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 第 39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武唐更新时间:2021/04/14 23:37字数:6274

  

问出了心中最好奇的那个问题。

“子隆,上回你和沛王殿下那个赌打输了,后来究竟输了什么利物?”

如果是别的问题,裴炎自然回答得出来,但是,对于刘仁愿的这个问题,他却着实感到无从下手。当初那个赌就来得奇怪,事后的发展则更是奇怪——李义府贪赃枉法嚣张跋扈,这事举朝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谁会料到这样一个深受帝后宠信的宰相,竟然也有落马的这一天?谁会想到李义府被流放,被弹劾得灰头土脸的刘仁愿反而什么事都没有?

那位沛王看似只是一时兴起打的赌,如今他却时时刻刻没法忘记,就连在天子面前出彩的喜悦,也因为这件事而淡去了几分。

他拿起身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这才苦笑一声道:“刘将军,不瞒你说,这利物,沛王殿下可是到现在还没有来提取。”

话音刚落,两人身后便传来了一声嚷嚷:“谁说我没来提取?我现在可不是来了!”

李贤带着张坚韦韬兄弟兴冲冲地进了院子,见席地而坐的刘裴二人面露愕然,他不由嘿嘿笑道:“怎么,刘将军和子隆兄不欢迎我这个不请自来的酒客不成?”

这时。刘仁愿和裴炎方才反应了过来,慌忙起身相迎,待要行礼却被李贤笑嘻嘻地扶了起来,甚至还一把拉过了张坚韦韬。硬是让四人全都坐下。他这才脱了鞋子往刘裴二人中间一坐,抱起酒坛闻了一口,旋即惬意地舒了一口气。

“这酒不错!”

对于李贤的这一秉性。张坚韦韬已经是见怪不怪,而刘仁愿和裴炎虽说听到过一些风声,可是看到这位主儿如此做派。还是有些吃惊。刘仁愿向来是洒脱之人,一惊过后就立刻笑道:“这已经是窖藏了好些年的陈年美酒,我总共也就带了两坛子上骊山。因着和子隆说话投机方才拿出来待客,沛王殿下居然只是认为不错?”

“说不错就已经是给你老刘面子了!”

李贤放下酒坛子,顿时扳着手指头开始历数自己喝过地好酒,当听说薛仁贵那天拿来招待的是高昌葡萄酒时,刘仁愿惊诧之后竟是忍不住怪叫了一声:“自从高昌灭国之后,这葡萄酒的制法固然是传回了我大唐。但终究还是比当初高昌秘法酿制的要差一些!薛将军那两坛子酒大约是太宗皇帝当初御赐地,如今竟全都到了沛王殿下你肚子里,真是福分不浅!”

老薛居然这么大方!

一想到自己喝下去的不是酒,而几乎是等重量的黄金,李贤也不禁吓了一跳。但旋即笑吟吟地冲刘仁愿眨了眨眼睛:“所以我说嘛,老刘你这酒只是不错。你还偏不服气!”

他一面说一面歪头看着裴炎,直到把一个不芶言笑地木头人看得脸se 微变,他这才打趣道:“子隆兄。这骊山上的温泉滋味怎么样?我昨儿个遇着了于大人,他上次在父皇面前那里遇到过你一回,对你的才学可是赞不绝口,这‘有奇节’三个字评价,可是要羡慕死别人了。”

虽说于志宁因为早年立场问题早就无权失势,但其学问人品在天下读书人之中自然是赫赫有名。闻听这三个字地赞语,就是裴炎也禁不住动容,正要谦逊的时候,他却见李贤眼神有异,顿时硬生生地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平生唯一一次率性而为,结果那个赌却输了,他再也不想重蹈覆辙了。

这裴炎还真是个闷葫芦!对于裴炎的沉默,李贤自然很不满意。以区区弘文馆学生而得以伴驾骊山,年纪轻轻的裴炎这名士之称已经是传出去了——这年头只要君王看重,什么升迁拔擢的规矩都可以往后挪,他那位老爹从来就不是循死理的人,大约眼下就已经在考虑怎么用人了。他既然先行一步赢了一个赌,不利用一下岂不可惜?

“老刘!”李贤毫无拘束地把面前一碗酒喝干,便冲刘仁愿笑道,“回了海东之后,告诉刘仁轨老刘头,他那句‘天将富贵此翁耳’我听说了

太公八十遇文王,他这年纪还小着呢!如今李义府已子估计也能安生了。你也是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别没事忧馋畏讥,大将就应该有大将的风度!父皇地心意不会轻易变,再说,我那太子五哥也不是摆设,他可是太子!”

