求助似地瞥了一眼女王,却发觉他只是沉默地看着。

罐子忽然反身坐下,从后面夹住他的肩,把他纳在怀抱里。两个人都是上身□□,罐子身上黏腻的汗水,贴在自己的背脊上,让习齐感到前所未有的燥动起来,身上的每一处伤口彷佛被挤压、被搔动着,叫嚣着寻找着宣泄的出口。他觉得自己就像只被夹在捕兽钳里的猫,从灵魂到身体都动弹不得。

而罐子依然捏着他细瘦的手,挪着他的指尖,让他在自己身上一寸寸探索,

还是胸口?腹部?我这双染满遗忘之物的双手?这双走遍废弃之地的双足,还是……习齐脸se 苍白地仰视着罐子,罐子也望着他,抓着习齐的手慢条斯理地挪动到两腿之间,刚穿上的牛仔裤还有些紊乱,习齐的指尖触碰到灼热之处,不由得浑身一颤:

还是……这里?

习齐无法呼吸,也无法动。他发现罐子不是看着他的眼睛,而是看着他身上的伤口,那些经年累月、在他身上烙印下的伤痕,罐子竟以近乎渴望的表情盯着,用眼神撕抓着、舔舐着。有瞬间习齐以为罐子就要吻他了,就像剧本里写的那样。

但下一秒罐子却决绝地放开了他,突如其来的推力让习齐差点倒在地上,他诧异地望着忽然站起来的罐子,还无法从刚才的情绪中完全抽离,

不行,办不到。虞老师,我办不到。

罐子一离开舞台,脸se 就马上变了。习齐觉得他真是天生的演员、与生俱来的戏子,刚才那种彷佛要把他吞噬的眼神全不见了,习齐发现罐子的眼神又恢复到早上打招呼时,那种不屑一顾的冷漠,

我办不到。

你得办到,辛维。女王冷冷地答。

我不行!老师,你知道我不可能!罐子忽然暴怒似地,指了一下习齐:

这家伙,这个小鬼,讲着我和knob一起翻译、一起改编,不知道反复演练、推敲多少次才写出来的对白,但他根本不懂knob,不懂ivy!ivy这个角se 的灵魂,他根本没有碰触到,就算是一半也没有!他连knob一半也及不上!

辛维,小越已经死了。女王不为所动,他定定地望着焦躁的罐子:他不可能再活过来演你的ivy,你只能接受,否则就放弃这个角se 。

习齐还在喘息,他觉得口干舌燥,心跳的感觉无法停止。但罐子看向他的眼神异常冰冷,和舞台上那种炽热、渴望的眼神落差极大,就算知道是演戏,习齐还是觉得胸口像被拿走了什么,空荡荡地闷的难受,

要我接受?罐子忽然笑了一下,他彷佛终于下定决心似地望着女王:

老师,我完全不懂,这就是你选来代替knob的人?

不是代替,女王很快反驳:

辛维,你应该知道,舞台上没有谁代替谁的问题。

那至少不要找个连最基本的即兴都不会的小鬼!罐子似乎是决心摊牌了,剧组的人谁也没有c话,罐子大步走向女王,

还是你是在讽刺我?找个一年级的来嘲笑我?

我就是要这样的人。女王依旧跷脚坐着,丝毫不让地和罐子对望:

辛维,我从一年级见到你们两个,就知道你们会是个好演员,你们也的确没有让我失望。但是辛维,就像我在办公室里和你说的……女王彷佛有些累的似地,低下头来揉了揉太阳x,

最近我看了很多,看了很多世界名剧,shakespeare、did mamet、harold pinter,还有许许多多令人惊叹的演员和剧场。也看了你和小越的戏,每一出、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动作,我反复地看着,像着魔一样地反复看着……他望着剑拔弩张的罐子,

