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记事 第 7 部分

作者:未知书名:青莲记事更新时间:2021/01/17 16:28字数:6035

  

现在,我居然很难开口拒绝姚锦梓温柔的服务,是因为我到了古代呢,还是因为我成了男人?抑或是因为对象是他?

我知道我对锦梓是怜惜,喜爱,不过,还没到真正爱的程度。再说了,我又不自虐,做甚要爱上痛恨自己的人?

我拒绝了下床吃晚饭,也拒绝了在床上吃晚饭,表示自己很累,这就要睡觉。

锦梓没说什么,出去了一次,过了一会儿回来,在我身边躺下。

虽然累,我却睡不着。锦梓大概也睡不着,他倒不翻来覆去,只是特别安静,连睡着时那种禸 功高手特有的轻浅绵长的呼吸也听不见,可是尽管是这种寂静无声,我却能感觉到他心中的烦躁。

突然想到,今天锦梓也闻到了那“和合”香,虽然他自己说那香对他没什么用,他也可以用禸 力驱出来,总不可能一点影响也没有。我记得他想那个我的时候是颇为激动的。就算没有药物影响,后来他又帮我……那个,也不可能不产生情欲啊。

那么,他现在烦躁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男人的情欲比女人的更难控制,现在我成了男人,对于这一点是有体会的。也许生理上并不真的如此,那么至少他们更不习惯控制自己。

……

我烦躁的翻了两回身,锦梓都没理会我。

我终于忍无可忍,坐起身来。一下掀掉锦梓的被子,拉掉他的下裳。

果然,在上膛状态。

他吃惊的看着我。

我咬咬牙,给自己再鼓一次气。。。。。。

伏在床沿不停地呛咳和干呕,很想怒责他的粗暴行为,但是想到毕竟是自己主动,人家不过是行为激烈了点,决定就这样算了。

不料他却托住我下巴,把我的脸抬起来,凝视片刻,用拇指温柔的擦掉我嘴角的污物,然后一个热致缠绵的吻就落了下来。

……

嗯,吻技很好,热烈又不失温柔,我承认,如果我说我没被打动那是骗人的。

事实上,我简直有点心醉神迷。

不过,吻完之后看着他那样盯住我的脸,我的心情突然变得很糟很糟。

糟归糟,做a这回事,就像茹素和开斋,当你禁欲的时候未必怎么难耐,可一旦开禁,就觉得再也没有必要压抑自己。

我和锦梓睡在一张床上,可谓地利;两人都青春年少,干柴烈火,可谓人和;所以在月黑风高的天时之时,这种用手和嘴互相安慰的勾当就没少做。

我是个很好的学生,在锦梓的教导之下,技巧日益纯熟。

我们因而也将两床被子撤换成一条,我开始习惯窝在锦梓怀里睡,这真是意想不到的福利,他的身体又温暖又坚韧又光滑又有弹性,搂着实在很舒服,我最喜欢化身八爪鱼在他身上纠缠厮磨。

不过这当然也有危险性,我现在已经恢复了l睡的习惯,锦梓比我,嗯,比张青莲小将近十岁,自然也比我更容易冲动。

如果是他为我服务,我觉得很舒服,当然没意见;可是如果要我为他服务,我就不那么甘之如饴了,无论是手还是嘴都很容易累,事后都又酸又疼呢。不过,想到相比较于要我贡献出另一个器官的方式,我就会更加积极一点。

不管怎么说,我的俬 生活现在算是比较安定和谐和规律的。

公务方面的应酬并不特别多,可能是因为我已经处到这样的高位,够格请我的人已经不多了,而像古韵直和李闵国这样的,虽然够分量,却又不会请我。

刘春溪那个家伙倒是开始三天两头往我府里跑,但是他官职比较低微,也怕御史弹劾他攀附,所以不敢名正言顺的邀请我出去。

“人鸭”事件基本上按照我的思路处理,现在崔家大少爷已经被通缉了,我心里还是有点担心,总觉得这事没那么容易善了。

我的干儿子最近不知为什么忙得很,也不来讨好我了,我倒是有点担心他因为生疑而打算倒戈,就叫田纯去暗中查探他的动向,才发觉了一件趣事:原来我干儿子竟有惧禸 的毛病,他常去兰倌那里的事不知怎么被家里的河东狮知道了,竟带人去砸掉了兰倌那里,还把我干儿子揪着耳朵从京郊一直拎到西府大街的宅子里。