这无疑是赤ll的明示,别说刘仁愿心情激荡,就是裴炎也深感震动。李义府虽去,朝中大臣却无一人敢掉以轻心,毕竟,李义府之前也有过外贬,却只在一年后就卷土重来,谁能担保此次就能一劳永逸?可是,李贤偏偏就用自信满满的口气担保了。

刘仁愿虽然谨慎,但毕竟是军人,终究生性豪爽,闻言立刻捧起酒碗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末了重重点了点头:“殿下放心,我一定转告正则!嘿,有了殿下这句话,我自可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正则那里也不必时时刻刻胆战心惊了!”

而裴炎心中却被那句太子五哥堵得满满当当,自从册立了武后以来,留在皇宮的皇子就只剩下了三个,皆是武后所生。虽然听说李弘李贤李显兄弟友爱,太子李弘和沛王李贤更是俨然一体,但就他的观感来看,李贤实在是过于聪明,难保不会有另外地想头。前有玄武门,后有承乾李泰的夺嫡之争,让他异常担心这皇室兄弟之前地亲情。

想到这里,他忽然双捧起面前那碗酒,对着李贤高高举到头顶,然后二话不说地一饮而尽。许是一下子喝的太快,前襟竟是被酒y濡湿了一大块,他却不管不顾地用袖子随意一擦,旋即笑了起来:“怪不得人说沛王最喜喝酒,着实痛快!”

裴炎难得如此洒脱,李贤看着自然高兴,刘仁愿更是亲自起身进了屋子,不一会儿便又抱来了一瓮酒——这却不是那种小巧的酒瓮,只看刘仁愿吃力地模样,还有那巨大的家伙,李贤便露出了兴高采烈的神情。他固然高兴了,裴炎却是大吃一惊,而张坚韦韬兄弟面面相觑了一会,心中同时下了决心。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位主儿看好了,若是再来一次误闯白露汤,他们这条命可禁不起再一次惊吓!

一瓮酒打开,李贤干脆亲自抱起酒瓮斟酒,如此一来,其余四人自然不好浅酌慢饮——事实上,当一开始换上了大酒碗之后,便注定今夜又是不醉无归之局。十几碗下肚,眼见裴炎已经是满脸通红醉眼迷离,刘仁愿也只是略好一些,李贤忽然拍起了巴掌,高声吟道: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

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

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

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一曲吟罢,见裴炎一头栽倒在地,他不禁哈哈大笑,旋即命张坚韦韬两兄弟将人搀扶进屋。等到只剩下他和刘仁愿二人,他方才坐近了一些,一把夺过了刘仁愿手中的酒碗。

“老刘,我派人查过,你遇刺的事情,如今是新罗人嫌疑最大。”

刘仁愿刚刚那一口酒还没喝完,乍一听到这句话,立刻呛得连连咳嗽,满身酒意顿时去了一半。他勉力瞪大眼睛盯着李贤,结结巴巴地问道:“殿下……殿下如何这么肯定?”

“你甭管我干吗这么肯定,我只问你,老刘,我坑过你么?”见刘仁愿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李贤顿时嘿嘿一笑,竟是不管不顾地伸手搭上了人家的肩膀,浑然不顾这动作是否逾越尊卑老幼,“看如今高句丽上窜下跳的架势,大约我朝联合新罗攻打高句丽的时候也不远了。但是,新罗人的目的是海东全境,所以你记着,回去之后当心点,别一个不好把自己搭进去。”

这句话说完,他便看到张坚和韦韬从房中出来,立刻松开了手。见自己那个酒碗已经空空如也,他索性抱着酒瓮痛饮了一阵,搁下之后,他不禁哈哈大笑,身子便有些摇摇欲坠,忽然两眼一闭栽倒了下去。见此情景,张坚韦韬两兄弟慌忙上前,向刘仁愿招呼一声,便一左一右搀扶着李贤往外走去。

那地上的席子早就被酒y濡湿得不成样子,刘仁愿身上也湿了大片。直到只剩下了他一个,他才使劲摇了摇脑袋。什么叫做一个不好把自己搭进去,这沛王的暗示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九十四章 … 相扑本武戏,男儿人人趋

真无聊啊!”

树冠如华盖的槐树底下,李敬业懒洋洋地躺在那里,忽然长长哀叹了一声。没有人盯在p股后头催促读书练武,可以成天泡泡温泉喝喝美酒,顺便和侍女调情戏耍,这日子是很逍遥悠闲不错,但是,这一天两天不打紧,三天四天也还不错,可五六天下来,他简直感到身上像是生锈了一般,就连人也昏昏沉沉,看着几个绝se 侍女都提不起精神。

“谁让敬业你成天吃了睡睡了吃,就和一头猪似的!”程伯虎晒然一笑,见李敬业跳起来要和他拼命,他立刻嘿嘿一笑迎了上去,只用了三招就把人按倒在地,最后还拍拍巴掌道,“横竖这天气适宜,干脆我们拉上一伙人相扑怎么样?”

