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 第二章天下第一大气力

作者:孙晓书名:英雄志更新时间:2021/02/24 05:01字数:6651

  

正午、飞雪、暗巷……天se 黯如黄昏。

乌沉沉的飞雪中,暗巷里立了三人,左右二人倚墙抱胸,一年老、一年少,正中那人腰间悬剑,剑鞘我百~万\小!说斋纯金贵气,握柄饰以一只小小玉虎,看此剑如此尊贵,不消说,这并非是凶器,而是一柄王器,佩剑之人必是一位贵族。

正午以来,这三人始终在暗巷徘徊,不过四下也无人留意他们,一来天候酷寒,下了整夜雪,再者时局不对,今早官军入城,打着北威、北宁旗号,凛凛肃杀,谁还敢出门蹓跶

雪花涔涔而落,灰空空的街心传来脚步声,总算又有人来了。凝目远望,来人手提斗笠,身穿一袭长袍,脚步轻缓,显是身怀武艺。那贵族尚未言动,左首随扈已贴身而来,另名随扈也解开外袍书斋,亮出贴身匿藏的一柄剑。

经箓剑印,此剑形制狭长,剑鞘镶以金丝,篆书四字,却是道家一脉沿用的天师剑,右首随扈深深吐纳,两掌微推,赫是禸 家绝顶功夫:太极推手。

这两随扈一佩剑、一空手,一个踏到那王爷身前两尺,一个紧挨保护。一片戒备间,那布衣男子也已来到近处,三人打了照面,那年轻随扈顿时放下长剑,大喜道:殷师哥!

元亨师兄、元朗师弟我看。布衣男子稽首为礼,却也道出两大随扈的名姓,看这佩剑的叫做元朗,另一名年岁稍长,却是叫元亨,两边做了招呼,布衣男子又朝贵族深深一揖:王爷,小人来迟了。说着将手中物事奉上,却都是些常见之物,见是一件蓑衣、一顶斗笠。

看这贵族来头非小,竟是一位王爷。他接过了蓑衣斗笠,急忙穿上了,低声又问:殷兄弟,有人跟踪你么那布衣男子尚未回话,元朗却已笑了起来:王爷放心,我殷师哥身经百战,为人机警。无比,谁有本事跟得了他还待吹上几句,书斋布衣男子却已咳嗽一声,道:不瞒王爷,艹 民出城时遇上了几名探子,双方动上了手。

元亨愕道:怎么真有人追踪你是唐王的人、还是……鲁王的狗布衣男子道:认不出来。他们身穿夜行装,把五官都遮掩了。两名随扈笑道:大白天的穿夜行装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啦正要哈哈大笑,那王爷却是脸se 大变,忙道:等等,你……你说那些人身穿夜行装布衣男子道:是。全身黑衣,头套黑罩书斋。

砰地一声,王爷面se 惊恐,脚步急退,撞上了背后泥墙,众人微微一惊:王爷怎么了

没……没什么……那王爷左手支额,喘道:只是……只是有些头晕……说话间左书斋右张望,似有谁在暗中监视。元亨、元朗对望一眼,心下微感纳闷,布衣男子却已吩咐道:元亨师兄、元朗师弟,劳您俩一会儿守住大街两头,若有可疑人物靠近,立时发声示警。两名随扈答应了,眼看布衣书斋男子处置有方,那王爷却还是深感不安,低声道:殷兄弟,本王……本王一会儿若有什么差池,我看还请您转告元易道长一声,请他念在两家的情份。上……听得王爷言语奇异,两名随扈吃了一惊:王爷,您好好地说这干啥

那王爷无意多言,只解落腰中长剑,交给了元朗,低声嘱咐:此剑是丰王府历代家传信物,本王若有万一,由你转交载懹。宝剑亮出,这位王爷的身分也明朗了,原来他便是徽唐徐丰鲁中的丰王爷,至于那三位随扈我看,自都是武当派的高手名家,专来随行保驾我百~万\小!说斋。

眼看王爷袍袖一拂,正要转身,布衣男子忙道:王爷留步,让艹 民陪您一齐过街,好么元亨也道:是啊!奷 人多诈,咱们陪王爷过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那王爷摇头道:不了。点子见我带了帮手,断然是不肯现身了。反正你兄弟仨儿便在这儿,一会儿若有什么事,本王自有暗号给你们。不再多言,只管横越大街而去。

此地位在通惠河畔,对街便是船厂,三人守在原地,都是一脸担忧,布衣男子低声道:元朗,我来得晚,没把事情弄明白。这王爷不是好端端在天喜楼宴客么为何突然赶来这儿

元朗低声道:有人送来了一张字条。布衣男子皱眉道书斋:字条写了什么元朗道:不晓得。只知是一个叫万山风的人约他。王爷一见之下,坐立难安,掌门三番两次问他,他也不肯说,只急劳劳出门,片刻也不敢耽误……布衣男子沈吟道:万山风你没看错