不过兰倌似乎后台很硬,被砸了之后,竟然搬进城里,赁下一处新建的雕梁画栋的华厦,取名叫“留芳楼”,采买了几十个清秀男孩儿,干脆大张艳帜,做起生意来。一时声势之盛,快要盖过京师原先最著名的三处青楼了。

我敢肯定里面一定有我干儿子的股份。

就是不知道兰倌的后台究竟是什么人,似乎神秘得很,田纯和朱纤细一起去查都没有头绪。

邵珉昨日送了一筐岭南急送的新鲜荔枝,大概是答礼,这个在古代可难得得很,我虽然不是杨贵妃,却也满心欢喜。

这样一来,最近我都窝在家中,和锦梓过小日子,有时候考察一下锦枫和小绿的功课,那个书生罗耀祖文章其实不错,人也不像我原先想得那么没用,锦枫和小绿都很尊重他,小绿且不提,锦枫那么倔又讨厌的孩子居然也认真把他当师父,倒很是叫我吃惊。

可是,这个书呆子只要一见我就神se 惊慌,笨手笨脚,丑态百出,不知道是不是被张青莲上过一次之后心理伤害太深。

我看他字写得很是漂亮,嘱他闲暇之余也做点文书的活儿,又通知账房给他提高束修。

我府里的经济和人口状况我现在还没弄清楚,决定哪天比较空就来好好查查帐,清点一下库房,搞清楚我的收入和支出情况。我可不是败家的纨绔子弟。

而且,盘算自己有多少钱是最叫人愉快的事了。

可我决定要着手做的时候,一张请柬却送到了,原来是驸马大人,请我去“太白居”喝酒。

奇怪的是,他居然加了一句,让我不要带姚锦梓。

提亲

作者有话要说:婳琤啊,人家写得很“犹抱琵琶”吗?我不好意思再过了,写完给我妹妹看她都脸红了。带坏小孩的罪名我担不起啊。人家也想做到“乐而不y,哀而不伤”呢。  我也有点疑惑,不过想来要暗杀我的人也不至于想出这么烂的点子,这请柬又确实是驸马府送来的,驸马也不至于会害我。

左思右想,我还是顾惜小命,反正驸马只要求我不带姚锦梓,又没说不带护卫,我便带上了朱纤细和田纯。

似乎天下的酒楼,十个就有五个叫什么“太白居”,“太白楼”的,这家“太白居”,却是京师最著名,最好,最贵的酒楼。

相较于底楼水泄不通,挤满食客,二楼雅座便人少得多了,装潢也备极华丽,却不失清雅,难怪号称说京城高官贵胄,没有不曾是这里座上客的。

我上去的时候,二楼只有寥寥三两桌客人,座位都半隔开来,彼此又离得极远,语声不易相闻,驸马坐在南边近窗栏的一副座头上,居然只有一个人。

朱纤细和田纯很有专业精神,一个立在楼梯旁边的窗下,一个守在……算是包厢口吧,卡住交通要道,站位站得极好。

驸马一扭头见到我来了,不由喜动颜se ,迎上来握住我双手,说“青莲来了”。

张青莲的个子本不高,骨骼纤细,手也不大,手指修长,平时大概又费了不少心思保养,当真是白皙细腻,宛若无骨,被薛驸马平时惯常拉弓使剑,长了老茧的手包住,粗细立断,黑白分明,真仿佛是女人的一样。

薛驸马也怔了一下,看看握住我的手,一时讷讷,脸红了一下,说:“青莲体弱,手都这么凉,为何不多穿些衣裳呢?”

我笑一笑,说:“倒叫薛兄费心了,不碍事的,也开春了。”

驸马有点狼狈的放开我的手,同我入座。

这人是官场上难得的比较单纯的人,和他说话倒不需要多费心力,我因而也比较放松。

“薛兄今日叫青莲前来,不知……”

“噢,”他连忙接过去,这家伙见了我总有点慌手忙脚,单独相处时尤其明显,并不像公众场合那么玉树临风,莫非是暗恋张青莲?“无关甚要紧事,一来是我家表兄的事多有麻烦,致个谢;二来就是想邀贤弟小酌一杯。”

我微笑点头:“薛兄好雅兴,小弟敢不舍命陪君子?只是这谢不谢的,休要再提起。”

菜陆续上来,并不奢华,当然精致是精致的,这时一个小小的陶土坛子送了上来,造型很是古拙。

薛驸马指着坛子笑道:“听闻青莲嗜饮‘梨花白’,这是汾阳酿酒第一家的老刘家祭祖自用的上品,已有五十年陈了,前日得了,未敢自偏,今日特请贤弟来共品。”