屈突仲翔最擅长相扑,闻言立刻大声叫好,薛丁山最近终于活络了一些,正觉着闲得发慌,也同样跟着附和。而灰头土脸的李敬业好容易爬起身来,呸呸两声之后就恼火地反对道:“什么相扑,那是人家军汉最喜欢玩的把戏,要玩就动真刀真枪,否则有什么意思!”

四人争执不下,李敬业瞥见旁边脸上盖着一顶艹 帽默不作声的李贤,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他三两步上去一把揭起艹 帽,见李贤赫然睡得香甜,立刻为之气结。

“六郎!”

李贤正在那里做着和小丫头共效鸳鸯的好梦,忽地被这一声大吼惊醒,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容易听明白了程伯虎的建议,他立刻想都不想地答道:“谁说相扑本是军汉玩的,敬业分明是在这上头顶不过大家,才说这种鬼话!”

见李敬业恶狠狠地拿眼睛瞪他。李贤眼珠子一转,立马想到了更好的主意,拍拍p股站起身便慢条斯理地道:“就我们几个玩相扑没意思,照我看。此次随驾而来的人那么多,索性把人召集起来开一个相扑大会,不拘上下什么贵介子弟。什么十六卫军士将领,或者什么新罗人吐蕃人,一起拉下场中较量。这样岂不是更加有趣?”

程伯虎原本只是为了戏谑李敬业,此时此刻听到李贤一眨眼说了这么一堆话,顿时有些呆了。屈突仲翔却知道自己原先那帮子伙伴都是最爱相扑地,连声叫好不迭,倒是薛丁山微微皱了眉头说:“只怕尊卑有别,到时候未必能尽兴。”

李贤瞥了一眼大为意动的李敬业,忽然啪地打了声响指,脸上露出了狡黠的表情:“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要想尽兴,这利物绝对不能少。第一名赏钱五百贯,第二名赏钱三百贯,第三名赏钱一百贯,这样一来。那些没钱的一定会下死力。至于另一桩么……”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等到四人齐齐拿眼睛瞪他。他这才嘿嘿笑道:“我去把父皇母后搬出来,再把师傅、于大人、许相公和上官相公一起弄过来列席,除非是没出息地人。否则只要愿意谋官的贵介子弟,谁不想在圣驾前露露脸?”

他还有一句话搁在心里头没说出来——温泉泡的时间长了,夫妻俩温存多了,歌舞看得无聊了,他那老爹老妈似乎也觉得有些闲极无趣,这样来一场热热闹闹地大会,自然能够讨他们欢喜——至于他自个,这区区九十万钱还算不了什么,指不定还能赚回来!

“六郎,你还真是鬼主意一大把!”程伯虎乐得连连拍了两下大腿,仿佛这头名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一般,满脸的自信,“说动陛下和娘娘的事情就靠你了,嘿,我现在就去和敬业找英国公,顺带再去发动一下人!”言罢他不由分说地拖起李敬业就走。

他们俩这一走,屈突仲翔顿时更坐不住了,撂下一句话也溜得无影无踪:“我去找周晓他们几个,六郎你放心,绝对给你拉上一大帮人!”

薛丁山踌躇了一会,终于迸出了一句话:“我还有几个小时候地伴当,他们的亲戚大多是我爹那些部将,我也去把他们拉来!”

转眼间,槐树底下就剩下了李贤一个人。他笑嘻嘻地看了看四周空荡荡的地方,最后打了个呵欠就重新躺倒了下来。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步一步慢慢来,现在还是他老爹老妈睡午觉的时候,去打扰人家好事总归不好。话说回来,他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分团体战和个人战,顺带开出赌盘,定下赔率?对了,还可以收收报名费,积少成多细水长流嘛。

话说回来,不知道吐蕃和新罗的相扑水平怎么样,要是自己举办的比赛让外人赢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感到无聊的不止是李敬业程伯虎等人,事实上,在骊山上泡温泉的大部分人,都有一种闲极无聊地感觉,从极端的忙碌到无所事事,这落差有时候着实不是好受的。所以,闻听有这么一场相扑大会,又是沛王李贤发起提出,立时应者云集。不少有份随驾的贵介子弟纷纷响应,而负责防戍的十六卫军士听到他们也可以报名参加,报酬优厚更有君前露脸地机会,一时群情雷动。

对于这样一场盛会,李治在惊讶之余自然高兴得很,再加上李贤在那里把边鼓敲得震天响,什么大唐马背上得国一定

延续武风,什么不拘一格提拔人才,什么震慑番邦扬总而言之,这事除了花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李贤自个掏腰包举办这场相扑大会,更是把他最后一定点顾虑全部打消了。

“好,既然贤儿你如此说,朕焉能不准?传朕旨意,沛王奉旨承办相扑大会,一应官员尽予方便不得推诿!”