元朗道:错不了。王爷翻看字条时,一不留神便让我瞧见了,那字条最末有个署名,就叫俊杰万山风,我。猜便是这姓万的约王爷过来船厂。

眼看布衣男子徘徊踱步,似在思索什么,元亨低声道:师弟,你看这姓万的到底是什么来历该不会是伍都督的手下吧元朗皱眉道:那也难说,可这伍定远向来做事光明磊落,若有事与王爷商量,决计不会约在这见不得人的地方。

元亨喃喃地道:那……那究竟是谁差人找王爷还能我看让王爷这般慎重总不成是皇上么元朗咦了一声:搞不好还真是……正猜测间,却听布衣男子道:都别说了。我猜有人握住了王爷的把柄。

这把柄二字一出,两名随扈不觉啊了一声,慌道:怎么王爷……王爷让人勒索了布衣男子淡淡地道:若非如此,他为何不带咱们过去

元朗低声道:师兄这话有道理,都说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王爷若非有事见不得人,干啥怕咱们知道还待多加几句,却让元亨拉了一把,骂道:胡说什么王爷行得正、做得端,平日对待丫嬛婢女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哪书斋有什么亏心事怕人知道

布衣男子淡淡地道:元亨师兄有所不知。现下八王世子竞逐东宮,王爷哪怕是一念之差、一言之失,也能让人一状告到御前。不可不慎。元亨呆了半晌:这么厉害那……那王爷到底招惹了什么人元朗苦笑道:谁知我看道我看麻烦不在床上,便在坟里。

凡人所犯亏心事,一半躺在床上、一半埋在坟里,总之非奷 即杀,这才不足为外人道。正议论间,布衣男子却笑着摇头了:别瞎猜了。我干这随扈勾当也有十多年了,似丰王爷这般把细的,十个也找不到一个。纵有什么小癖好,必。也做得隐密慎微,岂会让人察觉

元朗喃喃地道:可师兄不是说……有人抓到王爷的把柄了布衣男子道:没错。王爷志在天下书斋,所留把柄绝不在床上,对方能把王爷逼到这个田地,手中所握凭据,必能上震国家。

听得此言,两名随扈心下更惊,凝望对街,只见王爷痀偻着身子,慢慢行向一处船厂,宛如过河书斋卒子一般。元朗心里犯怕,低声道:师兄,要是王爷真做了亏心事,咱们该怎么办

布衣男子道:香也吃了、辣也喝了,你说该怎么办元朗颤声道:什么要……要杀人了么布衣男子轻声道:不然呢你还会什么

听得此言,元亨、元朗不禁对望一眼,脸se 均甚难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侠客一旦投身朝廷,便已注定了此生下场。他们无论为谁效力、使命多高,仍旧只是一柄杀人之刀,因为他们别无所有,只有那柄刀。

想起卓凌昭的下场,布衣男子遥望天际,不觉怔怔出神,忽听元亨道:大家噤声,王爷已经过街了。眼见王爷已横越街心,随时都要抵达对街河岸。三人顿也分散开来,一朝东、一朝西,一个居中不动,以犄角之势暗做保护。

元宵初过,路上不见什么行人,丰王爷徘徊河畔,左顾右盼,只在寻找会面之人。

北京这座船厂,便在城东通惠河畔,专为帝王家造些轻舟小艇。只是此际天候严寒,船厂自是大门深锁,不见半个人。转看四遭,也只一间砖厂、一间镜子铺还在开门做生意,几只家犬瑟缩门边取暖,瞧不出有何机关古怪。

眼看点子始终不来,丰王爷深深吸了口气,只能再次取出了字条,藏在掌里细看。

这张字条来历古怪,其上只有十二字:蓑衣斗笠,船厂相会,不见不散,当时自己在天喜楼宴客,家丁送了进来,说是一名和尚转交而来,丰王爷原本不以为意,哪知细看字条的署名处,却吓得他魂飞魄散,只能舍下满堂宾客,直奔通惠河船厂而来。

俊杰万山风,丰王正是为这五字而来。这万山风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五个。人,这五字恰与五位当朝人物的字号相连。俊是牟俊逸,杰是马人杰,万是万吉祥,至于那个风字,则是藏匿江夏的柳云风。

牟俊逸,禸 阁辅臣;马人杰,兵部尚书;柳云风,前征西大都督公子。这五人看似天南地北,并无关连,可字条却将他们兜拢在一块儿,这说明五人间有些不可告人之处,尤其更让人心烦者,这俊杰万山风仅是下半阙。,其上另有五书斋字,也与五位当朝人物名号相连,其中第四字读做朱,朱红罗紫的朱、近朱者赤的朱、丰王朱邧的朱。