喝酒吗?我倒也不惧,现代时三天两头的应酬,也算久经沙场了。何况古代的酒都不算太烈。不过说到品酒,我却只会品红酒。

三杯下肚,我只会说:“醇而不放,好酒,果然好酒。”

薛驸马却很容易满足,已经十分高兴。

然后薛驸马说:“今日不让贤弟带小梓一起来,不是为的别的,只因有些话,不便当他讲。”

小梓?叫得很亲啊。

我注目他等他下文。

“贤弟,有些话做哥哥的不知当讲不当讲,讲了贤弟听不入耳,也不要恼了哥哥。”他偷看我一眼脸se ,见我面se 如常,这才惴惴不安的说下去,“贤弟,有些事是小时候的营生,如今也大了,终日和男儿厮混成什么样子?……先帝现今也不在了,不会禁你婚娶,便是在,也得顾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总得让你留香火……堂堂七尺男儿,俯仰天地之间,岂可如此不珍惜爱重……”

看来论题让这位驸马辩手为难得很,他啰里啰唆,时而慷慨激昂,时而语重心长地说了半天,才说到正题上:

“我家小妹,青莲大约也知道,原先跟小梓自幼有婚约,后来姚伯伯坏了事,家母便取消了婚约——若是家父还在,是断然不肯的,便是我也不赞同,不过她爱女心切,我们做晚辈的,也不好责备……舍妹比小梓大两岁,今年十九了,家母和我商量下来,如今满朝文武,各家公卿,年龄品貌都配得过,又未婚娶的也就是只有贤弟你了……舍妹虽姿属蒲柳,到底还勉强入得眼,自幼伶俐,诗文武功,学了不少,性子虽跳脱淘气些,心底是宽厚的……若得侍奉君子,两家结为秦晋……”

原来给我提亲来了。

对象居然是姚锦梓原先的未婚妻!

我沉吟不语。

真要说起来,这是一个很好的政治联姻的机会,我现在依靠的除了自己的无耻门徒,有很大部分是邵青的军队和邵家代表的北方士族,而薛家是开国名将,是世居京师的高第名门,拉拢一下他们,对于分化和削弱外戚是有好处的,还可以巩固自己的势力。

可是……

首先就不能设想自己娶个女人回去。以后这个女人就是我的妻子!想起来就毛骨悚然。接收张青莲留下的是一回事,让我再娶一个……

我也想不出张府有了女主人是什么情景,红凤要怎么伺候主母,她现在名义上是我的通房丫头啊,而且管着家,那女人进来第一个便要铲除她吧?

还有姚锦梓,这个女人是他前未婚妻,原本要做他老婆的人,这两人见面是哪生情景?不要我还没娶进门,就先绿云罩顶吧?锦梓又生得这么英美俊秀……到时候我连该吃谁的醋都不知道!

不行!张府虽大,断容不下另一个女人!

驸马见我不语,便轻声说:“家母要我来和贤弟说的,贤弟若愿意,我们便请人去提亲……贤弟若现在还不想成亲,也别勉强自己,我虽然很想和青莲成为姻亲,却不愿见你为难……”

我抬头迎上他的眼光,见他眼中十分诚挚温厚,看得出他真的很喜欢张青莲啊。

“……青莲现在这样的位子,许多事都身不由己,你心里的苦,我是知道的,外头许多话说得难听,我知道贤弟不是那样的人,只是不得已……就像家表兄的事,贤弟心里定是万分为难。连我都拿这样的事来为难贤弟,唉,我心里很是愧疚无地……”

“只是贤弟切不可因过往的事自暴自弃,听愚兄一句劝,男女乃人之大伦,贤弟勿要再沉迷不经之事,我知道那也不是你的本心,……邵将军那里,你若怕他不肯,我去替你关说,他也不是蛮横无理之辈……”

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听得我张口结舌:他这么语重心长,翻来覆去说半天,是要劝张青莲别再做gay吗?

可是我看他自己对张青莲的关心就不算很正常啊。

而且,照他说的,张青莲竟是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因为生得美,被迫接受非正常性取向的可怜人了?他做的种种坏事都是因为无奈?难道他蓄养娈童也是被的?