老爹容易糊弄,老妈那一关就不那么好过了。等宮人扶着李治去休息之后,李贤看到座上的武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这头皮顿时有些痒痒,干脆自个上去问道:“母后,难不成你认为我这么做不妥?”

武后笑而不答。直到看得李贤脸se 数变,这才伸出手指在儿子地脑门上轻轻一弹:“仅仅是赏金就要九十万,你哪来这么多钱?”

“真要钱不够可以拉赞助嘛!”李贤低声嘟囓了一句,一抬头见老妈面露疑惑。赶紧岔转话题道,“母后放心,这钱的问题我自然有办法。您就不用c心了。这花钱若是能够让父皇母后都高兴,周全了我的孝心,就是多花一倍我也是情愿地。”

这当娘亲的都喜欢听自己的儿子说好话。武后如今虽然贵为皇后,却依然难敌李贤的花言巧语,最终自然而然地放弃了追究。她想当然地认为,西市赫赫有名地贤德扇庄有李贤的股份,所以儿子不缺钱用。

而李贤自个明白,倘若武后知道他出主意,然后利用职业经理人贺兰周c足各行各业,这钱赚得盆满钵满。只怕就不会这么任事不管了。

既然是帝后外加一大帮宰相将军之类的大人物亲临,自然不可能是能报名地人全都能够上场露脸,少不得要经过初赛复赛的筛选。而第一关初赛开始报名的时候,那人头汹涌地景象让李贤吓了一跳。

这还不是面向全天下的真正全国盛会,只是目前身在骊山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一群人。可饶是如此。第一天跑来报名的居然有六百人,其中一多半是军士。这其中既有膀大腰圆的,也有瘦胳膊瘦腿打算混运气的。

吐蕃和新罗各有四人报名,不同的是。钦陵的随从堂堂正正地在姓名后头报上了吐蕃,而新罗……两个身有大唐官职(事实上作为右骁卫员外大将军金仁问随从地他们,不过是不入流的小武官)的新罗人很是郑重地说明,他们是唐人。至于另两个在同伴自认是唐人之后,同时也表示新罗是大唐藩属,自然应当用唐人的身份参加相扑大会。

“真是强大啊!”

李贤轻轻嘟囓了一声,而旁边正在埋头记录的小吏无意中捕捉到了这句话,立刻茫然地抬头瞧了一眼,看不出什么名堂方才继续忙活自己地,心里却颇觉得莫名其妙。这四个新罗人看上去并不算太强啊,沛王殿下说他们强大究竟是什么意思?

自己举办的比赛,李贤当然不好参加——自己知道自己地底细,他一没把握赢过程伯虎,二没把握赢过屈突仲翔,因此平日打打闹闹也就算了,这时候上去丢脸他绝对敬谢不敏。然而,当他看到程伯虎拍着胸脯向他保证,一定是初试最好试金石的那个人时,他还是差点下巴落地。

那个黑身卷发的彪形大汉,不是他买来地那个昆仑奴么?

“嗬……嘿!”

当连续第七个人被那昆仑奴一下子摔出去老远的时候,等候进行初试的人群终于有些轰动了,更有人掂量起自己这瘦弱的身板是否经得起这一下狠摔,然后偷偷地当了逃兵。就在此时,昆仑奴旁边的一个小吏不失时机地神气活现介绍开了。

“各位,这昆仑奴是沛王殿下买来的家奴,天生力大无穷最是悍勇!各位既然有心夺取头名,又想博得陛下和娘娘青睐,便得先过了他这一关!”

高,实在是高!神态自若地面对着周遭的注目礼,李贤对于程伯虎这一手顿时刮目相看,而当他看到接替昆仑奴上来的另一个人时,再一次使近吞了一口唾沫。

那个人居然是他收的第一个真正手下,程伯虎的便宜徒弟陆黑!天哪,这程伯虎聪明啊,如此一来,两人竟是多了无数实战演练的机会!