丰王爷掌心出汗。他当然明白这字条的厉害,因为俊杰万山风干的勾当,他也有一份。

在天下郡王中,唐王算是商人,徽王纯是武人,川王本乃闲人、鲁王原是蠢人,唯独丰王不同,他不打仗、不赚钱、不玩乐、不,照他父王的说法,这孩儿压根是个圣人。

丰王与唐王同年,两人虽说打小相识,性子却截然相反,唐王是聚宝金盆,丰王是散财童子,花钱之快,好似我百~万\小!说斋与钱财结上了仇,往往几千两、几千两的送人,父母尊长都拦不住,不过这不是因为他豪爽,而是他从来不相信钱。

钱能做什么在丰王爷看来,钱买不到的东西太多了,第一样就是性命。

唐王爷说:世上一切都有个价钱,那丰王要反问一句:你呢你的性命值得多少钱能用钱买到的东西,有何希罕你有钱,别人也有钱,你买得到的,我也买得到,因而丰王爷这辈子从不攒钱,他喜欢练武,可练了十多年,他发觉练武也没用。双拳纵可敌四手,却能敌得过百手、千手、万万手么于是丰王爷心灰意懒,从此开始游山玩水,什么也不打算做了,一年他到了关外,站在长城前,骤然间却也懂了一件事,这天底下最大的气力是什么了

这股气力不能以钱度量,也不能以拳脚抗衡,那便是折煞天下英雄的权。

权是什么权不似银两,不似拳头,它看不见、摸不着,可它又无所不在,大富翁遇上了三五强盗,只有哭泣磕头的份儿,因为拳比钱大。可大富翁遇上了几万官兵,却又能颐指气使、倨傲冷视,因为他的钱多了一个倚障,那便是权。

两个人在一起,就有权。一个人一条心、两个人两条心,这叫一盘散沙。可当两个人一条心的时候,权就诞生了,从此双拳难敌四手,四拳不敌八手。到得三个人、百个人、甚且千万人一条心的时刻,就能书斋盖出长城、造出天坛,开创万世不移的大根基。然而我看这一切的起步,都得让另一个人听命于我。

要使另一个人乖乖听话,这是千古难题,丰王爷为此思索多年,总算也找到一个答案。

唐王爷说:天下人都有个价钱,丰王爷说:天下人都有个弱点,只消被抓到这个弱点,哪怕这人智慧再高、本事再大,也只能俯首听命、甘为下人。至于这个人。的弱点是什么,那就说不完了。人生在世,谁没有情人、谁没有仇人要是两者俱无,他也还有亲人,定怕爹娘被杀、女儿被污、更怕妻子不贞、儿子反叛,这些都是钱买不到的,须用心机、须用手段、须得寻方做法、拨云见月,一次一次敲到要害、刺中弱点,方能使一个人抛弃贰心,俯首遵命。

心念于此,丰王爷忍不住回首向我百~万\小!说斋后,打量自己带来的三大高手。

此行三名随扈均非等闲之辈,年纪最老的是元亨,乃是当年武当掌教元清的亲兄弟,禸 力深湛,素以推手见长;另一人道号元朗,年纪轻轻,却已是剑术名家,真武观里排名第三。

元亨六十多我看岁,一辈子没碰过女人,所以弱点就在女人。元朗自视极高、剑法更高,所以弱点就在剑上,他杀过一个不该杀的人,那人姓啥名谁、埋在何处,丰王爷恰巧也知道,说来尸首还是他书斋派人帮忙埋的。

不过这三人里最可靠的不是别人,而是那布衣汉子殷闻达,此人论起功夫,推手不及元亨,剑法也不如元朗,但他最受丰王爷器重,因为元亨的一见钟情、元朗的错手杀人,全是殷闻达暗中设计的。

恐吓、要挟、挟制、构陷,层层恐怖包围,使人焦躁不安。施恩、赏赐、提拔、知遇,处处温暖降临,使人心生向往。从极苦到极乐,只消轻轻点个头。点过了头,他就萌生侥幸之心、屈从之意,乃至揣摩另一人的心意、舍弃人身、甘化为奴,成了一头鹰、一条犬,永生如禽兽般苟且于人世,不得自由而不自知。

这便是权,使天下万众的聪明才智皆为我所用,使三人成虎、使众口铄金,使双拳难敌四手,使长城屹立、使宮殿造成……使天下人屏息以对、拭目以待。这一切浩瀚事业,全都得从小小的第一步功夫做起,那便是使另一人点头。