有时候人和人的想法……真是差太远了。

对于这位还没发现自己的心的老兄,我当然不会提示他来给自己添麻烦,只是投其所好,点头半带些凄然说:“多谢薛兄的好意,只是青莲已是不洁不祥之身,此生是不愿再娶妻的了……薛小姐是名门金玉质,青莲出身微贱,不能高攀亵渎了小姐……”

薛驸马连忙驳斥我的观点,我却一径儿说些自怜自伤,自暴自弃,自轻自贱的话,听得这位老兄又急又心痛,恨不得把我搂进怀里着意安慰,却又勉强忍耐住。

这样缠夹不清了半天,他说:“青莲若实在不愿,我也不好勉强,只是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我答应了再回去考虑,他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又提起锦梓:“姚伯伯的事,原也是无奈,取消婚约,我也觉得很对不住小梓,只是不能违逆家母……小梓这孩子是心高气傲的人,遭到这样大的变故,真是难为他了,幸亏有你照应他,我还放心些。外头还有说姚伯伯是被你害的,真正是可笑!不过现在看来,小梓也不相信流言就是……”

我现在觉得最可笑的就是这位驸马大人了,张青莲照应姚锦梓?把他拿链子穿了,弄到床上去就是照应?这位驸马大人似乎觉得张青莲是蒙尘的天使呢。

不知道是被感情蒙蔽的驸马大人太愚蠢,还是张青莲太会演戏?

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驸马同志在我耳边絮絮叨叨,问我些平素饮食冷暖,十分爱切。

我有点走神。

窗外天已黑了,此际开始飘起雨丝,最近的雨很是不少。楼下是条小巷,但是因为这处著名的酒楼,下面停满达官贵人富贾的车马骑轿从人,算得车水马龙,还有些十来岁的贫家女孩子提着篮子,衣着单薄,在卖梅花和早发的迎春花,若是再等一两个月,这里就会很有“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情调了。

而此际,我看着这微雨里的灯火点点繁烁,车声人声马声,心底突然泛起些微的寂寥,微凉的遥远。

此时此刻,锦梓他在家做什么呢?是守在灯下么?昏黄晃动的灯光映着他本来年轻秀美却故意板出坚毅线条的脸么?是在检查他最看重的弟弟的功课么?为他示范在灯下舞一回剑么?还是在细细擦拭着许久没染过血的剑锋,想着三年后要拿我这个仇人来祭剑,不觉间咬紧了嘴唇?

我突然很想回家。

呵,我已经把张府叫做家了。在现代时,我那空荡荡的,花了巨资的,布置得像现代艺术展馆的屋子,也一次不曾被我叫成“家”啊。

心中种种感慨思绪纠缠,我一仰脖子,喝干一杯酒,击箸朗声长吟:“……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放下杯子,突然发现驸马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那是什么表情?就算张青莲是个半文盲,难道不能念念李商隐的诗?还是因为张青莲的声音吟诗太好听?

“贤,贤弟……”驸马看来惊讶过度了,“这诗是你写的吗?”

我……我写的?我真是一头黑线,难道驸马大人也是文盲?

这时隔壁突然一阵s动,一会儿几个年轻士子窜到了我们这边,当先一个穿着月白夹衫,嚷嚷说:“方才吟诗的是哪一位?真是好诗……”

后面跟过来一个,听声音稳重些,穿了一身青灰se 长衣,外面披着貂裘:“白风,你怎么总是这么急吼吼的,莫要失仪……”

那人一抬脸看到我和驸马,不由失声说:“张大人?薛都统?”

我和薛驸马也吃了一惊,进来的正是翰林院的周紫竹。

文豪诞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要带课,比较忙,我没有出去玩啊。大家体谅我一下吧?

所以这章字数少点。

架空背景我第四章交待过,周紫竹除了两次出场,还有王公公也提起过小皇帝比较喜欢周紫竹的课。

哎,大家果然没仔细看啊,看来我写的太失败了。555555555555  一时之间,真是尴尬异常。听到周紫竹说是我,那几个仕子的脸se 是变了又变,愣在那里,进又不是,退又不是。

我看他们当中只有周是为官的,其余都是年轻读书人,但是看衣着打扮用具俱都不凡,只怕个个是有身家来历的。

周紫竹本人也很尴尬,他向驸马说:“方才是薛都统在吟诗吗?端的是好诗。”不过面se 也很迷惑,大概是因为出身将门的薛都统并不以文采著名。

薛驸马摇摇头,说:“不是我,是张大人。”

周紫竹一惊,望着我说:“张大人何处得来这等佳句?”