然后我发现一件事,那就是我要的戏剧、我要的舞台不是这样,不只是这样。

所以你就找了这样一个小鬼?你认为他能演出你想要的戏?罐子嗤之以鼻。

我不知道,但是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女王勾起唇角,笑意却很淡,

辛维,你和小越都是演员,但我是导演、是制作,我是创造戏剧、赋予戏剧生命的人。你们不明白那种感觉,每当我拿到一份剧作家的剧本时,那种在汪洋中摸索,兴奋得想尖叫又紧张得想发抖的感觉,更纯粹、更激情、更惊喜或更惊悚,就像在黑暗的dx中行走……辛维,有朝一日你也坐上这把椅子的话,你也会明白的。他淡淡地说。

你是说knob无法演出你要的ivy吗,虞老师?罐子一点不让。

习齐看见女王叹了口气,半闭起了眼睛,某些方面来说,我是这个意思。

很好,我明白了。罐子拍了一下大腿,他从习齐身边拾起了上衣,在舞台上转了个圈,咬住牙,我明白了,虞老师。他又说了一次。

罐子连打个招呼也没有,把衣服往背后一甩,就大步往排练室门口走。习齐忙站了起来,但是女王似乎也没有拦他的意思,

让他脑子冷静一下,小纪,不用追。

看纪宜一副要追上去的样子,女王把额头架着在手背上,闭着眼睛说。排练室的门碰地一声关上,剧组的人全都颤了一下,鸦雀无声。

习齐深深地感觉到,这两个人的身后,彷佛有支看不见的手,静静地搭在他们身上,把他们拉近、推开,拉近又再推开。在这个舞台上、这盏灯光下,始终有个看不见的影子,默默地舞着、唱着、搬演着。

亡者已逝,但不曾从在意他的人身边消失。曾失去亲人的习齐最明白这个道理。

排练结束后,习齐留下来整理场地。女王还是什么也没有对他说,习齐本来期待他对自己能有什么意见,或是像学长姊一样的训斥、严厉的批评也好。但是女王除了看不过去时,会指导几句基本功的问题外,对他对角se 的诠释完全不置一辞。

熊先生来锁排练室的门,习齐走出排练室时,发现外面下了大雨。他早上出门时匆匆忙忙,竟忘了带伞,只好望着倾盆的大雨发呆。

没有伞吗?

忽然听见旁边有人说话,习齐一吓,抬头一看,却是纪学长温和的笑脸。

学、学长!他大为意外,距离排练结束已经有段时间,但纪宜似乎在那里站了很久,双手抱着胸,袖口已经微湿了,就这样静静看着活动馆外的大雨。

我在等人。察觉习齐疑惑的视线,很快解释道。他又看了他一眼,把手上的黑伞递给习齐:不介意的话拿去用吧!来找我的人应该会带伞,我和他一起撑就好了。

习齐愣愣地接过那把黑伞,捏紧伞柄,看着馆外不断落下的大雨,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学长。他叫了一声。

嗯?纪宜望着他,镜片下的眼睛充满关怀。

罐子学长……学长他,是不是很讨厌我?

纪宜放下抱胸的臂,为什么这么想?他柔声问。

因为……习齐回想起舞台上,那只炽热的手,还有相对冰冷的眼神,胸口又闷了起来:罐子学长……好像很不想见到我,也不想和我同台演戏。

纪宜笑了一下,罐子一向如此,你不知道他以前的事迹,刚从美国回来的时候,他是谁也不甩的,还曾经在舞台上扁过女主角,扁到人家送医院,只因为她吻戏总是演不好。女王常叫罐子人渣、王八蛋,不是没有原因的。

习齐起了些寒栗,倒不是怕真的被罐子扁。而是罐子扁了他以后肖桓他们会怎么反应,习齐真是完全无法想象。

纪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knob例外,knob是罐子的精灵,除了他,或许还有虞老师吧!罐子向来是谁也不搭理的。

习齐嗯了一声,但即使听到纪宜这样说,他还是高兴不起来。

罐子学长,在美国待了很久吗?