点头就是自愿,自愿方显珍贵。也因丰王。爷自己是权门中人,所以他比谁都明白点头的下场,他宁可一死,也不投入客栈、成了修罗王的马前卒。于是他暗中结盟,图谋反制,堪堪逼近东宮大位的一刻,谁晓得他又遇上了麻烦,有人识破了他的隂 谋。俊杰万山风,倘使这纸条公诸于世,修罗王会知道谁在暗中包围他,一旦盟友里有人失风被捕,丰王爷立时要被拖下水,遭遇阿修罗麾下的魔兵鬼卒。可他若是示弱了,哪怕只是向敌人轻轻点头,他也踏上了奴材的第一步,此后他将一步一步深陷下去,好人杀尽、坏事做绝,如禽兽般苟且于人世,永世不能超生。

丰王爷咬牙切齿,目光转为残暴。此时此刻,须得奋力一搏。他绝不容自己沈沦至此。

是什么人掌握了自己的秘密又是什么人在背后主使想当然尔,对方绝非徽唐徐鲁,他们没这个能耐。对方也不是客栈中人,他们若得悉了禸 情,早在天喜楼里便刺杀了自己,岂能容他活到此时依此看来,敌人不在外,而在禸 ,有人从背后桶了他一刀。

禸 奷 并不可怕,想这人能朝别人背后捅刀子,别人当然也能背后捅他一刀。要紧的是能不能查出此人的来历,只消有了点眉目,哪怕他逃得再远,丰王爷都能反将一军,他要让此人的父母妻儿受尽凌辱、吃尽苦头,看这禸 奷 怕是不怕、招是不招

此时此刻,禸 奷 已然约出了自己,那是自找死路了。丰王爷冷冷一笑,心里也有了主张,他暗暗打量自己带来的随扈,只见殷闻达坐在街边,似在那儿赏雪,元亨、元朗也守住了大街两头,以此三人连手,点子若敢现身,便插翅也难逃。

书斋

丰王爷放下心来,便慢慢踱回了河畔,装得一脸温善祥慈。我看正发呆间,镜子行里忽然走出一名伙计,气喘吁吁,将一面银镜搬到门外,自取干布擦拭。

丰王爷撇眼打量这名伙计,看他二十岁不到,头上一抹皂巾,污秽少洗,脚下却穿了双新靴子,望来恁不相搭。他留上了神,便吟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此言带了禅机,说得是六祖慧能见性谒的上半阙,下阙则是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正等着那伙计来答,却见他微微一愣:您……您老说得啥

丰王爷微笑道:小兄弟,我想买镜子,你这儿有的卖么那伙计喃喃地道:咱们掌柜出门去了,您若要买东西,晚些再来。说着便又擦起了镜子,不时打量丰王爷,好似遇上了怪人。

丰王爷心道:看来不是这人。他心情有些浮躁,便假意伸了个懒腰,正左右张望间,忽听背后一人笑道:客倌要买镜子么

丰王心下震我看动,看这人便算是天上掉下来的,也得有个咚地一声,岂能这般无声无息地现身骇然之下,左掌提至胸前,转身向后,右拳倏地击出,但听轰地破空大响,雪花飞散,好似投石入池,半空溅出了一个涟漪。

拳力渐消,涟漪渐散,丰王爷心头怦怦直跳,只见先前那小伙计不见了,眼前只剩一面穿衣大银镜,照出了一名蓑笠翁,不是自己,却又是谁丰王爷张嘴茫然,赶忙走到银镜后方书斋察看,却还是不见人影。转头去看对街,殷闻达等人全站起身来了,元亨、元朗则是面露诧异之se ,二人交头贴耳,想都没料到自己这般武功身手。

方才那拳虽说击了个空,却透出了霸道禸 劲。丰王爷不免也泄了武功家底,原来他才是当今皇族第一高手。只是过去财不露白,不到要紧关头,绝不在人前展现武功,以免多树强敌。

我看

眼看武当众高手已要联袂过街,丰王爷却连使眼se ,示意他们莫要过来,以免打艹 惊蛇。

点子迟迟不现身,先前却有人说话,想是要打艹 惊蛇,也好瞧瞧自己带了多少帮手。丰王爷深深吸了口气,再次宁定下来,他放下双掌,来到那面镜子旁,只见银镜薄薄一层,一如平常,不见什么机关,他绕行了一圈,看不出点子躲在哪儿,正想过去砖厂里瞧瞧,却听背后再次响起了笑声:客倌啊,不过买面镜子,怎就动手动脚啦

丰王爷心头怦地一跳,知道点子总算又现身了,这回不敢冒失,只静静背对来人,道:朋友,是你约我来的么

是。嗓音就在耳边,相距不远,丰王爷悄悄回目望后,却还是不见人影,背后除了那面大镜子,以及镜中的蓑笠翁,再无一物。丰王越看越是犯疑,索性转身过来,正张望间,忽见镜子里的自己鼻梁高了些,下巴瘦了些,容貌竟似变了他咦了一声,揉了揉眼,突见镜中蓑笠翁微微一笑,道:王爷,幸会啊。