我是文盲,这诗当然不会是我写的。

我脑筋飞转,周紫竹是翰林加江南名士,文名天下知,如果这里有李商隐的诗流传,断不会不知,那么……我不就可以不负责任地侵犯知识产权,迅速成为大诗人加大文豪了?

可是,我看小皇帝,锦枫,小绿他们读书,孔孟之说还是有的啊。莫非是有个时间分界线,之前的有,之后的没有?那是什么时候?唐朝?或者是随机选择?我头疼了。

周紫竹见我不答,又问了一遍,他虽然教养气度甚好,对着我,也不免隐隐有瞧不起的意思流露出来,周围那些仕子就更不掩饰了。

我一时不爽,就笑道:“不敢称佳句,最近闲暇无事,正在学诗,这两句是练笔之作,写着玩的。”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都大吃一惊。薛驸马首先说:“青莲贤弟果然聪慧无人能及,初学便写出这等好诗,倒叫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周紫竹说:“张大人真叫紫竹钦佩啊。”言下之意甚为不信。

我嫣然一笑,拱手说:“哪里哪里。”

周紫竹这才想起介绍,首先介绍了我,众仕子都脸se 不豫,勉强拱手为礼,我压住恼火,说服自己他们针对的是张青莲,不是我,才维持住笑容,不过却也很明白张青莲当初做某些恶事的心情了。

周紫竹又介绍薛驸马,薛驸马名声比我好得多,又出身名门,他们的态度便亲热客气了许多,“久仰”“神交”之类的客套话漫天飞。

周紫竹又把几个仕子都挨个介绍了一下,果然都是江南名门大族出身的年轻子弟,都是为了今科秋闱,提前进京游学,顺便吃喝玩乐,结交背景相似的文友,传传诗文,提高知名度的。

薛驸马热情地邀他们一起坐,他们倒不客气,也不推辞,一时唤小二加椅子,加菜,添杯箸,忙得不亦乐乎,片刻之间我们就变成一大桌子人了。

p股还没坐热,酒没过三巡,客套话没说几句,便有人说要作诗。

我看着他们互相传递的眼se ,心中暗暗冷笑,无非是不相信那诗是我做的,想看我出丑呢。

呵,尽管放马过来,我有中华五千年文化作靠山,任你什么花样也难不倒我!

最先进来的那个叫白风的月白衫子的年轻书生拿出几枝梅花说:“方才楼下从卖花女处买得几枝梅花,不如就咏梅吧。”

众人轰然应好,我继续心中冷笑。

哼,恶俗!古代读书人吃饱了饭没事干,就会什么咏雪咏梅的,从无新意。不过,这咏梅的诗词有名的可就太多了,我唯一的苦恼就是剽窃哪一首的问题。

大家拿了纸笔,伏案而作,看他们冥思苦想,缴尽枯肠,我只在一边把玩酒杯。周紫竹倒是一挥而就,抬头见我不动笔,奇道:“张大人还在构思吗?”

我摇头说:“我已得了。字不好,一会儿念出来请你们修正就是。”

这时几个写好的都把自己的念了,我仔细听,都觉得文采平平,诗不过工整而已。他们互相倒是都吹捧了一番。

周紫竹见我端坐不语,面带冷笑,便说:“不知张大人有何妙句,可否说来让大家共赏。”

我懒洋洋睇他一眼,说:“不敢。抛砖引玉而已。”当下决定用陆游的那首卜算子,便念道:“驿外断桥边……”

“慢着,”薛驸马是武将,不通诗文,不参与诗会,便自告奋勇拿过纸笔,说,“青莲你念,我来帮你录下。”

我给了他一个笑容,把全诗念了出来:

“驿外断桥边; 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 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 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 只有香如故。”

我语音已落,全场寂然无声,每个人都用震惊的目光看着我。

周紫竹半天才说得出话来,涩声说:“真是……惊才绝艳。”

薛驸马激动地抓住我的手,说:“青莲,我就知道你果然是出淤泥而不染,志向高洁……世人都误会你了!”差点泪光莹然。

我呢,我差点没吐。本来犹豫想用林和靖的那首,因为不知道词在这里算不算。不过又觉那首律诗比较淡然清雅,遗世独立,这首卜算子更煽情一点。果然效果就出来了:人家开始以为我是自吐心声了。

那帮仕子们惊艳的目光投在我脸上半天都移不开。

我这首词后来在坊间流传开来,读书人对我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像是那个白风,比较任情纵性一点的,就成为了我的死忠fans,天天想往我那跑,而且和驸马一样,觉得天下人都误会了我。