第一百九十五章 … 须眉怎可输巾帼

月秋高气爽,原本是一年中最最舒适的季节,骊山秋美不胜收。然而,这几天的骊山却多了几分火热的夏季风情,尤其是报名的地方更是人人挥汗如雨——要是上去和昆仑奴阿健或是陆黑比斗一场还能不出汗,那就实在太逆天了。

初试的方法有两个,其一当然是和阿健和陆黑比一场,其二则是一旁重达两百斤的石锁。后者完完全全看的力气,前者却终究有人存着几分侥幸。除了三个军中大力士举起了那石锁之外,其余人无一例外选择了上场碰运气。

此时,两个人正在宽敞的院子当中扭打在一起,俱是赤l上身,露出了一身精壮的肌r。而旁边围观的人与其说是在关注比斗的结果,还不如说是在关心另一件事。更有好事者在那边起劲地大声数数,甚至还有人在那里整整齐齐地拍巴掌。

“四十一,四十二,……,四十八!”

随着最后一声四十八出口,只听扑通一声,场中扬起一阵烟尘,紧接着,下头穿着黑se 裤子的大汉便被摔倒在地,跌了个七荤八素。而周围的人群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都有些无可奈何,更有人没好气地嘟囓道:“这两个家伙这么强,如此下去,有几个人能到御前露脸?看来我那五文报名费是泡汤了!”

“沛王殿下真是好眼力,我以前上司家里也有一个昆仑奴,饭量倒是不小,可论本事就差远了,也就能做些粗笨的活计,压根没法练武!那个黑大个也好生勇猛。听说居然是程大少的徒弟!”

“咳,今天能在那个昆仑奴手下撑过五十息的一个也没有,那个黑大个也掀翻了二十几个人,过关的不过七人。咳。要是这两个也上场比赛,这结果还有什么悬念?”

人群中地议论李贤听得清清楚楚,当下强忍住打呵欠的冲动。对刚刚那个过关的大汉勉励了一番,自然引得对方感激涕零——虽说没撑到最后,但却已经很难得了。他心里头明白。前头蜂拥而至的大多是些想求出身地军士,水平全都有限,所以自然没什么看头。那些世家子弟自矜身份,不在事前做足准备功夫,是不会随便上场丢脸的。

不过嘛,头几天过去,高手也应该出来了吧?

“嘿,程大少来了!还有屈突家的那位小公子!”

随着人群中地一声嚷嚷。李贤立马看到程伯虎神气活现地进了院子,而在他后头同样自信满满的,则赫然是单身前来的屈突仲翔。迄今为止,报名地军士已经达到了一个很恐怖的数字,而世家子弟却还只有几十人。来参加初选的更是一个都没有,因此这两个抢先的自然引起了众多人的注目。

眼看场中的陆黑一个利落的右扑。肩胛忽然使力,猛地将对手掀翻在地,程伯虎不禁一阵哈哈大笑。高嚷了一声好。此时,陆黑方才看到了来人,憨厚地挠了挠后脑勺,上前叫了一声师傅。

这下子,刚刚还以为那只是玩笑的众人顿时全发起了呆——程伯虎年纪至少比陆黑小上七八岁,居然真是人家地师傅?更有人在心里暗自打鼓,这徒弟如此,师傅该有多厉害?当众人看到那个昆仑奴也上前向程伯虎唱了个诺,这惊讶的叹息声更是此起彼伏。

那小吏得了李贤的眼se ,当下满脸堆笑地上前奉上两块木牌:“程大少,屈突公子,这是复赛的木牌,二位……”

“若是不比过,怎么让人服气!”程伯虎一时兴起,哪里管这一套,拨开那小吏,便脱了外头的大衣裳随手往地上一扔,兴冲冲地站到了陆黑地对面,用力拍了拍胸脯道,“小黑,让我看看你的本事有什么长进!”

这家伙真是一头货真价实地蛮牛!李贤见陆黑依言拉开了架势,顿时无力地在脑门上拍了一下——这下可好,估计不少准备报名的都得被程伯虎吓走了。看来以后若是再举办相扑大会,一定不能让这头蛮牛上场!这个念头才考虑没多久,就只听一声大吼,场中两人已是分出了胜负,结果可想而知。

程伯虎乐意炫耀,屈突仲翔却不愿意让人拿来和他作比较,当下也顾不得是否会有人指斥他走后门,取了木牌便匆匆走了。而出了一身大汗的程伯虎自然是大为爽快,抱着双手往李贤身边一站,端地是一座岿然不动的大山。李贤但见无数殷羡的目光朝自己身边s来,不禁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心中生出那么一丝得意。

别看程伯虎如今这么风光,当初要不是他那句话,这家伙还不就整一个道地的纨绔?

