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恩仇记 第 72 章

作者:秋李子书名:寡妇恩仇记更新时间:2020/08/03 06:16字数:1676

  

淑玉伤心过几日,萱娘在旁时时以话提点她,让她明了,这张生不顾而逃,也不是甚良配,女儿家想寻个好郎君,这也是常有的事情,只是要用眼识人,淑玉平日里也听娘说过这些道理,只是当时只觉母亲唠叨,今日吃过这番亏,才晓得自己终究不如娘老练。

萱娘见她慢慢悟了,这才责她不该出了事情,却想着自尽,你一根绳吊死也罢了,只是父母知道,难免以泪洗面,父母生你养你,如珠似宝般待你,你知道错了,自家羞愧,却不改轻易抛了性命,惹的父母伤心,诸般话语,在淑玉面前讲了,渐渐打消了她的自尽念头。

萱娘见这边安了,李成那边的事也料理的差不多了,就和李成商量着,送淑玉回乡。李成听了萱娘的话,沉吟一会才道:“亲家古道热肠,成已深知了,只是这个姑娘不过初次相见,遣个人去她家送了信,让她家人来接就是,何苦要千里迢迢送了她回去?”

萱娘一笑,接着轻轻叹气:“实在是她教我想起了自家女儿,她不过也是英儿一般大的年纪,想来她父母也着实着急,若遣人来回,再这样一拖延,只怕也要数月,横竖我也无事,不如送了她回乡。”

说着抬眼看李成:“实在还有昭儿,她们却都一般大小。”听见提起昭儿,李成沉默半响,半日才道:“亲家既有这份心,那成就陪你同去罢。”萱娘不由惊住,随即笑开:“亲家却是说甚么耍话,你还有这边要料理。”

李成呵呵一笑:“亲家虽则能干,却终是女人,江湖路险,还是我陪了去好些。”自萱娘嫁人以来,这样的话却是少听到的,在陈家掌家时不消说的,叔洛的一些外务,分家之后,自己却似个男人般,家务不算,两季租子,纳粮当差,哪一项不是自己亲身去做?

猛地听到李成这样说,萱娘不由低头思量,李成却当自己这话,惹得萱娘不悦,忙道:“并不是我有瞧不起亲家的意思,只是这江湖之路,终究和平日在家不同,这才有此话。”萱娘抬头笑道:“我却不是那般小心眼的,只是觉着,这十多年来,自己cāo持这些,渐忘了自己是个女人,听到亲家这句,才猛觉自己也是个女子,故而感叹。”

李成听的萱娘这话,不由抬头去瞧萱娘,初相识时,萱娘还是个容颜娇嫩的少妇,不觉时日易逝,转眼已十来年了,萱娘眼角已添了皱纹,虽浅浅笑着,李成方才却是想起蜷在椅子里痛哭不止的萱娘,女儿家能干的,自己也见的不少,只是似萱娘般,却也着实少见,本以为她似男子般,谁知也有女儿态毕露,这才有方才那句出来,做男子的,本就要有担当,却不料萱娘竟道已有数年不知身为女子之情。

想来她支撑的有多苦,这样想着,李成对萱娘又添上一层怜悯,只是他是稳重的,自然不会说出来,萱娘感叹过了,也和李成商量定了何时起身,这才别去。

方出了房门,就见店主婆过来,见了萱娘,笑嘻嘻道:“罗老爷,前几日和你说的话,你可能回话了?”萱娘额头上的汗又冒了出来,这店主婆也实在太热心了,还在肚里想着怎么回答,就听到李成的声音道:“店主婆,罗兄却是立过誓的,终身不二娶,他面皮却薄。”

店主婆听见李成这样说,面皮立时往下一放,刚想发作,却见李成说完话对萱娘微微一笑,想起一事来,呵呵一笑道:“只怕不是罗老爷誓不二娶,而是李老爷不放吧,那样相好兄弟,行这事的也多,只是这不另娶,却也省得一个女儿家独守空房,罢,权当我多嘴多舌。”

说着就自己走了,萱娘却不明了她话里的意思,正要叫住她细问了,回头却见李成面红红的,迟疑了下,还是问道:“李兄,她话里却是何意?”李成迟疑了一会,缓慢的道:“这福建却南风盛行。”

萱娘顿时明白,一张脸也是血红一片,本以为扮成男子就没有旁的话讲,却忘了还有这事,胡乱打过招呼,急急回自己房里去。

定了半响,才起身去淑玉那里,对她道,明日就起程送她回去,淑玉点头应了,望着萱娘,小心的问道:“罗大叔,这南风是甚意思,怎的我从没听说过?”萱娘的脸,顿时又红了,这话也不好细讲,只是板着脸道:“这话却不是甚好话,你好好女儿,还是不要听了。”淑玉和萱娘相处几日,知道她这个姨父虽是假的,对她却着实好,见萱娘板起脸来,自然也不再问,只是心里嘀咕不止。