也有一些人开始向我索要诗文,我便把唐宋八大家剽窃了个遍,我的才名逐渐远扬,大家把我文中的东西都当成我的心声,于是就有这样版本的故事悄悄在民间流传:张青莲其实是一个家境败落的书生,寒窗十年,文采绝丽,想要进京赶考,以求一振门风,光宗耀祖。可惜脸生得太漂亮,竟无意间被先帝看到了,当时还是皇帝的先帝一见倾心,便把他的功名革去,硬是将他留在身边,当作娈童男姬玩弄……

于是渐渐我开始赢得了一些舆论同情。

我承认,这个故事的传播我功不可没。

周紫竹还不至于因此就放弃对我的敌对政治立场,但是,对我的态度却客气了许多。

我当时是没有想到的,我想改变张青莲的既有恶劣形象的努力,竟以这样的方式打开了契机。中国的读书人总有个毛病,认为文章第一,只要文章诗赋写得好,便什么都好。其实我对这种看法很唾弃,很多文章好的人人品都很糟,也做不了好官,好像秦桧,当年还是状元呢。说起来我干儿子也是状元,文章照样写得花团锦簇,难道人品很好么?

面对这个局面,外戚开始流言,说张青莲绝写不出这种文章来,定是府里搜罗了一个高明文人捉刀;清流态度比较保守,没见什么反应,毕竟周紫竹亲眼见我应题而作,但是,他们也不可能因此就少跟我敌对一些。

不过至少,我变成了一个有争议的人物,街头巷尾,有人骂我时,开始时常有人为我辩护了,我的j臣形象不再单调。

这些都是后话,现在就先不说了。

还记得紫鸾吗?

作者有话要说:汗,且醉今朝,我说我那天和青青“联络感情”时怎么总觉得隔墙有耳,原来是你老兄在窃听!

“当时还是皇帝的先帝”,意思是当时皇帝还没死,还不是先帝,唉,我汉语表达很差?

申请转载的,同意。   那天我是被架回去的,我喝醉了。

古代的酒虽不烈,后劲却足,我喝得太爽快了点。不过也因为喝酒爽快,给一些仕子们留下了好印象,觉得我没有架子,和传言中完全不同。

这些,都是后来曲白风告诉我的。

曲白风就是那个莽撞的白风,家里也是江南大族,和周紫竹是姨表兄弟,他这人没什么心机,也不在乎世俗得失,虽然是读书人,却有点任侠的脾性。说得白一点,就是大大咧咧,家里有钱,读了点书,到处胡闹。

我是喜欢这种人的。

他打从听了我从陆游那里剽窃的那首词后,就决定要把我当朋友了,用他的话说,“写得出那样的词的人,决不会是恶俗或恶毒之辈”,他这话我倒不反对,可惜词不是我写的,我就是一个恶俗之辈。

幸好我酒品很好,酒后从不失态,也不多话,只是会多多微笑,而以张青莲的姿se 皮相,多多微笑当然只有好处。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近午了,这是我在这个时空第一次罢早朝啊,不知道后果严不严重。

红凤坐在我床边,正拿着手巾蘸了水给我擦拭,面有忧se ,见我醒来,不由微微喜道:“大人醒了?怎么喝得这么醉?驸马送你回来倒叫我吓了一跳,田纯说你和许多酸儒论诗来着,是不是有什么憋屈着了?”

我接过她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微笑着摇摇头。 红凤素来感情不外露,今日忧形于se ,想来是十分担心我了。

“大人近日有什么烦心事吗?”她淡淡问。

大概是张青莲以前喝酒很有节制,很少喝醉吧,所以红凤才如此担心,一再追问我。

我看着她端丽的脸,突然有兴趣调笑,就像以前女同学女同事之间互相调侃。笑睇着她说:“非关悲秋,不为病酒。”

红凤飞快的看了我一眼,脸居然微微红了。

唔,我检讨,没事调戏人家作甚,上回红凤已经夜袭过了,我的表现很不乐观,还是别招她了。所以我立刻正se 说:“早朝……”

“已经遣人去报病了。”

我点点头。

就在床上喝了一碗笋尖狍丝猪肝粥,养养被酒精荼毒的胃。好幸福啊,不用早起!天天上早朝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官员们拿着高薪做着优差其实也不容易啊。

要是经常可以喝醉不去上朝就好了。

我懒洋洋地爬起来,红凤伺候我梳洗好,我问她:“锦梓人呢?”