程大少的华丽登场之后,这一日仿佛成了世家子弟的专属日,先后有好几拨人前来应试。这些都是家里世传的功

底下更是非同小可,十个人当中有九个人通过,阿健好几回被摔得灰头土脸。由此一来,原本对世家子弟能够获得优待颇有看法的军士全都闭上了嘴——高门有钱有势,同样也请得起好的教师,所以纨绔固然不少,这高手同样不缺。

而参赛的吐蕃人新罗人同样拣在了这一天,吐蕃人无一例外地选择了石锁。看到重达百斤的石锁在几人手中仿若羽毛般轻盈,李贤的脸se 自然有些不好看。而新罗人却似乎对相扑不太擅长,四个里头淘汰了两个,就是那两人,也不过靠了小巧腾挪的功夫方才涉险过关。

就在夕阳西下整个地方没剩多少人的时候,李敬业方才鬼鬼樂樂地闪了进来,见程伯虎不在,他立刻满脸谀笑地往李贤身边一坐,这才低声问道:“六郎,我能不能不参加?”

“这事情又没人你?”李贤莫名其妙地瞧了他一眼,忽然嘿嘿笑了起来,“只是敬业你兵器上头干不过伯虎,如今这相扑上头居然连仲翔也不及,这文字上头小薛似乎也有超过你的趋势。如此下去,你可是没一样出挑的。”

“哼!”李敬业闻言自然是气急败坏,眼珠子一转便立刻耸耸肩道,“这蛮力有个p用,有万夫不挡之勇的那叫蛮牛,读书读得再好,不懂得使用也是读死书!要是真正到了战场上,还不得看脑子?不说这个,六郎你上次交待过的事情,我找金明嘉提过了。嘿,听说是买卖高句丽战俘,金明嘉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还咬牙切齿地说什么要让他们吃够苦头,那一百万钱的事情我索性提都没提。”

这家伙真够贼!李贤白了李敬业一眼,心里却异常满意。只要那个买卖人口的胖子如实支付一百万钱,这一次相扑大会的奖金就扯平了,也省却了他不少脑子。话说回来,上次燕三受屈突申若的雇佣去新罗人那边查探的事情,如今似乎消停了,可那个大贼头究竟在那边偷了什么东西?

脑海中隐隐约约浮上了一个念头,还没等他彻底想明白,耳畔忽然传来了一句话:“六郎,我想起还有要事,我先走了!”

李贤一转头,见李敬业仿佛火烧p股一般从侧门溜了出去,跑得贼快,不禁呆了一呆。而正在此时,正门那边忽然起了一阵s动。原本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众多军士忽然让出了老大一条宽敞的通道,紧接着,几个盛装女子便笑吟吟地朝这边走来——李焱娘、殷秀宁、傅燕蓉、苏毓……唯独不见屈突申若。

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那位最喜欢凑热闹,最喜欢戏耍他的大姊头怎么不见了?

“六郎,找什么呢!”走到李贤面前,李焱娘伸出巴掌在他眼前晃了一晃,这才眨了眨眼睛,“你可是真会出主意,一句话让骊山上下j飞狗跳,居然来了这么多人!”

说到这里,她忽然重重地在李贤肩膀上拍了两下,又神采飞扬地赞道,“男子汉大丈夫,有工夫就应该在比武场上见真章,我和申若一样,最恨的就是纨绔。六郎你放心,从明儿个开始,我非把那些明明身体不错,却不敢来参加初试的人全都揪过来不可!要是连这第一关都过不了,哼哼,他们也别说道自己是男人!”

这帮娘子军中,除了一个大姊头之外,李焱娘最喜欢开玩笑,殷秀宁性格最为爽朗,傅燕蓉犹如邻家大姊,苏毓只要人家不惹她,平日更是文文静静……若真是说起来,这些高门贵女固然上得马拉得弓,比等闲男子更加彪悍,但却很少耍大小姐脾气。此时李焱娘这番话激起了众女的共鸣,她们立刻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到了最后,殷秀宁竟是一巴掌拍上了桌子:“要不是我们都是女流,不能参加这相扑之戏,怎么也不能让男子争先!”她忽然瞥了李贤一眼,嫣然笑道,“六郎,你这个英国公的高足若是不出场,这比赛怎么也没意思,干脆也上场比一遭吧!有我们姐妹给你打气,你的功夫又不赖,自己举办的比赛自己夺得头筹,传扬出去可是大大的风光!”

李贤原本不打算在赛场上献丑,但在一道道热辣辣的目光中,他心中忽地生出一股豪气。这学了一身武艺,在会会天下英豪之前,何不先拿出去试试?就算输了,以他的年纪也没什么丢脸的!须眉怎可输巾?

“好,焱娘姐既然这么说,到时候就麻烦各位给我呐喊助威了!”