收拾行李,先坐船,后换车,在路上行走了二十余天,才到了江西浮梁。越近了家乡,淑玉的话就越少,渐渐饭也懒待吃,只是成日坐在车上叹气,萱娘听的和她一个车的婆子说了,知道缘由,只是这事却不是宽解几句就能说的,也只是叮嘱婆子细瞧了她。

秦家却在眼前,萱娘怕人知道的多,闹嚷开来,让李成投了名帖,称旧友来访,自家和淑玉却在客栈等候。淑玉此时却急如热锅上蚂蚁一般,坐下又站起,站起又坐下,眼里还隐隐有泪水,萱娘也不好去劝,只是在旁等着。

到吃过午饭,淑玉还没见到家里来人,不由泪汪汪对萱娘道:“罗大叔,是不是我爹娘不要我了?”萱娘瞪她一眼:“胡说,哪有这样的爹娘?”淑玉低头,绞着衣带,小声的道:“却是我做出这等事来,让爹娘蒙羞,实在是。”

不等她说完,萱娘就道:“休胡说,进了这地界,我就留神打听了,并没有秦家丢了女儿的消息传出来,也没见寻人的招子,想来你爹娘只是暗寻。”淑玉听了这话,眼泪又下来了:“只怕是爹娘不要我了,这才没有去寻人。”

萱娘见她双眼都是泪,心里叹息,当日敢和男子俬 奔,今日反怕双慈不要,果然是个娇滴滴养在深闺里没受过苦的女儿家,正待安慰几句。门被推开,李成和一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萱娘正要起身,淑玉已经起身,冲上去道:“爹爹,女儿不孝。”说着就跪到地上。

萱娘已知这就是淑玉父亲,忙示意李成把门关上,由他父女去哭,秦父瞧见自己女儿,第一眼就是瞧她精神如何,见她虽略略憔悴,精神还好,此时又哭肿一双眼,他本是个爱女,一路上想的见了这个逆女,要怎么教训,怎么斥骂,才好解的了这三四个月的担惊受怕。

只是一见女儿,这满腹的怒气转又化作怜意,瞧见她哭个不止,流下的泪早已濡湿前僸,已经高高挥起的手轻轻落下,只拍了女儿肩膀一下,说是打倒不如说是安慰,双目也早就含泪,半日方抖着声音说出一句:“你这糊涂的女儿,可晓得我和你娘的担心吗?”

淑玉听了这话,哭的更苦,秦父见她哭的这般苦痛,心疼她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轻轻拍着她肩,似她还小,只是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萱娘瞧见这样情景,女人家心多是软的,不由也滴了几滴泪,转头却见李成也含了泪,欲待取笑他两句,自己也竟掉下了泪。

淑玉父女哭过一时,秦父这才擦擦泪,上前对萱娘拱手道:“小女糊涂,幸得恩公搭救,免我秦门一门悬望,此恩没齿难忘。”说着就要跪下去,萱娘和李成忙把他拉住,淑玉见爹爹这般,顿时面红耳赤,萱娘见她面红,轻声对她道:“父母一点爱意,岂是旁人能比的,以后休再糊涂。”

淑玉点头不止, 这才各自行礼,坐了下来,秦父道自那日淑玉不见,全家虽心急如焚,却是女儿家名节要紧,只是派人俬 下寻访,梦里都没想到她竟然学人俬 奔,淑玉的祖母,平日最爱这个孙女,也急得躺在床上,今日若不是李成登门说明,又道她已回来,只怕她的祖母也快不行了。

淑玉听到这里,越发面红耳赤,小声对父亲道:“爹,日后女儿定当听话。”秦父叹气一声:“你素日乖巧,却没料到竟有这事。”李成见秦父责备她,笑道:“表哥,淑玉很是乖巧,孩子家有时难免糊涂,经此一事,她定不会再做错甚事。”

萱娘听的李成叫秦父表哥,不由皱眉,李成见状,笑道:“却也凑巧,方才去叙了起来,原来表哥的母亲,却是我堂姑母,四十多年前嫁来这里的,因路途遥远,也少有音讯的,谁知今日倒极凑巧。”

秦父也点头,瞪了淑玉一眼道:“不多亏你表叔和这位兄弟,怎的你能回来,还不快些重新见过你表叔?”淑玉忙又行礼,叙了几句,萱娘的主意,还是趁着夜里无人时节,把淑玉送回去,秦父极口称好,又狠命邀萱娘也去自家住几日,他好尽地主之谊。

萱娘的意思,本不过就是把淑玉送到,自己就收拾回乡,谁知竟遇到李成的旧亲,自结识他以来,还没听过他有亲戚,想来他也愿留在此地,盘桓几时,况且江西境禸 ,却是有好风光的,点头应了,就搬去秦家住下。

既是淑玉的救命恩人,又是李家的亲戚,萱娘不免也去拜了淑玉的祖母李氏,李氏听的孙女回来,病也没了,等到萱娘进来时,她一双眼睛虽则老却不昏,见萱娘面白无须,说话声音略为尖细,又听淑玉说了店主婆的那番话,她不由疑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