“在他的‘暗雪阁’。”红凤高效地回答我,可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的脸se 是暗淡了一下的。

我爱莫能助啊,又想安慰安慰她,就说:“红凤,最近府里事忙吗?等过些日子艹 都绿了带你去踏青吧?你想去哪?最近有没有逛街,有喜欢的东西吗?如果有就跟我说,什么都可以的。”

她怔住了,失神地看着我,脸上又是感动又是恍惚,突然竟失笑,握住我的手,柔声说:“青,你还是那个样子啊,我以为你变了呢,可是有的时候突然间就觉得什么都没变,还是当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时候……”突然又露出极难过又隐忍的样子,说,“青,你恨我吗?”

我僵住了,这是什么对白?红凤怎么会用这种僭越的语气跟张青莲说话,以前,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他们以前是什么关系?红凤做过什么?张青莲为什么要恨她?

完了,这个时候只要说错一个字就穿帮了。

所以我一个字都不说,只是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

哈哈,摇头可以有很多含义啊,和那个算命先生竖起的一个指头异曲同工。当事人会自己理解的。

红凤果然自己诠释了,露出非常失望黯然的神se ,说:“你果然……不肯原谅……”

她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低下头,给我系好腰带,说:“好了……大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她给我系腰带的手微微颤抖,听她那一声低低的“大人”,连我心里都酸了一下,难道是张青莲的身体自发的反应?

我已经发现了,红凤只要把对我的称呼改做大人,就代表沟通结束,开始公事公办,情绪再不泄漏。

不不不,不要为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伤感,这是我坚持的处事守则之一。

我驱赶掉这种情绪,微笑说:“有劳你了,红凤。”然后就走了出去。

锦梓在“暗雪阁”么?自从他跟我同睡之后就不怎么回那里了,昨天回来之前就很想见他,虽然晚上肯定是一起睡的,但是我没有记忆了。

“暗雪阁”的梅花最近赶着谢之前再风光一把,开得极盛,原先的“疏影横斜”的味道都没了,远远一片红红白白的花云,烂漫过头,很有点怪异。

我远远看到锦梓在树下舞剑,剑风把许多的梅花花瓣卷得雨一般纷纷而下,落满他身上时,有一刻简直怀疑这其实是一棵樱花。

不管怎么说,锦梓的剑……真是美啊。

我这样的外行,想不出什么可以称赞他的,难道说“观者如山se 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可是,那样力与美的结合,气韵与意境的交织,我想已经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天赋和造诣。

好像一只非洲苍茫的稀树艹 原近暮时天边燃烧的红se 晚霞下徘徊的猎豹,又仿佛岑参的一首诗。

他一趟舞罢,一个收势,划然而止。

我正想走过去,突然看到有人已经抢先一步,便下意识停住不动。

咦,走过去的是个年轻女人,一身湖水绿的衣裳衫裙,一头黑se 锦缎般的秀发,是个大美人啊。

我极度小心,屏住呼吸,找好窃听的最佳位置。

那美得有点甜,有点俏,有点骄,又有点刁的丫头,怎么好像很面熟啊,我府里什么时候多了这号人物的?

那丫头“噔噔噔”走到锦梓面前,那急惊风似的走路方式让我想起来了:是那个丫头,叫什么紫鸾,给我管理后宮,脾气很拽,不怎么把我放眼里的。

她好像认识锦梓啊,还有,张青莲到底从哪弄回来这么个姑乃乃供着的?

她冲到了锦梓跟前,仰面望着锦梓,咬牙说:“梓梓,可叫我找到机会单独见到你了!”

梓梓!叫得……好亲热!

我一向不屑吃醋,现在竟也有把这漂亮丫头一脚踢出去的冲动。

锦梓还是那种面无表情的老样子,冷淡的说:“薛小姐找我做什么?”

咦?薛小姐?

紫鸾看着他,突然眼圈子一红,跺脚说:“你怎么还是如此冷淡?我,我为了你潜入这么肮脏的地方,什么都忍住,见了张青莲这狗贼还要叫他大人……你……”

锦梓淡淡说:“男女有别,薛小姐本就该顾惜自己的身份名誉,不应轻易改名换姓,混到年轻大臣的府第里。”

薛大小姐生气了,不过居然又勉强忍住,放低声音说:“梓梓,你可是怨恨我娘和我哥哥吗?我……我可没有同意过退婚哪!都是我娘一意孤行!我为了这事和她吵过很多次……我一开始找不到你,后来才知道你在这里,我想了多少办法才混进这里!谋到管他的……”大小姐认为娈童这词很不雅,不适合闺阁女儿说,所以脸红了一下,才说,“管他的那些下贱人的活儿,——可你又不在里头!我一会儿要回去应付家里,一会儿又混回这里应付张青莲,要不是有我的贴身丫头和红凤姐姐照应,都不知道被抓住几回了!后来知道张青莲把你关进石牢,我去求红凤姐姐救你,低声下气,她却还不肯……我多担心你啊!”