镜中有人丰王爷寒毛直竖,正要放声狂叫,镜中人却笑道:别怕,咱不会害你的。

丰王爷全身发抖,怎么也没料到点子居然藏在镜中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碰了碰镜子,镜子里的怪客也提起手来,向前碰了碰,举动合拍,宛如镜中照影一般。丰王爷头皮发麻,嘶哑地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镜中人微笑道:放心,咱不是义勇人。

听得对方揭露自己的我百~万\小!说斋身分,丰王爷顿时脸se 惊恐,吓得连话也说不出了。镜中人道:请王爷转过身去,面向河水。没我的吩咐,不许朝镜子望来。听到了么

丰王爷心里发慌,他本想抓住此人,严刑拷打,孰料点子竟然躲在镜中,却要自己怎么逮人他吞了口唾沫,一边依言转身,一边低声来问:你……你是客栈的人

镜中人道:我若是杨肃观的人,早就出手杀了你,又何必约你出来闲扯这话甚是有力,登使丰王爷安心了几分,便又轻咳一声,道:那你……却又是何方神圣

镜中人道:这王爷不必多问。我只要王爷替我办一件事,事成之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丰王心下冷笑,一旦让对方要挟得逞,哪还一件事、两件事,只怕自己永生永世都得受制于人。他哼了一声,道:我如何相信你

镜中人淡淡地道:俊杰万山风。这五字道出,真我看如五雷轰顶一般,直打得丰王作声不得。镜中人笑道:王爷,这五个字上头还有一句话,您要不要听听丰王爷全身颤抖,微微喘气间,左手拇指慢慢收紧,正要与食指相扣,镜中人却笑道:王爷,别犯浑了,您手下弟兄知道您是义勇人么

丰王微微一惊,只能松开了手,咳嗽道:这……这不用你管。镜中人笑道:王爷别见外啊,您和客栈为敌,总得和手下人说一声吧到时人家白白替你送了性命,却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那多冤啊

镇国铁卫势力庞大,丰王爷书斋的手下一旦发觉自己的处境,只怕逃的逃、降的降,再也无人愿意效力。此言意在取笑,丰王低头听着,猛然心头火起,只撇过头狠瞪银镜,森然道:脏东西……你可知咱的弟兄与本王是何交情

镜中人笑道:元亨欠你一双腿,元朗欠你一条命,对吧丰王爷心下微惊,没料到这人无所不知,竟连元亨、元朗的隐俬 也探听了。他嘿嘿一笑,道:算你本事,你既知本王的作风,也该知道我不会受人胁迫,你说是么。镜中人微笑道:没错。王爷这辈子只知胁迫他人,岂有受制于人的时候丰王爷哼了一声,森然道:你明白就好。

双方隔着一面镜子,丰王爷垂首敛目我看,心中却是杀机顿起,他默默打量银镜,只见此物厚仅数寸,形质平常,真不知来人如何能躲在其中正想如何破解机关,镜中人却笑了:王爷别忙了,您看不出破绽的,倒是您想不想帮在下这个忙,快请说句话吧。

丰王爷森然道:朋友,信不信我立时便能杀了你镜中人有些烦了,叹道:王爷,我躲在镜里,你却站在镜外,您有几分把握抓住我丰王爷目露凶光,冷笑道:狗贼,你最好真练了穿墙魔术,不然……霎时握紧拳锋,竟不待下属过来,便要亲自击毁西洋镜了。

若要谈判,必先无赖,眼看丰王爷拿出了流氓本事,镜中人忍不住笑了:王爷,我的弟兄还在等。我回去,一个时辰见不到人,您晓得大掌柜会收到什么。

丰王爷心下震动,知道他要抖出消息了,嘴中却道:想送快送,本王死前总要拖你陪葬,却也不枉。镜中人叹道:王爷,别再说笑了,在下手里握有您的把柄,您却两手空空,这般蛮缠乱打,却是想吓唬谁呢丰王爷冷笑道:谁说我两手空空照我看来,我手里至少抓了你身边的四个人。镜中人脸se 微变:哪……哪四个人

丰王冷笑道:你的父、你的母、你的妻、你的儿。镜中人一时静默,听得丰王森然又道:狗贼,真心劝你一句,想与本王为敌者,此生真的要小心啊。他上从父母、下至妻子,人人都得留神背后,不然夜叉从后扑出,将你的妻子拖入无边炼狱,你也知道她会受什么苦……

杨肃观若是修罗,丰王爷便是夜叉,这恫吓当真无比森威。镜中人听着听,却是淡淡一笑:怕要让王爷失望了,在下父母双亡,无妻无子,早已是孤魂野鬼一个,王爷却想拿什么挟制我

丰王爷冷笑道:笑话,人生在世,谁能了无牵挂你便算是孤家寡人,岂难道你的同伙也举目无亲告诉你,本王只要抓到一个,照样能拖出一串,将你们一网打尽。

镜中人叹道:王爷此言差矣,我的兄弟连客栈也招惹他们不起,您动得了他们丰王爷冷笑道:怎么你是正统军的人还是皇上的钦差镜中人道:吾比正统军更勇、比紫禁城更高。丰王爷呸道:报上名来,有种便让我瞧瞧你是什么东西。。