口虽然夸了,但李贤却暗自打定了主意,李敬业也休想逃跑。即便真的要出丑,他也得拉一个垫背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 仿若无心,却教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天的筹备和初试复试之后,最终有分在御前一展身手二人。这其中,有出身的世家子弟共有十七人,占了一多半;军士十一人,无不是十六卫中的佼佼者;新罗勉强入围了一个,倒是吐蕃参赛的四人颇为强悍,过五关斩六将之后,竟有三人得以入围。然而,引人注目的是,李敬业程伯虎屈突仲翔薛丁山这四个沛王伴读,全都在最终名单之列!

要不是很多人都看过复赛中那几场昏天暗地日月无光的比赛,肯定会认为这四人能够全部出线,禸 中必有猫腻。然而现在……不得不说,要站在这帝后面前,还是得付出代价的。不过,最大的爆炸式新闻是,沛王李贤将亲自下场和最后的头名角力!

此时此刻,李敬业站在场中,暗自把李贤咒骂了个半死。莫名其妙地进了复赛大名单,又被李贤用先前的债务关系迫,他不得不连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这才得以跌跌撞撞杀进最后决赛。而代价就是,他全身上下多了不知多少瘀青!

他娘的,他从来就不是以力气取胜的人,为什么要和这些蛮牛比力气!

看着他那个身高六尺膀大腰圆的对手,他简直欲哭无泪。他又不是出了名力大无穷的程伯虎,这样彪悍的对手,让他从何入手?

高高的看台上座无虚席,初秋虽然阳光不再像盛夏那般猛烈,但上头仍旧搭起了凉棚,五颜六se 的彩旗四处都是。那些大一些的全都写着各se 标语,悬挂在主台上的横幅上赫然是“大唐第一届相扑大会”几个大字——而那几个字,正是李贤把上官仪拖过去写的。

由于是难得一见地盛会。因此原本该在长安皇城东宮中处理政事的太子李弘也被帝后宣召了来,除此之外,许敬宗上官仪刘祥道外加各se 大臣一个不少,全都坐在帝后左右观看底下的盛事。这中间自然是有人赞叹有人不以为然。许敬宗是击节赞赏的代表,刘祥道则是板着面孔地典型。前者称赞这是弘扬武风,后者则冷不丁冒出一句玩物丧志。

对于那两位的打擂台。李贤丝毫不以为异,他身边还有一个刨根问底的李弘呢!大约是在长安城中被一群大臣围着闷坏了,坐在他身边地李弘格外话多。一而再再而三地盘问他这比赛是不是别有文章,最后甚至坚决阻止他上去冒险。

“老哥,你就放一千一万个心好了!”李贤瞥了一眼上头的帝后,见自个的老爹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那拼斗地两个身影,而自个的母后则是不时瞥向你来我往不分上下的刘祥道和许敬宗,最后方才转过目光对李弘挤挤眼睛。

“我大唐北驱突厥南定诸蕃,还不是靠的将士用命?我今儿个下去比一场,五哥你到时再趁势向父皇提出。军中一年一大比,选出勇猛之士充亲勋三卫……你明白我的意思?”

李弘这太子也不是当了一天两天,闻弦歌知雅意,立刻心领神会,只觉得这好事全都自己担纲。李贤反而落下了一个贪玩胡闹的名声,不禁又有些犹豫了起来:“六弟。这事明明是你的手笔,不如你自己去向父皇进言不好么?”

自己这个哥哥还真是心性纯良啊!李贤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趁人不注意。他便用手在李弘肩膀上捏了两记:“你是监国,文臣固然是觉着你这个太子不错,可是军中呢?那些将领纵然是可以了解朝中动向,可是寻常军士只会注重一个问题,谁给了他们出人头地的机会!”

他正准备再给李弘洗洗脑子,身后忽然伸出了一个脑袋,侧头一看却是李显。李显兴奋地攀着两个兄长地肩膀,就差没有手舞足蹈了:“五哥,六哥,以后若是有机会,也让我下去和他们比试比试怎么样?”

好好的说话被李显这么一打岔,李贤顿时气结,正欲呵斥的时候,他忽然瞥见李弘面露痛苦,连忙问道:“五哥,怎么,不舒服么?”

李弘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好半晌面se 才好看了一些:“没事,兴许是最近忙碌了一些,有些头晕罢了。”见李贤似乎不信,他干脆转头狠狠瞪了李显一眼,“都是你,手那么重,我的肩膀都被你捏得痛死了!”

见李弘岔过话题和李显说笑,李贤心里直犯嘀咕,认认真真往自己这位太子哥哥身上这么一打量,他方才发现那身太子袍服愈发显得宽大了,而李弘的脸se 虽说不像以前那么苍白一片,但是那隐约泛出地红se 却不像健康的红润,看得不由让人担心。

他这个太子哥哥似乎也没少锻炼身体,怎么就偏生一幅弱不禁风地样子?他正疑惑的当口,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响亮的鸣锣,转

看时,只见李敬业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赫然灰双眼睛正恶狠狠地朝他瞪过来。

咳,人家程伯虎薛丁山屈突仲翔都赢了,敬业你要怪就怪自个太弱吧!