原来果然是薛驸马的妹妹,看来大小姐对锦梓是念念不忘,情深意重啊。红凤居然吃里爬外的帮她,这倒奇怪得很,她叫红凤姐姐,两人有什么关系?

不过现在我更留心的是锦梓的反应。

锦梓看着她,面上神se 和缓了些,说:“薛……老夫人原是为了你好,做得并没错,你该当听她的话的。”

薛大小姐脸上露出极度失望的神情来,继而又显得很悲愤,一扬俏生生的下巴说:“不用娶我你其实很开心是不是?……如果我告诉你现在我娘和我哥哥想把我嫁给张青莲呢?”

气氛凝滞。

我大气也不敢出,目光自动下垂四十五度,看到锦梓垂在身子两侧的手慢慢握成拳头,很紧。

“他不会娶你。”他用肯定的语气说,极力压制一些东西使他的语气平淡无波。

紫鸾大受刺激,叫嚷道:“你怎么知道?因为他喜欢你是么?——娶我对他可大有好处呢!难道……难道你真的也喜欢男人了?”

锦梓冷着脸,不肯作声。

我倒是很感动,就冲着锦梓这一句“他不会娶你”的肯定语气,尽管我其实知道方才心里还计较盘算着娶薛家小姐的利益得失,这回我也铁了心不娶了。

唉,看来我和曲白风那种意气用事的傻瓜也没什么不同。

紫鸾呼吸纷乱,半天才平息下来,上前扯住锦梓袖子,殷殷说:“梓梓,其实你是想伺机报仇才留在这里是吗?只是,前几日古伯伯遣人来和你接洽,你为什么不理会呢?古伯伯倒是很信任你,他说你肯定自有打算,但是别人不知道啊,他们说得很难听,说你忘了父仇,只顾和张青莲这狗贼……那个,风流快活呢!”

呵,原来清流党已经开始下手了吗?他们已经尝试和锦梓联络过了?也难怪,锦梓是原来清流的中流砥柱姚乾进的儿子啊。

锦梓突然冷笑一声,甩开薛大小姐,说:“自有打算?不错,我是自有打算!报仇的事,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了,跟旁人无关!古韵直他们是看到我如今武功恢复了,可以利用了,才想起有我的吧?我家灭门时他们在哪里?我被抓住时他们在哪里?这两年怎么没人想到来救我?……我有那么蠢吗?”

紫鸾大吃一惊,被锦梓振袖的力道带得朝后连退了几步,才站稳身子,一时说不出话来,半天才说:“……可是包……叔叔的事牵连太深了呀,姚伯伯当初也说要别人都不得涉进来,才能为朝廷保住一支忠良……他们不知道你被张青莲抓住啊,我也是过了很久才知道的!”

“是啊,听了我爹的话,那些人都松了口气吧?本来又担心名声又担心身家性命,这下顿时两全其美,忠义两全了!不知道?你以为他们和你一样吗?”

紫鸾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锦梓平缓了一下情绪,脸上些微有点温和地说:“……你别再犯傻了,听听令堂大人的话吧,她是个精明的女人,知道怎样做对你好。便是你哥,其实也比你聪明得多……。你快回家去,不要再到这里来了。如果再来,我就告诉张青莲你的身份。”

“你——”薛大小姐一时气苦,又无计可施,狠狠顿足说,“不来就不来!大不了我就听我娘的话嫁给张青莲!”

薛大小姐被气跑了。

我看着她还是一样不文雅地狂奔而去,正努力消化着我刚刚听到的话,突然听到锦梓淡淡冷然的声音说:“出来吧。”

番外一 锦梓的一日流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换个胃口,来篇番外吧。

女主原来的名字,嗯,大家有什么好提议?  寅时末,习惯性起床,去水榭的人工小沙滩练剑,练完回到卧室,洗脸,漱口,拭汗,更衣。

看到床上熟睡的美人,容貌娇弱,楚楚动人,海棠春睡,动人心怀。

可惜是男的。

还是个作了许多坏事的男人。

突然想起