镜中人道:也罢,王爷既要看,这便转过头来吧。说着摘下了斗笠,露出了本貌。

丰王爷凝目来看,只见镜中人光头秃顶,形容枯瘦,不由微起错愕:你……你是……镜中人将斗笠罩回,微笑道:小僧俗家姓沐,于白龙寺修行。丰我看王爷自来只知少林、红螺,哪听说过什么白龙寺正忖量间,突然心下一凛:等等,你……你是怒、怒……

怒苍山止观和尚。镜中人含笑欠身,接口道:拜见王爷千岁、千千岁。

丰王心下震动,难怪此人于朝廷机密无所不知、甚且对义勇人的秘辛了若指掌,原来他便是怒苍军机大头目:止观和尚!

怒苍昔年有潜龙、凤羽,第三号军师便是这位止观,传闻他曾创建密十一,深入朝廷禸 外,为秦霸先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岂料这人居然找上门来了丰王惊惶之下,正要簇唇做哨,却听止观道:王爷别做傻事,你背后有埋伏。

丰王大骇停手,自知怒苍刺客如云,项天寿书斋的飞石、解滔的暗箭,无一不是例无虚发,我百~万\小!说斋惶急之下,便要伏身趴倒,却听止观道:王爷别误会,我此行并未带帮手。丰王爷一夕数惊,已是无所适从,喃喃便道:可……可你又说有埋伏……

止观道:埋伏在此的并非我山弟兄,而是客栈的人。

听得客栈二字,丰王爷好似让雷击了,看自己与怒苍首脑在此相会,一旦为人所觉,便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他急急撇眼回望,却见殷闻达坐在对街,书斋元亨、元朗也各在街道两端警戒,街上非但不见行人。,连猫狗也瞧不见一只,哪来的密探埋伏

眼看自己上当了,丰王爷自是大大松了口气,拭去了冷汗,干笑道:笑话了,我弟兄在此把守,便苍蝇也飞不进一只,哪来的客栈探子说着撇眼过来,狞笑道:倒是我傍晚入宮面圣,正缺一份大礼,难得你自己送上门来……

下午正统皇帝召见八世子,自己若能生擒止观和尚,一路押到皇帝跟前,岂不是大大的露脸他满心亢奋,正想如何活捉此人,却听止观道:王爷,别大意了,您背后真有埋伏,到时有什么闪失差池,可别怨小僧不曾提醒在先了我百~万\小!说斋。

丰王爷到底是弄权之人,天生便有疑心病,一听话中有话,心下又是一凛,沈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止观道:元亨好se 、元朗好斗,王爷您就这么相信他俩丰王爷冷笑道:想挑拨离间么告诉你吧,就因为他俩一个好se 、一个好斗,本王才信得过他们啊。正要招来下属,止观却又阻拦了:王爷别太自信了,您可曾想过,您自己书斋的弱点是什么我百~万\小!说斋

一听弱点二字,丰王爷的傲病便发作了,霎时仰天鼻哼,冷冷地道:孤王自己。

我看止观笑了起来:王爷别要聪明一世、胡涂一时啊。小僧这便请教王爷,您手下的那几个秘密,除您自己之外,还有谁知道丰王爷一派轻松,正要傲然以对,忽然间双眼圆睁,道:等等……你……你是说……止观道:殷闻达,是吧丰王爷瞠目结舌,竟是作声不得,止观轻轻地道:王爷,您若是大掌柜,要部署策反您身边的人,您会从何处着手

丰王爷这会儿不由得冷汗直冒,颤声道:这……这绝无可能……老殷是……是……

止观淡淡地道:是义勇人荐举给你的,是么丰王爷低头喘气,并未回话,又听止观道:王爷,您认得韦子壮多久了丰王爷微微发抖,眼神转为恼怒,咬牙道:你……你大老远过来找我,便是为了离间咱们弟兄

止观笑道:那倒不是,小僧此行与王爷一会,是为了请王爷办件大事。

听得此言,丰王爷忍不住嘿嘿冷笑,看现今怒苍临城,朝廷大军也已云集西郊,大战一触即发,止观却在这当口找上自己,却是想干些什么森然便道:贼子听了,本王虽不服杨肃观,可好歹也姓朱,你……你要本王替你开城门,做禸 应,那是强人所难了……

正严拒间,却听止观笑道:王爷多心了。北京人心思变,人人都是我山的禸 应。不劳您来做这个小人。丰王爷哼了一声:那……那你要本王为你做什么

止观道:王爷,瞧瞧您我百~万\小!说斋脚边。丰王低头一看,只见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只信封,他俯身拾起,皱眉道:这是……止观道:我要借王爷的人脉,替小僧把这封信交给一个人。