据说是在茱莉亚念了三年,被学校退学,又回来这里重念,其实他是可以c班的,只是本人坚持要从头开始的样子,所以其实他比我还大上一岁。

到底是为什么被退学呢?

女王说,是因为和男教授上床,而那个教授已经有妻子了。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女王不太提,我和罐子也不是很聊得来的那种朋友。

习齐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纪宜看着他被雨淋得苍白的颊,忽然说:

这出戏,当初是虞老师、罐子和knob一起选的,你知道吗?

咦,是这样吗?习齐有些意外。

当初是罐子最先出的主意,女王看过之后觉得很好,他们师生一起讨论,才决定出现在这种疯狂的呈现方式。

习齐终于明白,罐子那时候为什么会说,这是我的戏,你夺不走他的理由了。

老师……和罐子还有knob学长,感情很好吗?

嗯,以前是这样没错。他们三个人在我看来,比较像是英雄惜英雄的感觉吧!虽然我不是天才,但是我知道,像女王这样的人都是很寂寞的。纪宜笑了一下。

老师……女王似乎很在意这出戏。

对女王来说,这是他人生中里程碑般的一场戏也说不定。他自己选剧本、自己翻译、自己改编,从舞台总监到导演到许多细节都一手包办,说是实验剧,或许正是女王拿他至今以往在戏剧上投注的心力和热情为材料,所做的一场最大赌注也说不定。

这么重要的戏……为什么不去找专业的演员,要用艺大的学生呢?还找像我样子的……习齐蹲了下来,把黑伞紧紧握在手心里,看着丝毫没有减弱迹象的雨。

我不知道老师的心思,应该说,很少有人知道女王心里在想什么。

纪宜表情有些缈远,在雨声淅沥中抱住了臂:

但我跟了他这么多年,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女王做出来的戏,让我感动了很多次,每一次都让我留在剧院里很久很久,直到走出来的时候手还在发抖。女王的戏就是有这样的力量,习齐,而你正参与着这样一出戏,纪宜看着他的眼睛,

你要相信女王,同时也要相信你自己。

习齐又低下了头,默默地咬住了下唇。纪宜看着他的样子,从纪录上撕下一张纸,拿笔不知道在上面写了什么,

这是我的俬 人电话,还有我的宿舍号码……习齐,要是你……习齐发现他的视线,往他后颈上的烟烫伤瞥了一眼:

……随时有什么困难的话,欢迎来找我。我和我的朋友都会尽可能地帮助你。

习齐还来不及答话,忽听纪宜啊了一声,往大雨里冲了过去。习齐吓了一跳,往外一看,才发现活动馆外的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全身被雨淋得湿透,还穿着像是帆布一样的大围兜,正急急忙忙地朝这里跑过来。

纪宜朝那个人迎上去,没想到还没碰到人,那个人就咚地一声,滑倒在大雨里,跌了个狗吃屎,还溅了纪宜一身水花:

你没带伞?下这么大雨为什么没带伞?

纪宜有些气急败坏地说,习齐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向稳重、像邻家大哥一样的纪学长,会露出这种表情。

他把那个怪人从水洼里捞起来,脱下外套,把他揽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替他挡雨。习齐这时候才看清楚那人的脸,圆圆的、略显苍白的娃娃脸,正是介希的二哥介鱼。

你迟到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跑回去拿伞……而且为什么穿成这样?他听见纪宜一边碎碎念,一边替他拨去及肩长发上的水珠,围兜上全是颜料之类的余痕,

抱歉……小蟹……我做到有点忘我了,就忘记你在这里等我……

介鱼用习齐记忆中细若蚊蚋的声音说着,还对着纪宜笑了一下。两个人回过头来,才发现站在廊檐下的习齐,习齐不禁有些窘迫:鱼、鱼哥好。他忙行了个礼。

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