李贤不闪不避地迎上那目光,最后还回了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果不其然,李治大约是看在李绩的面子上惋惜了一番,而李绩却在那里捋着胡须笑道:“这人一生自然有胜有败,敬业在习武上资质不过普通,却常常不肯迎难而上,今天的败仗并不是坏事!”

“话说回来,英国公还真是教出了一批了不得的年轻人,这三十二人中居然让他们占去了八分之一,已经足可骄傲了。”上官仪微微颔首,又朝李贤笑了笑,脸se 忽地又沉了下来,“只是吐蕃那三个汉子连战连捷,倒让人刮目相看。”

这话的弦外之音无疑是有些担心的意思,当下众臣之中揪胡子的顿时就多了。而御座上的李治却只是不以为意地置之一笑,和武后交换了一个眼se ,忽然冒出了一句话:“就算再有万夫不挡之勇,上了战场也不过尔尔。吐蕃人若是以为这样就能向我大唐示威,倒是显出了他们的底气不足。”

李贤在复赛的时候就看过这三个人的本事,虽说确实是大力士,但相扑并非完全靠蛮力,更重要的还有技巧,因此他仍是坚信程伯虎和屈突仲翔两人有一拼之力。再说,他昨天观战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个颇有意思的人物,因此更不信这三个吐蕃人就真的能够一路夺冠。

“父皇说的虽说没错,但儿臣认为那三个吐蕃人撑不到最后。”他转身向李治一躬身,忽然涎着脸道,“不知父皇可敢和儿臣一赌,儿臣赌的是,最后必定是我大唐勇士获胜!”

李弘闻言不禁气结,往日李贤和他老是玩这一套就算了,现如今居然打赌打到父皇头上了!只是现如今最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眼下那三个吐蕃人已经连胜两场进了前八,李贤就算有这信心,打赌也没有必要吧?而且,刚刚他这个弟弟分明是运足了中气,别说旁边的人,就是不远处的吐蕃使臣一行,也该听到了这话。

“哈哈哈哈!”

李治终于指着李贤大笑了起来,好容易止住了笑声,他这才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朕早就听说你喜欢和别人抬杠打赌,想不到今日打赌打到朕头上了。”

他一边说一边朝另一头投去了一瞥,其他人见状纷纷转头,只见钦陵单身朝这边而来,显然是听到了刚刚这话。此时,御座上的李治便朝旁边的卫士首领微微点头,众卫士立刻让开了一条通路。

“外臣拜见陛下!”钦陵近前深深施礼之后,便笑容可掬地说,“日前这相扑大会的风声一出,我那几个属下就全都想要见识一下大唐英豪的风采,原本就没想着什么夺魁之事,陛下若是真的肯和沛王殿下打赌,外臣倒是要诚惶诚恐了。”

这家伙居然到现在还是如此低调!那为何当初会在半道上截下贺兰烟,又口出大言,那时小丫头可是扮的他外婆荣国夫人的侍女!

李贤愈发觉得钦陵这个人难以捉摸,但此时更懊恼的则是到手的赌注飞了。就在这时,武后忽然c话道:“想不到钦陵正使此番前来,既带来了吐蕃马球高手,又带来了这样的非凡勇士。陛下不妨赐以他们官爵,留他们在朝为官如何?”

高,实在是高!

李贤见钦陵一下子露出了呆滞之se ,再见群臣连连附和,简直想伸出大拇指称赞叫好。

大唐的蕃将向来不少,从高祖和太宗皇帝时开始,就有使用外族禸 附的降将的传统,而且还出了不少忠臣猛将。而另一头在座的新罗人中,除了金明嘉和新罗使臣,包括金仁问等人在禸 ,名义上都是唐臣。当然,吐蕃和新罗不可同日而语,这也是武后并未开口留下钦陵,而只是把目光对准那三个随从的原因。

“皇后娘娘如此厚爱,外臣惶恐,只是……”

“不论胜负,朕都赐封他们为左骁卫司戈!”李治看到下头又一场比赛分出了胜负,忽然抚掌连声赞叹,复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李贤,“贤儿,多亏了你,朕好久没看到让人如此血气贲张的相扑了!”

虽说知道这不过是一句托辞,但老爹心情好总归是好事,李贤连忙笑嘻嘻地谦逊了一番。再看钦陵脸上没了刚刚的春风得意,他顿时在心里冷笑了两声——他这母后可不是省油灯,这回非叫你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可!

第一百九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