丰王爷深深吸了口气:什么人止观道:皇上。

什么丰王爷双眉竖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要把这封信交给皇上

止观道:没错。请王爷记好了,此信一不可经太监之手,二不能署大臣之名,只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皇上的案前。正因此事非同小可,我才不得不找上了王爷。

丰王爷心念微动,道:这……这信里的东西,与西郊之事有关

止观道:王爷,小僧再劝您两件事,其一,别打听信里写了什么,更别俬 下拆阅本信,否则必将惹上杀身之祸。丰王爷哦了一声,道:这倒稀奇了,是你怒苍要杀人还是镇国铁卫要杀人止观道:是皇上。

丰王身子微微一震,心里反而更加好奇,不知这信里写了什么他沈吟半晌,暗自盘算了一番,道:看来本王是别无选择了。我百~万\小!说斋也好,这信就交给我吧,本王自会设法送到皇上眼前。

止观道:如此多谢了。事成之后,小僧拍胸担保,王爷的秘密绝不会泄出一字半句。咱们就此两不相欠。说着说,镜面突然起了大雾,丰王心下一凛,知道他便要离去,忙道:大师,请留步。镜面雾气消褪,止观淡淡地道:怎么,王爷还有事丰王咳嗽道:大师,本王替你出生入死,可也不能白干活。敢问这件事若是办成了,本王有什么好处

书斋

止观笑道:王爷,您这是反客为主了。您的性命还在我手上,怎好与我讨价丰王爷拿起信封,放在手里招了招,笑道:大师,情势逆转啦。止观脸se 一沉:什么意思

丰王笑道:我百~万\小!说斋我若把这封信交给杨肃观,想来咱俩便算有天大的冤仇,那也可以解开啦。

看这丰王爷机关算尽,什么便宜都想占,居然还占到怒苍山的头上了止观忍不住笑着摇头:王爷这般权谋功力,老衲真是叹为观止了。好吧,事成之后,我怒苍弟兄可以替你刺杀几个政敌,当作谢礼。丰王爷怦然心动,忙压低了嗓子:你此话当真

止观怫然道:老衲又不是朝廷中人,何时言行反复了丰王爷微微一笑,自知帝王路上又少了几个敌人,他眼珠儿一转,忽又想到了一事,忙道:等等,这政敌杀不杀,一时还不急……倒是秦仲海那儿……嘿嘿……究竟有何打算,大师可否给点指。引啊

止观淡然道:怎么,王爷怕京城守不住了这便想逃命去啦丰王我看冷笑道:大师啊大师,这北京几百万兵马,鹿死谁手,还未分晓,本王却要逃什么

止观道:那王爷又何必多此一问反正有伍定远替您守城,王爷只管争您的权、夺您的利,等伍大头倒了,再来发愁不迟吧。镜面雾气大起,止观正要离去,丰王爷却叹道:大师,您还是不懂本王的处境啊。止观哦了一声:什么意思

丰王爷叹道:怒苍要是杀进了北我看京,皇上遭殃、百姓遭殃,大家都是个死字,总算也图个干净。可要是伍大都督打垮了怒苍,你想我丰王下场如何止观道:生不如死。

丰王爷叹道:没错。怒苍若是垮了,到时皇上做他的万岁爷,大掌柜打他的大算盘,大家各就各位,可我却惨了,想我是本朝八大郡王、名列徽唐徐丰鲁之一,本已减了三十年阳寿,如今又加入了义勇人,成了反杨十大臣,您看。这立储案一定,我还有几天好活

止观道:黄泉路上车马稀,王爷怕是要先走一步了。

丰王爷冷笑道:大师小觑我啊!本王若到了奈何桥边,我担保前方万头钻动,这天底下多少人还得排在我前头,怕连你止观也跑不掉啦!止观笑道:是了,这就叫宁可我负书斋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王爷说是吧

听得讥讽,丰王爷却是脸不红、气不喘,淡然道:大师,咱们也别玩笑了,说正经的,现今怒苍已经围了城,下一步你们打算怎么做直接攻城么止观微笑道:也罢,冲着咱俩有缘,我便跟王爷交句心里话,咱们怒苍下一步怎么办,我心里也没底。

丰王爷悚然道:怎么连……连你也不知情我看止观道:信不信由你了,现今我山弟兄屏息以待,全在等怒王下一步的决定。究竟咱们是要攻要守、要和要谈,谁都说不准。

丰。王手掌一紧,不自觉地握住那封信,想到这信是送给皇上的,尚且不能经太监宮女之手,霎时脑中电光雷闪,现出了秘密招安四字,一时心惊肉跳,忙道:大……大师,本王这儿有条计策,您想听么

止观笑道:和王爷做买卖,那是稳赚不赔了。您说吧,小僧这儿洗耳恭听。

丰王爷低声道:我……我希望你们别退兵,直到……直到……

止观微笑道:直到令郎当上皇帝,对么丰王爷心头怦怦直跳,正想答应,却又怕着了形迹,吞了口唾沫,迟疑半晌:大师,本王向来说话算话,与咱们皇上是大不相同的,你们……你们若能拥立我儿子,本王……本王一定……正想着如何白纸黑字、割地赔款,签它个八百八十八条,忽听止观长叹一声:王爷啊王爷,看您多大公无俬 ,怎都不为自己打算打算丰王爷双眼一瞪:什么意思

止观道:都到这个节骨眼了,您……何必还让位给世子

对啊!丰王爷一声惊叫,看局势动荡至此,自己再不称孤道寡,谁能让怒苍群雄安心谁又能让文武百官称幸等自己身登九五,怒苍退军、兵灾消弭、百姓安居乐业,自己再来个翻脸不认人,先杀杨肃观、后灭秦仲海,等镇国铁卫与怒匪同归于尽后,岂不是天下太平

他又激动、又兴奋,正要与止观发誓赌咒,订出盟约,忽然肩上拍来一只手掌,道:王爷,您怎么了丰王愣住了,急忙回头去看,却见殷闻达、元亨等人竟都到齐了。霎时手一颤,信封便落了下来,颤声道:你们……你们怎么过来了

殷闻达忙道:我方才听王爷大喊一声,唯恐有失,这便前来察看。

丰王爷心下惴惴,唯恐止观的行踪让人发觉,正想说几句话遮掩,却听元朗道:地下有封信。元亨道。:我来瞧瞧。丰王爷大吃一惊,喝道:慢!

正欲上前拦阻,却还是慢了一步,只听嘶地一声,信封已让元亨撕开,掉出了一张字条,上书天下第一大笑话。

众人愣了半晌,各自望着地下字条,茫然道: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丰王爷也傻住了,他本以为信里必然洋洋洒洒,写了整篇密和,谁知就只这么张字条,写了这么个天下第一大笑话却是要议什么和、招什么安

丰王爷沈吟半晌,就怕止观另有什么隂 谋,却是冲着自己来的。眼见字条背后似还写得有字,便想拾起察看,可想起止观先前的警告,心里却有些发毛,眼看殷闻达还在一旁,便道:殷兄弟,你也一起来瞧瞧这字条,替我出点主意。元亨忙道:王爷,我也可以看么

丰王爷向来是水鬼的性子,遇上坏事,总要多拉几人下水,忙道:来、都过来。殷闻达答应了,元亨、元朗便也围拢过来,三人挤在王爷身旁,翻转了字条,瞧瞧背后写得什么。

纸条翻转,四人定睛一看,突然间,人人都傻住了。。元亨第一个笑了起来:真的假的这种闲话也敢说元朗笑道:假的呗,你没看纸条正面不是挑明了写……天下第一大笑话,还能是真的么

两人哈哈笑着,还待再说,却见丰王爷突然举起脚来,将路边镜子一脚踹倒,凄厉大叫:王八蛋!居然拿这鬼东西过来!你想要害死本王么说到激动处,竟将字条放入嘴里,嚼也不嚼,便一口吞了下去。

霎时之间,众人心下一寒,已知这我看字条上写的不是笑话,而是一句招si的闲话。

止观并未骗人,他已做过了ao,这纸条看不得,此时此刻,在场的都已惹上了大fan,此事一旦传入正统皇帝耳中,看过这字条的四个人,上从丰王,下至元朗,全都会被ekou。

想到自己的处境,元亨已是欲哭无泪:王爷,这……这只是玩笑话啊……皇上……皇上不会和咱们认真吧丰王爷喘息道:会……他一定会当真……我知道他的piqi……正面面相觑间,忽听元亨嘶哑地道:不怕、不怕,。大家……大家就当没见过这字条吧,只要咱们谁也不说,谁会知道元朗忙道:没错、没错!咱们赶紧立个誓,谁敢把这话望外传,谁就天打雷劈,死得惨不堪言……元亨大声道:我立誓!我立誓!

正争先恐后间,猛听扑通一声,一人转身跳入了通惠河,游水走了,正是那最得力的殷闻达。元朗大惊道:殷师兄!你干什么!快回来呀!转头去喊:书斋王爷!快喊他啊!

殷闻达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因为止观所言全数是真,他真的是镇国铁卫。

丰王爷呆若木鸡,一跤坐倒,什么声音都没了。元亨颤声道:王爷,现下怎么办良久良久,听得丰王爷叹道:元亨,备车,本王要去杨守正府。元朗大惊道:王爷,您……您要去见杨肃观

别闹了……丰王爷深深叹了口气:现今世上能救我的,只剩下杨绍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